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想了想,對陸雲道:“陸哥兒當真決定要掌食為奴麽?不怕有汙名聲?”


    陸雲喝了一口茶,笑答道:“隻是出謀劃策,推行做菜新法罷了,沒有大夥兒想的這般嚴重,況且,商業關乎天下民生,並非賤業,隻是為世情所累罷了。”


    潘氏眼睛一亮,“商業關乎天下民生,並非賤業”這句話真是說到她的心坎上了。她執掌圖府家業多年,生意做得並不小,知道商業在整個南陵國的重要性,但是偏偏被士林的眼光看輕,失了公允。如今聽到陸雲為商業正名,便對陸雲突然生出無限好感來,也因此對他更看重了幾分。


    其實,商業在陸雲心目中要比他們想象的更為重要,作為一個現代人,對商業的重視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隻是這個世界的人受到時代局限,又哪裏能理解商業的重要性?


    潘氏滿意歸滿意,可做菜新法是怎麽樣的,她也十分好奇。雖然那日被小兒拾掇過去,答應了下來,可心裏亦有後悔之意,誰知道是不是小兒糊弄了自己?


    望了一眼鎮定如常的小兒,轉而對陸雲道:“陸哥兒,做菜新法是何等模樣,可否與我分說?”


    陸雲望了圖謀一眼,看見他有些訕訕然,會意一笑,意思就是:你娘讓我說的,你不能怪我多嘴了吧?


    陸雲拱拱手對潘氏道:“做菜新法稱之為‘炒菜’,用的是半圓的鐵鍋來翻炒菜肴,因為炒菜用水極少,且鐵鍋比較薄,傳熱性能好,可以充分接觸菜肴表麵,使得菜肴更大程度的被炒出食物本身的香味來,所以用‘炒菜’之法做出來的菜肴比一般的煮燉之法要香得多。


    而且,炒菜對食物搭配更為講究,各種菜品搭配比如今酒樓裏的要豐富許多,因為食物本身也是循了相生相克之理的,‘炒菜’之法在一定程度上開發出了食物相生的種種妙用,所以,菜做出來更符合了自然五行之道,長期食用,對人的身體亦有大大的好處。”


    陸雲說了一大通,冠以自然之道的名頭。


    他是知道如今的世道,盛行各種道理,士大夫階層大多喜歡拿捏這些道道,做任何事都必須師出有名。譬如練劍的,有劍道。讀書的,遵循孔孟之道。就連清河畫舫的歌舞伎,也尊了前人的樂道。前人注《樂經》,後人習之。這叫各有各道。


    “哦?這世間還有如此妙道?”潘氏生出了興趣。


    圖謀則深沉地點點頭,想著吃過的炒菜,這些菜品似乎都沒有單一菜種,也就是並非**菜,想來竟然是這樣一番道理……


    小胖妹則一臉茫然,她完全聽不懂啊,不就是做菜麽?她拿手呀,府的兩個廚子的技藝她基本都學全了,平日裏不管餓不餓,總會偷偷做菜來滿足口腹之欲,否則自己又怎麽會長這麽胖?但是圓鍋,還有五行之道是個什麽東西?


    陸雲笑道:“五行之道既是相生相克,譬如豬肉配蘿卜可健胃;羊肉配香菜益氣血;豬肉配酸菜可開胃治寒;香菇配豆腐可化痰理氣等等……”


    潘氏欣喜道:“妙啊,確實大妙,陸哥兒果然大才。”


    小胖妹疑惑道:“那可有相克不善搭配的?”


    陸雲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這個自然,天地萬物相生相克此乃大道。就食物來說,也有不可相配同食的。譬如羊肉忌田螺,食之腹脹;豆腐忌蜂蜜,食之耳鳴;狗肉忌黃鱔,食之腹痛;兔肉忌芹菜,食之脫發等等……”


    小胖妹一聽,果然色變。


    她算是明白了,原來做菜還真是有那麽些道道兒的。隻是以前自己怎麽就從來沒有想到過?難道他除了大詩才,還是這麽聰明的一個人?


    潘氏亦從陸雲的兩句話裏就聽出了門道。


    她點點頭道:“嗯,是這麽個理兒。以前老一輩人口中也有類似的說法流傳。隻是,沒有陸哥兒說的這般通透。”


    圖謀在心中也對陸雲大家讚賞。悄悄對他豎起大拇指,隨後便對潘氏道:“母親請安心,反正孩兒吃過三弟做的菜肴,再吃別人做的都感覺食不甘味了。若是咱們家開這樣的酒樓,那孩兒以後就天天都可以嚐人間之美味,不必老惦記著去三弟家蹭食了。”


    “好好,就依你們,你們想怎麽弄便怎麽弄。不過,母親還得再問一句,若是推行炒菜之法,多少時日可讓酒樓生意起色?”


    圖謀沒想過這個問題,一下就被問住了,不由望向陸雲。陸雲想了想道:“最快一個月,最遲三個月,定然見到成效。”


    潘氏點點頭,滿臉笑意。


    這時,一名丫環急衝衝進來稟報道:“夫人,國子監祭酒劉大人前來拜會。”


    潘氏不解,國子監祭酒劉大人?


    “是劉徽劉大人麽?”她想了想問道。


    “是。”丫環迴道。


    潘氏迷茫了,劉徽可是比她還大一輩兒的老者。以前父親在世的時候,也曾拜訪過他。如今他亦有五十多六十歲了吧?不過,他是文官,而且掌的是國子監,與老爺這個武官八竿子打不出關聯來。這突然來訪,所謂何事?


