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犯,我就不扣你分了。”夏明朗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悠閑的喝了一口酒,聲音也是一脈悠閑的殘忍。

    陸臻驀然的瞪大了眼睛。

    “陸臻,隻要在合理的規則之內,我其實挺欣賞你這種不惜與我鬥智鬥勇的勁頭,我知道你們那屋喜歡在豐年順兩包子迴去備著,不過你放心,今天有鄭楷在,你們屋那兩個,長八隻手也沒辦法給你帶迴去一粒米。”

    合理規則之內?!

    我靠!陸臻簡直想罵娘,去他媽的合理的規則!

    “陸臻啊,看在你今天這麽辛苦的份上,給你透個風,明天15公裏武裝泅渡,我打算在終點處烤一隻兔子,先到先得。對了,你們屋那兩隻遊泳技術好點了沒?能達到整體水平吧?你別這麽瞪著我,你沒事,我還不知道嗎?這一季收成裏就數你最能遊了。”夏明朗拎了杯啤酒,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笑容和藹可親到欠扁的地步。

    最能遊?陸臻都快哭了,以他現在這種身體狀態,明天不在半路淹死,就已經命很大了。

    雙城對峙14

    14.

    你……

    這刺激大概真的太大了點,陸臻居然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用一雙清亮逼人的眼睛直愣愣的盯住夏明朗,夏明朗被那束目光刺得略縮了一下,心道:嗨,小子,別拿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會內疚的。

    可是想歸想,說出來的話卻隻有更加的欠扁:“怎麽?不餓嗎?”

    陸臻咽了口唾沫:“你怎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隻是覺得浪費不太好。”夏明朗笑嘻嘻的:“你又忘記說報告了,另外,和教官說話要用尊敬的口氣。”

    陸臻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隻是瞪著,一字不發。

    “真不吃?”夏明朗把那兩饅頭又踢來踢去的玩了幾下,原本雪白的模樣頓時變做灰蒙蒙的一片。

    夏明朗轉頭去看陸臻,眼神有一種危險探究的意味,慢慢的靠到他耳邊去說道:“明天,15公裏武器泅渡,你不吃,確定可以遊過去嗎?”

    兩個饅頭,約合100克碳水化合物幹重,約合蛋白質……

    陸臻努力想把眼前這兩個灰撲撲的東西看成某種單純的營養組份。

    夏明朗一仰脖,把杯子裏的酒喝盡,歎口氣,起身便走。

    “你錯了!!”陸臻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夏明朗詫異的轉過身。

    “我知道你想幹什麽,知道你想達到什麽目的,但是方法錯了,不應該是這樣。我能吃下去……”陸臻抓起一個饅頭塞到嘴裏撕咬,聲音便有些含糊起來:“比這更惡心的東西我都可以吃下去,隻要那真的有必要,隻要是為了正確的事情,為了希望和理想。”

    陸臻目光灼灼的逼視著夏明朗:“我本以為你首先應該是個教官,而不是我們的敵人,你本應該代表那些美好的東西,而你卻以剝奪她為樂,你讓我失望。”

    夏明朗沉默下來,幽黑的眼睛裏,有束細小的光芒略閃了閃,忽然衝動的走到陸臻身邊去,彎腰,往他手上那隻髒兮兮的饅頭上咬了一大口,咀嚼。

    細碎的砂塵硌到了牙,卡卡作響,夏明朗用力的下咽,把嘴裏的東西全吞進肚子裏。

    陸臻有些被驚到了,愣了一會才道:“您這算是在證明自己嗎?”

    “你覺得我在逼著你們放棄尊嚴,理想和希望?不,其實我不能,因為這是你們在絕境中唯一的支柱,賴以為生的根本。”夏明朗在陸臻身邊坐下來:“陸臻,你怕死嗎?”

    “當然怕。”

    “那麽,在今天之前,你有想象過什麽叫死亡的恐懼嗎?”

