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華灼吼完這兩句話,整個病房安靜極了,隻有葉九霄床頭儀器還在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她站在床邊,原先因為他受傷,就一直擔驚受怕,加上他失憶這事兒,更是委屈,直接吼了出去。


    這會兒倒是有些後悔了。


    正在床邊,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葉九霄怔愣兩秒。


    不得不感慨,這女人真兇。


    但是下一秒,看大她瞬間漲紅的小臉,局促不安的站在床邊,眼神不停閃爍著,緊張到下意識的伸手舔著嘴唇,那模樣……


    很可愛。


    葉良疇、陸舒雲和葉老爺子迴家,一是拿換洗衣物,二是葉老爺子這身子也撐不住,迴家休息了,所以病房裏,除卻小包子,都是她同輩人。


    饒是如此,顧華灼也覺得太丟人了,抬腳正打算離開,毛衣下擺忽然被人勾住。


    葉九霄修長的手指,扯住她的衣服。


    「你……」顧華灼不明白,他又想搞什麽玩意兒。


    這葉九霄失憶後,她算是徹底搞不懂這個男人了。


    他手指微微用力,顧華灼往他床頭靠近幾分。


    「你又怎麽了?」


    「你還知道害羞?」葉九霄說得那叫一個一本正經。


    「我……」顧華灼冷哼。


    「我失憶了。」


    「我知道。」


    「你剛剛是準備拂袖而去,給我甩臉子?」


    「沒有。」她哪兒敢啊,現在他可是病人,還不得好好伺候著。


    「我是病人。」


    「我知道,你不用一直強調。」


    「你得遷就我。」葉九霄挑眉,正色道。


    顧華灼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人還能再不要臉一些嗎?


    這確定是失憶了?


    對麵的幾個人也是相當無語,這人不過是被微微撞了腦子,怎麽搞得和摔壞腦子一樣。


    **


    西門和蘇侯倒是沒待多久,就先迴去了。


    十一點左右,陸舒雲就送了飯菜過來。


    雖然隻有三菜一湯,卻都做得十分營養。


    「小九,你多吃點,好好補補身子,我們也好早些出院。」陸舒雲將飯菜一一在他麵前的小桌子上放好,方才扭頭看著顧華灼,「灼灼,你也多吃點。」


    「嗯。」顧華灼和小包子坐在一起,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甚是親昵。


    葉九霄動了動手中的筷子,說真的,他以前隻覺得小包子和自己很像,這會兒他倆坐在一起,方才發現,小包子鼻子嘴唇,甚至那如出一轍的梨渦,都和那女人一模一樣。


    「你們先吃飯,我幫你們把東西收拾一下。」陸舒雲從家中帶了不少衣物和洗漱用品。


    「媽,您放著吧,待會兒我來弄。」顧華灼急忙要將她拉起來。


    「你和我客氣什麽啊,你趕緊吃飯去。」陸舒雲打發她離開。


    葉九霄吃了口米飯。


    這女人……


    和她母親關係不錯。


    沒有婆媳矛盾,這點很好。


    和他兒子關係更好,這點……


    也很不錯。


    「軒軒,待會兒吃完,再把湯喝了。」顧華灼看著自家兒子,自然是滿臉寵溺。


    「麻麻,你也喝。」小包子拿著勺子,去餵顧華灼。


    「真乖。」顧華灼笑了笑,又給他夾了幾口菜。


    這邊是和樂融融,葉九霄就不大樂意了。


    這女人確定是自己媳婦兒?


    為什麽會把自己晾在一邊。


    「咳咳——」葉九霄咳嗽兩聲。


    「小九,怎麽了?」陸舒雲低聲詢問。


    「沒事。」葉九霄咬牙,自己咳嗽了,那女人居然都不看自己一眼?


