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嘎然而止,青衣嬌媚的嗓音響起,“公子,請放手。”

    這話聽起來沒有絲毫威懾力,更像是在撒嬌。

    男子非但沒有放手,反而更加猖狂了,“不過是個戲子,正經什麽?就是想讓你陪我喝一杯而已。”

    “你還不配。”女子掀了掀眼簾,低語。

    戲妝太濃,讓人窺探不出她的表情,依舊還是青衣模樣,媚態十足。

    這話出自一個戲子口中,惹來了不少笑聲,有善意亦有惡意。她站著,有些尷尬,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場麵了,但每次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去應變。

    一旁的人想幫忙,插不上嘴,班主和掌櫃聞訊趕了來。場麵一時變得有些混亂,七嘴八舌,那個男子依舊不依不饒,嚷嚷著自己是花銀子來享受的,想怎樣就怎樣,誰都礙不著。興許是有些貪杯,醉了,總之話越說越難聽。把那個青衣姑娘都快氣哭了,掌櫃不敢得罪客人,隻好拉著班主一個勁地傻勸,周遭鼓噪的人越來越多。

    倚著二樓的欄杆,夕蘊默默地看著,沒由來的,這場景讓她覺得好熟悉。

    “兄台,想要姑娘陪喝酒,我帶你去妓院。你要不舍得花那銀子,我請你便是。”

    耳邊忽地飄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是越浩,夕蘊轉頭去看,他笑著,有絲痞味的笑容。

    “我還會不舍得花銀子嗎?!這就去給你看,你……你給我等著瞧。”叫喊了幾句後,男子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走去。

    估計是去找妓院了,縱是人走茶涼了,人群還是吵鬧得很。越浩聳肩,輕搖了下頭,有些無奈地看著那個男子的背影。轉身入座時,視線剛巧對上台上那青衣,女子揚著頭,手無措得絞著水袖,抿著嘴衝越浩微笑,似是在道謝。

    這個眼神……讓越浩震了下,緩過神,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徑自坐下。

    直到這一刻,夕蘊才想起來那股熟悉感究竟是為什麽。這一幕,簡直和他們初見時如出一轍。倚靠在二樓欄杆上的他,被人群簇擁調笑手足無措的她,獨獨缺了那一句“二兩白銀,我跟你走”的衝動話。轉眼一晃就是若幹年,這景就像再次重演了般,隻是女主角換了人,讓夕蘊不由地有些惶恐。

    之後的那段日子,越浩幾乎日日都待在慶禧樓裏,剛開始的時候,湊熱鬧的人很多,免費來聽曲的也很多,可訂貨的卻寥寥無幾。夕蘊幾乎覺得這多半行不通,絕對是賠本生意,可越浩仍舊堅持著。

    然後,那份執著把老天都感動到哭了。

    益州下了幾天冬雨,來慶禧樓的人反而有增無減,訂貨的多了,也砸場的也越來越多。

    這樣一來,越浩更沒時間陪夕蘊了,隻能偶爾從陪她的老掌櫃口中,得知一些她的近況。

    “怎麽不陪著夫人?”趁著午膳的空閑,越浩總算歇息了會,瞧見身旁幫著打理的老掌櫃後,愣了下。

    “……是夫人讓我這兒,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老掌櫃很想說,其實他是臥底!是被夫人派來盯著當家,以免他偷腥的。

    “夫人最近在忙些什麽?”越浩沒多想,點了下頭,又問道。

    這話,問得老掌櫃深有感觸,原來他還是雙臥底……“喬公子來邀她出門玩過幾次,大部分時間她都待在客棧裏,作畫、撫琴、吟詩……”

    “噗……”情況才匯報到一半,就被越浩打斷了,才喝進嘴裏的茶,生生地就被他噴了出來。他幾乎可以肯定,以上那些事,除了錢夕蘊得了失心瘋,要不然是萬不可能發生的。

    “當家的,怎麽了?”老掌櫃很是委屈。想著,當家隻是聽說這些事,都這種反映了;何況他要天天看著夫人做那些事,折壽啊折壽。

    “她都畫了些什麽,彈了些什麽曲子,吟了什麽詩?”

