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得罪了!還是小的我來招唿吧!

    原傑身上的煙不夠,臨時從婚慶公司借了幾條出來分,司機們都忙著推,說哎呀呀,客氣了客氣了。我們老板說了,陳局長的公子結婚那是喜事兒啊,能來捧個場那是樂嗬……

    陳公子?原傑的嘴角抽了抽,偷摸摸的問陳默:“你爹是幹嘛的啊?”

    陳默淡淡的說:“省國稅局,副局吧,應該是。”

    原傑瞬間又傻了一次,我的娘唷,我們怎麽都不知道?

    像這種撐場麵的事兒幹得多了司機們也都有經驗,當下也不用人招唿,就按照車型好壞給排出了隊型。

    婚慶公司的負責人興致勃勃的對陳默說你現在這樣不行啊,主婚車才奔馳s500,你車隊裏也有一輛s500,這拉不開檔次分不了主次不行的,要不然我們這裏還有加長林肯,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陳默上上下下掃了他幾眼,然後說我不要。

    負責人忽然發現雖然對方這態度也算是客氣的,他卻已經沒有了繼續勸下去的勇氣。

    時間不等人,按規矩10點得上門接人,12點要能開席,最後那幾輛車連門上的蝴蝶結都沒來得及好好打幾個,車隊就浩浩蕩蕩發動了。

    陳默看著後視鏡裏長排的車燈閃爍,門開門關,發動發步,這麽長的車隊,一個紅綠燈都過不完。原傑興奮的小聲說,哇靠,好壯觀!陳默有些無奈的笑了,其實他知道他媽什麽心思,老爸的身體現在這麽差,再說不退也是退了,即成事實認不認命都是如此。下坡路已經在走,而且隻下不會再上了,所以最後一次風光的機會,也就不用那麽忍著注意什麽影響了。

    捫心自問陳默倒也沒什麽反感不反感的,隻是多少覺得有點無聊,但究其根源婚禮這玩意兒本身都挺無聊的,人們總是生活在一堆無聊的聲名、麵子、人際瑣事中,所以隻要苗苑開心就好,隻要他媽能開心就好,陳默都無所謂。

    沒了苗苑的那些七表姐八表妹,單單一個伴娘王朝陽敲竹杠的功力簡直不堪一擊。她跟原傑麵對麵說不了三句話臉就開始紅,陶迪開玩笑說我們有內奸,我們這裏出了無間道,索性把伴娘送給伴郎算了!

    王朝陽紅透了臉惱羞成怒,結果伴娘與女方大舅哥追成一團窩裏鬥。好在苗媽媽何月迪一向開通,從來不在乎什麽規矩不規矩,看熱鬧還看得很開心。而苗老爹苗江看到愛女嬌美愛婿英挺,早就樂得滿臉見牙不見眼:“好

    好好……活活活,帶走吧帶走吧!”

    那叫一個豪爽一個大方,惹得小苗苗一陣嬌嗔:t_t,爹,你就這麽想趕我走麽?

    陳默眼見時間快來不及了,開了內間的門抱上新娘子直接就走,王朝陽幡然醒悟:哎呀呀!開門費啊!見鬼了,那門不是鎖的麽,陳默你怎麽開的?

    王朝陽腳踩8厘米高跟鞋跑得跌跌撞撞,無論如何都追不上抱著一個人還大步流星的陳默,倒是在電梯口差點絆一交,一頭栽進原傑懷裏。陶迪樂得一臉的壞笑,一手勾上一個,說你倆今天就跟著把事兒給辦了吧!

    苗苑心花怒放的抱著陳默的脖子看身後一路人仰馬翻,她在想我真是個不合格的新娘子,其實最大的無間道是我啊是我!

    一切都很亂,亂七八糟糊裏糊塗的卻也歡樂,苗苑出了賓館大樓看到眼前剽悍的車隊被著實震撼了,她偷偷扯著陳默說怎麽辦?我們好像沒有準備他們的飯。陳默笑笑說沒關係,他們送完就散了,不用管飯。

    苗苑坐在車裏費勁兒的往後看,可惜那麽長那麽壯觀的車隊全讓後麵那輛攝像的車給擋了,怎麽都看不清,苗苑憤憤然:“你看,整這麽大有什麽用,自己都看不到,全讓路人看去了!”

