慮的幸福著。

    她最親愛的老公,無所不能的陳默會為她擋去所有的風霜雨雪,所有她不擅長的,她期待著他會為她完成的。

    那是她的騎士,會待她如公主!

    可是現在,在這個平凡而平靜的夜晚,在所有人都開始入夢的時刻,她的夢忽然醒了。

    迴憶如潮水一般湧來,她一下子想起了很多很多,從最初的相識到相愛,從分手到相遇,到結婚……她想起陳默曾經不知所措的愕然,想起他渴望挽迴時的真誠,想他快樂時的笑容,想起他的無奈,他難得的憤怒……她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試圖好好去了解他,站在他的腦子裏想想這些到底是為什麽。想想他是誰,他能幹什麽,不能幹什麽;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她好像總是那樣一廂情願的愛著他,對他好,渴望著他的迴應,如果他恰好給對了就狂喜,給錯了就失望惱火。

    她就那麽單薄的愛著他,還以為,這已經是極限。

    她想起今天陳默跪在他母親麵前時的眼神,想起……他眼底那一線紅印,仿佛會流淚似的。

    苗苑靜靜的看著陳默熟睡時微微皺起的眉心,那裏有一團模糊的陰影,她低頭吻一吻他,心裏難過得不得了。

    很難過很難過的時候,反而不會哭。

    她今生最愛的男人,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他彈無虛發,他打架很厲害,人人都怕他,可那也沒有用。拋開那一切,他不過是個木訥的笨男人,盡管他也很努力,可是他仍然沒辦法擺平他母親,甚至永遠也搞不明白她那些細膩的小心思,於是……也就永遠都沒辦法好好保護她。

    他不會是她萬能的騎士!

    苗苑鄭重的告訴自己,不,他不是!

    他除了笨一點,木一點,偶爾也會不能依靠,會辜負她,會忽略她……然而,苗苑仍然無比的慶幸,真好,他們還相愛!

    他們還可以帶著愛情的有色眼鏡,就能過濾很多苦,留下更多的甜,仿佛被蒙蔽了雙眼,隻看到虛幻的愛人。

    愛情讓人愚笨了,不是嗎?

    可這點愚笨是多麽重要,因為現實多殘酷,隻有笨蛋才會相信我們真的能相愛到老。

    這世上有多少人能一輩子都過得清楚明白條理分明?不能的,我們連自己的未來都搞不清楚,又怎麽可能一眼看清共同的將來?苗苑自認她隻是個笨笨的小女人,她不是那麽傑出的人才

    ,她隻想糊裏糊塗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輩子。她想起之前媽媽說過的一句話:女孩子,婚前要睜大眼,婚後要學會閉上眼。

    她結婚前睜大了眼睛找,找到了這輩子最喜歡的男人,現在她決定閉上眼,如果連她的陳默也沒法保護她,讓她滿意,她決定自己保護自己,保護她的愛情不會被細碎的失望磨穿。

    苗苑悄悄的握起拳頭,她相信,她可以的。

    那天晚上陳默一直睡得不熟,總覺得苗苑很不安份,可是疲憊讓他不願意醒來,隻是把苗苑抱得更緊。清晨時分,陽光透過窗簾漫進來,陳默感覺到苗苑用一種非常大刀闊斧的姿態坐起了身。

    “這麽早?”陳默有些疑惑。

    “陳默,我們是確定不會離婚的,是吧?”苗苑異常嚴肅的看著他。

    “當然!”陳默馬上清醒了,醒得很透。

    “那麽,你總歸不會不要你媽的,對吧!”

    “是的。”陳默說。

    “行。”苗苑點了點頭,幹淨利落的穿衣服從床上爬起來。

    “怎麽了?”陳默覺得不安。

    “沒事兒,你早上請一會兒假,陪我去你媽那兒走一趟。”

    陳默登時愣了。

    苗苑倒了水,嘩嘩的刷牙,非常有幹勁兒的樣子。陳默站在旁邊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試探著問:“今天嗎?”