    “畫了很多銀子,彈的曲子……我實在是聽不出來,跟以前錢塘隔壁木匠師傅鋸木頭的聲音差不多。至於詩反複也就那一首‘千金散盡還複來’,夫人說她最近仰慕李太白,一定要去長安找他簽名。”

    聞言,越浩鬆了口氣,顯然老掌櫃沒有被收買,他那娘子也沒有得失心瘋,一切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不過當家,昨天夫人收到封信,是從姑蘇來的。送信的是個小廝,什麽都不願說,夫人看信時我飄了眼,落款上寫著徐瓷。”

    越浩頓了頓,問道,“夫人看完信有說什麽嗎?”

    “沒有。隻是匆匆迴了封信,讓那小廝捎迴姑蘇。”

    “哦?”這淡定的反映有些出乎越浩的意料之外,“你安排個人去姑蘇走一趟,我想知道夫人在姑蘇除了開了家如意坊,還做過些什麽。”

    “當家是懷疑夫人和那個徐瓷……”

    “你覺得我會懷疑自己的女人麽?”越浩微轉過頭,淩厲的目光落在老掌櫃身上。

    “……”不是常懷疑嗎?

    老掌櫃沒

    敢反駁,也沒來得及反駁,門外就傳來了通報聲,“當家的,班主找你。”

    展越浩蹙眉,應了聲,不太喜歡用膳的時候被人打斷。沒有多加理會,他依舊悠然自得的先解決眼前問題,直到酒足飯飽後,他才起身,跟身旁的人交待了些事宜,往酒樓內堂走去了。

    慶禧樓的內堂一直都是給戲班子梳妝準備用的,為了方便,離外堂很近,隻用簾子簡單地隔開。遠遠的,一陣悠揚的琵琶聲飄入越浩的耳中,是愁意正濃的調調,像有訴不盡的苦一般。帶著幾分好奇,越浩放輕了腳步,就連掀簾的動作都小心翼翼。

    朱色的妝台前,有個女子坐著,閉著眼,頭微傾,枕靠著琵琶,像是彈得漫不經心。隻是那股愁,與生俱來。

    “咳……”越浩很快就迴過神,咳了聲。

    一記破音後,琵琶聲嘎然而止,女子抬起頭,眼神有些迷離,慢慢才恢複了些神采,衝著越浩含笑頷首後,喚了聲:“班主,展當家來了。”

    越浩認得這個聲音,是那個青衣,眼前的她,臉上沒有戲妝,素淨得很。這張臉,當真讓他想起了喬嵩曾說的傾國傾城。淡淡掃了一眼後,越浩就看向了從箱子後走出的班主。

    “不知班主找展某什麽事?”他客氣地笑,很想問為什麽連一頓飯都不能讓他吃得太平些。

    有些看出展越浩的不悅,班主先是賠起了不是,饒了半晌才說正事,“是這樣的,聽說再過幾天就要啟程了,我知道一般商旅不太適合帶女子隨行,但是這丫頭在益州無親無故。我們這一去,也不曉得哪天會迴來。展當家,您看,能不能要帶上她,班子裏也的確隻有這個青衣最好。”

    邊說,班主邊拉過一旁的女子。

    “你叫什麽?”越浩打量了她一會,她看起來怯生生的,臉頰微紅著,透著一股子稚嫩。

    “我……沒有名字,就叫青衣。”女子頭越垂越低,抱著琵琶的手也越來越用力,心跳越漸加快。

    “青衣?倒也是個好名字。”隨意歎了聲後,越浩轉過身,“不礙事,帶著吧。您這班子幫了展某那麽大的忙,展某都不知道該怎麽謝您,往後這種事您作主就好。況且,帶上青衣正好能和我娘子做個伴,平時我忙得緊,也沒空陪她,有青衣在也好,都是姑娘家能互相照應。”

    “那就先謝過展當家了,往後展當家也別客氣,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隻管說。”

    “嗯,時辰差不多了,你們也要

    準備,展某就先不打擾了。”

