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蝦幫眾人看了南宮益一眼,皆是像聽到了更是好笑的笑話一般,個個大笑不止。連海鯊幫之中也有人搖頭不止,或是強忍笑意,顯是都不信南宮益瘦弱模樣,能有那份以一敵百的本事。

    龔文君假意奇道:“你們笑甚麽,有甚麽好笑的。”

    蛤蟆三道:“你若是說別人,我還信一些,你那哥哥雖說個子挺高,但我們龍蝦幫可不是紙糊的老虎。我們一出手,別說是一個哥哥,便是十個二十個也都要被打成肉醬了。小姑娘,趁著我們還未動手,你還是換個人罷。”

    龔文君聞言卻笑得更是開心,向南宮益道:“哥哥,他們不信呢。”

    南宮益道:“我怕會傷了他們,咱們還是別管太多閑事,就此走了罷。”

    龔文君卻不走,反而向龍蝦幫眾人朗聲道:“你們聽見了麽?我哥哥說他怕會傷了你們,叫你們還是快走罷。”

    龍蝦幫中有人叫道:“好個張狂小子,老虎不發貓,你當我是病威麽?”

    話一出口,才覺出自己口誤。眾人已是哄笑一片,那人開口欲要改正過來,蛤蟆三瞪了他一眼,上前一步道:“年輕人,做人就該有自信一些,這本不錯。不過太過囂張了可要招來殺身之禍的。今日瞧在你這妹妹麵子上,我們不與你為難。兄弟們,下手時輕一些,可別打死了這年輕人。否則這小姑娘要傷心死的。”

    他嘴上這麽說,但龍蝦幫眾人早已習慣他說反話。每逢他嘴上說“下手輕一些時”,實則便是下了殺令。旁人聽來還以為他當真如此寬宏,但隻要稍知他為人的便都知根知底了。

    龍蝦幫眾正欲上前,忽然麵前橫出一人來,擋在眾人麵前。不是刀疤是誰。

    刀疤迴首看了南宮益兄妹一眼,歎了口氣,朗聲道:“蛤蟆三,你好歹在這裏也算個人物,那麽多人公然欺負小輩,傳出去不怕叫人笑話麽。”

    蛤蟆三“嘎嘎”怪笑道:“我蛤蟆三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臉皮厚一些。怕疼怕死怕官兵,唯獨不怕人笑話。你也瞧見了,我並不是沒給過他們機會,是他們自己要送上門來,這可怪不得我。”

    說著便欲越過刀疤,但刀疤身子一抖,自背上解下一柄九環大刀,橫在身前道:“要過去也行,先從我身子上踏過去。”

    南宮益一見那九環大刀,驀地想起甚麽,往事一幕幕掠過眼前。六年前,那個攔路劫匪,那個被自家兄弟一刀斷了臂膀的漢子……記憶中,一切仿佛昨天。

    蛤蟆三麵容扭曲了幾下,一揮手道:“弟兄們,上。”

    他一聲令下,數十名龍蝦幫眾亮出各自家夥,一齊擁上。刀疤正欲迎敵,身子一輕,卻被人提了起來,向後輕輕一扔,他淩空知變,身子鬥轉,堪堪落地。再看時,隻見那個少年立在自己原本所立之處。

    此時海邊陰雲密布,那少年右臂泛起七彩光芒,有似一柄大劍。他幻劍輕揮,龍蝦幫眾的刀槍魚叉一碰上那幻劍,便無聲斷作兩半。

    南宮益以一敵眾,幻劍先斷了數人兵器,待眾人吃驚之餘,翻轉劍背拍向眾人。他雖未使力,但那龍蝦幫眾不過都是些平常人,便是輕輕拍過,也是個個倒地慘叫,呻吟連聲。他一出手便拍倒大半龍蝦幫眾,其餘眾人見同伴這麽不經事,均是愣在當場,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蛤蟆三畢竟是一幫之主,眼見手下被欺,叫道:“小子,你到底是誰?”

    南宮益老實道:“我叫南宮益。”

    蛤蟆三,見他老實模樣,心念一轉,笑道:“小兄弟,你果真有些本事,兄弟我服了。心服口服。”

    說話間走至南宮益麵前,南宮益道:“大家不打架,不是很好麽,為甚麽要打架呢?”