    陳默有些想笑。

    當他們趕到酒店時已是過了11點,苗苑匆匆補了點兒妝就被拉到大門口迎賓。接近0度的天氣,穿著單薄的露肩禮服與皮草小披肩居然也不覺得冷,苗苑的小臉紅撲撲的,那是興奮的血液,循環旺盛。

    專業的司儀已經趕到場,穿著黑色的小禮服,舉止優雅。她很認真的向陳默與苗苑介紹一步步的儀式進程,如何進門,怎麽交換戒指怎麽倒香檳山怎麽喝交杯酒……

    陳默皺眉說我不會喝酒,一點也不行。司儀微微一愣,笑了,說沒關係,我們給你準備白開水。

    苗苑隻覺得緊張,而且越來越緊張,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她甚至懷疑是不是今天的裙子束得太緊了,她就像亂世佳人的斯佳麗那樣,她要窒息了!然而,就在她窒息的噩夢中,她看到了自己真正的噩夢——韋若祺!

    自從年前一別,苗苑和韋若祺就沒再碰過麵,在苗苑的腦海中還深深的印刻著那個穿黑色羊毛大衣,連肩膀的輪廓都有如刀削的剽悍女人,她用鄙視的眼神盯住她,慢條斯理的說出最刻薄的話。

    她說:我這麽好這麽出色的兒子,你憑什麽嫁給他?

    苗苑陡然感到後背一涼

    ,幾乎條件反射的直起了腰背。

    韋若祺今日盛裝穿得隆重,暗紅軟緞蒙綃的中式對襟長襖,袖口與領邊滾著精細的黑色水貂毛,下身穿黑色闊腿毛呢長褲,貼頸一串淨色珍珠項鏈,頭發盤得一絲不亂。她本來就高,鞋跟更高,站在那兒簡直比一般的男人還要高,倒是陳正平大病初愈,也不知在大衣裏塞了多少件毛衣,才勉強撐出點原來的架子。

    何月笛冷眼旁觀臉上聲色不動,心裏卻感慨:還好咱也是有準備的,在上海這五千塊的大衣沒白買,要不然還真拚不住。

    苗苑看著韋若祺一步步走近緊張的手心裏全是汗,直到韋太後旁邊的男人對開口說話她還在犯愣:呃,你是哪位?

    兩秒鍾之後她猛然醒悟,這位大叔,是陳默他爹啊!

    陳正平見苗苑愣神,一時間也五味雜陳,畢竟無論自己的身體怎麽不好不適合出門,無論對這場婚事多麽的不看好不樂見其成,當父親的在婚禮當天才見自己的兒媳婦第一麵總是有點說不過去的。不過事已至此漂亮話總是要說兩句:婚事趕得太急,唉陳默這孩子我們也沒教好,雲雲……有耳朵的都能聽出來就是敷衍,但苗苑還是感動了,自然,有韋若祺這樣的婆婆墊底,陳正平的確是好人一個。

    司儀見雙方家長到齊,連忙開始介紹她的親情互動環節,小倆口如何如何老倆口怎樣怎樣正說得繪聲繪色。韋若祺忽然皺眉說:“都不要,俗氣,站在台上讓人當戲看!”

    司儀頓時傻眼。

    陳正平剛想打圓場說何必呢,入鄉隨俗,應該走的形式總是要走一走,何月笛已經慢條斯理的開了腔:“大姐說得也是,我也最煩這種鬧騰,不過想想呢為了閨女豁出老臉來也就算了,現在你說不要那最好,清清靜靜的也莊重。”

    司儀是老江湖,馬上就看出來這兩邊家長彼此不對付,立馬笑嗬嗬的說:“也好也好,我們還有別的方案。”這種場麵看得多了她已經不放在心上,這年頭有多少如花美眷就有多少斷壁殘垣,一場百年好合暗地裏刀光劍影無數。