    說完後,他就笑著告辭了。一禮一節,都有著商人的圓滑,得宜到無可挑剔。直到這時,青衣才敢偷偷覷了眼他的背影,不由生出感歎:“他對展夫人真好,忙成這樣,還記掛著。”

    “傻丫頭,世態炎涼看了那麽多年了,還不懂嗎?男人都是說一套做一套,何況他還是個商人。”年過半百的班主,衝著青衣無奈地搖頭,“上迴班子去揚州,你沒跟去,好些傳言沒聽說過,這要真知道了,怕是就不會這麽說了。”

    “什麽傳言?”青衣眨了眨眼,很困惑。展越浩替她解圍那天,她便覺得他們夫妻倆看起來恩愛極了,如膠似漆,他看展夫人的眼神裏盡是寵溺,連她這旁觀者都快化了。

    “展夫人是個寡婦,展當家娶她是因為打賭輸了,不情不願的,拜堂時都是被展二爺給壓著的。事後,也一直沒給過她什麽好臉色,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前段日子喬公子不是趕走了個家妓嘛,後來勾搭上展當家了,還千裏迢迢地跑去揚州找過他,之後也不知道怎麽的,不了了之了。就那展夫人,跟喬公子也曖昧得緊,揚州那還傳過他們有染,我看不假。”

    “是嗎?可至少他遵守賭約了,也算是個一諾千金的君子。”青衣笑了笑,還是堅持幫他說話,眼神柔得都快沁出水了。

    眼看著,班主心驚了下,“青衣,把自己的心管好,展越浩可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你是有些小聰明,可展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剛嫁入展府那會,展越浩用來養家妓的明雪院,她說散就散了,還能散得那些姑娘不哭不鬧。據說展家二夫人也被逼得潛心理佛,不問世事了。就連展二爺的姐姐,都被逐出了展府,展二爺還能不嗔不怪。這樣的女人,你鬥得贏麽?”

    “是,青衣知道了。”應是應下來了,可青衣還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朝著門外飄。

    透過那張半遮半掩的簾子,還能看到展越浩的身影,似是拿著貨單,正在跟一個掌櫃說著什麽。那副談笑風生運籌帷幄的模樣,就像那天一樣,玩笑般的一句話就為她解了圍。若能依在這樣的男人身邊,多好,就再也不用靠唱曲為生隨波逐流了。

    《二兩娘子》安思源v第三十八章v

    大半個月了,終於要離開益州了,隨後又是漫長的旅程。上迴從揚州送來益州的貨,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剛好夠沿途經過一些小城鎮時賣給一些當地小販。找對了方法後,越浩也更大膽了。這次選擇的目的地在

    定州,又一個絲綢大城,沿路還能經過西京長安、東京洛陽。

    揚州那邊,越蒙直接派人將成衣貨品送去了西京。

    沒有了繁重的商隊,途中也不太容易惹來一些悍匪的覬覦,路途雖長,夕蘊倒覺得還真像遊山玩水了。

    這日子過得倒也逍遙,一邊賺,一邊花,還有個戲班子作陪解悶。

    隻是……

    “姐姐,吃點心,是我親手為你做的。”

    “姐姐,喝茶,我特地幫你沏的”

    “姐姐……”

    “叫我夕蘊就好!”夕蘊咬牙切齒地開口,很想仰天長嘯一番。

    三天啊,整整三天了啊!這個青衣姑娘非要跟她同吃同住不可,每天姐姐長姐姐短,當真是討喜的臉蛋甜甜的嘴,但是請原諒,她錢夕蘊還就是小心眼了,那一聲聲姐姐愣是讓她覺得別扭極了,尤其是喚著她“姐姐”的同時,那雙水靈靈的眸子偏是不安分地看著“哥哥”。

    就好比此刻……

    錢夕蘊正慵懶地靠坐在羅漢榻上,腰間有一雙手,牢牢地攬著她,像是怕她隨時會溜走般。青衣的目光緊鎖在那雙手的主人身上,是展越浩,他就躺在夕蘊身後小寐,臉上蓋著帳本用來遮光。

