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聽著有些不明白,左軍接著說道:“八成是刀四也在打那兩塊布的主意,所以特意派人跟過來。好在這仨都是幾條實在的漢子,做這種細致的活還欠火候,使得我一開始便有所察覺,沿途都在提防著。說到月鋒山的事,其實責任並不在你,畢竟最後進山的決定是我下的,要怪也得怪我,至於陳亮的死,雖然不是我希望的,但既然發生也挽迴不了,不過還好老五和大貓的命大,你不必擔心,我自當盡全力醫治好他們。”頓了一下,他又道:“這也是希爾先生的意思。”

    左軍能如此大度地攬責,讓我切實有些驚訝和感動,但一提及希爾,不免又使人一怔,這家夥終歸是與希爾一夥,不能不防,況且人心隔肚皮,飛機上就講了個故事想套我的話,指不定現在也是故技重施想套沃爾克的下落呢。不過既然旁邊坐著歐陽,我還是學聰明點,少講話為妙。

    陽光褪去的速度驚人,房間內逐漸恢複了原本該有的陰冷,隻是除了那柄突兀在茶幾上的華麗短刃還在沐浴著窗邊最後一抹殘陽。

    “看起來希爾先生很在意善後工作啊。”歐陽一笑,話鋒犀利。

    “你們來,不隻是為了懺悔吧。”左軍思路清晰,隻按自己的順序出牌,並沒有接歐陽的茬。他又調整了一下坐姿,說道:“我也來自不量力地猜一迴,我在想,是不是沃爾克的那塊布就在你們的手上,或者可以說,那塊布已經到加爾各答來了。”

    我心頭猛地一抖,心說這家夥也太可怕了吧,是用哪門子方法推理出來的?難道是我們說了什麽話被看出了破綻?盡管迴憶了半天也沒有想通,但我很清楚,如果連底牌都被對方猜到的話,那無遺是要處於被動了。

    怎料歐陽見招拆招,竟直直點頭道:“沒錯,布是在我們手上。”

    氣氛瞬即僵住了,左軍的臉色有些微變,這讓我陡然緊張起來,因為那柄刀正擺在他和我們之間,隻要誰動作快,輕易便可拿到,但比起身手,我同左軍不在一個檔次,而歐陽又靠著沙發一動不動,像是根本不在意,這就有點麻煩了,若是左軍突然變臉,還真不知道我和歐陽是不是他的對手。

    剛恢複自由的我當然絕不希望再次被控製,既然歐陽沒察覺到,那麽隻有自己來拚一拚了。我將身子微微前傾,準備能隨時撲上去,但就在這時候,“哐哐哐……”一串敲門聲分散了幾人的注意力。

    “終於來了!”左軍一笑,起身開門,門一拉開,我側頭一看,腦血頓湧,門口竟赫然站著希爾。然而當一個身材纖瘦麵目憎惡的人閃進來後,我更加感覺到血脈賁張,刀四!

    當然也少不了那位胖翻譯,三人進到屋內,刀四看見我,陰陰笑道:“小子,咱倆又見麵了。”

    我一看這陣勢心說完了完了,又落賊窩了,早知如此萬不該來,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但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靜觀其變才是上策。

    這幾個人歐陽自然全都不認識,即便是在科技園傷他一刀的刀四,他也未謀其麵,但依歐陽的觀察能力外加聽過我的敘述,估計他十有八九已能夠對號入座了。

    待幾人坐定,左軍先是給希爾耳語了一番,轉而又同刀四低聲說了幾句,刀四越聽臉色越沉,直至低喝道,怎麽搞成這樣?隨後兩人便起身匆匆離去。

    這一來,剩下我和歐陽還有希爾及胖翻譯四人,我趁那倆沒主意,給歐陽遞了個眼色,問是不是也趕緊開溜,歐陽卻示意先不忙,看看再說。

    希爾還是一貫的風度有加,在得知歐陽是我的朋友後,相當客氣地握了握手,然後通過胖翻譯對我們道:“兩位先生,煩勞你們稍微等一下,左軍說他將有很重要的事要與二位商議。”

