蘇老爺子沒了的消息,震得眾人都半天沒迴過神。


    「沒了……」葉老爺子手指顫抖著,連水杯都險些握不住,哆嗦半天才勉強從嘴角擠出幾個字,「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剛。」傭人垂著頭,同樣一臉悲痛。


    「那老傢夥,怎麽就……」葉老爺子仰麵躺在床上,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幹了一樣。


    蘇老爺子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大好,尤其是唯一的兒子蘇東魁如雨之後,受了很大的刺激,之後被秦瑤刺激,中風一次,那次將他救迴來,已是非常不易,他的頭風也是異常厲害,之前蘇豫川出事,他就在床上休養了許久,就沒下得來床。


    最近蘇豫川的案子已經正式進入審查階段,警察律師晝夜出現在蘇家大宅內,因為他幫蘇豫川頂了罪責,自然都得找他問話,他的身體本就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原以為冬天才是最難熬的,卻不曾想,他連秋天都沒度過。


    **


    葉老爺子腿腳疼得厲害,下不來床,沒想到第二天直接病倒了,陸舒雲和葉良疇急忙送他進了醫院,而葉九霄和顧華灼則去蘇家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蘇家老宅綿亙數裏,原本因為蘇侯大婚,而換上的紅色燈籠,已經被秋雨沖刷的褪了半分顏色。


    蘇家下人正拿著杆子換上白色燈籠,整條街,都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前來弔唁的人很多,在距離蘇家百米的距離,就下車,步行而來,黑衣白花,看得人眼睛莫名有些酸澀。


    葉九霄二人到了蘇家,門口的下人已經換上喪服。


    這一路往裏走,昨夜的疾風驟雨吹得院中枯葉滿地。


    靈堂內有很多人在弔唁,隱約能聽到輕輕的啜泣聲。


    「你們來了。」蘇侯穿著一身孝服,臉色素白得不見一絲血色。


    「怎麽這麽突然?」之前不是說他身體好多了嗎?


    「忽然再次中風,還來不及送到醫院,就……」蘇侯嘴唇雅白。


    葉九霄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是怎麽處理?」


    「爺爺之前有交代過,直接火化,不要弄那些東西,他這輩子做了太多錯事,不要驚擾任何人,他受不起,也擔不起。」蘇侯聲音很沉,眼眶赤紅。


    「嗯,哪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直接說。」


    「嗯!」


    蘇侯隻通知了幾個親近的人,可是蘇老爺子過世,始終是盛都的大事,前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溫言笙肚子已經很大了,沒法前來幫忙,蘇侯一個人招唿不過來,葉九霄便過去幫忙。


    顧華灼則去後院準備看一下溫言笙和兩個孩子。


    她沒走幾步,就看到一株丹桂樹下的熟悉身影,蘇豫川穿著黑衣,仰頭看著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聽到腳步聲才偏頭看了她一眼。


    他眼睛猩紅,臉色蒼白如紙。


    「還以為你沒來?」之前在宋雨芍喜宴上發生的事情,讓她對蘇豫川有些改觀,對他的戒備心也沒那麽重了。


    「剛剛才到。」蘇豫川聲音嘶啞著,抬手摺了一段樹枝,在手心細細摩挲著。


    「去前麵看看吧,人挺多,挺忙的。」顧華灼沉吟片刻,「節哀順變。」


    「嗬——他倒是走得幹淨。」蘇豫川輕笑,「他這人從來沒守過信用,說自己頭疼,還讓我幫他帶藥,盛都沒有,我去外地買了藥,這都沒迴來,居然就走了,到最後還要騙我!」


    「蘇豫川……」顧華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他和我說,豫字是喜樂的意思,可他從沒讓我開心過,從沒有,一直騙我!」蘇豫川咬牙,樹枝被他徹底截斷。