    蛤蟆三豎起拇指道:“小兄弟說得有理,我受教了。”話說完,突然指著南宮益身後道:“你看,你妹妹被刀疤抓了。”

    南宮益聞言轉過頭來,卻見刀疤與龔文君好好的立在那裏。正自奇怪,忽然左手不由自主向前拍出,待他迴過頭來時,那蛤蟆三已倒在一丈之外。

    原來這祭才真元非但如道家“元嬰”一般有自思自識之能,還會吃一塹長一智。六年前,南宮益才接受祭才劍時,人劍生疏,祭才真元自禦自動之能尚不明顯。六年間,這二者日益相交相融,不知不覺中已達人劍合一之境。上次被龔文君在肩上刺了一下後,便處處提防,連睡覺時也不例外。

    蛤蟆三突然說刀疤抓走龔文君,自然是為吸引南宮益注意。南宮益上當迴頭,他本想趁機偷襲,取了南宮益性命,不料南宮益體內祭才真元先知先覺,禦起他左手,迎著蛤蟆三來勢一掌拍出。還好這一掌上並無多大勁力,否則以祭才真氣無盡無竭之勢,他非得飛出百丈,血噴方圓六丈不可。

    南宮益迴過頭來時,蛤蟆三已倒摔出去,南宮益見他突然躺在沙子上,不由奇道:“蛤蟆三,你累了麽?”

    蛤蟆三隻覺喉頭發甜,一口鮮血湧上,又強自咽了下去。怒道:“甚麽叫做我累了,你小子,有些能耐便來拿大爺消遣麽?”

    南宮益連連擺手道:“沒有,我不是消遣你。我見你突然躺在地上,以為你累了呢。”

    此話一出,海鯊幫眾人皆是忍不住一頓狂笑。南宮益此話本為真話,但眾人均當他是調侃蛤蟆三,眼見這其貌不揚的少年竟然如此輕易打趴龍蝦幫近半數人,連蛤蟆三自己都不知他明明要偷襲南宮益,卻為何自己被打得幾乎口吐鮮血。海鯊幫眾歡唿雀躍,笑聲連天。

    蛤蟆三羞憤已極,戰戰爬起,叫道:“弟兄們,這小子會妖法,咱們一起上,將他解決了。”

    龍蝦幫眾人倒也聽話,本來個個麵麵相視,不知該打不打。蛤蟆三一叫,眾人硬了頭皮撲將上來,勢以人多強壓下南宮益一人。

    南宮益右手幻劍如龍,暴長至眾人之間,夾入人群之中。驀地左右一抖,那龍蝦幫眾隻覺大力湧來,還未明白發生何事,便被接連盡數拍倒。哀嚎連連,有甚者更是哭爹喊娘,顏麵丟盡。

    龔文君見狀上前,一手抱了南宮益左臂,得意洋洋道:“蛤蟆老三,你看我預知的可準?方才咱們打賭過了,你輸了,這龍蝦幫可就是我做老大了哦。”

    蛤蟆三咬牙道:“輸了便輸了,我們本事不濟,說話算數,你做老大。”

    又對身後道:“弟兄們,快來拜見新老大。”

    身後一眾龍蝦幫眾眼見這笑顏可人的少女居然就成了自己的老大,心中自是不服。但不服歸不服,卻又無力改變事實,隻得聚到一起,齊齊拜倒。

    “老大在上,受弟兄們一拜。”

    隨蛤蟆三說話聲,數十名龍蝦幫眾對著龔文君拜了三拜。

    龔文君吃了一驚,她本是與他們說笑,沒想到這群人竟是如此當真,但聽蛤蟆三語氣之中帶有些得意,心念數轉,旋即明白了他打的甚麽主意。

    “蛤蟆三,”龔文君笑眯眯道:“這下你服了罷。”

    蛤蟆三道:“服了,在下心服口服,願隨老大左右,出生入死,為老大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龔文君自地上拾了兩把斷刀,道:“那太好了,我從沒見過有人‘兩肋插刀’,你說可以為我兩肋插刀,你插給我瞧瞧罷。”

    蛤蟆三不防她有此一說,一時無言以對。瞧著兩把遞到鼻子下的斷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龔文君扔了斷刀,笑道:“蛤蟆三,你當我不知道你打的甚麽主意麽。你想擁我為首,這樣我哥哥為著保護我,定會與我一起。如此一來你們龍蝦幫有了這哥哥這麽個大靠山,就可以更加胡作非為,天不怕地不怕了,對麽?”