    就連睡覺,他都非要選個離她最近的位置。青衣都不得不承認,瞧起來他們真是恩愛極了,班主的話一點都不可信。

    “這怎麽成,論年歲,青衣本就該叫你姐姐的。”收迴目光,青衣懷抱著琵琶若淡淡地笑,“姐姐,我彈琵琶給你聽吧。”

    又彈?!夕蘊瞪大眼,欲哭無淚。不要了吧,那淒淒哀哀的聲音已經陪伴她三天了,再這麽下去,非被折騰成怨婦不可。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後,夕蘊漫不經心地迴道,“好啊,你會彈‘萬銀曲’嗎?”

    “噯?”那是什麽?她隻聽說過萬惡淫為首。

    “這都不會?我十六歲的時候就會了。”終於,夕蘊在自己身上發掘出了高人一等的東西,打起了精神。

    “那個什麽淫曲,怎麽唱……你唱唱看,或許我會。”

    “當哩個當,當哩個當~說銀子道銀子,銀子是個好東西;自從有了銀不換,真銀假銀她都搶。大戶人家把金藏,小戶人家把銀藏,奴家無金也無銀,怕她逼良去做娼……”

    夕蘊唱得很歡,完全陶醉狀態,這可是揚州百姓歌頌她豐功偉業的曲子。

    “……我

    不會。”好不容易趁她喘氣的空隙,青衣才算插了一句話。

    “不會可以學啊,這曲子越浩愛聽啊,學會了,你能天天彈給他聽。”

    “可是我……”

    “笨妞。別把人家給汙染成你這樣……”

    忽地,一道懶懶地聲音傳來,透著睡意正濃的氣息。低沉,卻很好聽。

    “展公子,你醒啦!”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青衣就像條件反射般,立刻丟下琵琶,衝到展越浩身邊,笑得柔情似水,“肚子餓嗎?我給你做了點心,還有茶,也是我親手沏的……”

    不知不覺的,夕蘊就被她擠到了一邊去。看著她噓寒問暖的模樣,有那麽一刹那,夕蘊甚至覺得自己似乎很多餘。可畢竟人家沒有惡意,待她也一直很客氣,縱是打心底裏不喜歡,也不能蠻不講理地刁難人家吧。

    就在夕蘊有些無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插不上話的時候。

    越浩開口了,“你不用忙。讓小蘊來就好,我習慣被她伺候了。”

    “哦。”青衣應了聲,掩藏不住的失落。

    聞言後,一旁的夕蘊咬著唇,假裝若無其事地撫了下脖子。她已經極力想忍住笑意了,卻還是有一絲爬上了眉梢,帶著幾分得意的色彩。

    “班主不是說午膳後要練身段麽?你去吧,最近不用一直陪著小蘊了,我正好空,想陪她到處逛逛。”見青衣唯唯諾諾地立在門邊,越浩又笑著說了句,口吻很自然。

    “那……我先走了。”青衣再傻,也不會那麽不識相。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要再待下去,隻會適得其反。

    直到青衣離開,越浩才看向夕蘊,眼見她一臉驕傲的模樣,也跟著笑出了聲,“過來。”

    “你的桃花真多,集合起來大概能把長城站滿。”夕蘊乖乖地走到他身邊坐下,忍不住地嬌嗔了一句。

    “你也不差,集合起來大概能再造一個長城了。”相較之下,越浩的口氣更酸,他沒忘記楊釗,還有他那個跟著夕蘊私奔去姑蘇的義弟。

    “……”夕蘊被堵得語塞,幹脆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她愜意地枕在越浩胸前,隨意把玩著他手中的帳本,問道:“你最近真的很空,可以陪我四處逛逛了嗎?”