    陸臻的眸光一閃,沒有說話,倒是低頭又咬了一口饅頭。

    “你今天經曆的根本連最低檔次的危機都算不上,可是你選擇了什麽?你的判斷正確嗎?”夏明朗微微側過臉去看他,隻是一道掠過麵前的斜斜視線,陸臻竟莫名覺得心虛,辯解道:“其實我不是不懂得變通,我隻是覺得……”

    “覺得這種事不應該由我來做!對嗎?那麽該誰來做呢?有誰會讓你覺得恐懼,卻放你一條生路?”夏明朗微笑起來:“在你心裏,教官應該是個美好的形象對嗎?代表光明的希望和理想,這軍隊的榮光和溫暖。不,不是這樣的,我隻是你的教官,不是你的連長,指導員,更不是個班長。我不會哄著你,寵著你,拉著你往前跑,因為如果選擇了跟我走,這條路的終點不是全軍大比武,而是真實的戰場,到那時,你們是真的會死。”

    夏明朗轉過頭,直視陸臻的雙眼:“相信我,我不要那些不合格的人,是為了你們好,如果連這都不能承受,你們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陸臻有些愣愣的看著這雙在一瞬間變得光彩煥然的眼睛,看著他站起身,筆直的往前走,不知怎麽的就選擇馬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跟在他

    身後。

    夏明朗一路把人領迴了菜園門,臨走到門口的時候,陸臻又叫了當天最後一次報告。

    夏明朗有點無奈的喝了一聲:說!

    眼神卻是兇狠的威脅:你小子敢再囉嗦試試。

    可有時候陸某人的腦容量還就是跟蔬菜差不多,於是他鄭重而又倔強的迎上了夏明朗的目光,用迴了他一貫的,不卑不亢,清晰卻並不響亮的音調:“我仔細想過了,我相信您剛才說得是實話,我也相信您的本意是好的,但我堅持認為您用錯了方法。一個讓學員失望的教官是沒有價值的,而靠憤怒建立起來的隊伍是沒有戰鬥力的。”

    夏明朗雙手背負,跨立,下巴微微的挑起來,似笑非笑的神情,是一個驕傲的姿態。

    陸臻莫名的感覺到背後有點寒氣,不過他骨子裏的驕傲足以支撐他把話說完:“可能現在的我,在您眼中沒有說話的資格,我會努力為自己贏得這份資格,證明您的錯誤。另外順便說一句,有些人很善於言詞,會過分信任語言的煽動性和自己的嘴巴,卻忽視了自己的耳朵,您很擅長左右他人的生活,卻聽不進別人對您的評價。”

    夏明朗挑了挑眉毛,神色自若:“說完了?”

    “目前為止,是的。”陸臻不自覺戒備警惕。

    “哦!”夏明朗轉過身,揚長而去。

    陸臻有種一拳揮空的挫敗感,如果視線是有形的實質,那估計可以在夏明朗的後背上戳出180個洞來。

    夏明朗大搖大擺的往迴走,可是此刻如果有人在他身邊仔細觀察他的神色,便會發現他額角在隱隱暴著青筋。

    靠!

    夏明朗強忍住一腳狠踹把這小混蛋從一樓踹上五樓的衝動,把步子走得瀟灑流暢。

    陰溝裏翻船了!

    夏明朗痛心疾首,千年的老狐狸了,一朝竟被這麽個小毛孩子破了功?

    可就是不知怎麽的,當時看到陸臻冷靜逼視而來的清朗目光,他居然就是忍不住有種衝動要為自己辯白,要做出一點事情來證明,證明自己其實是真的為了他們好,證明他從不苛刻,證明他一點也不想站到他們的對立麵去,而是想和他們在一起,出生入死,同生共死!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有什麽比費盡了心機裝個惡人還被人戳穿了更惡心的?

