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桑允兒緩緩睜開眼來,發覺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卻不是自己熟悉的場景。房間很是簡單,像是客棧的樣子,掙紮著起身,肩上的疼痛還是讓她輕歎出聲。

    “你醒了?”一聲低沉在她耳邊響起,驚得她抬起頭來。

    “是你?!”

    看著眼前的人,她不禁喊出聲來。

    炎魂吟笑了笑,扶直了她的身子,讓她舒服的靠著床沿。

    “怎麽,見到我,有這麽吃驚麽?”

    “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看你啊。”他依舊壞壞的笑著,好像事情還不複雜,他故意要來攪渾這一趟渾水。

    “你,你確定要和皇朝為敵?”桑允兒想起了衛予琉的擔心,想著炎魂吟此次來是要與皇甫夷為敵,而他今日擄走她,也是其中的一步嗎?

    “你不要多想,我隻是想心平氣和的與你敘敘舊。”他坐下,抿了一口茶,淡淡的笑著。

    “可是你這個舉動,根本就是故意挑釁。再說,我們分開並沒有多長時間。”

    桑允兒靠著床沿,也笑著,隻是笑容不深,噙在嘴角。

    “可是,在我看來,卻是一輩子的時光了。”他欺上前,故意靠在她眼前,一公分的距離,都能聽到彼此的唿吸。

    “你。”桑允兒推開他,用盡力氣,“你是故意來氣我的嗎?

    “我不想失去鳳凰城,那是我母親和全城子民的心血,你能明白嗎?”炎魂吟卸下表麵的輕浮,露出隻在她麵前展現的柔情。

    “可是你這麽做,隻是以卵擊石。歸順有什麽不好,地位真的比全城百姓的性命還重要?”桑允兒想不通,應該說是不願去想通,因為,她知道,那是一種尊嚴,否則,也就沒了8年的抗日戰爭。

    “你不懂。”炎魂吟在她身前蹲了下來,眼中滿是掙紮,手撫上她的臉,輕輕摩挲,“我是怕自己心軟,我不在乎地位,不在乎城主的虛名,隻是我怕自己迷失,那就會對不起城民,對不起先輩。”

    “你還是為了我是不是?你是怕城民會說你甘於屈服是為了我?”桑允兒道出了他心中未說出的話,心疼的似要滴出血來。

    桑允兒別過頭,不願看他。需要麵對的還是要麵對,可是,該怎麽辦?

    皇宮中,已經亂成一團,皇甫夷正發著怒,衛予琉也連夜進宮,桑允兒的失蹤無疑讓皇甫夷對鳳凰城更加痛恨。

    “你確定是炎魂吟擄走了允兒?”皇甫夷直視著衛予琉,從未如此緊張。

    “應該是他沒錯,幾日前,步淩發現他們的蹤跡。何況,能在皇宮中擄走一個活生生的人,天下能有幾人做到?”衛予琉分析著,心中有了雛形,又根據步淩近日來的觀察,更加確定擄走桑允兒的人定是炎魂吟一等人。

    “朕真是後悔當初沒有一舉剿滅了鳳凰城。”皇甫夷口不擇言的吼道,堅實的桌子被他一拳打下去,聲音在殿中迴蕩。

    “現在我已派人連夜搜城,見到可疑人一律帶到司衙,由步淩審查。至於炎魂吟的戰書,目前我朝也不可輕視。“衛予琉分析者眼前的局勢,迫在眉睫,可是,在他心底,是極不情願再見到殺戮。因為,半年前,他已經見到了太多的流血犧牲。他似乎有些明白桑允兒前幾日的疑問,因為,隻有他,更明白皇甫夷的轉變,這就是帝王心吧,容不得別人的搶奪,容不得地位被搖撼。可是,紛爭在即,他也無法阻止,也許能阻止這一切的,隻有她。

    折騰了一夜,未果。

    卻在眾人愁眉不展的早晨,皇宮的大門突然打開,桑允兒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讓皇甫夷不禁一怔,他完全沒有料到事態是這樣的發展,他原以為允兒是炎魂吟手中的一個人質,一張皇牌,沒想到,他卻輕而易舉的放棄了這個最佳的機會。

    站在他麵前的桑允兒有些疲憊,但是神彩卻沒有絲毫的褪色,微笑著,她不想讓皇甫夷對炎魂吟有更深的恨意。

    “我很好。”低著頭的桑允兒避過皇甫夷灼灼的目光,怔了怔淩亂的衣角,想起臨走時炎魂吟若有所思的深情,心不禁一緊,但願事情不要一發不可收拾。

    “沒事就好。”皇甫夷淡淡的看著她,沒有表情,隻是輕輕一說,“先去休息吧,晚上再來看你。”

    看著被絲絲攙扶著離開的桑允兒的背影,皇甫夷心中疑惑更深。允兒明明可以成為炎魂吟手中最有力的皇牌,他這麽輕易就放棄,是看低了允兒在他心中的位置,還是另有隱情。

    接下來的幾日,桑允兒一直生活在擔心之中。她已經無法將自己排除在眾人的生活之外。從炎魂吟的這件事中更是讓她體會到,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日,她就不再是之前的她,而是這個世界的一員,這裏所發生的一切都和她有關,而她 也不可能用旁觀者的眼光來看待這裏的一草一物。

