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過去往事,小玲眼中驀然閃過一抹厲光,隻見她自地上撿起幾根枯枝,蓄力擲出。那枯枝倏然破空而去,南宮益看得清楚,卻不知她要做甚麽。正待發問,便聽遠處田間幾聲痛苦嚎叫,那幾名手持長鞭的漢子一個個如中羽箭,倒地斃命。那些田間勞作的農夫見狀都湊了上去,有人探其鼻息,方知人死,個個嚇得退後幾步,再看其餘幾名監工也都死了,俱以為是他幾人遭了天遣,個個就此跪倒,敬拜蒼天。

    南宮益駭然,指著小玲結結巴巴道:“小玲姐姐……你……你竟……”

    小玲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我竟殺人是麽?我不殺他們,他們不知要虐待那些田間的農夫多久。對此種狗腿子,完全沒必要心慈手軟。”

    南宮益怔了怔,道:“可是殺人總是不好的,你這樣殺人,難道心中不難過麽?”

    “麻木了,自然不難過。”小玲淡淡地道:“我不止要殺他們,還要殺光韓果一家。”

    南宮益忙道:“這可不成,小玲姐姐,你已殺了那麽多人,怎麽還能再殺人呢。小玲姐姐,你今日是怎麽了,一動手就要殺人,實在……實在……”

    小玲將目光轉迴南宮益身上,歎了口氣,道:“南宮益,你心子太實,隻知不能做壞事,卻不知如今這世道,你若不對他們狠一點,沒人會肯聽你的。這個村子我早在馮大他們自南國迴來之時便來過,那時候我便警告過韓果,若是膽敢再迫害這些百姓,我要他全家滅門。他開始那幾天還怕我,時日一長,他以為我不會再迴來,依舊作惡鄉裏。若不除他,這村中百姓永無寧日。”

    南宮益本就無甚主意,一聽小玲這麽說,覺得她做的似乎又有些道理。想了想,道:“那韓果也太壞了些。作惡的是他,怎麽要殺他全家呢?不如隻殺他一個,不要殺他全家好麽?”

    小玲不置可否,徑自走下山坡,沿小道走向村莊方向。南宮益不知她意欲何為,便也跟了上去。二人走近村子,便見一座大宅立於道旁,綠瓦紅牆,小榭樓閣,勾心鬥角,好不奢華。

    小玲忽掉頭對南宮益道:“南宮益,你且去瞧瞧那些農夫怎麽樣了,是不是還在田間?”

    南宮益正欲問她來這裏做甚麽,聽她一說,便將自己問題咽了下去。走到村邊道旁朝田間看了一眼,隻見田間那些農夫有的放言而笑,有的搖頭歎息,還有兩個則一前一後向這邊跑來。

    南宮益看罷,迴頭正要告訴小玲,卻見那豪宅已升起熊熊大火,火借風勢,一發不可收拾,就在南宮益看的當兒,那火光已將整座房屋吞噬。火中傳來幾人叫喊聲,撕心裂肺,端的淒慘,但小玲立在那裏卻無動於衷。

    南宮益欲要進去救火,奈何火勢太大,他又不懂驅火之道,身在空中,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火勢越大,無法接近。他沮喪下來,向小玲道:“小玲姐姐,你……你怎的又放火燒了人家呢,這屋裏還有人,你這樣可是不對。”

    小玲自他眼中分明看到一絲陌生,似乎第一次看清她一般。她淒涼一笑,適逢那兩名農夫正衝到南宮益跟前,他二人一見那房子著火。哪裏還會顧及瞧上南宮益與小玲一眼。

    隻聽其中一農夫道:“快瞧,韓家著火啦,好像一個人都沒逃出來。”

    另一農夫道:“惡人惡報,他韓果作威作福,橫行鄉裏這麽多年,也該他們有此一報。如今姓韓的家破人亡,咱們可算又有好日子過啦。”

    二人說話時,街上已多了許多觀火之人,對火事議論紛紛,拍手稱快,沒人注意到人群之中還有兩個陌生人。也不知誰高聲道:“快將這好事告訴鄉親們去。”說罷向著田間跑去。

    小玲將南宮益帶到一旁,道:“你也看到了,這些人看到韓果一家死於大火,竟無人出手相助,可見他是天怒人怨,這種人早一日死了,世間便多一分太平。他們一日不死,受他們之苦的窮苦人們便一日不得安生。我本也不願殺人,但我先前已警告過他,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南宮益早對小玲殺人之事頗覺反感,但聽小玲這麽一說,又覺有道理。再看那些百姓如此痛恨韓果,對他一家生死不聞不問。心下不由矛盾起來。

    小玲又道:“你看到的還隻是一個韓果,這世間有千千萬萬個韓果,千千萬萬個壞人,惡人。都說甚麽惡有惡報,今日若不是我出手,他們這些村人能不能見到韓果的末日都是個問題了。”

    南宮益被她一說,也覺世間惡人太多,非得殺掉一些不可。說道:“可是天下有那麽多壞人,小玲姐姐你一個人哪裏殺得完呢?你殺不完,誰來解救這些可憐的人呢?”

    說罷,心底生出憤世嫉俗之感。

    小玲看他神色,緩緩道:“其實也並非沒有解救之人,隻消這人肯出馬,要除掉這些惡了人便容易許多,隻是……”

    “那人是誰?”南宮益心急天下百姓,脫口問道。

    小玲看著他眼睛,一字一頓說出兩個字來:“魔尊。”

    南宮益錯愕萬分,奇道:“魔尊不是魔道裏最壞的那人麽,他怎麽來除掉惡人呢?”小玲道:“正因魔尊是最壞之人,人人聽到魔尊之名,聞風喪膽。且魔尊還可下除殺令,讓魔徒殺盡天下惡人。隻消惡人都死絕了,百姓自然便不會再受欺壓盤剝,也不會再有這麽多可憐人了。”

    南宮益不甚聰明,聽她一說,隻絕極有道理,忍不住道:“那為何不請魔尊來下那個除殺令呢?”