    有什麽比費盡心機裝完惡人被人戳穿還要再被刺一句,說:你他

    媽這惡人裝得狗屁意義都沒有!

    更惡心的?

    夏明朗更鬱悶了,忽然身形一停,沉聲喝了一句:“出來吧!都跟了一路了。”

    路邊的樹叢裏閃出兩個人影,方進馬上笑嘻嘻的湊過去:“隊座……”

    夏明朗看嚴隊那輛越野車正停在路邊,便手一撐跳上了前車蓋:“方進,過來!……立正!”

    方進聽著口令站過去,站成一根木樁,夏明朗把那根樁子調整了一下位置,一手擱他肩膀上撐了,這下子坐穩當了。

    “說吧,跟著我幹嘛呢?”夏明朗一手猛掐方進那張小包子臉,掐得他吱嗷亂叫:“隊座,隊座……這事不怪我啊……我們這不是快吃完了,就看著您溜著狗進來了麽……這不是楷哥他不放心麽。”

    “鄭楷!”

    鄭楷繃緊了身體強笑一下,對於一張黑撲克臉來說,那笑容十分之不討喜。

    “我說,你們倆還真怕我把人給整死了?”

    這下子,兩名幹將齊齊對他強笑了一下,眼神中流露的訊息是:對!很怕!

    “隊長,那小野豹子挺可愛的,能留下嗎?我挺待見他的。”方進又纏上去。

    “喲,昨天還叫人家病貓呢,今天就升級了?長得倒是快啊。”

    “隊座,不說別的,就看在他是咱中隊成立以來第二顆敢打教官的菜,那也得給他升個級。”

    “那第一顆呢?”夏明朗眼睛一眯。

    “那,第一顆……那不是升完級就讓您給打散了嗎?”方進嘻皮笑臉的同他混。

    夏明朗有點拿他沒辦法似的:“放心吧,那小子留定了,隻是留下來進總部支隊還是進行動隊的分別。”

    “我覺得他能撐住。”鄭楷忽然很篤定的說道。

    夏明朗笑了笑,心道:是啊,我也這麽覺得。

    “那,隊長啊,還有什麽內定的沒有啊,給透個風,咱們以後還能給照顧點。”

    “內定!你小子想得出來!沒內定,一個都沒,看本事各歸各路。”夏明朗頓了頓:“不過,倒是那個杜明應該沒什麽問題了,我看他也能撐過去,那小子夠單純,天生的本錢厚,是個萬能工兵的料。”

    夏明朗拍拍鄭楷肩膀:“有時候我也覺得人笨點,也挺好的。”

    鄭楷僵硬的轉頭,看著自家隊長那一臉真誠的笑容,艱難的點了點頭:“哦

    !”

    “將來,那小子就交給你了。”

    “那徐知著呢?那小子神了!上迴陳默把他的靶紙帶迴去給老徐他們看,丫挺的那幫子熊人都說默默學術造假,後來狙擊訓練過來溜了幾天邊,現在個個都在家裏玩兒命的練,說是怎麽也不能讓新丁給滅了。。”

    “徐知著……他是我見過最好的狙擊手,很可能,會比我還好!”夏明朗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我對他沒把握。”

    “為什麽啊?”

    “那小子太冷血,幹我們這行的,血太熱不好,容易衝動,血太冷了也不好,畢竟有時候得失之間,是一筆算不清的爛帳。那小子,我還沒能在他心裏找到比他的命更重要的東西,一個人,要是沒點把柄在我手裏捏著,我對他不放心。”夏明朗轉頭,看到方進越來越迷糊的臉,忍不住笑。

    “那……那,隊長,我有什麽把柄在你手上?”方進好奇起來。

    夏明朗從車上滑下來,理了理軍姿,沉聲喝道:“方進同誌!”

    “到!”

