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臉皮不算很厚的男人來說,此時可謂是人生最尷尬的一刻,兄弟給你一輛法拉利,可是你卻不得不告訴他,這玩意咱不會開……


    “算了,我打車過去,法拉利沒碰過。”我說道。


    楊曰歸大手一揮,笑道:“打車過去多費勁,你就聽我的準沒錯,上車後按unch鍵,一邊踩刹車一邊加油門,感覺轉速差不多,鬆開刹車就行了。”


    咱沒見過那玩意,傻了吧唧問道:“幾擋起步?”


    “沒擋!”


    “沒擋?”


    “對呀,行了行了,你照我說的做不會出事的。”


    旁邊宋叔有些不放心,問我有沒有開過車,不行他親自送我過去。


    我告訴他開過車,而且不想讓別人知道蘇醒把馬先富弄了出來,正在工地上等我。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當然也包括楊曰歸和宋叔二人。


    宋叔聽完還是搖頭,生怕我出事似的。


    楊曰歸則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將我推出icu病房門,直接塞進了電梯裏。


    我戰戰兢兢來到停車場,找到他那輛法拉利跑車,開鎖然後鑽進車內,當時就傻了眼。


    怪不得楊曰歸說沒有擋,這車壓根就沒有換擋杆,清一色的英文字母,完全就搞不懂。


    心裏迴想著楊曰歸的話,踩刹車鬆手刹,按下engine-start啟動車子,設置unch模式,踩刹車的同時將油門踩到底。


    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讓我心裏發毛,似乎整個車子都咆哮起來。


    我一下子慌了不知道該怎麽辦,手忙腳亂之下,不小心鬆了腳刹,結果法拉利猶如袋鼠一般跳了出去,強大的加速度給人造成的推背力也大的離奇。


    情急之下,我連忙鬆油門踩刹車,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不知如何是好。


    幸虧晚上停車場裏空空如也,要不然剛剛一起步就得出車禍,隻是一踩油門的功夫,車子就竄出去好幾個車位的距離,這家夥的脾氣真是夠暴躁的。


    操作了幾次,找到了些感覺,出門口跟門衛老大爺刷了卡,那老頭還問我呢:小夥子,人家車子都是跑的,你的車子怎麽是跳的,神馬情況。


    是呀,老子也想知道神馬情況。


    一路就跟騎著袋鼠一般,好不容易開到采薇山莊二期工地,就見蘇醒一個人坐在磚頭堆上抽煙。


    不等我開口說話,蘇醒已經跳下來,繞著我轉了兩圈,驚訝的問道:“我說你怎麽才來呢,該不會是跑步過來的吧。”


    我說:“沒啊,自己開車來的。”


    蘇醒噗嗤一聲笑了:“我看你是推著車來的,開車能出這麽一身大汗?”


    “呃……”


    我不忍心告訴她,出汗其實是嚇的,不是熱的。


    “馬先富人呢?”


    蘇醒將煙頭扔到一邊,落進旁邊一台混凝土攪拌機裏,忽然從裏麵發生唔唔唔的唿喊聲。


    我跑過去一看,就見馬先富被打的遍體鱗傷,手腳用繩子綁著,嘴裏塞滿沙子,已經奄奄一息。


    “你這是……會出人命吧……”


    蘇醒臉色陰沉下來,抄起地上一把鐵鍬,一下下將沙子扔進攪拌機裏,說道:“你以為我傻是吧,那天跟你一起去你們村的水庫,我當時就已經感受到你體內的憤怒,想把馬先富殺了沉到水庫裏喂魚?醒醒吧孩子,你不是殺人的料。”


    我臉一下子紅了。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她竟然把我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我想絕不僅僅因為她比我大幾歲,生活閱曆再比我豐富,也不可能讀懂一個善於偽裝的人的內心。


    “那你打算怎麽辦,把他活埋了?”我問。


    蘇醒將手裏的鐵鍬扔給我,自己又從別處取了一把:“我已經查過了,姓馬的不光謀害你的爺爺,還跟你們村兩條人命有關,今晚又開車撞到了吳斌,我臨時做個決定,把他做成人肉磚頭。”


    “啊?”