    「其實他是在乎你的!」


    「是嘛!」蘇豫川偏頭看著顧華灼,「顧華灼,那你在乎我嗎?」


    顧華灼瞳孔微微收縮,怔愣片刻,終是沒開口。


    「其實我是為了葉九霄故意接近你的。」蘇豫川輕笑著,「查了你所有資料,如果不是我們蘇家,你的人生可能是完全不同……」


    所有事情都是有連鎖反應的,如果當年汪葉兩家沒定親,沒人針對汪家,可能顧華灼當年也不會被校園欺淩,更不會出國,也許就不會出現後續的很多事情。


    「你不是喜歡我,是對我有愧。」顧華灼笑笑,「瘋狂送我禮物,蘇豫川,你這人也是挺別扭的。」


    蘇豫川沒作聲。


    「你幫我擋過槍,你不欠我任何東西,其實很多事情都是命,我們是沒辦法的!」顧華灼淡淡笑著,「重點是現在……」


    「四叔!」蘇希安忽然從另一側小跑過來,從後麵就一把抱住了蘇豫川的腿,「四叔——」她哭得眼睛通紅,「太爺爺沒了,嗚嗚——」


    蘇豫川伸手把她抱起來,「好了,別哭。」和顧華灼打了招唿,就抱著她往另一側走。


    其實當時蘇豫川去灕江救她,可能更大一部分是因為蘇希安吧,他是真心喜歡孩子。


    **


    蘇老爺子的葬禮很低調,隻有相熟的親友出席送他最後一程。


    送去火化的那天,也是秋風瑟瑟。


    蘇家人將他遺體搬上車,車子剛剛駛出蘇家大院,就看到蘇家綿亙數裏的大宅外側,街道兩側,幾乎都是蘇潔的白色菊花,綿亙數裏,偶有幾個人路過,也是在外側放了花,就匆匆離開。


    這一路開車,街道倒是異常清靜,沒有出現任何堵車的情況,就連鳴笛聲都沒聽到,整個盛都都好像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死寂中。


    火化結實,便直接送入了蘇家墓園。


    天空淅淅瀝瀝飄起了一陣秋雨。


    「別感冒了!」蘇侯脫了外套披在溫言笙身上,「要不你們先迴去?我還想在這裏陪一下爺爺。」


    蘇侯自小孤苦,也就和蘇老爺子親近,他現在一走,他隻覺得整個心都有些空了,這些天忙得暈頭轉向,這會兒終於安靜了,心裏越發難受。


    這個世上,最疼愛他的人已經不在了。


    「沒關係,我陪你一會兒。」溫言笙攥住他的手。


    葉九霄等人離開之後,墓園裏倒是迎來了一個意外家的人。


    「爸——」蘇東魁跌跌撞撞跑過去,他手腳還戴著鐐銬,身上還穿著一身囚服,身形瘦削,在雨中更顯單薄,濺了一身雨水,直接跪在墓碑前,「爸,我來遲了,爸——」


    「兒子不孝,都沒送你最後一程,爸——」蘇東魁不停磕著頭。


    「我不孝啊!」蘇東魁哭得聲嘶力竭。


    蘇侯微微轉過頭,就看到不遠處站著的陸淮和葉良疇,扶著葉老爺子,站在雨幕中,並沒走遠。


    想來是他們疏通了關係,才讓蘇東魁能暫時出獄送他最後一程吧。


    蘇侯朝著他們鞠了一躬。


    葉老爺子朝他擺了擺手,抬手抓緊葉良疇的衣服,「走吧走吧——」那聲音滄桑沉悶到了極致。


    「葉叔,您慢點兒!」陸淮小心扶著他。


    「那老傢夥,之前一直惦記著東魁,就算做了再多錯事,他也總歸隻有那麽一個兒子,心裏怎麽可能不記掛,也算是圓了他一樁心事。」葉老爺子舉目望天,長嘆一聲,倒像是瞬間蒼老了許多。