    陸舒雲去洗手間擺放洗漱用品,葉九霄又咳嗽起來。


    顧華灼方才放下筷子走過去,「怎麽了?飯菜不和胃口,還是身體不舒服?」


    葉九霄指了指自己床邊的椅子。


    「嗯?」顧華灼一臉迷茫。


    「坐!」


    「好。」顧華灼隻能乖乖坐下。


    然後就發生了讓她很無語的一幕。


    這男人居然就這麽讓她幹坐著,看著自己吃飯。


    他是皇帝嘛,吃個飯還得讓人圍觀。


    小包子一邊喝湯一邊打量著葉九霄。


    粑粑怎麽腦袋被被撞了一下,讓人越發看不明白了。


    **


    陸舒雲帶著小包子迴家一趟,葉雲琛也不在,病房裏倒是隻剩下顧華灼與葉九霄兩個人。


    葉九霄輸液都在上午,所以下午就比較閑,作為一個病人,總是需要找點事兒做的。


    顧華灼讓葉雲琛給她將劇本帶了過來,她就坐在一邊研究劇本,也不去搭理他。


    「顧……」葉九霄囁嚅著嘴唇,張了幾次口,才喊出她的名字,「顧華灼。」


    顧華灼挑眉看著他。


    說真的,他這般喊自己名字,著實陌生,聽得她心頭一跳,很不舒服。


    「嗯?」


    「你過來。」他朝她招了招手。


    顧華灼心底不自在,臉上自然顯得不悅,悶哼著走過去,坐在床邊。


    「我們一直住在一起?」葉九霄想要多了解她一些。


    「難不成你以為我倆是分居的?」顧華灼挑眉,目光灼然得看著他。


    「問一下而已。」


    這女人怎麽還炸毛了。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


    「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哪兒?」葉九霄打量著本來就沒什麽事,醫生又不許他費腦想事情,他隻能坐在床上幹瞪眼。


    而閑來無事的最大樂趣,就是研究眼前這個人。


    因為不記得,所以好奇。


    「在軍區。」


    顧華灼曾經設想過,會有一天和他談起以前的過往種種,追憶過去,但是絕對不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軍區?」


    「我外公姓汪。」


    「嗯。」葉九霄瞭然,「第一次見麵是什麽情形?」


    「第一次見麵……」顧華灼哂笑,「我把你看光了。」


    葉九霄愣了一下,「然後呢?」


    「然後你就對我展開了瘋狂的追求,甚至登堂入室,闖入了我家。」


    「不合邏輯。」葉九霄搖頭。


    自己分明是個十分內斂克製的人,怎麽會做出那麽不理智的事情。


    「我追求你?」葉九霄蹙眉。


    「嗯。」


    葉九霄忽然單手撐著下巴,細細打量著顧華灼,那眼神帶著一絲審度,卻又不期然的染上一絲溫存,雖然沒有一絲情慾,不知為何,卻看得顧華灼心頭狂跳。


    「我追了你多久?」


    「幾個月吧。」


    「你對我哪裏不滿意嗎?」


    「挺滿意的啊。」這都嫁給他了,還能有什麽不滿意的。


    「被我這樣的男人追求,你很幸福。」


    顧華灼抓緊手中的劇本,恨不得直接甩在他臉上。


    湊不要臉。


    葉九霄問完這些問題,就微微側頭,閉目養神去了。


    倒是顧華灼因為這簡單的幾句話,心底頗不平靜。


    這樣迴顧他倆的過往,幾乎都是葉九霄一直在主動,無論在什麽方麵,他都能考慮得異常周全,甚至會幫她將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十分妥當。