    聽完她的話,我愣在當場。


    蘇醒冷笑道:“幹活啊,看著我做什麽。”


    我怎麽都不會想到,如此美麗的一個女人,有著如此溫柔動聽的聲音,她的內心卻是那麽的狠辣。


    但是當我看到攪拌機裏奄奄一息的馬先富時,忽然想到了爺爺的笑容,想到了爺爺的墳墓。


    憤怒可以迷醉一個人的雙眼,我抄起鐵鍬,將沙子、水泥一下下扔進了攪拌機,然後打開水龍頭,將其灌滿河水。


    蘇醒累壞了,坐下來抽了根煙,用手指了指旁邊的電閘:“你家的仇人,你自己動手吧。”


    我看著那個蠕動在水泥沙子裏的“生物”,殺人對於我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紅音島時,曾有幾十條人命死在我的手中,此時此刻,麵對老祖宗的仇人,我更不會產生一絲憐憫。


    哢嚓。


    我拉下了電閘。


    轟隆隆隆……


    混凝土攪拌機轉動起來,隻聽到水泥砂漿發出的摩擦聲響,根本就聽不到有人的紮掙與慘叫,更聽不到馬先富的半句求饒。


    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求生的機會。


    機器轉動了一個多小時,我和蘇醒抽了一個多小時的煙,兩人幾乎都沒有說過幾句話,直到攪拌機裏的水泥砂漿變成橙紅色的泥漿,蘇醒這才站起來,走過去看了一眼,然後將電閘拉下來。


    “可以了,推到地基裏去。”


    “好!”


    我也站起身來,兩人一人一把鐵鍬,將攪拌好的混凝土鏟到手推車裏去,一車一車推到不遠處正在搭建的地基,將混凝土澆築在鋼管內。


    中午時還蠻橫跋扈的馬先富,現在已經成了澆築在鋼筋裏的人肉磚頭,不等天亮民工們就會進場,將更多水泥砂漿澆築在地基裏。


    誰都不會想到,一個大活人就這樣終結一生。


    我和蘇醒在水管旁洗了洗身上的泥濘,攜手走出建築工地,路上遇到工地保安人員,見了我們還招手問好,在保安旁邊站著兩位黑衣男子,看他們的裝扮不像是本地人。


    那兩名男子衝蘇醒點頭,然後鑽進一輛懸掛黑牌白字的福特銳界離開。


    我不問蘇醒他們是誰,心裏也能猜個大概。


    如果不是剛才那兩個人阻攔,我們在建築工地裏弄出那麽大的動靜,肯定會有人過來盤問。看見馬先富的死並非偶然,他不光得罪了我,還撞傷了吳斌。


    吳斌不單是特種作戰部隊的一把尖刀,同時還是夢想者號幸存者,他如果出事,對“人民”沒法交代。


    兩人走出項目區,來到通往青山國家森林公園的柏油馬路上,那裏停著一輛法拉利跑車。


    蘇醒做出一個奇怪的表情,不信似的問道:“你該不會是開著它來的吧。”


    我點頭說:“對呀,就是它。”


    蘇醒更好奇了:“開法拉利還那麽慢,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我一聽就不樂意了:“沒有本不代表不會開,隻不過以前開的要麽是拖拉機,要麽是小轎車,這個大袋鼠還是頭一次碰上。”


    不等我說完,蘇醒將鑰匙搶了過去,直接鑽上了駕駛座。我隨後跟上,乖乖坐進副駕駛座位上。


    看來她對這種跑車一點都不陌生。


    “可以啊李同學,沒學會走路就想著跑,你牛逼啊。”


    我沒懂她什麽意思:“怎麽了?”


    她指著按鍵說道:“懂這個是什麽意思不?”


    我搖了搖頭,告訴她是楊曰歸讓我那麽做的。


    蘇醒哈哈大笑,說楊曰歸故意整我unch是彈射起步,而且方向盤右側開啟的是race模式。


    “race知道是什麽意思吧,學渣。”


    我英語不好,但也知道這個單詞的大致含義:“就是跑步的意思唄。”


    蘇醒憋不住了:“你是不是傻,人那叫跑步,跑車上那叫‘賽道模式’,懂了吧!”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駕駛時起步就跟離弦之箭一般快,原來是彈跳起步,而且跑起來稍微踩一下油門就能飆到150,居然是賽道模式。


    楊曰歸這不是故意開我玩笑嘛。


    對於有錢人來說,法拉利這樣的跑車就是玩具。


    而這樣的玩具,擺在我們普通人麵前,卻完全搞不清楚怎麽玩。密密麻麻的按鍵,又沒有換擋杆,就算秋名山老司機也得頭痛。


    蘇醒,顯然不屬於“有錢人”的行列,而是出生在有錢的當權者家庭。楊曰歸手裏這樣的法拉利,蘇醒不一定能看得上眼,事實上,她們那些紅三代早就不稀罕這些小兒科的玩具了。飛機、軍艦甚至航空航天器,才是她喜歡玩的。


    迴到縣醫院,將車停在停車場裏,蘇醒不想迴家,她要在這邊陪著我,其實也是看著我。


    而我,必須留下來等吳斌徹底醒來。


    看著病床上插滿針管導線的吳斌,想起一年前我倆不打不相識的遭遇,直到後來誤會消除,發展成為比親兄弟還親的朋友和戰友,我的心裏五味雜陳。


    吳斌的話沒有錯,我們必須得迴紅音島。


    不光為自己,為家人,更為即將出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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