    **


    蘇老爺子喪事辦完,蘇侯倒是病了一場,這蘇家本就因為老爺子過世,有些人心渙散,他這一病倒,不管是家裏還是公司,都亂成一團。


    畢竟蘇侯小時候就纏綿病榻,和一病倒,外麵流言四起,都說他身體底子本來就差,可能會一蹶不振。


    「外公,二哥身體到底怎麽樣?」溫言笙此刻扶著肚子,走路都分外小心。


    「他繃了太久,鬱結於胸,才會忽然病倒,身體倒是沒大礙,就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方老爺子聽說他病倒了,也是嚇得不輕。


    「人沒事就好!」葉九霄等人也是在房間內。


    「他從小就這樣,有什麽事不說,非得憋在心裏,明明不能這麽憋著忍著,還非不聽勸!」西門嘆了口氣,「幸虧沒大礙。」


    「他沒什麽事,你們也別在屋子裏待著了,各自迴家去,別打擾他休息。」方老爺子讓他們離開。


    蘇家的內部事情自然有溫言笙和溫修儒夫婦幫忙,但是公司的事情就已經完全亂成一團。


    老爺子過世,侯爺病倒,公司內部人心惶惶,都想看一下蘇侯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要是身體真的好不了,他們也得早做打算。


    這天剛剛吃完中飯,蘇家人都在午休,溫言笙就聽到外麵吵吵嚷嚷。


    「我們就是想見一下侯爺,看個病。」


    「是啊,侯爺身體到底怎麽樣了?」


    「我們帶了些水果,就是想進去看看。」


    ……


    溫言笙當時正坐在病床前看書,聽到動靜,嘆了口氣,這些日子,不少公司的人都想要探病,都被她擋了迴去,沒想到又來了,實在煩人。


    他們打得什麽主意,她是一清二楚。


    「怎麽了?」蘇侯幽幽睜開眼,臉色蒼白。


    「沒事,我去看看!」原本坐在房間沙發上的蘇豫川霍然起身。


    蘇老爺子過世之後,為了方便處理他的身後事,他便從外宅搬到家裏小住。


    蘇豫川走出去的時候,外麵幾個人還在吵吵鬧鬧,幾人瞧見他出來,倒是瞬間息了聲。


    「怎麽不說話了,繼續吵?」蘇豫川看著下麵那幾個人。


    「四少!」蘇豫川的狠戾在盛都已經出了名,誰敢在他麵前叫囂。


    「來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不是說了,二哥身體挺好,就是需要休養,就這麽迫不及待前來,是準備離開公司還是怎麽的?」蘇豫川輕笑。


    「要是想走的,現在就走!」


    「爺爺過世,二哥病倒,你們就覺得蘇家垮了?」蘇豫川聲音陡然提高。


    「不是!」幾人心虛的搖頭。


    「我告訴你們,蘇家垮不了,你們要是不想幹,我立刻打電話讓公司給你們結算工資,趁早離開,蘇氏也不需要你們這種隻會在這種時候添亂的員工!」


    「四少,我們真的是關心侯爺,沒想離開公司……」被蘇氏開除的話,這以後哪家公司都不好進。


    「是不是關心二哥,你們心裏有數,別把別人都當成傻子!」蘇豫川冷冷一笑,「要是沒事,你們可以走了!」


    幾人猶豫片刻。


    「還不滾!」蘇豫川聲音陡然提高,幾人嚇得腿軟,這蘇四少沉著臉的模樣,真是太可怕了。


    幾人哪裏還敢多留,逃也似的離開了蘇家老宅。


    蘇氏最近確實人心渙散,葉九霄和西門雖然經營著公司,但畢竟不是蘇氏的人,很多事情他們不好插手。


    蘇豫川在隔天就在蘇侯的授意下,去公司坐鎮。


    一改從前溫和的處事風格,雷厲風行,大刀闊斧的裁剪了不少員工,雖然公司內部員工頗有怨言,但是蘇氏卻很快又重新步入正軌。


    西門調侃蘇侯膽子大,居然能放心將公司交給蘇豫川?