    苗苑全身心都在防範韋若祺,司儀的話沒聽到幾句上心,然而不一會兒,洶湧而來的賓客們像流水一樣把他們包圍。

    來人多半是陳正平與韋若祺的朋友同事,象征性的和陳默握過手,象征性誇過苗苑漂亮之後,不約而同的湧向了陳正平夫婦,一時間各種官腔客套打不停,那場麵看起來不像陳默與苗苑要結婚,倒像是陳正平他們在辦銀婚紀念。

    苗苑對這樣的場麵有些不知所措,而陳默卻忽然恍然大悟,明白了他母親今天反常的美麗。

    原本,他以為按韋若祺的性子,既然這個媳婦她那麽瞧不上,這場婚事她那麽不滿意,她能過來列個席就已經是天大的妥協與恩情。可是剛才看到她盛裝出場……那個瞬間他有過感動,陳默以為那是來自母親的誠意,沒想到……原來不是的。

    她不過是需要這個舞台來亮相而已!

    其實,在那份400人的大名單遞過來的時候他就應該能看透的,居然沒有,陳默對自己有些失望。

    400多個賓客寫帖子就寫了半宿,現在看到人更是覺得多,苗苑連眼晴都花了,滿目茫然臉笑得僵硬,好在最後陳默隊裏的連長排長們包車趕到,大團的濃綠撞散了那些華麗濃重的黑與灰。

    十幾個大小夥子七嘴八舌的趕著叫嫂子,苗苑嚇得一臉嬌羞,躲到陳默身後,小夥子們馬上又開心的起哄,連親一個都被吼出來了,旁邊有人嘲笑:你以為在鬧洞房啊!

    陳默的視線掠過人群與韋若祺對視,韋若祺笑容端莊,看向他的眼神卻隱隱不滿。

    陳默索性帶著苗苑與戰友們上樓,這賓,他不迎了……愛幹嘛幹嘛去吧!

    轉身的瞬間,韋若祺眼中怒意一閃,陳正平歎氣,無奈的攬住了妻子的肩膀。

    3.

    時間快到了,苗苑越來越茫然並且眼神夢幻,她不知道她老公與她婆婆剛剛又幹了一場,也沒注意她老媽已經很不高興的迴去席上坐著不再陪在自己身邊,更沒發現王朝陽與原傑正在眉來眼去……甚至她覺得自己已經快看不清陳默的臉。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婚禮的進程,她一手布置的美麗婚禮,她會在那麽多人麵前對陳默說我愛你,陳默也要在那麽多人的麵前向她說我愛你,她要向所有人介紹她親手做的小餅幹,告訴大家她相信愛情,相信花好月圓人生百合。

    那會是多麽純淨多麽神聖的時刻,讓她想想都覺得激動!

    苗苑挽著陳默站在花道盡頭,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層紗,那些塑料製的假花看起來像真正的紫藤花那樣美麗芬芳,好像有繽紛的花瓣在無風自落,香雪如海。花道的另一頭是緊閉的黑色大門,柔軟的皮革在燦爛燈火中閃出神秘的微光,像一個寶藏……或者陷阱,仿佛這就是真正的未來在等著你去推開。

    苗苑緊張的全身都在發抖,膝蓋微微的打著顫,她

    抬頭看去,陳默平靜的側臉像沉默的山巒。

    “你為什麽一點都不緊張!”苗苑懊惱的小聲抱怨。

    “為什麽要緊張?”

    “我怕死了,我昨天做夢都夢到我一腳踩到裙邊摔到地上,然後所有人都在笑我,所有人……”苗苑哭喪著臉。

    “不會的!”陳默安慰她:“真摔一交也沒關係……”

    苗苑瞪大眼睛,真快哭了。

    “……你摔下去,我會把你抱起來。”

    好像幻燈片一樣,苗苑眨巴眨巴眼睛,又笑了。

    “陳默,你真好!”她笑得很甜,女人的幸福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她隻希望當她需要的時候你能在。

    司儀的助手從旁邊衝過來幫苗苑整理裙擺,婚禮進行曲好像毫無征兆的響起來,把所有人都嚇一大跳。扮花童的小朋友已經一蹦一跳的往衝,苗苑被陳默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尖細的高跟鞋走在紅毯上那簡直是絕大的考驗,苗苑總是疑心她快要摔倒了,快要快要摔倒了……

    砰的一聲!