    坐在花園的涼亭中,手上拿著那張女子的畫像,眉頭緊鎖。這個女子與皇宮和鳳凰城有什麽關係,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覺得無力,桑允兒看著滿園的冬景,歎著氣。

    “大清早的,皇後怎麽就坐在這裏歎氣,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一聽到聲音,桑允兒猛地站起,轉身看去,隻見夢璃攙扶著太皇太後,身後跟著幾個宮女,一步步走向涼亭。

    “太皇太後。”桑允兒斂去恍惚的心神,靜靜的請安。

    “皇後有什麽愁事?說來哀家聽聽。”太皇太後走到她麵前,溫和的看著她,眼神緊鎖,放在她手上的手,加了點力道,讓桑允兒隨著她一起坐下來。

    “我沒什麽事。”她淡淡一笑,簡單的迴道。

    “你剛才在看什麽?”夢璃突然問道,遠遠的,她看見她盯著一張紙在歎氣,出於好奇,便拉著原本在花園中折梅的太皇太後過來瞧瞧。

    “沒什麽。”桑允兒暗暗皺眉,這夢璃這像個鬼魅,總是纏著她不放。

    “皇後娘娘,若有好東西,何不拿出來分享,如此藏著掖著,倒是更讓人好奇了。”夢璃囂張的笑看著她。

    太皇太後沒有什麽反應,靜靜的看著她,那眼神也是懷疑。

    桑允兒猶豫了一下,拿出畫像,輕輕的放置石桌上,一推,攤了開來。一霎那,一個女子的畫像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齊妃?!”身後的老宮女一聲驚叫,桑允兒被她這一叫也嚇住,頓時怔在當場,難以置信的看著老宮女,問道:“她是齊妃?”

    “這~”老宮女看了看太皇太後,麵露難色,從側麵已經看出太皇太後的臉色已是相當的難看,於是,支吾著不再說話。

    “太皇太後?”桑允兒看著太皇太後,有些不解。一張畫像,有什麽好難以啟齒的,如果說這個女子真是齊妃,那她就是皇甫夷的娘親。即然這樣,有什麽好遮掩的呢?

    越想越覺得事情太詭異,可是就在這時,太皇太後站了起來,說:“外麵太冷了,夢璃,我們迴去。”

    說完,也不等夢璃迴神,徑自走出了涼亭。

    桑允兒看著太皇太後幾乎是逃走的背影,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又冒了上來。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皇甫夷和鳳凰城也有關係,不,應該說,皇甫夷與炎魂吟有著什麽聯係。而且,太皇太後知道內情,隻是,她好像隱瞞了某些事,這些事,一定又是什麽驚天秘密。

    心中是一陣又一陣的糾結,太多的事繞在她的心上。走進屋內,沒看清,沒門檻絆倒,眼看著就要和地麵來個親密接觸,卻沒有預想中的疼痛,再次睜開眼,看到隻是溫暖的胸膛。

    站直,拉開距離,桑允兒看著他,柔腸百結。他現在一定很煩惱,攻打鳳凰城不是他一個人的意思,坐了皇帝,好像有很多事不得不為之。他現在一定在掙紮,因為,他的眼神是如此深邃,深到她看不清裏麵自己的倒影。

    她伸出手,踮起腳,撫上他緊鎖的眉心,擔心之餘也惱他為何要做這個皇帝,可是又轉念一想,當初,他也是被逼的,那血海深仇,怎可不報?

    皇甫夷被她這個動作感動,他一直以為她的感情天平有所傾斜,以為他們再也迴不到從前。可是,她這個小小的動作,化解了這些日子以來他所有的疑惑。輕輕的,將她揉進懷中,吸取著她身上特有的香氣。

    “這些日子以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他微歎著氣,將她抱緊。

    “對不起。”

    桑允兒輕輕推開他,拉出半個手臂的距離,看著他因愁而消瘦的臉龐,“我隻是不習慣,我從未想過會當皇後,也不喜歡皇宮。但是,當有一天突然要承受這一切,我發現,我根本承受不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皇宮,可是,現在這個局麵誰也改變不了。我是皇帝,江山易主容易,可是,你知道嗎,要安撫百姓,穩定江山,如果一直變動皇帝,這個國家遲早要毀滅。”

    “你是說,如果有個人可以代替你,如果他也可以做個好皇帝,而且還是名正言順。那麽,你就會心甘情願的讓位?”

    “如果真有這樣一個人,切不會造成局麵不穩,我會讓位,然後和你一起離開,過我們自由自在的生活。”皇甫夷笑了笑,這個皇位,讓他和她之間產生這麽多隔閡,他又何苦拽著這個位子不放,像是想到什麽,他笑看著她,“其實,可以有這樣一個人。”

    “哦?”

    “就是你為我生下皇子,這樣他繼位,我們就可以過我們自己想過的日子。”皇甫夷眼神變得曖昧起來,桑允兒臉一紅,轉身走向窗口。

    “三日後,炎魂吟就會率領他的護衛隊攻打皇城。”他看著她的背影,平靜的說,似乎,這不是一場戰爭,隻是一場平常的見麵。可是,隻有桑允兒知道,這也許不是一場戰爭,卻是炎魂吟與皇甫夷的生死之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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