    這可不是一隻小綿羊,弄不好,整個蘇氏都會被他吞下去。


    不過後來事實證明,西門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蘇侯痊癒進入公司之後,蘇豫川就全身而退了,倒是沒有一絲留念。


    **


    隨著溫言笙肚子越來越大,蘇侯和溫修儒夫婦免不得要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還得照顧蘇易安和蘇希安兩個半大的孩子,難免有些力不從心。


    索性蘇豫川還在,兩個孩子和他關係又非常好,由他照顧,大家也放心。


    距離溫言笙預產期還有半個多月的時候,蘇侯便提議將她送去醫院待產,他不想出現任何意外的情況。


    溫修儒夫婦也十分贊同。


    倒是溫言笙有些不樂意了,「二哥,還有半個多月才生,現在去醫院是不是太早了。」


    她最近這段時間,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整個人已經圓潤了整整一圈,要是去醫院,更壓抑難受。


    「不早。」蘇侯正在幫她收拾行李,都是一些尋常的日用品,生怕遺漏了什麽,他還專門列了一張紙的清單。


    「我不想那麽早去醫院。」溫言笙躺在床上,伸手摸著肚子,她小腿有輕微水腫,這幾天夜裏經常抽筋,她此刻稍微動一下,都有些漲疼。


    「又疼了?我幫你揉揉?」蘇侯擰眉。


    「不用。」溫言笙挪了挪身子,還在思忖著怎麽和蘇侯說,遲一點進醫院。


    「我給你揉一下。」蘇侯坐在床邊,將她的腿搭在自己腿上。


    「唔——」溫言笙忽然伸手捂住肚子。


    「怎麽了?」蘇侯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肚子有點疼!」溫言笙伸手扶著肚子,「我怎麽覺得我像是要生了!」


    蘇侯瞳孔微微收縮,「爸——爸……」蘇侯忽然開口喊人。


    溫修儒夫婦就住在隔壁,一聽到蘇侯的聲音,立刻小跑過來。


    「怎麽迴事?」溫修儒一臉緊張。


    「笙笙好像要生了,趕緊叫救護車!」蘇侯伸手扶著溫言笙的身子,「是不是很疼?你忍一下,我們馬上就去醫院,我……」


    蘇侯莫名有些慌了手腳。


    「笙笙,你別緊張,也別急。」方芷其實急得嗓子眼都開始冒煙了。


    溫言笙伸手抓住蘇侯的胳膊,短短幾分鍾,額頭已經綴滿了冷汗。


    蘇侯盯著她的肚子,「不是還有半個多月到預產期嗎?這孩子怎麽來得怎麽早!」


    「疼——」溫言笙喘著粗氣,連嘴唇都被咬破了。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蘇侯這話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他忍不住在心裏腹誹,這小傢夥怎麽什麽都不按常理出牌!


    沒想好要孩子,他來了。


    現在還沒到預產期,他來了。


    他到底是想怎麽樣!


    饒是淡定如蘇侯,此刻也莫名慌亂抓狂。


    而此刻某個待出生的寶寶:什麽都怪我,都是我的錯?為什麽我還沒出生,就要承擔這麽多!


    ------題外話------


    你們看得出來,侯爺和小侯爺以後的相處模式會是什麽樣了麽?


    某寶寶:什麽都怪我,自己不做好措施,也怪我!


    侯爺:……


    某寶寶:對我,都是我的錯,你一點責任都沒有!


    侯爺:……


    某寶寶:還不如不出生,還沒出生就要讓我承擔這麽多,我很累的。


    侯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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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大家說過有趣的事兒,最近不是世界盃嘛,我對足球一竅不通,就沒關注,我室友也是個偽球迷,昨晚忽然說要看比賽,特別激動,還不許我發出動靜,說影響她看球,她買了鴨脖、瓜子、汽水兒,擺了一桌子,就專心在桌前等比賽……


    守了半個多小時,姿勢特別虔誠,結果……


    比賽一開始,她就睡著了【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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