    大門洞開,她看到了裏麵的天地!

    她看過很多美麗的婚禮,也幻想過無數次門開的情景,然而當她真實的站到這個位置這個角度,才發現原來曾經想過的都不對。沒有流香花海,也沒有眾人期待與祝福的臉。

    那裏麵是黑的。

    在曖昧的昏黑中有綽綽的人影,層層疊疊卻看不真切。前方攝像機強烈的冷光晃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那光線熾白而眩目,在視網膜上留下燒灼的痕跡。把眼前的一切色彩都抹去了溫度,連空中飄落的玫瑰花瓣都變成了絳色,苗苑的婚紗在燈光中呈現一種帶著微微藍光的發脆的白。

    苗苑的腦子裏嗡嗡作響,什麽聲音都聽不到,沒有隆重的進行曲,也沒有賓客的喧囂,前方仿佛很遠的那個高台是她的終點,她看到母親熟悉的身影與韋若祺嚴厲的眼神。

    苗苑緊緊的抱住了陳默的手臂。

    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明亮的燈光如水銀一般鋪下來,隨之恢複的是聽覺,喧鬧的音浪撲進耳朵裏幾乎把苗苑嚇得一個激靈。

    “怎麽?”陳默敏銳的發現了自己老婆的愣神。

    “沒,沒事!”苗苑連忙笑笑,同時暗暗唾棄自己:多大點出息啊,不就是結個婚嘛,至於麽,連幻覺都出現了。

    苗苑輕輕搖了搖頭讓自己專心,司儀熱情高亢

    的調子已經拔了起來。證婚人是陳默的支隊政委,說話氣派,感情飽滿。苗苑這才發現其實不讓她自己發言挺好的,台下是烏央烏央的人頭,她連腳都軟了。

    證婚,交換戒指與誓言,切蛋糕倒香檳,司儀控製著節奏把氣氛越炒越熱,最後……雙雙執起牽了紅線的晶瑩酒杯交錯,苗苑輕輕掂起腳好夠上陳默的高度,她在極近的距離看著對方的瞳仁,眼神幸福而滿足。

    陳默微笑,把酒杯遞到唇邊……酒液還沒沾唇他已經感覺到不對,撲麵而來的酒氣讓他錯愕,隻是抱著大約是為了以假亂真在杯口抹了酒的想法硬著頭皮嚐了一口……

    !!!

    烈酒!絕不摻水!

    陳默馬上瞪向原傑,原排長心虛的垂下頭。苗苑慢慢仰起臉,已經喝下了屬於她的那半杯香檳。

    有一秒鍾的猶豫!

    陳默咬了咬牙,像這樣一杯酒,平時就算有十把槍指著頭他也不會喝,然而,他垂眸看到苗苑紅撲撲的蘋果臉,看到滿場烏鴉鴉的人頭。

    什麽叫形勢比人強,什麽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陳默苦笑,猛得一仰頭,把無色透明的液體統統倒進嘴裏。

    酒氣辛辣,像裹了刀鋒的火,從喉嚨流到胃裏,一路摧枯拉朽劃破血管點著血,一下子全身都燒著了,陳默受不了想咳,捂住嘴全壓了下去,眼睛裏逼出一片水光,視線也隨之模糊起來。

    苗苑馬上發現不對頭,連忙扶住陳默說:“怎麽了?”

    陳默輕輕搖頭,狠狠的瞪了原傑一眼。原傑頓時嚇得膽顫,屁滾尿流的衝過來小聲喊冤:“隊長,這事兒真的不怨我啊隊長,我一直反對來著,我就說不能玩這麽大,不能全用真酒……”

    “真酒?多少?”苗苑嚇出一身冷汗。

    “三兩……吧,不過……是68度的!”原傑越說越心虛,冷汗滴答。

    “啊……啊??”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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