    “是啊,反正都得說,遲還不如早,有些話我得跟你媽說說清楚,”苗苑用沾濕的手指拍一拍陳默的臉,笑了:“別怕,我不是去吵架的。我跟她說道理。”

    你跟她說道理?陳默開始覺得頭疼了。可是苗苑現在連走路都帶著風,這個樣子的苗苑是攔不住的。她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衣服,梳了個自己最喜歡的發型,戴上閃閃發亮的水晶蝴蝶耳環,還給自己抹了點唇彩。她在陳默麵前轉了一圈,笑嘻嘻的說,可愛嗎?你必須忍受我這個樣子,直到我三十歲。

    陳默連忙點頭,他隻擔心這丫頭別轉轉跌一交,

    事實上,當吳姐開門看到他們倆時,那表情活脫脫就像見了鬼,來得太早,陳正平還沒起床,韋若祺正在吃早飯。苗苑一本正經的坐到韋若祺麵前,一字一句的問:“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韋若祺錯愕的差點兒嗆著,她本以為這姑娘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可萬萬沒想到她大搖大擺的就來了,還這麽快。

    陳正平在房裏一疊聲的

    催韋若祺進去幫他穿衣服,外麵那三個硬的硬、狠的狠、笨的笨,沒一個省心的主,他要親自坐鎮。

    苗苑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廳裏等,雙手放在膝蓋上,像一個正在等待高考的學生。陳默攬上她的肩試圖抱一抱她,被苗苑固執的甩開了。

    陳正平穿好衣服蹣跚的走到苗苑麵前坐下,他神色慈祥地用一種幾乎是恨鐵不成鋼的語調說道:“昨天的事,你也別往心裏去,你媽她家就這家風,她叔叔五十多歲的時候還被她爺爺打得滿院子跑……”

    “可我家沒這家風!”苗苑馬上說。

    “那是,是的,打人當然是她不對,我昨天就已經說過她了,她這個人呐……”

    “爸,能不能先讓我說幾句話,我要跟媽說點事,你們能不能都先聽我說,別打斷我。”苗苑睜大了一雙烏亮的眼睛,擺出一本正經逼視的模樣,一個從來都不堅持的人忽然執著起來,是會讓人不自覺想退讓的。

    陳正平馬上溫和的笑了笑。

    苗苑把臉轉向韋若祺的方向,表情嚴肅的要命:“首先,你昨天打了我一巴掌,過去就過去了,我也不打算找迴來,但是從今天開始,如果你再敢打我,我一定會打迴去!”

    韋若祺大吃一驚,眼神頓時銳利起來。

    苗苑不甘示弱:“你別瞪我,我這不是為了我自己,我這是幫我媽討公道。我小學畢業以後就再沒人打過我,做錯事,我媽都跟我說道理。她養我到這麽大不容易,她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沒拿我撒過氣,所以我不能讓人白打了,那樣對我媽不公平。”

    韋若祺一時語塞,咬牙切齒。

    “第二,我知道你是陳默的媽,你養了陳默是我婆婆,可我們兩個人還是平等的。你沒什麽高過我的,我也不覺得欠了你什麽,所以,請以後別老是對我那樣指手劃腳的。是的,沒有你就沒有陳默,你養了我老公三十年,可將來我還得照顧你兒子六十年,你也不吃虧!!第三,因為我們兩個是平等的,所以我有權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我不偷不搶憑本事吃飯,我沒覺得有什麽好丟人的。我養得起自己也養得活陳默,將來也養得起我兒子。我知道您想幫我是為我好,但是您的好,不一定就是我的好,我謝謝了!”

