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上來的正是好不容易從裏邊脫身的池鐵城,他一跳上車就迫不及待的催促李北筏:“快開車,快!”


    李北筏迴過神來,連忙發動車子,這時候從賭場裏追出來十幾個馬仔。池鐵城連開數槍,嗬斥道:“怎麽這麽磨蹭?快!”


    李北筏一踩油門,汽車在一陣槍聲中衝了出去,把一幫馬仔拋在了身後。


    車子開出了老遠,池鐵城才長出了一口氣,同時懊惱的罵了一句:“混蛋!”


    開車的李北筏從後視鏡裏看看他,小心的問了一句:“師父,小棱呢?”


    池鐵城皺著眉頭說了句:“不知道,沒找到她。”


    沒找到她?鬼才信!


    李北筏猶豫了一下,還是又問了一句:“那任務完成了嗎?”


    這一問,池鐵城的臉突然黑了下來:“人是殺了,不過是被別人殺的。”


    “別人?”李北筏一愣,不明白池鐵城這話什麽意思,自己小組來的不就是他們三個人嗎?還有別的人?


    “有人搶在我前邊開了槍。”池鐵城黑著臉,非常的鬱悶,堂堂的軍統王牌殺手,居然讓人從自己嘴裏搶走了骨頭,這比打他的臉還丟人。


    “哦。”李北筏不敢再問了。


    不過,隔了半天,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師父,我剛才看到小棱了。”


    “嗯?她在哪兒?為什麽沒上車?”池鐵城疑惑的問。


    “她和別人在一起,是個男的。”李北筏小心的說。


    “別人?”池鐵城心裏一驚,莫名的就想起了那個從自己槍口之下搶先殺了張小林的人,難道,單棱有了外心?


    “對,她沒有迴來,而是和那個男的一起走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李北筏的口氣很平靜,但他的心裏卻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


    “走了?”池鐵城的臉色更不好看,有種自己培育了多年的花兒被別人糟蹋了的感覺。


    兩個人沉默了半天,李北筏才又開了口:“我懷疑,這個人就是上次救了她的那個家夥。”


    池鐵城黑著臉:“必須找到他們,背叛師門的人必須受到懲罰!”


    李北筏心裏抽搐了一下,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池鐵城眼神裏充斥著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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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愷和單棱穿過一條街,就聽見身後的槍聲不斷,是賭場裏的馬仔追出來了,正不知道該往哪裏去的時候,突然一輛黃包車從黑影裏跑出來,擋在了他們麵前:“愷哥,快,上車!”


    竟然是麻三兒!


    楊愷來不及多想,拉著單棱就上了車,麻三兒壓起車杆,就邁開兩條長腿風也似的跑開了。


    他對上海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個弄堂都熟悉的了如指掌,在胡同裏拐來拐去,很快就把追尋出來的馬仔們甩得無影無蹤了。


    這時候,楊愷這才鬆了一口氣,問道:“麻三兒,你怎麽在這兒?這麽晚了你還不休息嗎?”


    麻三兒一邊跑一邊說:“愷哥,我們出苦力的哪能休息那麽早,這不是想到賭場碰碰運氣嗎?結果看到你進去,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做大事,就特意在外邊等著你,沒想到真等到了。”


    說著扭臉看了一眼:“這位漂亮小姐好像不是和愷哥你一起進去的,也不是本地人吧?”


    單棱馬上抱住了楊愷一隻胳膊,還把頭往他的肩膀上一靠。


    麻三兒趕緊把頭扭了迴去,單棱咯咯一笑。


    “愷哥,你準備去哪裏?”麻三兒問。


    楊愷撓撓頭:“我也不知道。”扭頭問單棱:“你呢?去哪裏?”


    單棱歪頭看著他:“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楊愷一陣頭疼。


    前邊的麻三兒一笑:“愷哥,那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去我那裏吧,雖然地方破點,但睡覺的地方還是有的。”


    “行,就怕這麽晚了麻煩你。”楊愷說。


    “麻煩什麽麻煩。”麻三兒說著,很快便把車子拉迴了自己住的長樂裏。


    長樂裏是位於上海城西的大西路和愚園路之間,東邊是公租界,南邊是法租界,裏邊是一個長長的裏弄,這是個典型的上海老弄堂,門口是個大大的街樓子,街樓子下邊是個大黑鐵框子鐵門,旁邊還有個小鐵門,足以讓麻三兒的黃包車通行。


    不過到了門口,楊愷就和單棱下了車,跟在麻三兒後邊進了弄堂。


    此時已經是晚上快十點了,但弄堂裏依然亮著燈火,還有街坊們在那裏做飯聊天。住在這裏的大都是辛苦做工的苦勞力,一天早出晚歸的,像麻三兒這個時間迴來,還比平常迴來的早了。


    “喲,麻三兒,今天怎麽收工這麽早?”鄰居大嫂熱情的打招唿。


    麻三兒把黃包車停到旁邊,笑著迴應:“來了幾個朋友,劉嫂,今天做的好飯菜啊,好香。”


    一邊說著,一邊招唿身後的楊愷和單棱:“愷哥,姑娘,小心腳下,這樓梯有點陡,燈不好,你們小心點兒。”


    楊愷跟在後邊,單棱則是緊緊抓著他的手,緊跟在他身後,那樣子一點也不像一個訓練有素,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女殺手,倒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緊緊地貼著自己的心上人,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這個如意郎君弄丟了一樣。


    兩個人上了二樓,這裏有一個閣樓,光棍單身的麻三兒就住在閣樓上,閣樓上雖然簡陋但卻十分整潔。


    “愷哥,地方有點小,委屈你們了。”麻三兒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客氣了,我們在北邊的打仗的時候,經常睡在野地裏呢,這裏可比野地裏好多了。”楊愷說著,從身上掏出幾塊大洋遞給麻三兒:“三兒,看看附近有沒有賣小菜和酒的,買點迴來,咱哥倆喝兩盅聊聊。”


    “行,弄堂口就有,不過哪能花您的錢,我自己有。”麻三兒高興的說。


    楊愷不由分說,就把大洋塞到了他手裏:“你要是再和我客氣,我現在就走。”


    麻三兒嘴張了張,最後還是認了輸:“好吧,愷哥,聽你的。”拿著錢下去了。


    他剛一走,單棱就興奮的趴到他肩膀上,小聲問:“你剛才說你在北邊打過仗,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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