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無月。


    橋下墨綠色河水緩流不息,橋上素衣男子執棍微笑不語。夏風起,衣角飛,棍尖指向石橋上殺氣外露的三個蒙麵人。中間為首一人露出胳膊上猙獰的四爪青蟒紋身。剛剛唿嘯著的鑄鐵棍擦著三人的鼻尖而過,三人無一例外地嗅到了棍尖夾雜著的血腥味道。


    剛堪堪躲過棍尖的橫掃,三人還沒反應過來,棍尾如影隨行而至。“砰、砰、砰”三聲悶響後,棍尾精確地轟擊在每個人的腹間,每道黑色的身影如同被擊中的棒球般倒飛出去,在橋下小巷的青板板路上滾了數十圈才停下來。除了太監下意識地躲開要害部位被擊中胃部倒地後狂吐不止外,其餘兩人落地後紛紛從口中吐出一口鮮血,顯然剛剛一棍之力便已將兩人內腑擊傷。


    “有種放下手中的兵刃,咱們單挑!”蟒子朝地上呸了兩口,口中的腥甜不減。剛剛的確是太輕敵了,他萬萬沒有想到橋上的年輕瞎子居然如此棘手,不過能跨省逃竄這麽些年,悍匪蟒子豈能不知眼前的年輕人不簡單?但他終始覺得,再牛*逼的瞎子也玩不過三個人吧?他摸了摸腰間剛剛落地時硌得自己生疼的硬物,眼下這夜深人靜的時分,這把大殺器不到萬不得己,他是不會去用的。


    “單挑?”麵容俊俏的鄭天狼微微歪了歪腦袋,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確定要我放下盲棍,徒手跟你們單挑?”


    蟒子獰笑,抬手衝太監做了個“斬”的示意,太監會意,強忍著胃部的湧動,單手一撐地麵,借反彈之力直接站了起來。


    “桀桀桀,小子,今晚你是我的。”雖然被那俊俏小生一棍揍得差點兒把前天的晚飯都吐出來,但與蟒子一樣,太監也覺得一個盲人,就算再厲害也有限,剛剛是因為三人太輕敵了,都想著隻攻不守地速戰速決,卻沒想到差點兒yin溝裏翻船栽了大跟頭。太監對這種唇紅齒白俊俏小後生尤其沒有免疫力,如果不是今晚有重要勾當,此刻指不定已經對著眼前這位美得冒泡的俊小子一柱擎天了。


    鄭天狼淡淡道:“江湖事,江湖了。你贏了的話,我今晚就是你的。”太監一聽就樂了,正想衝上去動手,卻又聽那俊美的青年道,“不過如果你輸了,從此以後,隻要我出現的地方,你定要退避三千尺。”


    太監想都沒想:“中!nǎinǎi個熊,老子要是會輸給你這個小後生,豈不白練了這三幾十年的拳?”


    鄭天狼緩緩將那根重四十七公斤的鑄鐵棍移到右手上,嘴角輕揚,勾起一個足以讓眾多小姑娘犯花癡病的弧度:“姑姑說二十八歲前棍不離手,所以我就用左手吧。”


    太監噌地一下火冒三丈。見過瞧不起人的,也見過狂妄自大的,但從來沒見過這種目中無人驕狂自傲的家夥,太監皮笑肉不笑道:“待會兒輸了可別哭……”話未落音,那如猿猴般的身子便已經竄了出去,對太監來說,這一戰,不為勝利,隻為“性福”,難得才能碰到這般比小姑娘還要水靈的青年,許久未開“葷”的太監豈有不拚命之理?


    太監動了,但鄭天狼隻是淡然地立在橋頭,微笑不語,側身對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欺身的瘦小身影。太監雖瘦小,但三十多年習了一身小詠chun,在陝西一帶逃亡時曾以寸勁一拳之力擊暈一頭迎麵而來的瘋牛。所以,隻眨眼的功夫,太監已經來到鄭天狼跟前,無聲jiān笑,單手擊向那俊俏小後生的胸口,本來這一擊應取喉結,但太監實在舍不得眼前這難得一遇的“尤物”。


    眼看那拳頭離鄭天狼隻寸許距離,太監已經做好解褲腰帶的準備時,卻突然眼前一花,獵物居然從他眼前消失了。


    “小心上麵!”蟒子突然開口提醒。他看著太監一拳擊向素衣青年,已經準備感歎又一朵新鮮“菊花”就此凋落,卻眼睜睜地見那青年輕輕屈膝一躍,腳麵高度都已經遠遠超過了太監的身高,而太監一拳擊出,未中目標,整個身子便跟著跌了出去。


    那青年似乎不屑在這個時候趁人之危,隻是看著一個踉蹌後才穩住身形的太監冷笑道:“讓你三招。第一招。”


    太監惱羞成怒,低聲咆哮著又閃身逼近,突然飛一腳掃向那青年胸部位置,卻又眼睜睜地看著那青年麵不改色地朝後彎腰,竟折出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弧度,太監一腳落空,卻狠狠地橫掃在支在地麵的鑄鐵盲棍上


    又是一個踉蹌,那鑄鐵棍紋絲未動。


    太監抬著的右腳微微離地,剛剛用力過猛,一腳掃在鐵棍上竟然踢斷了他兩聲腳趾。兩招過後,太監再也不敢托大,更不敢因為對方是個盲人而有一丁點的僥幸心理,剛剛的兩招,隻要眼前的青年願意,分分鍾就能要了他的命。


    “還有一招。”鄭天狼淡淡道。


    太監死死盯著墨鏡後的眼睛,此刻他甚至懷疑這家夥是不是裝作雙目失明來消遣麻痹自己。


    “不用琢磨了,我是看不見。”鄭天狼輕笑道,“可是看不見跟打不贏那是兩碼子事兒。來吧,還有一招。”


    太監不再敢輕易動手,他迴頭看了蟒子一眼,使了個眼色,蟒子會意,暗歎一聲倒黴,隨後便悄悄將手摸向後腰。


    不知為何,剛剛立在橋頭八風不動的青年突然皺了皺眉頭,又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你們完蛋了,姑姑來了。”


    胖子色眯眯地笑道:“來得好,老子正雞*巴癢癢……”胖子話沒有說完,就已經張著嘴“嗚嗚嗚”說不出一個字。


    嘴裏被硬生生塞進一根散發著鐵腥氣的鑄鐵棍,任誰在這種情形下也說不出半個字了。


    一個看上去年紀足有六十歲的老嫗手執鐵棍,如出一轍的素衣墨鏡。


    老嫗麵色清冷,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教育立在橋頭的侄兒。


    她說:“人,總是要學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包括說的每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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