    苗苑像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胸口起伏,微微的喘著氣,她迅速的掃了那三人一眼,馬上說:“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們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屋裏另外那三位被她這一大串歪

    理給震著了,都還不及迴神,超人變身也沒這麽狠的,180度急轉,小白兔換上了鐵齒鋼牙,是個人都要愣上三愣。

    苗苑略等了一秒鍾,馬上拉著陳默站起來鞠了個躬:“爸,媽,那沒什麽事兒我們先走了。”

    變故迭起,陳正平根本還想不出要說什麽,就眼睜睜的看著陳默被扯走了。

    苗苑很想飛奔,如果不是陳默硬拉著她,她大概真能跑起來。多厲害啊,她太牛了,她真的說出來了,唬得太後一愣一愣的。陳默被苗苑飛揚的神采所感染,心情鬆泛了一些,笑道:“怎麽開心成這樣?”

    “當然開心啊!我容易嘛我,我想了半夜呢!就怕到時候說不出來,要不然讓你爸一打岔,全打亂了。”苗苑握緊拳頭放在自己胸前:“沫子說大家相處要先立規矩,我現在想想呢,也是我自己懶,老是指望著混過去,結果越混越僵了。不過呢,陳默啊你放心,我不會欺負你媽的,我不是壞人。我就是,也不能讓她欺負了。”

    陳默無奈的點了點頭,用力揉亂了苗苑的頭發,這丫頭,連珠炮似的一打,不知道後繼又得怎麽收場。

    “我媽她……其實沒有惡意。”陳默斟酌著用詞:“她就這脾氣。”

    “我知道啊!我沒說她想害我什麽,我就受不了她那個勁兒,好像我們是她手裏的……玩具似的,想怎麽擺弄怎麽擺弄,指東就不能往西。人不能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還覺得自己是公主呢,我還想全世界的帥哥都聽我說話呢……可能嘛!”苗苑滿不在乎的揮揮手:“算了,上班去了,晚上迴來吃飯嗎?”

    “迴。”陳默說。

    他看著苗苑的背影混入人流,每一個城市在早高峰時都有熙熙攘攘的人流,他的苗苑就那樣消失無蹤影。而陳默卻覺得自己還能看見她等車的樣子,又恢複了活力的笑臉,翹首期待著下一輛公車的到來。

    這女孩有一種讓他看不懂的神奇才能,陳默無法形容那到底是什麽,可是,他很喜歡,因為他知道那是他不擁有的,甚至是他們全家人都不擁有的。

    在迴駐地的路上,陳正平給陳默打了電話詢問苗苑的情況,陳默說:“挺好的,她就這麽多要求,她說出來就舒服了。”

    陳正平緩緩的哦了一聲。

    陳默說:“她從小就是那麽過的,所以不習慣我媽那樣。”

    陳正平默然不言。

    “不過,她還在提要求,爸……你明白的。

    ”

    “我知道。”陳正平說:“這丫頭心底不壞。”

    陳默於是也沉默了。

    半晌,陳正平說道:“你媽現在還是很難受,她很失望。”

    陳默想了想,說道:“我小時候,一直希望我媽能別那樣。我記得有一次,她讓我晚上吃方便麵,我忘了,放學熱了點飯。她迴家打我一頓,說我撒謊,怎麽可能會忘了。我也一直失望,可她還是我媽。”

    陳正平啞了很久,長長歎道:“都怪我。”

    “沒關係,我知道你們忙。”

    陳默頓了頓:“爸,你勸勸我媽……家和萬事興。”

    25.

