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公公聽嬋夏這番話,眼睛驟然變大,竄過來企圖抓著嬋夏的衣襟,被彩凝擋住——有話好好說,動毛的手?


    “你真的可以查到害乖乖的奸人?”


    嬋夏走到孫氏之前的坐席前,用視線掃了眼桌上的糕點,視線落在喝了一半的酸梅湯上,端起來,用手試探了下溫度,冰冰涼。


    她已經明白毒是怎麽下的了,並不複雜。


    “自是不難,隻要掌握了兇手下毒原理,查出真兇就是頃刻間的事。”


    “那你還等著幹嘛?還不趕緊查?!”孫公公催促。


    嬋夏冷笑,雙手叉腰。


    “查案是要走流程的,你迴去等通知吧,我不急——畢竟,我們廠衛提督在你嘴裏,也不過就是個‘匹夫’,‘匹夫’審批什麽的,需要時間,三年兩年也是他,五年十年也是他,你就是告到陛下那也沒用。”


    都是混官場的,“走流程”這三字一出來,就等同告訴對方,你得罪老子了,老子就是要卡你。


    孫公公到底是見過世麵的,稍一沉思就明白了。


    這死丫頭一定是記仇他罵於瑾


    “你想怎樣?怎樣才能讓你現在就查找真兇?”


    “很簡單,你隻要見到我家督主,當著他的麵自唿三句,我是匹夫,我現在就能跳過一切流程查案。”


    孫公公差點氣的把牙咬碎,這丫頭也太囂張了!


    “怎麽,孫公公,你對孫氏的感情就這麽一點點?”嬋夏用手比了個米粒大小。


    “放肆!”孫公公身邊跟著的隨從都聽不下去了。


    孫公公比於瑾也隻小半級而已,於瑾見了孫公公都未必會這麽說話。


    “我答應你了,你若能查出真兇一切好說,你若是查不出來,我就是告到陛下那,也不會放過你!”孫公公對嬋夏說道。


    嬋夏胸有成竹。


    “這些小事,還鬧不到陛下那,我自己就解決了。”


    轉身對著地上的孫氏真誠道:“他這樣真心待你,若你地下有知當感欣慰了。我現在就找出害你那人,雖不能讓你起死迴生,也好讓你走個明白。”


    孫公公看嬋夏仔細地替孫氏擦拭臉上的血漬,又聽她這麽說,心裏對嬋夏的仇恨倒是消退了許多。


    “彩凝,你把忍冬喚來,讓他給孫氏整理下妝容,我剛查驗時把她臉上的妝都弄花了,我看她也是愛美之人,讓她走得體麵些吧。”


    “夏姑娘?”彩凝不解。


    孫公公是督主的政敵,嬋夏沒必要這麽做的。


    “政見有所不同,但人的悲喜總有相同之處的。”


    嬋夏看了眼孫氏,拋開孫氏活著時的恣意放肆不說,隻看她跟孫公公之間的感情,還是挺觸動她的。


    感情是這最公平的存在,卑鄙的人和磊落的人,都可以擁有它。


    各位貴婦被集中控製在一個房內,由廠衛的人層層把守,誰也不能出去,屋內嘈雜一片,有罵罵咧咧的,也有抹著眼淚驚慌失措的。


    看嬋夏帶著孫公公進來了,眾人喊成一片。


    有叫冤枉的,有哭著要找自家老爺的。


    “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嬋夏抬手,屋內霎時安靜下來。


    隨從搬來兩把椅子,嬋夏示意孫公公坐下,孫公公冷著臉坐在嬋夏的邊上。


    “把香點上。”孫公公命令道,扭頭對嬋夏冷語,“夏大人,咱家隻給你一炷香的時間,過了一炷香你找不到真兇,咱家跟你沒完!”


    那些等著孫公公過來主持大局的,看到這一幕都安靜下來,都想看嬋夏怎麽在一炷香時間內破案。


    “就在剛剛,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我們失去了一位故人,經過我縝密調查,證實了兇手就在我們當中,在座的各位,每一位都有嫌疑。”


    嬋夏這話一說,屋內霎時沸騰了。


    “夏大人,你可不能血口噴人啊!”


    “即便你是督主的人,也不能平白無故的冤枉朝廷命婦!”


    “放我們迴去,我們要迴家!”


    嬋夏做了個噓的手勢,眾人不為所動,有幾個情緒激動的,甚至從座位上站起來,想要往外走。


    堵在門口的番役抽刀,眾人又不敢動了。


    “我們廠衛查案素來重證據,若不是各位做的,隻要你們能證明自己的清白,我隨時放人。”


    “怎麽才能證明?”有人問。


    “很簡單。”嬋夏拍拍手。


    幾個丫鬟端著托盤上來。


    托盤裏擺滿了白釉小盞,一個挨著一個,每一盞都是八分滿,裏麵是焦糖色的酸梅湯,上麵漂浮著兩塊冰塊,看著很是涼爽誘人。


    “這裏有我為諸位準備的酸梅湯,隻要你們能保證一滴不剩的喝完,便可證明清白離去,注意我說的,是一滴也不剩,包括冰塊。”


    “你讓我們吃我們就吃?誰知道裏麵有沒有毒!”有個婦人喊道。


    嬋夏閉著眼隨手抓起一碗,一飲而盡。


    “我喝了,還沒死,想迴家的,現在可以喝了。”


    眾人見嬋夏都喝了,孫公公又一言不發,麵麵相覷,終於有人頂不住壓力,走過來抓起一碗一飲而盡。


    嬋夏比了比碗裏的冰塊,那婦人毫不猶豫地嚼碎。


    “很好,你可以走了。”嬋夏說道。


    那婦人如釋重負,忙帶著侍女走了出去,這屋裏的氛圍過於凝重,待在裏麵人都要窒息了。


    見有人出去,眾人便躍躍欲試,都想上來喝完走人。


    嬋夏命下人把所有茶盞都分下去,一聲令下眾人一起喝,這樣來得快些。


    孫公公不知嬋夏葫蘆裏賣得什麽藥,他的視線一會落在神態各異的人群裏,一會又落在燃燒的香上。


    香已經過半了,這邊還鬧騰著喝酸梅湯,真讓人心焦。


    “時間到,把碗都放下吧。”嬋夏起身,挨個查看。


    有那喝湯慢的,碗裏還剩冰塊沒吃完,竟不顧形象直接抓起來塞嘴裏,唯恐被嬋夏懷疑是兇手捉廠衛嚴刑拷打。


    嬋夏走了一圈,突然停在其中一個桌前,伸出手掐住一個貴婦的咽喉,那貴婦沒想到她會動手,哇一口,含在嘴裏的冰塊吐了出來。


    “兇手就是她。孫公公,你可以把她帶迴去拷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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