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都葉家


    顧華灼一下車,小包子就撲到了她的懷裏,「麻麻,粑粑呢?」


    顧華灼一愣,還沒等她開口,小包子就從她身邊,鑽到了車裏,趴在座位上,有些迷茫,「葉峰叔叔,我粑粑呢?」


    葉峰沉默良久,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鼻子莫名酸澀。


    「粑粑今晚加班嗎?」小包子聲音脆生生的,透著一絲茫然。


    「軒軒,過來。」顧華灼俯身將他從車中抱出來。


    「對了。」小包子掙紮下地,扯著顧華灼就往屋裏走。


    「少夫人。」保姆看到顧華灼迴來,一直懸著的心,方才踏實了些,「小少爺非要在門口等你們,怎麽說都不聽勸,我們也沒辦法。」


    「嗯。」顧華灼應了一聲,已經被小包子拉到了餐桌前,瓷碗上麵扣著一個小碗,小包子爬上凳子,將小碗拿開,「麻麻,我今天和廚師叔叔一起做的,魚湯,留著給粑粑補身子。」


    顧華灼心頭一熱,伸手揉著他的頭髮,「那你自己吃飯了嗎?」


    「我等你們迴來啊,我還不餓。」小包子眼睛亮晶晶的,「我給粑粑和你打了電話,你們都沒接。」


    「麻麻手機沒電了。」


    「我知道你們很忙,就打一次而已,我知道你們看到我的電話,就會迴過來的。」小包子指了指魚湯,「麻麻,你要不要幫我嚐嚐。」


    「嗯。」


    「少夫人,魚湯有些涼了,我去熱一下。」廚師立刻將魚湯端走。


    「麻麻……」小包子咬了咬嘴唇,「粑粑人呢?」


    「怎麽一直問你粑粑?」畢竟他還在手術,她想手術結束,再告訴他。


    「粑粑是不是受傷了?」


    顧華灼抬手看了看負責小包子兩個保姆,二人同時搖頭,他倆反正沒敢在小包子麵前亂說。


    「你別看他們,是我看動畫片的時候,看到滾動字幕了。」小包子解釋。


    顧華灼微微點頭,「就是一點小意外,沒事的。」


    「可是你眼睛都腫了。」小包子指著她的眼睛。


    顧華灼一愣不知道該如何找說辭。


    小包子卻忽然伸手摟住她的脖子,「麻麻,你是不是嚇壞了。」


    「軒軒……」


    「粑粑肯定不會有事的,你別怕。」


    「嗯。」


    「粑粑說了,我是男子漢嘛,他要是不在身邊,我保護你啊,你不要哭。」


    顧華灼這一路迴來,都很擔心,就怕小包子追問自己,或者哭著要粑粑,那她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少夫人,魚湯熱好了。」下人將魚湯端出來。


