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嬋夏掐住咽喉的,不是別人,正是司禮監趙公公家的趙氏。


    之前宴會主人戚夫人特意跟嬋夏介紹過這個趙氏。


    趙公公懷疑她在養漢子,找到機會就打她,她每次出來身上都有傷。


    趙氏在眾人心裏一直是可憐的苦命人,誰也想不到,嬋夏懷疑的真兇竟然是她。


    更何況嬋夏用的是篤定的口吻,一點都不曾懷疑。


    “這?怎麽可能是她?”孫公公站了起來,看著攤在椅子上的趙氏。


    趙公公跟孫公公這倆人同為魏晨餘黨,倆人相互勾結,關係最好。


    孫公公完全不能接受,害死他心頭好的,竟然是趙公公的女人。


    “陳嬋夏,你有沒有可能弄錯?你憑什麽說是她?”孫公公質問。


    其他沒走的夫人們也交頭接耳,對嬋夏這個推測表示了懷疑。


    就連戚夫人也偷偷拽了嬋夏,小聲說道:“你查錯了吧?誰都有可能害孫氏,唯獨她不能。”


    “哦,為何啊?”嬋夏問。


    “這孫氏與她還是遠親關係,若不是孫氏提拔,她現在還在鄉下呢,害誰也不能害自家親戚啊。”


    嬋夏冷笑。


    “害得就是親戚,趙氏,你心裏恨透了孫氏吧?若不是她帶你出來,你也不用過現在這般淒慘的日子,不用天天挨打,我說的沒錯吧?”


    趙氏攤在椅子上,隻顧著抹眼淚,卻是一言不發。


    “我沒遇到督主前,不過是青州的仵作女兒,在座各位看來,這是再低賤不過的出身吧?但我不那麽覺得,我有我的快樂,想必趙氏也是如此,鄉下日子雖清貧,可卻是自在,嫁個門當戶對的莊戶人家,夫婦和美,兒孫滿堂,何樂不為?”


    趙氏聽嬋夏說這個,情緒失控,放聲大哭。


    “這京城雖繁華,趙公公雖權勢滔天,錦衣玉食的供著你,可終究是籠中鳥,再奢華於你也不過是華麗的牢籠,你恨透了他吧?恨他打你罵你,更恨他肆意詆毀你的名節,但你不敢對趙公公還擊,於是,你把目標對準了引你入京的孫氏,趙氏,我說的對吧?”


    “我才不是什麽趙氏!趙是那個死老頭子給的姓,我聽到這個姓就惡心!”趙氏被嬋夏的假設刺激得拍案而起,將桌上的杯碟一股腦地推到地上,指著瞠目結舌的孫公公罵道。


    “你們這些閹狗!沒根的東西,自己身子殘缺,在宮裏低眉順眼,迴到家把氣都撒在女人身上,我呸!”


    趙氏邊罵邊吐口水,孫公公眼裏掠過殺意。


    不等他有反應,嬋夏一抬手,對著趙氏的臉啪就是一下。


    “這一下,是替所有宦官打的,宦官也是人,是人就有好有壞,你不能因為自己遇到個狗東西,就覺得全天下的宦官都不是好人。”


    孫公公莫名的舒坦,看嬋夏也順眼了幾分。


    “你這閹狗的女人,說話自然向著這些狗東西,你以為督主會永遠待你好嗎?早晚有天,他也會疑神疑鬼,動輒對你打罵,你,你,還有你們——”趙氏的手胡亂的指著屋裏的其他女人,瘋癲地笑著,“你們早晚都會跟我一樣,哈哈哈!”


    嬋夏聽她說閹狗倆字,本欲抬手再甩她一巴掌,可是看她瘋瘋癲癲的模樣,又覺得打這樣的人丟份,趙氏這會已經算不上正常人了,受刺激多了,腦袋有問題了。


    孫氏的貼身丫鬟哭著站了出來,抹著眼淚罵道:


    “你可真是狼心狗肺,我家夫人為了你的事兒,天天跟老爺吵鬧,她幾次三番都想幫你,甚至因為你的事兒,挨了老爺一巴掌呢...你卻這樣對她!”


    “她為了我的事...跟孫公公吵鬧?”趙氏停止狂笑,怔怔地問道。


    孫公公痛苦地點頭,他從沒打過孫氏,就今晨被鬧急了,打了她一巴掌,還賭氣去外麵喝了花酒。


    誰能想到,這一別就是永遠呢。


    “不可能的,你騙我,你們都騙我...她把我弄到京城,找了那麽個閹狗給我,就是想讓我一輩子落魄,用她的好日子襯托我的落魄!”


    趙氏瘋狂搖頭,完全不相信被她害死的那個女人,竟是一心幫她。


    “是或不是,孫公公總不會說謊,趙氏,你本該有更好的結局才是,若你能忍一忍,憑孫氏對你的照拂,總能熬過這關,可你偏偏選了最糟糕的處理方式,放任害你的人不管,反而害死最關心你的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嬋夏這番話比打趙氏還讓她痛苦,趙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孫公公一揮手,示意手下人把她帶下去。


    這種官司不至於驚動官府,通常兩家之間通個氣,自己就解決了。


    嬋夏也無心過問孫公公會怎麽收拾這個女人,這不是她職能範圍內的事兒。


    孫公公站起身,對嬋夏拱手道:“夏大人,還請問一句,你是如何發現這賤婦害人的?”


    這一句,倒是有了幾分尊敬。


    拋開於瑾跟孫公公敵對的關係,就事論事,嬋夏這破案速度的確令人刮目相看,哪怕是對手,也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


    “孫氏所中的毒是見血封喉,這種毒取自某種樹幹的汁液,如果是服用,對身體並無大礙,甚至可以治療一些婦科疾病。但不能見血,遇到傷處見血封喉,這也是這毒名字的來源。”


    邊疆戰士們將這種毒沾在箭頭上,可以在最短時間內令人血液凝固,窒息而死。


    “我查遍孫氏全身,確認無傷口,又撬開她的嘴,在牙齦處發現了細微傷口,見血封喉毒發迅速,遇到血馬上發作,我查看了孫氏坐的那桌席麵,看到她碗裏的冰塊不見了。”


    “所以,毒是放在冰塊裏?”孫公公問。


    “毒不在冰塊裏,但是這冰塊裏,藏了小小的一根刺,那刺你夫人可有吃冰的習慣?”


    孫公公頷首,孫氏生前有一嗜好,就喜歡嚼冰。


    “趙氏跟孫氏平日裏交好,她留意到孫氏的這一習慣後,利用這個害死了孫氏。”


    案子破了,嬋夏帶著彩凝等人迴府,路過市集看到有賣桂花糕的,就差人去買。


    買迴來還是熱的,嬋夏一口咬下去,僵。


    “怎麽了?你也跟那孫氏似的,吃出個刺兒?”忍冬打趣。


    “倒是沒有刺,可是...有這個!”嬋夏從嘴裏抽出一物,忍冬和彩凝同時驚。


    這,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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