    小玲道:“這便是我要跟你說的。前日你昏迷不醒之時,魔尊率大隊人馬殺上三清山,殺了仙帝,結果他自己也葬身在三清山之上,屍骨無存。”

    南宮益一聽,黯然道:“魔尊死了,那可怎麽是好?……是了,我那日去了三清觀,阿日的師父和師叔師伯在選三清觀的掌門,為何你們不選一個人來做魔尊呢?”

    小玲知道自己計策成了一半,又歎了口氣,搖頭不語。

    南宮益見她神色,也不知她心機深沉,追問道:“小玲姐姐,你們為何不選一魔尊出來呢。隻消大家都到台上去打一打,誰最厲害的便是魔尊了。不好麽?”

    小玲苦笑道:“魔尊不是沒人想做,是沒人做得來。依著魔道規矩,要做魔尊,須得喝下一種萬種毒物煉成的劇毒之酒,但縱觀魔道上下,卻無人能喝得下那毒酒,隻因大家道行都不夠高,是以沒人敢去做魔尊。以至魔尊之位到現在還空著。”

    “那可怎麽辦,沒有一個敢喝酒的人,那誰來下這個除殺令呢。”

    小玲瞬也不瞬望著南宮益,眼波流動,忽道:“若是讓你來做魔尊,你肯麽?”

    南宮益乍聽,以為自己聽錯了,說道:“小玲姐姐你說甚麽?”

    小玲頓了頓,才道:“我知道你肯定也不願做這魔尊。但如今唯有你才能做這魔尊,你道行之高無人能比,隻有你才能喝得下那毒酒。隻消你做上魔尊,所有魔道中人都以你馬首是瞻,你下一道除殺令,命他們除盡天下惡人,他們也會照做不誤,比皇帝還要威風,這樣不好麽?”

    “那怎麽成?”南宮益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的。魔尊可是最壞的人,我若做了魔尊,豈不是也變作了最壞的人。我可不做壞人的。”

    小玲淡淡一笑,道:“魔尊雖壞,但壞的是做魔尊之人,而非魔尊本來之惡。正因做魔尊之人都是些十惡不赦之人,是以魔尊一位,在正道中看來也就臭名昭著了。”

    見南宮益茫然不解,她又細心解釋道:“這就就好比皇帝,若是好人做了皇帝,便是一代明君,舉國之幸,人人皆以天子為榮。而倘是壞人做了皇帝,禍國央民,弄得天怒人怨。但那皇位本身並無善惡是非之別。隻是因人而異,是以名聲也就有好有壞。”

    小玲一番比喻說得貼切,南宮益一聽,縱是他人笨,這種道理卻還是聽得懂的,當下點頭道:“不錯,皇帝也有好皇帝和壞皇帝。那魔尊也有好魔尊和壞魔尊了是麽?”

    小玲道:“正是,你做了魔尊,隻消你多做一些好事,便沒人再會說魔尊是壞人了。這樣不好麽?”

    南宮益不似小玲那般腦子轉得飛快,一聽她這麽說,隻覺挺有道理,心下有些動搖,想了想,又猶豫便道:“可是……文君不見了,我還要找文君呢,也不知她去了哪裏。我在那個大怪物裏聽到了她的聲音,但我怎麽也找不到她……”

    小玲一見時機成熟,自然不能放過這好機會,說道:“你要找文君還不容易麽,隻消你做了魔尊,一聲令下,魔道上上下下都要為你去找你的文君妹子。你一人縱是本事再大,也是能力有限,有這麽多人幫你一起找,事半功倍,定是很快就能找到她的。”

    南宮益聞言,心頭一喜:“真的麽?……可是……我連一個哥哥都做不好,怎麽能做得了魔尊呢,魔尊可是你們的頭領呢,我可做不來。”

    小玲莞爾道:“那就更不需擔心了,有我在一旁指點你,你還怕甚麽?遇到事情,你盡管推給我來做,遇到甚麽話不會說,我在一旁教你說。這樣你隻消聽我的,保準不會出差錯的。”

    南宮益看了遠處一眼,忽然想起甚麽,皺眉道:“可是,你家老爺和那個陸梁,還有那些人,他們都想殺我呢,若是我去做了魔尊,他們定不肯的。”

    小玲道:“這個你就放心好啦,我已安排妥當,隻消你肯去做魔尊,一切自有我一手安排。”

    小玲所言非虛,南宮益昏迷之時,小玲已在魔道中將所有見過南宮益之人一一走了個遍。她一張嘴巧舌如簧,又善於察顏觀色,很容易便能摸清對方心中意圖,對症下藥。又曉以利害,暗示陰陽二使已有默許之意。眾魔道以陰陽二使位高權重,自然不能得罪他二人,小玲軟硬兼施,他們便是不答應也不行。唯一還未說通的便是鬼刹以及其手下。三魔刹與方天靈積怨過深,要讓鬼刹以他為尊,是斷然不可能之事。小玲既知此理,自然也不會先去將此事告訴鬼刹。隻消其他人同意,便是他再反對,也不能阻止南宮益當上魔尊。

    南宮益還有些猶豫,但經不住小玲一番勸說,他本就無甚主意,被小玲這麽一勸,便也聽了她話。決定跟她迴去做魔尊,小玲一聽南宮益答應,喜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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