    希爾那副真誠的神態還真讓人難以拒絕,而歐陽的一句‘好’,更是徹底打消了我想要離開的念頭,然後幾個人就這麽無言地坐著。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在滿屋子被歐陽的煙熏得烏煙瘴氣後,終於等迴了左軍,不過他是獨自一人,沒看見刀四。

    略微急促的唿吸表明他趕了不少時間,左軍坐下來,舒了口氣,道:“好了,暫時把他甩開了,現在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這明顯是在說刀四,我想他應該是到醫院看老五的大貓的傷勢去了。

    接下來,左軍長話短說,將在錫金所發生的梗概大致對希爾講了一遍。左軍的語句清晰流暢,希爾聽得很明白,其間沒有任何打斷,末了,左軍道:“然而另一塊布,卻並不在那個叫齊一凡的人身上。”

    希爾一怔,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其意:“怎麽迴事?莫非中途出了什麽變故?”

    “變故倒談不上,但也不必擔心,”左軍擺了擺手,望向我和歐陽笑道:“因為在座的這兩位,很清楚布的下落。”

    希爾似乎有些吃驚,也不由朝我倆看來,我的心又猛地忐忑起來,生怕希爾會像電影裏那樣,突然掏出一柄烏黑洞亮的槍,逼迫我倆就範。但事實卻證明隻是我的想象細胞過於發達,希爾並沒有掏出什麽槍,而是左軍續道:“不過我也可以斷言,再對布的爭搶已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布上紋路的秘密,很可能已經被那個齊一凡給解開了。”

    話音剛落,希爾便猶如被一股力道極大的電流給擊了一下,眼珠睜得滾圓,顯得驚愕萬分。而這時歐陽接過左軍的話道:“沒錯,布紋所示之處,應該就在月鋒山內。”

    左軍聞言也是一呆,可能沒料想到歐陽竟搶先說出了他精彩的伏筆,是以笑道:“看來你們的工作也做得相當不錯呢,但我隻是說極有可能,到你那怎麽變得如此肯定了呢?”

    歐陽道:“相信你們也知道,那個不知下落的齊一凡,是位傑出的曆史學者,而且對亞洲曆史方麵頗有心得,所以我想他對布的研究應該也是得心應手,再則他既然敢於冒巨大危險去進月鋒山,我想必定是有十分把握,這個推理縱然簡單,但卻是再合乎情理不過。”

    希爾對歐陽的話還是半信半疑,他望向左軍,詢問其意見。左軍著力點頭道:“他說得不錯,齊一凡為了進山下了很大功夫,的確不像隻是為了探險那麽簡單,另外我也發現了諸多端倪,月鋒山是塊未經開發的蠻荒之地,例如那裏奇異的自然現象和神秘的部落,都與以往的事例極為類似,而且他們所說的……”

    “等一下,等一下。”我慌忙打住左軍的話,是因為現在事情正逐步明朗,應該越聽越明白才是,怎麽我反倒有些聽不懂了:“什麽叫做跟以往事例類似?言下之意,難道你們還曾見過另一座月鋒山?”

    左軍並沒有因我打斷他的話麵露慍色,而是轉向希爾,說了句很奇怪的話:“事已至此,我看倒不防把我們的身份表出來,否則很難得到他們的信任。”

    希爾的神情看起來很是猶豫:“你確定有這個必要嗎?”

    “非常有必要,”左軍點了點頭,說:“因為我們必須得到他們的支持。”

    左軍的話真是越來越難理解,但我知道他是個思維縝密的人,不大可能會說些毫無意義的話,於是我也沒有再催促,等待他自己講。

    接著,左軍從懷中掏出一個非常精致的皮夾,由裏麵抽出一巴掌大小且烏黑錚亮的本子,看模樣應該是本證件,它的麵上正中還鑲有一塊銀灰的浮紋徽章圖飾,顯得十分考究。左軍將其放在桌麵,然後對我和歐陽做了個請看的手勢。

    依歐陽臉上的神情,似乎也不曾見過。我倆拿起翻開來,一眼便看見左軍黑色西裝打扮的照片,果然是證件,但無奈上麵盡是洋文,全然看不懂。我正準備問左軍究竟寫的是什麽,歐陽卻突然臉色一變,指著左上角一排英文中明顯比其它粗一號的幾個字母,我一看也立馬瞠目結舌,原來那幾個字母竟然是:“f。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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