    陸臻少校說過,生活是一場持久戰。其實生活還是一場遊擊戰,敵退我進,敵進我退……耳光事件之後苗苑的姿態強硬了很多,而韋若祺則沉寂了很多,婆媳關係又一次降入冰點,兩位陳先生很無奈,同時又慶幸她們好歹還是各自收斂了脾氣,把這一頁揭過,沒有扯住了不依不饒。

    苗苑把她的英雄事跡說給大家聽,所到之處掌聲雷動。沫沫心酸的抹了一把臉說閨女啊,為娘終於不用給你操心了。苗苑追著她打,馬上被小米截了下來。倒是蘇會賢聽完之後笑著說你婆婆也算不錯了。苗苑很鬱悶,喃喃的想要分辯。蘇會賢卻說至少她不愚蠢,至少她沒惡意。苗苑一聽倒也愣了,是啊,這世上損人不利已,一定要折騰得不死不休的人也不少,拚了命使壞心就是想讓兒子媳婦離婚的人也不老少,這麽說起來,韋太後還真算不錯的。

    蘇會賢說她生母去世很早,哥哥蘇嘉樹從小無法無天,十幾歲的時候在外地打架差點捅死人。她爹說別管他,讓嘉樹在局子裏呆著受點教訓,可繼母暗地裏塞了不少錢,讓她哥好吃好睡成天打電子遊戲。誰都說他們兄妹運氣不錯,遇上的後媽不難相處,可是後來她自己有了孩子卻管得很緊,全然不是這麽教育的。迴頭想起來也是啊,別人的兒子,寵壞了有什麽關係,好好教育多費事兒。

    苗苑聽著冷汗連連,蘇會賢又笑了,說我哥那性子,就算親媽在的時候也沒管好過。其實你婆婆不愛陳默,那是你的運氣,她不愛他,陳默就隻能是你的,誰也搶不走。最可怕的婆婆是把兒子當皇帝,也要求你把她兒子當皇帝。

    這個彎繞得大了一點,苗苑反應了一陣才迴過神,可是迴神之後就徹底恍悟了。她想起她一個表哥,工作好、樣貌好、脾氣也好,能說會道,能吃會玩,可是沒有女

    人願意嫁給他,他也不熱衷於給自己找個老婆。她想起她那位無比麻利能幹的阿姨與她聽話的兒子……

    苗苑心想這倒也不是她們家陳默有多好,隻是現在有些男人都被寵得太不像話。陳默縱然有一百個缺點,至少夠大氣夠獨立像個男人,頂天立地。該他出來說一句什麽的時候,在大節都沒站過錯隊,也從不曾與她在細枝末節家長裏短上爭過高低。

    苗苑覺著,大概每個人想要的都是不一樣的,她不是沫子,不是聰明能幹的蘇姐姐,她喜歡做藤蔓,她喜歡陳默那樣堅硬的大樹,不會彎不會垮,無敵的安全感,讓她能放心依靠。她自己覺得可以滿足了。

    其實上帝偶爾也是會公平的,苗苑在家中失意,店中就得意。也不知道是白□人節那天火爆的長隊驚動了眾人,又或者是會賢居的中式細點隨著蘇老板家的紅火生意更加聲名遠揚,人間蛋糕店這塊牌子在城裏慢慢也有些紅了起來。苗苑又多請了兩個小妹,一個幫著王朝陽收銀,一個幫裏間打下手,於是目前苗苑手握四員大將,也算個正兒八經的小老板了。

    店子紅了就有人找,不光是門前慕名而來的食客在翻倍,背後跟苗苑商量著要大批量訂製餐點的飯店也頗有幾家。雖然之前苗苑與蘇會賢簽的合同上沒有寫明獨家合作,可是苗苑臉皮子薄,總覺得不能幫別人跟蘇姐姐搶生意,都私底下一一迴絕了,而且特供給會賢居的那幾款糕點在人間正堂裏也不出售,獨家到底,非常給麵子。

    有句老話叫無商不奸,其實那是錯的,尤其是餐飲業這種長期生意,唯有誠信才是立業之本。苗苑一直沒給自己表過功,但蘇會賢都看在眼裏。她是心思極細膩的人,不動聲色間已經把苗苑從可以合作的合作夥伴升格為可以交往的靠譜朋友。做生意有來往,做人也是,投桃報李,有時候吃虧也是便宜。蘇會賢並沒有主動給苗苑漲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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