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霜雖不明所以,卻懂刺穴之道,急忙將莫惜腰腹的大穴封住。開始按序施針,如同在安明城之下應對足百烈之時一樣。


    刺針過程急速,在行進了大半之後,莫惜卻攔住了紅霜最後要刺的那幾個穴道。紅霜這時發現,莫惜不僅刺的位置與她不一樣,而且還留了幾根銀針轉刺向那隻黑背蜘蛛。


    就見那隻黑背蜘蛛抖動了幾下觸足,重新鎖住莫惜腹部。此時莫惜神色才稍稍安定了下來,不再有之前那般痛苦之狀。


    “原來最後是要走下穴……還要紮這蜘蛛身上的針位……”紅霜瞧得一愣,迴想起自己紮在足百烈身上的銀針步驟,不禁有些自責。


    行醫煉藥之前,銀針刺穴是基本功,說難不難,看起來隻要將銀針紮入紮準,可說不難卻算是極難的,刺穴的順序千邊萬化,每一道順序所出來的效果都不相同。


    刺準了,順序用對了,就能救人,若用錯了,毫厘之間一條命可能就沒了。安明城下紅霜對足百烈施救時,她隻是按照自己的順序來施針,並不知道莫惜剛才所用的刺穴針序。


    紅霜此刻覺得若是她當時知道這才是正確的穴道針位,或許足百烈就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得那麽快。


    “……”莫惜稍定,瞧著眼前的紅霜,她之前還要將這女孩當成複生的工具,在送葬坑之內,她也是對紅霜的言行嗤之以鼻,沒想到現在卻被紅霜所救。


    在莫惜的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暖意,有些改變了她對紅霜的看法。


    不過,她並沒有向紅霜表達一絲謝意,因為她依舊沒改初衷,相比之下,妹妹莫離的性命對她來說,才是更為重要的。


    嘩啦啦!~~~,從下爬升上來的血仙羅發出摩擦地下洞窟石壁的響動,弄塌了樓閣之下的洞窟,落下難以計數的碎石。一會兒的功夫,仙羅已然從地底下猛然躍出。


    血仙羅躍出之時,從那隻腦袋下的螯肢之內,噴射出無數道“白繩”撲向莫惜與紅霜。


    沾到“白繩”之後,紅霜與莫惜立刻被那“白繩”纏繞得死死。


    眼前這隻巨大的血仙羅跳躍上升的過程之中,將裹著“白繩”的莫惜與紅霜拉扯了過去,紅霜這才瞧得真切。


    血仙羅十幾條巨大的黑毛“勾鐮”觸足之間,掛著一道十幾丈長的幹癟腹部,而滿是猩紅複眼的腦袋上那對噴射出“白繩”的螯肢內,還掛著十幾個人形繭蛹。


    這些人形繭蛹,算上現在纏著“白繩”的莫惜與紅霜在內,隻有五個露出了頭部,其他三人分別是魚七錦、燭庸刀刀和小雪三人。


    “小雪!?”紅霜驚訝地喊出一聲,隨著“白繩”的拉扯,與沉睡在繭蛹內的小雪,擦肩而過,再向著搖擺軌跡的另一頭飄去。


    搖擺迅疾的“白繩”,相錯而過的一會兒之後,紅霜就看不見小雪所在繭蛹的位置。


    紅霜身處的那隻繭蛹被“白繩”搖擺到最高處之後迴落,在到達低穀時,所見一幕令她驚詫不已。就在她身下的之地,竟還有一隻幾乎一模一樣的血仙羅,在閣樓之外肆虐。


    更叫她驚訝的是,那隻血仙羅有四對螯肢,向著四周噴射出的“白繩”,形成一個圓周,死死得困住了離楚秦與守宮。


    傷七雖沒有被“白繩”困住,卻因為身處這圓周之內,而被束縛住了腿腳,隻能揮劍去抵禦“白繩”的攻擊束縛,這時他也注意到從樓閣中蹦出的那隻垂掛著幹癟腹部的血仙羅。


    就見那隻垂掛著幹癟腹部的血仙羅衝開下壓的烏雲團,在空中將那些黑毛“勾鐮”觸足完全伸展開來,觸及烏雲。


    而那些在“勾鐮”觸足下垂掛的長觸須,此時伸向彼此,相互連接起來,在“勾鐮”觸足之間仿佛織起了一張觸須網,減緩了它從高處下落的速度。


    在那隻血仙羅到達最高處之時,形成滯空狀態,一瞬間,它仿佛是停在那團烏雲之上,形如浮空一隻“傘骨”,將裏華亭下方罩住。


    是故,此時烏雲雖破,卻依舊不見明月。


    而被束縛的紅霜與莫惜,漸漸失去掙紮意識,與其他那些人形繭蛹一樣,垂掛在那隻“傘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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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華亭內一片火海中,不再是四處朦朦霧氣的紅燭燈火,也沒有那些時不時來迴的俏媚女子,還在火海中穿梭的都是些不知方向和目的屍化人奴。


    “咻~~~~吱!~~~”“咻~~~~吱!~~~”


    時不時從圓坑內裏傳出的尖銳嘶叫聲,讓這些屍化人奴四處亂竄。


    “快…快…快…快點……”


    身挺力拔的九尺壯漢,少陽幫的三長老浦沅揮灑著兩道鼻血,一掌拍中數個猩紅眼睛的男子,將他們拍飛,再朝後一招手,


    “你…你……你們……快快…快點!跟…跟…跟……”浦沅越是著急,越是說不利索,著急地猛揍那些猩紅眼睛的屍化人奴。


    “裏麵的蜘蟲可用火攻!大家不要慌!快跟上浦沅長老!跟上少幫主!別讓刀詈司和魔教有機可乘!”陸天一這時在浦沅身旁幫忙叫喝,“所有人!跟我來!”