    想了想道:“老爺今天不在府裏,你就迴了他好了,讓他等老爺在的時候再來。”


    丫環卻有些作難,訕訕道:“夫人,他不是來拜會老爺的,而是……而是……”


    “而是什麽?”


    丫環小心翼翼道:“是來拜會陸公子的。”


    潘氏一愣,不解其意。陸雲更是一頭霧水,自己不認識什麽國子監祭酒呀,聽名頭,好像是官,怎麽會有這樣的官來找自己?


    小胖妹也是麵露古怪。隻有圖謀哈哈大笑道:“張督官是不是也一起來了?”


    “是。”丫環如實道。


    “好,那就請他們倆進來吧。”


    潘氏道:“謀兒,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這老頭兒怎麽會來找陸哥兒?”


    圖謀笑道:“是這麽迴事,母親大人,劉大人通過孩兒給三弟遞了一道算題,沒想到被三弟算出來了,所以他才這麽急著找三弟。”


    陸雲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迴事。圓周率數值鬧出來的動靜。


    “哦?陸哥兒還會算學?”潘氏笑道。


    陸雲拱拱手道:“不瞞義母,我比較拿手的就是算學和格物之學。”


    此時,一個頭發斑白,頭戴高冠的老者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位中年弟子。這兩人看到陸雲,顯得微微錯愕。陸雲太過年輕,又太過俊俏,讓他們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


    豐神俊朗,非池中之物也!


    劉徽被陸雲所吸引,心中嘖嘖稱奇的同時,心不在焉的與其他人見禮。最後把目光又投迴陸雲身上。


    先是謙恭地介紹了自己的身份,隨後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陸雲寫的圓周率數值,恭恭敬敬地請教起來。


    “圓周率數值您是如何求出來的?用了何種方法?可否解老夫之惑?”


    劉徽問題很多,宛如倒豆子一般一股腦兒都倒了出來。問完了,便眼巴巴望著陸雲,表情滿是期待,眼神充滿了求知欲,哪裏像一個知天命接近花甲的老者?


    陸雲從他眼裏看出濃厚的誠意和瘋狂的執著,他臉上的表情亦豐富至極,渴望、焦急、興奮,各種情緒蘊含其中。


    陸雲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話:朝聞道夕可死矣!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就是如此純粹的人。


    但是與陸雲不同,旁人看劉徽,隻感覺他此刻有點興奮過度,有點枯木逢春的意思。隻是,這可太奇怪了。


    單單是他頂著南陵國算學第一人的名頭,卻向一位弱冠之齡的年輕人請教算學,那是怎麽迴事?怎麽看怎麽覺得詭異。若是說出去,誰信啊?


    陸雲也注意到,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似乎嚇傻了!


    他咳嗽一聲,目光再次聚焦在老者臉上。


    聽說他是國子監祭酒,從四品,算是個大官。不過,這官不掌朝權,而掌教育。難怪流露出與旁人皆不同的學者氣質來。這樣的人,還是值得敬佩的。


    “三人行必有我師,解惑不敢當,隻當與老先生探討一二。我有一法,喚割圓法,即用圓的內接或外切正多邊形來逼近圓之周長……用不同邊形可計算出數點後的多個位數……”


    陸雲在紙上虛畫了幾筆,點明了幾個要點,又道:“但是這種方法有很大的缺陷,計算量太多,速度太慢。幸好,隻要驗證過,便可作為定數沿用……”


    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用他們聽不懂的術語。


    劉徽眼神越來越亮,表情竟然越發沉凝起來。


    眾人都沒想到,一位頭發斑白的老者對一個年輕人如此看重,陸哥兒隻是隨意在圖紙上指指點點,然後說了一通話語,老者的表情就越發謙卑起來。


    潘氏聽說過劉徽的名聲。知道他是個眼高於頂的官員,對不學無術的年輕一輩甚是看不起,沒想到如今卻對一位年輕人這般禮賢下士,不由讓她嘖嘖稱奇。


    “我兒這結義兄弟果真是個人物……”潘氏心思流轉。


    陸雲此時卻叫苦不迭。這老頭和他的弟子真是很粘人,問完了圓周率問起勾股定理,還把最初給的勾股定理圖拿出來請教。


    陸雲一看,難怪這些家夥看不懂,自己竟然把阿拉伯數字和英文符號給用上去了。


    暈菜了,如今還是做客圖府,倉促之間如何解釋?


    再說如此不顧主人家感受,冷落了主人家,也失了禮數不是?


    訕訕然簡單解釋了阿拉伯數字的妙用,終於把倆人哄住了。這兩人也是真癡,越是琢磨越是覺察出阿拉伯數字的的妙用。


    見得兩人又要發問,陸雲忙道:“兩位前輩,今天就先論到此處,其他改日再談,晚輩這還做著客呢……”


    兩人醒悟過來,老臉一紅,依依不舍的離去,臨走之前竟然行了平輩禮,言語之中也多有敬意。


    哄走兩個聰明人,陸雲長長舒了一口氣,轉而與主人家告罪。


    可沒想到,那老頭又去而複返,急匆匆跑進來便拉著陸雲的手鄭重問道:“你可願入國子監為官?老夫可向皇上舉薦於你……”


    陸雲錯愕,這是要拿官身來取悅哥哥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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