    自從和他在一起之後,無論大小事情,她都沒有再操心過,就算這其中出現過一些讓她不愉快的人和事情,他也總會想方設法幫自己出氣。


    這麽算起來,在他倆的這場感情中,葉九霄付出的比自己多太多。


    既然他把自己忘了,那何不趁著這次機會,自己好好為他付出一次……


    顧華灼還在沉思的時候,某人卻陡然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她莫名有些侷促。


    「怎麽了?想喝水還是……」


    「顧華灼。」葉九霄聲音有些悶。


    「嗯?」


    「你這麽盯著我看,你覺得我能睡著?」


    「我……」


    「你的目光太灼熱了。」


    顧華灼咳嗽兩聲,微微移開視線。


    葉九霄悶笑一聲,繼續睡覺。


    顧華灼坐在床邊,就再也沒有移動過,病房裏靜到能聽見她清淺起伏的唿吸聲,伴隨著書頁翻動的簌簌聲,卻讓葉九霄覺得格外安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華灼覺得脖子有些酸痛,伸手揉著脖子,方才發現葉九霄一直注視著她。


    放在脖子上的手微微頓住,兩人就這麽互相注視著,看了許久。


    還是顧華灼率先打破沉悶,「怎麽了?」


    「你還在演戲?」葉九霄挑眉。


    「嗯。」


    「其實我養得起你。」


    顧華灼悶笑出聲,「我知道啊。」


    「你完全可以選擇更輕鬆地工作,或者在家帶孩子。」葉九霄與她說話的態度,端著架子,頗有幾分領導架子。


    「以前我們從沒有對這個問題展開過討論。」


    葉九霄沉吟片刻,「那我以前應該很喜歡你。」


    「何出此言?」


    「因為喜歡,所以尊重,因為喜歡,所以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有意見,你自己高興就好。反正……」葉九霄微微挑眉,「就算出了什麽事,我也能幫你擺平。」


    顧華灼悶笑出聲,「葉九霄……」


    「嗯?」


    「你剛剛一直問我我們以前如何,無非就是想知道,我倆之前到底是如何相處的,對吧?」


    「還不算太笨。」葉九霄沒否認。


    「那……」顧華灼盯著她,那雙眼睛很亮。


    「嗯?」葉九霄定睛看著她。


    然後就看到她那張嬌俏的小臉,染著一絲緋色,緩緩朝自己靠過來,鼻尖輕擦,唿吸瞬間糾纏起來。


    她……


    聞起來的味道,極好。


    細長的睫毛忽閃著,輕輕擦過他略涼的皮膚,那陌生卻又熟悉的味道,卻密不透風的將他包裹起來。


    她唇形很美,微微上翹那種,漂亮的淺粉色。


    「顧華灼,你這是幹嘛……」


    葉九霄的理智告訴他,應該將麵前這個孟浪大膽的女人推開,可是身體卻在不自覺地靠近,喉嚨越來越緊,眸子收緊,身體的饑渴反應,告訴他,他居然在……


    渴望她!


    或許這女人之前所說的,他主動的事情,是真的,因為他發現自己引以為豪的自製力,在她麵前,居然會顯得那麽不堪一擊。


    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


    吻住她。


    隻是他還沒動作,顧華灼偏頭,吻住了他。


    「唔——」葉九霄瞳孔猛地收縮,方才身體兩側的手指,瞬間攥緊自己的衣服。


    他這算不算被人強吻了。


    她的嘴唇很軟,貼過來的時候,那感覺,馨香甜美。


    葉九霄嘴唇有些幹澀,所以某人忽然膽大的伸出舌頭舔了兩下,這讓葉九霄有些抓狂。


    這女人,吻了自己不算,居然……


    還伸舌頭。


    隻是沒等葉九霄反應,顧華灼已經抽身離開,那雙杏眼微醺,透著盈盈水光。


    「你不是想知道,我們之間是如何開始,如何相處的嘛?」


    「你……」


    「以前是你強吻我,這次換我了。」眉眼彎彎,笑得異常狡黠。


    葉九霄失笑,抬手摸了摸嘴角。


    這女人……


    占自己便宜居然如此理直氣壯。


    隻是……


    那感覺,還不賴。


    **


    病房外


    「二叔,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進去啊。」小包子抱著小書包,一臉迷茫。


    「待會兒。」葉雲琛無語望天。


    大哥都病了,嫂子居然還把他壓在床上索吻,就算大哥暫時把她忘了,她有些饑渴,也不用如此喪心病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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