    「打包裝起來吧,我們去醫院。」顧華灼伸手摟著小包子。


    「你先喝一碗,我們再去。」小包子正色道。


    「你不是想見粑粑嘛?」


    「你肯定沒吃飯,我們先吃飯,吃完飯再過去。」


    顧華灼認真點頭,她怎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小孩子,居然讓他安慰了。


    **


    顧華灼飯吃了一半兒,家裏座機忽然響起來,她身子一僵,小包子已經跳下凳子,跑過去拿起電話,「餵——」


    「哦,麻麻,二叔的電話。」


    顧華灼莫名緊張,筷子落地都渾然未覺,走過去接起電話,「雲琛……」


    「哥出來了,手術很成功!」


    顧華灼愣了數秒,咬著嘴唇,安靜聽著葉雲琛絮絮叨叨說著,無非就是讓她別擔心。


    小包子忽然抽了張麵紙遞給她,顧華灼眼底原本真的氤氳了一層水霧,被他這一搞,這眼淚都不知該不該掉下來。


    「嫂子,大哥挺好的,你不要擔心,隻是麻醉還沒退,現在都沒醒,不過醫生說,大哥身體底子好,沒有大礙,手術特別順利,還把裏麵剩餘的子彈碎片都取出來啦。」


    「嗯。」顧華灼悶聲點頭,「我待會兒就過去。」


    「你別急,反正大哥還沒醒,你先吃點東西再過來。」


    「你和爺爺吃了嗎?」


    「爺爺正在吃,我先送蘇侯他們離開,你吃了飯再來,可能等他醒了,你就沒空休息吃飯了。」葉雲琛打趣道。「我哥這人很難伺候的,你懂的……」


    顧華灼原先那些陰霾被一掃而光,忽而一笑,「嗯。」


    等她掛了電話,小包子還維持著遞麵紙的姿勢。


    「你這是幹嘛?」顧華灼不解。


    「你不是要哭了嘛?」


    「我……」


    「女人就是麻煩,動不動就愛鼻子。」


    「你這孩子……」顧華灼哭笑不得。


    「又哭又笑的,都搞不懂你們在想什麽。」小包子嘆了口氣,又重新趴到凳子上,坐好繼續吃飯,「我都和你說了,粑粑不會有事的,讓你別擔心了。」


    「你厲害,可以了吧。」顧華灼輕哼。


    「你也不看看我爸是誰!」小包子朝她吐了吐舌頭。


    顧華灼失笑。


    別人炫富,你炫爹啊……


    不過得了葉九霄沒事的消息,顧華灼仿佛是溺在水中的人,忽然浮出水麵,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覺得異常清新。


    「你們女人就是太膽小怕事了。」小包子冷哼,「多大的事兒啊,眼睛都哭腫了,阿姨,能不能把冰箱裏的冰袋拿出來給媽媽敷一下眼睛。」


    「好的。」保姆笑眯眯的往冰箱走。


    「你可別頂著這樣一雙眼睛被我爸看到,他會嫌棄你的。」


    顧華灼深吸一口氣。


    她好想在他那張囂張的小臉上踹上一腳。


    **


    等二人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之前守在手術室前的人,已經被葉雲琛送走差不多了,當他倆到病房的時候,隻有葉老爺子、葉雲琛在。


    「嫂子,你來啦。」葉雲琛急忙讓出位置,「你先坐。」


    「嗯。」顧華灼徑直走到窗邊。


    葉九霄安安靜靜躺著,頭部被紗布纏裹著,雙目緊閉,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手臂上吊著針,穿著簡單白淨的病號服,明亮的白熾燈照在他身上,整個人顯得淡漠而又疏離。


    床頭儀器設備發出滴答的機械聲,各項數值指標都在正常水平。


    「確定沒有大礙?」顧華灼還得確認一遍。


    「嗯,等他醒過來,再檢查一遍,應該沒大問題。」


    小包子趴在床頭,伸手戳了戳葉九霄的手背,盯著他看了許久,溫順得像個貓咪。


    「爺爺,要不今晚您先迴去吧。」葉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顧華灼怕他身子熬壞了。


    「沒事,小九不醒,我迴去也睡不著。」葉老爺子靠在沙發上,整個人仿佛瞬間又老了幾許。


    「太爺爺,我陪您。」小包子跑到他身邊,乖巧坐下。


    「你怎麽也跟著來湊熱鬧啊。」葉老爺子把他抱到腿上,捏著他的小臉,一臉寵溺。


    不過小包子自小早慧,這有些事情也壓根瞞不住,況且一家人都在這裏,也不能將他一個人丟在家。


    「醫生說他什麽時候會醒過來嗎?」顧華灼低聲詢問葉雲琛。


    「要是別的手術,即使全麻這會兒也該醒了,不過他做的是頭部微創,估計還需要一點時間,不過醫生說最遲明天上午也會清醒。」


    「嗯。」顧華灼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微涼,無名指的那枚戒指,在燈光下折射著異常璀璨的光。