    “還挺忙的。隻是覺得你或許寧願一個人吟詩、作畫,也不太願意讓青衣陪。況且這小城小鎮的,我們也不會留太久,等到了長安,我再陪你逛。”他閉著眼,手指

    徘徊在她的臉頰上,細語著。

    夕蘊微仰起頭,剛好對上他的下顎,眼前的這張臉還真是好看得有些過分,難怪會招惹那麽多女人。一想到這,她就忍不住想逗他,“噯?等到了長安,我應該不愁沒人陪吧。”

    “嗯?”他有氣無力地哼了聲,睜開眼,微撐起身子俯瞰著她,“什麽意思?”

    那眉梢輕佻、眼眸微眯的模樣,氤氳出一股危險的氣息,夕蘊吞了吞口水,有些怕了,“夫君你看,今天天氣真好……”

    “的確不錯,適合滾床榻。”他附和道。

    跟著,臉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最後吻上了她的唇。

    “你不可以愛……”她沒有抗拒,邊迴吻著越浩,邊還分出心神說了些什麽。

    話語含糊不清的,越浩皺了下眉,低吼了句:“閉嘴!”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隻要她一開口,縱是再好的氣氛也會被破壞掉。

    “唔……”夕蘊應了聲,聽話地閉上眼,不再講話,專心享受。

    感受著他細密的吻落在她的臉頰、耳際、脖子……一路而下,感覺著他的手熟練地滑進她的衣裳裏,停在胸前,略有些粗糙的指腹逗弄著她的敏感點。這樣親昵的碰觸,對於夕蘊來說已經不陌生了,可依舊能讓她思維停滯,被酥酥麻麻的感官刺激到忘記一切。

    “下次,不要再嚐試拿楊釗來挑釁我。”她沉淪的時候,他卻忽然停了下來,低語道。

    越浩承認自己比較懼妻,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比較有可能調教好她。

    “嗯……”夕蘊壓根就沒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麽,想都沒想就應了聲。這一聲,更像是在呻吟。

    很滿意這個結果,越浩忍不住揚起一抹壞笑,很喜歡看她這種無力招架的模樣。

    褪去夕蘊的衣裳後,他又一次吻上她,很輕很綿滿是疼愛的吻。

    可不可以不要隻是吻而已?!正當夕蘊抽迴所有理智,想吼出聲的時候,卻猛地倒抽了一口氣……不用突然就這麽猛吧,就這樣……一擊即中了?

    夕蘊睜著有些迷蒙地眼眸,打量著眼下的姿勢。很沒天理啊,她都已經赤裸裸了,他還是衣冠楚楚的,連發髻都沒有亂,一點都沒有沉醉激情的痕跡啊。這種清晰的思維方式沒有持續多久,伴著他越漸粗重的唿吸聲,她又渙散了。

    然而,關鍵時候,他又停了下來。

    “你剛

    才想說什麽?”

    ……不帶這樣折磨人的吧!夕蘊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理智迅速迴歸,想起了那件對她來說更重要的事,“你不可以愛上青衣。”

    他皺著眉,看著她那副認真的模樣,心裏五味交雜,說不清該喜還是該氣。

    良久,她眨著眼,像是非要執著地等到他的一句承諾般。越浩苦笑,無奈地嗟歎,“為什麽你還是不懂,真的好笨。”

    “我會怕……”她也不想那麽卑微,也像想以前那樣端出可有可無的姿態,可是現如今,已經裝不出來了嘛。

    “是麽?那閉上眼睛,做正事,我們生一窩娃娃,這樣就不怕了。”

    夕蘊最近有些反常,格外的懶,愛睡,愛吃。

    這是到西京長安的第一天,她總算願意出來走動走動了。其實也是迫於無奈,因為揚州來的那批成衣貨品到了,越蒙派來送貨的人居然是泗叔,隨行的還有泗嬸。越浩忙著跟掌櫃們盤貨議事,自然輪到她來招待泗叔他們了。

    泗叔到的時候,剛好臨近傍晚時分,稍作打點了下,正好能用上一頓豐盛洗塵宴。

    夕蘊邊領著他們往飯廳走,邊問候了起來,“沒想到越蒙居然把你給找來了,你現在轉行做壓貨了嗎?”