    夏明朗湊過去看他的眼睛:“你想知道。”

    “是!”方進昂首挺胸。

    夏明朗笑起來,嘴角往上勾,笑容越來越大,方進心中忐忑不安,眉心一點皺起來,然後,穩穩的聽到他家隊長一本正經的聲音:“我不告訴你。”

    啊……隊長!

    方進無奈的摸自己的頭:你這算什麽意思?

    徐知著和杜明正在屋裏擔心,一聽到門響就從上鋪竄下來,打照麵看到胳膊腿齊全,暫時放下心,冷不丁卻聽到陸臻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你們有沒有想過,咱們教官可能也是個好人。”

    徐知著這一記嚇得不清,抬頭摸陸臻的額頭:這娃兒莫不是被打傻了。

    “哎,哎……”陸臻把他的手拉下來:“我是說真的,其實,他應該也是為咱們好。”

    你,這……

    徐知著退後一步,與杜明麵麵相覷,杜明擰著皺眉想了一會兒,眼前一亮:“那,那個……你是不是得了那什麽斯,斯什麽的……。”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陸臻擦汗。

    “啊,對對,還是你有文化。”杜明有點羞澀。

    陸臻長籲一口氣,擺擺手,算了,睡覺吧,明天保準又會是一個好日子。

    “哎,你餓不?”徐知著在下鋪踢他的床。

    陸臻翻身用被子頂住自己的胃:“還好,有吃的沒?”

    “沒有了。”徐知著很沮喪。

    “沒關係……”陸臻睜大眼睛看窗外已經漆黑如墨的夜,我應該能支撐到明天早飯。

    雙城對峙15

    15.

    一切才剛剛開始,這句話在最初的時候夏明朗就說過,可是到現在仍然適用。

    這是地獄般的日子,每一天入睡時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可是第二天的經曆又會讓人覺得原來那都不算什麽,第一個月是打基礎,瘋狂的拉體能,傾泄式的灌輸知識。陸臻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人捏住了脖頸的填鴨,拚命張大了嘴,生吞活塞,即使咽得眼睛翻白也不敢放鬆。

    而一個月之後,這群被塞撐的填鴨被扔到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環境裏去體驗生活。

    紙上得來終覺淺,不是嗎?

    所以,把人扔到深山裏,自然就能學會怎麽看地圖辨方向,餓上三天,自然能學會怎麽挖野菜吃田鼠,人的承受能力有時候似乎是沒有極限的。偶爾的,陸臻會迴憶起當初讓他畏之如虎的初試體能考核,便困惑於就那麽點小陣仗怎麽就讓他吃不好睡不香,那根本,就像是玩兒似的。

    現在的陸臻每天早上起來要跑一個15公裏全負重越野,跑迴基地後馬不停蹄的就是各式器械與基本功的練習,一遍走完,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他們會有5分鍾短暫的美妙時光來吃早飯,而早飯之後就是全新的,讓人無法去想象的神奇的一天。

    陸臻常常疑惑那麽多離奇的訓練方式夏明朗是怎麽想出來的,想出來之後又是怎麽才能做出如此天才不著調的詭異組合,於是他就懷疑起那些訓練計劃其實並不是人類的大腦所製訂下的,它們來源於一些外力,比如說,操場上跟夏明朗玩得很好的那隻拖把大狗。

    都過去了,曾經的美麗人生,陸臻常常會跟著徐知著還有杜明一起痛徹心扉的迴味起最初的試訓的好日子。

    是的,一點沒錯,好日子。

    至少那時候吃飯是管飽的,澡是每天會洗的,睡覺是有六小時充分保證的,嘴巴還是有空去罵罵娘的。

    而此時此刻……

    站在食堂門口沉聲讀秒的士兵簡直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惡卒,拿著筷子好好吃一頓飽飯的幸福人生早已一去不複返,不再有人去糾結茄子或者折耳根之類的傻問題,他們衝進食堂的時候都餓得像狼,

    吃飯的姿態兇猛的好像三天水米未打牙,每個人都以一種拚死之姿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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