    顧華灼一整夜都沒合眼,而他這一夜,也未曾清醒。


    **


    倒是第二日天沒亮,葉良疇和陸舒雲就出現在了病房中。


    「小九!」陸舒雲眼睛都是紅腫的,終於見到葉九霄,方才捂著嘴巴,低聲哽咽起來。


    「這不沒事嘛。」葉良疇雖然看似鎮定,也難掩眉眼間的疲憊焦灼。


    「嗯。」陸舒雲快步走到病床前,伸手觸碰到他溫熱的手背,方才徹底鬆弛下來。


    「媽,您先坐。」顧華灼急忙扶她坐下,「醫生說了,沒什麽事,今天上午肯定會醒。」


    「辛苦你了。」


    「我沒做什麽,倒是雲琛幫了不少忙。」


    葉九霄一出事,她就慌了手腳,許多事情都是葉雲琛在後麵忙活。


    葉雲琛剛剛想邀功,就被自己母親一句話給懟了迴去。


    「這是他應該的。」


    他隻能乖乖閉上嘴巴。


    葉老爺子和小包子原本在睡覺,聽著動靜,方才甦醒,葉雲琛簡單和父母說了一下葉九霄的病情,倒把陸舒雲氣得不輕。


    「這混小子,這麽大的事情居然都不說一聲,偏要等出事,讓大家這麽擔心嘛!」陸舒雲氣得眼眶又泛紅了。


    「孩子都這樣了,你還說。」葉良疇嘆了口氣。


    「等他出院了,我非得揍他一頓,這是準備把我嚇死不成。」


    他們夫婦原本還在出國訪問,不得不提前結束行程,在機場守了一夜,坐著淩晨航班迴來的,愣是折騰了整整一宿。


    「沒事就好。」葉老爺子長舒一口氣,「這事兒挺過去,以後也不會出什麽事了。」


    「迴頭我得去廟裏給他還願,那醫生說,幸虧這彈片在腦子裏時間長,與血肉長在一起,才不至於割得很深,就是割斷了神經,這要是進到腦子裏啊!」


    「非得把這小子頭髮剃光了開顱,讓他以後還橫!」陸舒雲口氣是既心疼又自責。


    「好了,這不沒事了嘛,別擔心了。」葉良疇扶著自己妻子的肩膀,柔聲安撫。


    **


    葉九霄甦醒的時候,大約在早上九點多,那會兒蘇侯和西門已經到了醫院,帶了許多水果慰問品,一圈人圍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得聊著天。


    顧華灼在洗手間擰了熱毛巾給葉九霄擦了擦臉。


    也就一夜的功夫,他下巴已經長出了青色的鬍渣,顧華灼半彎著身子,幫他揉了揉肩膀,生怕他一個姿勢睡久了,待會兒醒來,身子僵得難受。


    她拿著毛巾,一絲不苟幫他擦手,忽然注意到他手指微微動了動。


    她怔愣數秒,忽然抬頭,就看到他細長的睫毛閃了兩下。


    「九霄!」顧華灼驚喜的唿聲,惹得一側閑聊的眾人一瞬間全部圍了過去。


    葉九霄抬了抬眼皮,睜眼瞬間,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九霄!」「小九!」「粑粑!」四麵八方的喊聲像是要將他淹沒一般。


    他用力眨眼,渙散的瞳孔方才緩緩聚焦。


    「九霄。」顧華灼大喜過望,死死攥著他的手,「這次真的嚇死我了,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哪裏疼?還是……你餓不餓要不要喝水……」


    葉九霄嗓子很幹,嘶啞到說不出話。


    「水!」陸舒雲急忙遞了水過去。


    顧華灼蘸著棉簽,幫他濡濕著嘴角,梨渦淺笑,眼底有著化不開的濃鬱春色。


    葉九霄身上力氣仿佛被人抽幹了一般,過了良久,方才微微抬起手機,將顧華灼拿著棉簽的手撥開。


    「你……」聲音嘶啞低沉,在喉嚨溫吞著,帶著一絲混響,「你是誰?」


    不僅顧華灼愣住了,就連在場所有人都齊齊傻了眼。


    「臥槽,葉九霄,你特麽的還認識我嗎?」西門立刻湊過去。


    葉九霄隻給了他一個白眼。


    「我靠,侯二,他肯定失憶了,他朝我翻白眼。」


    「這才表明他沒失憶。」蘇侯聳肩。


    「九霄……」顧華灼身子都僵住了,「你不記得我?」


    「護士?」


    葉九霄還在心裏暗忖,這醫院護士顏值夠高的。


    下一秒,手臂就被顧華灼狠狠咬住。


    這混蛋,這種時候逗她,看她不咬死他。


    ------題外話------


    再次重申一句,我絕對沒有虐啊,千萬不要說我是後媽,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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