    “對…對……來!”浦沅猛地一跺腳,朝著一片火海的裏華亭內衝去,身後所有少陽幫弟子緊隨著他,唿喊聲四起。


    陸天一跟著眾人衝了一陣,卻有意放慢了腳步,退了迴來,捉住跟在眾人身後同樣衝入裏華亭火海中的英澤。


    “師傅?!”英澤被陸天一拉迴,兩人不一會兒便退到了山門牌坊之外。


    又一陣尖銳刺耳的嘶叫聲從裏華亭內傳出。


    “咻~~~~吱!~~~”


    “徒兒不明白,師傅帶我來這裏是作何……”英澤停步,欲要折迴去。


    “誒!?裏麵兇險,你我暫時先避一避風頭。”陸天一朝著英澤揮揮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英澤望著裏華亭內,最高處崩壞的四座圍合樓閣,不解地再道:“救人刻不容緩,我們不去幫忙麽?玄……”他頓了頓改口,“魔教在裏麵殘害了那麽多人,況且裏麵還有救了徒兒的恩公呢!師傅…師傅不是教導我們要知恩圖報麽?”


    “話是這麽說!”陸天一點點頭,轉臉指向裏華亭上空閃爬出閃電的烏雲團,“你不知道,這‘霧陣’就是一隻異獸,名為血仙羅,祖師的典籍裏曾經提到過,最早是納西供奉的神獸,”陸天一說著摸了摸胡須,不解地說道,“不知魔教用了何種辦法將它弄到這裏來了……”


    “異獸?!難怪……”於是英澤將他從“勾鐮”觸足下死裏逃生的經過告知了陸天一。


    “這麽說……血仙羅已經出世了……”陸天一露出驚懼之色,急忙拉起英澤再度遠離裏華亭,似乎裏華亭外的山門牌坊,距離裏麵的血仙羅還是太近,讓他覺得不安全。


    直到兩人一口氣再離了數裏之外,陸天一才停下腳步喘氣。


    “師傅帶徒兒離開,必定是對它十分了解,難道我們就隻能逃麽?我想去救人……”英澤有些委屈,卻不敢違抗師命,說這話時腦海中閃過玄九的身影。


    “我知道英澤你有俠義之心,”陸天一拍拍英澤肩膀,朝他點點頭,再開口道,“這血仙羅一出,我們去了也敵不住它!不必白白去丟了性命!你那幾個師兄弟都在裏頭喪命了,如今要是你我若都不在了,清幽派該由誰來繼承?!一切……一切要以門派為重!你忘了為師一直叮囑你的話麽?”


    “英澤不敢……一直記在心頭,可師傅為何不阻止少陽幫,舞陽他們不是進去了麽?”英澤不解地問道,“師傅既然叮囑了‘裏華亭’內不能去,為何?”


    “這血仙羅出世,會曆經三劫,頭一劫必是雷電之災,”陸天一目視遠處閃出光亮的那烏雲團,再道,“遇了雷電,它必會虛弱,舞陽他們去了,想必會有機會結果那隻異畜!”


    “那東西…根本…根本不是他們能對付的吧?!那要是他們沒能得手呢?他們會沒命的!”英澤之前的遭遇還曆曆在目,緊張地說道。


    陸天一卻不理會他,隻是再道:“雷電之劫,若是沒能滅了它,它必會遇上血劫,會捕食活人鮮血,食血之後,它會比第一次更為虛弱,到時我必能有法子將它斬殺!你我再去不遲!”


    “師傅是要等……師傅是要讓舞陽他們去送死麽?”英澤驚愕,半跪道,“師傅,就讓我去叫他們迴來吧?!”


    “誒?!並非你想的那般,舞陽聰慧甚得我心,我對他與對你一樣,不過……他畢竟是個外人,將來繼承清幽派的,還是英澤你!現在…你我都不能迴去……”


    月移星轉,林中一陣陣樹葉“窸窣”之聲,陸天一背對著月光,更顯得此時麵部表情的陰暗。


    就聽陸天一繼續說道:“你不必自責,血仙羅出世當屬天災,這天道為之的東西必會有傷亡,為師與你隻不過是避其鋒芒罷了,並非是對這禍害視而不見,你可懂了?”


    遠方的裏華亭再傳來一聲嘶叫聲,陸天一與英澤所在之處,亦是能瞧得清楚。


    裏華亭上方如同懸停了一隻巨大的傘骨,緩緩降落在烏雲團內。


    “血仙羅出世了,不得再多言!”陸天一吩咐道,“隨我去華亭城裏,與文二匯合,到時若是舞陽他們沒能得手,你一定要護好文二!”陸天一語氣變重,拍住英澤肩膀,“少陽三個少主隻剩下他了,幫主也病逝,將來繼承幫主之位的,就是文二!”


    “師傅!?師傅曾說我們清幽派從來都是獨立於武林,為何…為何現在我們要去拉攏少陽幫?!”英澤心有不甘,跟在陸天一身後開口問道。


    “你不必知道!”陸天一衣袖一揮,朝著華亭城裏趕去。


    兩人沒走多遠,便出了樹林,舉目就見一人身著清風墨袍,站在地上一隻畫滿符文的法陣中,神情自若,一副出塵之姿,正是青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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