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老爺帶了個女子迴來,過了三時辰還沒出來,我便讓人敲門,沒有迴應,進門才發現,老爺身中數刀,氣絕身亡,我命全家封鎖了消息,急忙過來找督主求助。”


    “也就是說,現在除了你,還無人知道闕大人已經死了?”於瑾問。


    “正是。”


    嬋夏這才明白,自己是低估了這個闕夫人。


    在事情發生的一瞬間,馬上想到求助於瑾,就算是自身難保,也能保住闕家那些未曾涉案的年輕一代。


    說白了,翻船前,往岸上扔幾個人上去,能救一個是一個。


    求太傅那是自尋死路,倒是於瑾,雖為政敵,卻聲名在外,公事公辦總能留幾條活口。


    家中出了命案,第一時間就能想到這麽長遠,闕夫人算的不可謂不周到。


    大家族掌家娘子,有幾個是省油的燈。


    這樣想來,嬋夏還有點莫名的心虛,想到於瑾對外說自己是他娘子的那一幕,總覺得她還欠點火候,不那麽成熟。


    “我已經命家中心腹死守房門,確保老爺的死訊不會走漏出去,還請督主裁決。”闕夫人用力磕頭。


    “饞貓,你跟我走一趟。”於瑾對嬋夏說道。


    闕夫人聞言一頓。


    來時陳訴訴求,她都沒有情緒失控,唯獨聽於瑾親昵地叫嬋夏饞貓時,眼淚一下子決堤了。


    抬起頭,看著於瑾跟嬋夏並排站在一起,淚如雨下。


    “闕夫人,節哀啊。”嬋夏以為她是想到了亡夫。


    闕夫人搖頭,一雙飽經滄桑的老眼裏,流出的是追憶往昔的迷茫。


    “我剛過門時,老爺也曾親昵的喚過我...”


    透過於瑾,她好像看到了闕大人年輕時的模樣。


    嬋夏看著這樣的闕夫人,心裏倒是生出幾分憐憫來。


    闕夫人現在雖人老珠黃,可嫁過來時,也有過豆蔻年華。


    也曾跟夫君相親相愛,相敬如賓。


    隻是歲月帶走了她的青春年華,也帶走了夫君對她的愛。


    曾經最親密的夫婦,最後活成了合作夥伴。


    更難堪的是,昔日的親密愛人,跟別的女子鬼混時死了,她還要運籌帷幄,甚至以自己的性命,換闕氏一族子嗣平安。


    來時隻想著闕大人是同一艘船上的盟友,被於瑾那一句饞貓喚醒了記憶,這才想到,闕德也是她的夫君。


    看闕夫人淚如雨下的模樣,嬋夏感慨,這凡事一摻和上情感,便難以維持原有的冷靜自持。


    掌家大娘子這個位置,還真不是誰都能坐的,還好她家督主又窮又廉潔還沒有出去鬼混的“零件”,不至於有天也讓她如闕夫人這般為難。


    於瑾把嬋夏的表情看在眼裏,不屑地哼了聲。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你說什麽呢?”嬋夏沒聽清他嘟囔什麽。


    “帶上我的工具箱。”


    “噢。”剛把自己代入掌家娘子的嬋夏清醒了。


    他果然還是把她當隨從使喚啊,嚶,哪家大娘子跟她這麽苦命,出門還要拎箱子的?


    忍冬看於瑾出門隻帶嬋夏,且是嬋夏拎包時,不由得羨慕道:


    “督主果真是很寵溺她啊。”


    “為啥啊?”邊上的侍衛好奇地問。


    “你見過督主讓別人動他的箱子嗎?”


    若不是放在心裏的至親,哪兒能什麽都讓她打點著呢,這是真把小阿夏捧在手心,走哪兒都要帶著。


    “我什麽時候也能遇到個這樣的人兒呢,哎。”忍冬摸摸自己水嘟嘟的臉蛋,幽幽歎息。


    ...


    “死者身中五處,無試切創,全都是死後所砍,無生前造成的傷——你看!”嬋夏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地捏起放在闕德枕邊的絨花桃花。


    血染的絨花,比李得久死時身邊的那朵更加鮮豔。


    這是因為死者剛死沒多久,血液還沒完全幹涸,顏色還沒有變暗。


    闕得是仰麵朝天躺在榻上的,腰往下蓋著薄被。


    可以看出身上是沒有衣物的。


    地上的衣服亂七八糟丟了一地。


    嬋夏查看他的頸部,果然在頸動脈竇區看到了跟李得久一樣的痕跡。


    同樣的死因。


    被女殺手嘬了脖子,抑製死後,又補了數刀。


    嬋夏把被子掀開,一片狼藉。


    “死者生前沒有同房痕跡。”


    以前單獨查驗時也看了不少,這闕大人雖然年過半百,但先天條件還不錯,嬋夏覺得好奇,想伸手抓。


    於瑾手疾眼快,扣住她的手腕,順勢給她翻了身,讓她背對著死者。


    “我就看一眼能咋地,更大的我也抓過——等會,我什麽時候抓的?”


    嬋夏覺得哪兒不太對。


    背對著她的男人肩膀一僵。


    “取工具來。”


    “噢。”這個迴憶的過程就被這麽打斷了。


    嬋夏取來工具箱,於瑾已經將死者的被蓋迴去了。


    “看出死者與李得久的區別嗎?”於瑾問。


    “大?”嬋夏不假思索。


    “...”


    “傷痕更深,且砍的刀數也多,且血漬沒有如上次那般,潑灑的到處都是了,我問過闕夫人,隻說這女子領迴來時全身包裹的極嚴,府上下人也隻看到個背影。”


    如果不是說這先天條件,那不同之處也就是這些了。


    於瑾點頭。“這說明,兇手的作案手法越發成熟,如果說,上次還留了些蛛絲馬跡讓我們去找她,這次就已經是輕車熟路,可以視為連環案。”


    “也就是說,後續還會有別的人受害?!”嬋夏盯著那朵絨花,這刺目的紅看久了,眼睛就會不由自主地往一起對。


    於瑾將這朵花收入證物袋中。


    “理論上講,是這樣的。你再仔細查下細節。”


    嬋夏伸手想掀被子,被於瑾扣住手腕,她不滿地嘟嘴。


    “這玩意又不是沒看過,當初解剖了多少啊,再說,不是你說的,學醫之人眼中沒有男女之分嗎?”


    “讓你看上麵,誰讓你往下看了?”他嚴重懷疑,這丫頭是借著查案過眼癮——嗬嗬,死者也不過如此...看跟誰比。


    “小氣鬼...”


    嬋夏以為他是羨人有恨他無,也就不惦記看了,把注意力放在露在被子外的創口處。


    仔細查驗後,還真有發現。


    “你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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