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份死寂要被打破的時候,賈蓉突然嗤笑了出來。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集聚到了他的身上。


    被質疑舞弊,賈蓉這個新科狀元是當不成了,也是夠悲催的。


    即便他現在掙紮一下,但這個事又豈是他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一時間眾人對賈蓉都有些同情起來。


    “無憑無據,僅因為你那點猜測,就質疑我與謝大學士舞弊。”


    賈蓉斂了眸,從地上起身站了起來,抬頭直視江蔭。


    “按你這種說法,每屆會元不都跟主考官不清不楚。”


    “說到黷落,我也很好奇,不知那位黷落我的同考官敢不敢站出來!”


    “給我一個黷落的理由,隻要這理由大家一致認可,我、賈蓉!甘願接受調查,你們潑的髒水,我認!”


    “你敢站出來嗎!!”


    賈蓉環顧眾人,眼神凜冽,讓人不敢與之直視。


    “江侍讀,你瞧,那位自己都不敢站出來。”


    “他若正大光明,問心無愧,緣何不敢!”


    賈蓉說著朝江蔭邁出一步,“謝大學士兢兢業業,查閱每一份被黷落的答卷,力求不遺漏任何一位人才,可在你這裏,卻成了攻訐他舞弊的理由。”


    “我在靜軒閣舌挑群儒,誰敢站出來說一句,他比我強!”


    “題出的再刁難,也總有破解的法子,旁人都不如我,我答對很奇怪嗎?”


    “殿試的試卷,要經過17位讀卷官之手,我若文章寫的不好,他們會呈交給皇上嗎?”


    “一甲都是由皇上欽點,若我當真沒有真才實學,皇上會點我為狀元?”


    “你是在說皇上眼瞎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賈蓉已經走到了江蔭麵前。


    江蔭鼻尖滲出冷汗,當即反駁,“你混說什麽,皇上何等聖明……”


    “是!皇上聖明,可你的行為,分明是在說皇上糊塗。”


    “任由你們這些人愚弄,擺布。”


    賈蓉打斷江蔭下麵的話,擲地有聲道。


    “皇上,臣不敢!臣斷沒有此念!”


    江蔭跪了下去,朝永治帝說道。


    為君者,最是不能接受臣子愚弄自己。


    一旦永治帝把賈蓉的話入了心,勢必會厭棄他。


    眾人看著這一幕目瞪口呆,好家夥,江蔭說賈蓉舞弊。


    賈蓉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沒被嚇到不說,跳起腳就跟江蔭懟了起來。


    你說我舞弊,我就說你拐著彎罵永治帝眼瞎。


    關鍵賈蓉還有理有據,就差沒說一句,老子有必要作弊?誰特麽比得過我!


    “賈蓉,休要在殿前胡攪蠻纏,你若是沒有舞弊,調查之後,皇上自會還你清白。”庾征蹙著眉說道。


    再這樣下去,局勢勢必要被賈蓉扭轉了,得趕緊先把他弄出去。


    “怎麽,他被人冤枉作弊,卻連句話也說不得了?”


    “你們這手段,委實肮髒!”謝居延神情冷硬。


    “請皇上徹查,看看臣與賈蓉是否有舞弊之嫌。”


    “這種汙蔑,臣擔不起!”


    “若查無此事,懇請皇上嚴懲江侍讀,沒有任何實據,僅憑一己猜測,隨口渾說,攻訐之風,一旦形成,必人人自危,朝綱混亂。”


    謝大學士這是惱了,江蔭慘了,眾人心說,謝大學士這明顯是要讓江蔭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江蔭這樣亂咬人,也合該如此。


    不然,每天不是這個攻訐那個,就是那個攻訐這個,誰還敢放鬆下來,豈不是人人自危。


    隨著謝居延出聲,現場又是一靜。


    眾人都知道江蔭所說的舞弊站不住腳,但隻要他本人咬死不鬆口,這屎盆子就是扣了下去。


    情況沒查清之前,賈蓉這狀元還真不能落他身上。


    “皇上,臣附議謝大學士!


    舞弊一事,絕無可能發生在他身上,江侍讀如此汙蔑,合該嚴懲!”


    僉都禦史王席直出列高聲道。


    “臣附議!”太常寺少卿出列。


    “臣亦附議!”光祿寺卿出列。


    ……


    接二連三有朝臣出列,有的是謝居延的門生,有的是素來關係不錯,有的是向謝居延賣一個好,有的是認為攻訐之風不可起。


    大半群臣都出了聲,基本可以肯定江蔭涼了。


    他本人也深知自己完了,從他開口指向謝居延舞弊,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但沒辦法,他就是一顆棋子,下棋的人讓他走這一步,他沒得反抗,咬著牙,也要把最後一步走完。


    “皇上,臣一心為社稷,謝大學士位高權重,旁人懼他之勢,但臣願以死諫,舞弊,非同小可,勢必會影響我大雍國祚啊!此乃外臣亂國之像!”


    “求皇上嚴查!!”


    瘋了!江蔭真是瘋了,形勢都這麽明顯了,他還要不要命的撲到謝居延身上咬一口。


    他現在叫囂的越狠,後麵下場就會越慘。


    眾人心裏搖頭,平日也沒見江蔭這麽會作死。


    隻有少數幾人,朝庾征看去一眼,暗暗蹙眉,這種做法,委實太髒了。


    瘋狗一樣,糾纏的讓人厭煩。


    現在這情況,就看永治帝怎麽決斷了。


    永治帝高高在上的在群臣麵上掃過,眼神平靜,讓人無從去猜他的心思。


    “皇上,耽擱很久了,外麵都還在等著,該誤了時辰了。”


    這個時候,禮部尚書突然出列說道。


    眾人心裏歎息,傳臚大典不能中斷,江蔭往死裏攀咬,賈蓉,可惜了。


    “既如此……”永治帝眸子微動,平淡的開口。


    ……


    “聽雨,怎麽過來了。”


    範承在院裏煮茶,見虞聽雨走進來,笑道。


    “心裏不太安寧。”虞聽雨朝範承見了一禮。


    “坐。”範承指著自己對麵的椅子朝虞聽雨聲音和藹道。


    這要讓賈蓉瞧見,少不得要撇嘴,老頭子就從來沒對他和顏悅色過。


    花著他的錢,還一副債主樣。


    “範叔,庾征隻怕會汙蔑賈蓉舞弊,這是對科考士子最致命的打擊,在傳臚大典當天,賈蓉無論如何辯解。”


    “隻要舉報之人不鬆口,他就勢必要接受調查。”


    “狀元突然換人,定會引來非議,情況對賈蓉極為不利。”


    “您、是否……”


    後麵的話,虞聽雨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就是問範承有沒有提前做好應對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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