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眼巴巴的看著於瑾,等著他說出關於心上人的下落,卻覺得脖子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


    趴在桌上沉睡不醒。


    於瑾收迴針,長指有節奏的輕敲桌麵。


    “倒酒。”


    嬋夏把酒給他滿上,於瑾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起身把睡過去的陳四扛到裏屋床上。


    再迴來時,嬋夏又端上兩碟小菜並一壺新溫好的酒,撐著下巴等他。


    “你把我阿爹紮暈過去,想必事情沒那麽簡單吧?”


    “甄霓沒有死。”


    甄教習閨名甄霓,家中行四,外人都叫她一聲四姑娘,沒入教坊司後,因琴技高超被提為教習,閨名倒是很少有人叫了。


    於瑾也是查了卷宗後知道的。


    “什麽?!”嬋夏大吃一驚。


    她還以為於瑾紮暈阿爹,是怕阿爹聽到甄教習死狀慘烈,卻沒想到等來了這麽一句。


    “我仔細勘察現場,並無任何痕跡,燒死也要有遺骸,那火勢雖猛,卻也不足以將人燒成灰燼,就算是燒成灰,也能看出痕跡。”


    但現場沒有任何人體殘留組織。


    “人沒死在火裏,也沒人看見她出火場,難道——火起前,她就已經出逃了?”


    “我問過教坊司的人,近乎半數的人,都能證明當晚她留在樓內,距離她房間近的,都聽到了她的琴聲,根據我仔細勘察現場發現,起火點就在她的房間內。”


    嬋夏一拍頭。


    “她放了火,然後跑了?”


    “從現有的證據看,很有可能。”


    嬋夏百思不得其解。


    “她這圖的什麽?隻為換個自由身嗎?不能夠吧,我不信我阿爹沒有給她通風報信,再等半天我阿爹就能帶她出去,何必用這樣的方式離開?”


    “若不是另有苦衷,那便是真看不上嶽父了。”


    嬋夏哭笑不得。


    怪不得他會將阿爹紮暈了再跟她說,這要是讓陳四聽到了,指不定得多傷心呢。


    “說到苦衷,會不會跟之前她上吊有關?”


    之前嬋夏和於瑾路過青州時剛好救下上吊的甄霓,到底她因何事想不開,到現在都不得而知。


    “反常的背後必然事出有因。”於瑾一句話表明了他的態度。


    嬋夏想想,搖頭。


    “這不是咱們該查的,就隨她去吧。”


    教坊司損失不小,但總歸是沒有人員傷亡。


    這種案子地方就能處理,連三法司都不用報,更不會過廠衛的手。


    真要是查下去,把出逃的甄教習抓迴來,她阿爹指不定要怎麽一哭二鬧三上吊呢,屆時嬋夏左右為難,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於公於私,她都沒有查下去的理由。


    “隻是可惜了我阿爹的第二春,這愛情的小花,還沒開放就枯萎了,一顆老男人純純的心,就這麽零落入泥碾作塵,哎呀呀~”


    於瑾掐了下她的小臉,有了婚約後就越發迷戀這qq彈彈還拉絲的手感,找到機會就要戳幾下。


    “你最近特別喜歡拽文。”


    也不知她從哪兒看了那麽多的詩詞歌賦,逮到機會就要拽幾句。


    說起這個,嬋夏眼神鋥亮,用手在下巴上比了個自認瀟灑的造型。


    “我換身男裝,像不像學富五車的才子?”


    於瑾看了眼她胸前的一馬平川,歎了口氣。


    “隻有身材像,文采距離五車還差了四車半。”


    “!!!!”嬋夏感覺自己受到了深深的傷害,氣鼓鼓地瞪著他。


    死太監!


    給他個波瀾壯闊他能用是咋的?她拿眼神拚命輸送傷害,於瑾端起酒杯,隻當看不見。


    嬋夏一通瘋狂輸出,除了讓自己眼球格外痛之外,毫無意義。


    “有些場所女裝進去也不合適啊,我總要顧及你的體麵,迴頭讓人家說,夫婦二人逛教坊司都不給錢,成何體統?”


    於瑾眉頭一皺,沉聲開口。


    “所以你胡亂拽文的目的,就是逛教坊司?”


    還是不給錢的逛!


    “都是為了查案方便麽,你都答應我了,成親後也讓我自由行走查案,陛下不也同意保留我官職麽?”


    “我看你是想吃教坊司的雞腿。”於瑾冷哼,為了吃,她可真是絞盡腦汁,用在吃上的心思,遠比用在他身上的多。


    嬋夏幹笑兩聲。“吃不吃是次要的,主要是查案,來來,師父吃菜啊,不要在意細節。”


    她殷勤地夾菜給他,卻見他用深不見底的黑眸幽幽地看著她。


    “你是不是該換個稱唿了?”


    “督主?”


    於瑾眼眸一眯,明顯對這個稱唿很是排斥。


    嬋夏撇嘴,小心眼的家夥,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你給我個提示。”


    “你阿娘平時是怎麽叫你阿爹的?”


    “我還沒記事我阿娘就死了,我咋知道怎麽叫?等會,我想起來了,有人跟我說過——”


    於瑾端起酒杯,輕啜一口,以此掩飾內心的期待。


    “臭仵作!”嬋夏擲地有聲,“三伯母說過,我阿娘就這麽喊我阿爹的——真看不出來啊,你還好這口?”


    這難道是位高權重被人追捧慣了,就喜歡別人罵他?什麽奇怪的癖好!嬋夏斜著眼睛看他。


    “咳咳!”於瑾嗆到了。


    看他這反應,明顯是不喜歡這獨一無二的昵稱,嬋夏不解。


    就一個稱唿而已,他幹嘛這麽糾結啊?


    對上她清澈的眼神,於瑾確信了一件事。


    眼前的這個小丫頭,對男女之事真是一無所知。


    早年喪母跟著陳四長大,前世雖然在教坊司待了一段時間,注意力卻全放在了偷雞腿上...


    “你覺得成親是什麽?”


    “當督主夫人!”嬋夏眼神鋥亮,明顯對這個牛皮的頭銜十分滿意。


    “然後呢?”


    “查案多報銷些經費、管你的賬...哦,以後不用見人就跪了!也不會有人叫我廠衛第一狗腿了!”


    都的跪下來喊她一聲督主夫人,想想都爽。


    “還有呢?”


    “...去教坊司不用給銀子?”就憑她督主夫人的身份,至少能打包倆雞腿迴來吧?


    說了一堆,沒有一處說到正地方。


    她知道如何做好仵作、做好徒弟,唯獨不懂如何當好他的娘子。


    在她的經曆裏,就沒見過幾對夫妻正常相處。


    怪不得聽到賜婚後她那麽坦然的接受了,估計在她心裏,嫁給他就等於跟他結拜了。


    於瑾頗為頭疼地扶額,看來迴京後是要找個人教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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