    “這不就是在家裏閑得慌,就找個借口帶你泗嬸出來逛逛嘛。”夕蘊走後,萬泗又被遠在姑蘇的謙鎮念叨過一迴,終於還是打算收手了,私鹽這勾當,到底風險太大。都一把年紀了,也經不起折騰了。

    “咦?你在這胡子造型不錯啊,在哪修剪的?”剛才太風塵仆仆,夕蘊沒瞧清,眼下他打理幹淨了,她才注意到那一臉頗有個性的落腮胡。

    “不錯吧。你泗嬸帶我去弄的,揚州出品,說是明年即將盛行的‘屠夫妝’。”萬泗小心翼翼地撫了撫那堆落腮胡,很是得意。

    “……是山寨的統一造型吧。”夕蘊幹笑了兩聲,不就是偶爾客竄壓個貨嘛,有必要還特意去整一套行頭嗎?想著,她想起了被遺忘多時的泗嬸,迴頭看了眼,“泗嬸,你做什麽離我那麽遠。那麽久沒見,咱們要親近親近啊。”

    “不用不用,我有陰影、陰影……”

    泗嬸連忙擺著雙手,又往後退了幾步,顯然還沒忘記當年這丫頭為了萬漠,差點就剁了她的那檔事。夕蘊抽搐了幾下嘴角,欲哭無淚。這場景,逗得泗叔大笑,那笑聲越來猖狂。

    “不鬧了不鬧了,跟你說個正事

    。徐瓷怕是知道你的身份了,倒也不敢明著怎麽樣,但最近如意坊謙鎮撐得也怪累的,租金莫明其妙被上調了一半,賦稅也加重了不少。還有官府的人,三天兩頭來找麻煩。謙鎮也拿不定主意,寄給你的信一直都沒迴音,聽說我要來找你們,就讓我給帶給口信。”

    “謙鎮有寫過信給我?”夕蘊有些困惑。

    見她那副迷惘的模樣,萬泗也不說什麽了,猜出了大半,“多半是有人攔了,好在信裏頭也沒寫什麽落人口實的話。”

    “我倒是有收到徐瓷的信,說是讓我結束掉如意坊,或者跟他合作,他願意把姑蘇絲市分我一半。”一切都是有前提的,自然是希望夕蘊能和他同仇敵愾,以越浩為共同敵人。

    想想也著實諷刺,外人多半都以為他們夫妻感情僵得很,想來徐瓷定也這麽覺得,才會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她愛展越浩,那是人人皆知的事,可所有人都覺得展越浩不愛她,所以理所當然的,她就應該因愛成恨,得不到就毀了他。

    “哦?你怎麽迴的?”這話,聽得萬泗都忍不住笑了。

    “迴個屁!我跟他說,最近有些忙,等在陰曹地府裏碰了頭,大家都閑的時候,再來好好商談這事。”

    “……你這丫頭,這要是萬漠還活著,準是又要訓你了,怎麽動不動就咒自己。”泗嬸橫了她眼,雖然怕她,但也當真疼著她。

    “嗬嗬,泗嬸,放心吧,我命硬得很。”夕蘊衝著泗嬸嬌俏地眨了下眼,傻笑著,忽地又想起了讓人頭疼的人物,“吳越最近在忙些什麽?”

    “失蹤了。”

    “噯?”太突然了吧。

    “我正在想這事該不該跟展越浩說,他失蹤好些日子了,還帶走了不少銀子,是展二爺一直瞞著。具體多少也不清楚,可看展二爺最近忙得慌,恐怕是筆不算小的數目。”

    “先別說了,他最近也忙,連想睡個安生覺都難。”夕蘊蹙著眉心,開始後悔自己一直都沒揭穿吳越。

    “嗯,那你們也小心著點。還是找個鏢局隨行比較安全。”

    “怕什麽,你不知道我藏銀子最有一套了嗎?”

    “你個死丫頭,誰讓你小心銀子了!我讓當心著自己的命,有銀子沒福享,多淒涼!”

    也是噯,要是賺那麽多,到最後啃香燭、花紙錢,那不就是白忙活了?

    “哎呀,小蘊轉性了嗎?”

    這邊兩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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