    蛤蟆三被她瞧破心思,暗自心道:“這小丫頭倒是心明眼亮。”

    口中幹笑道:“怎麽會呢,老大這是多慮了。在下可從沒有這麽想過。方才我們與你打賭,這下賭輸了,自然要願賭服輸的。如若不然,傳出去說我蛤蟆三連一個”

    “千萬別信他的鬼話,這蛤蟆三在附近是出了名的地頭蛇,惡霸一個。他肯認你作老大,定是有陰謀的。”刀疤不知何時走上前來,指著蛤蟆三,眼中閃光。

    南宮益看了龔文君一眼,隻見她麵色不變,道:“那好,你們既然認我作老大,那你們該聽我的話了。我命你們備一條船,再備上足夠吃喝兩個月的水和糧食,與我們二人一道出海去。”

    “出海?”蛤蟆三皺眉道:“要行兩個月的船,去哪裏呢?”

    龔文君道:“去東海以東,就是龍之海後麵的那個無名島。”

    “龍……龍之海?”蛤蟆三嘴巴張得老大,幾乎可以塞進一隻蛤蟆。在場其他人一聽到“龍之海”三字,也是個個麵色慘變如土,便是死了爹娘也不過如此。

    蛤蟆三怎麽說也是個首領,迴過神來,顫聲道:“你們……你們要去龍之海?”

    龔文君道:“不錯,怎麽,你方才還說要為我兩肋插刀,在所不辭,怎麽一說到龍之海就嚇成這樣了?”

    蛤蟆三道:“不是咱們膽小怕事,老大,那龍之海實在去不得,從古到今,去了那裏的人沒有一個活著迴來的。您的大哥雖說本事不小,但那龍之海上不著天,海霧滾滾,下不著地,海水茫茫。便是有天大本領在那裏也施展不開。更何況咱們幫中都是些拖家帶口,上有老下有小的兄弟,咱們自己死在海裏還不打緊,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去麽。”

    龔文君點頭道:“那倒也是,不如就你一個人與我們同去便可了。”

    蛤蟆三不料這龔文君竟是吃定了自己,一時間無言以對,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那龍之海兇險無比,二們年紀輕輕,還是莫去那裏為好。”

    說話的是那刀疤,他雖痛恨蛤蟆三為人,但念及此事關乎人命,便欲出言阻止南宮益二人出海。

    南宮益看著刀疤手中的九環大刀,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叫長臂環刀?”

    刀疤聽到“長臂環刀”四字,身軀大震,細細打量南宮益一番,顫聲道:“你是……你是楚少俠?”

    原來六年前,南宮益身負重傷,為葉倩與小玲救了之後,三人途遇劫匪攔路。那時南宮益以重傷之軀強行禦動祭才幻劍,打跑劫匪。那匪首不小心失了一臂,卻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他而起。南宮益自來心善,當初那匪首被斷左臂情景一直未曾忘記,是以記得那匪首外號“長臂環刀”。

    南宮益搔首傻笑道:“原來你還記得我。我不叫少俠,我以前叫楚星仁,現在叫南宮益了。”

    “是,南宮少俠。”刀疤也不問他為何改名換姓,拱手抱拳道:“想不到一別六年,南宮少俠還記得小人。當初若無少俠點醒,讓小人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時隻怕已死在官兵手中了。”

    見南宮益不解,他又解釋道:“當年與少俠一戰,我被自家兄弟誤砍左臂,後來被送去就醫。那大夫一聽說我是山寨王,說甚麽也不敢上我們的山寨,無奈之下小人隻得住在其家中療傷。在大夫家中住了半月,待小人迴到山中時,那裏已經讓官兵給抄了。小人臉上的刀疤便是躲避官兵時留下的。那時小人想起少俠說過叫小人改惡從善,小人心想山寨沒了,兄弟們也都死的死,逃的逃,被抓的被抓。於是便躲到這海邊漁村來當起了漁夫。想不到今日有幸能再遇少俠。”

    龔文君拍手笑道:“哦,原來哥哥和這位刀疤大哥早就認識呢,這下倒好了。你們龍蝦幫欺負海鯊幫,一會兒哥哥大展神通,將你們龍蝦幫滅了。”

    這本是唬人之話,但龍蝦幫眾人一見南宮益與刀疤竟是舊交,方才自己一方又氣勢洶洶,不留情麵。如今若是那刀疤懷恨在心,真的叫南宮益滅了龍蝦幫,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一念及此,龍蝦幫眾人急忙對著刀疤與南宮益連連磕頭,口中求饒不斷。

    南宮益奇道:“你們跪我做甚麽,我又沒有說要滅你們。”

    眾人聞言,這才稍稍安心,但見龔文君麵上笑吟吟的,還是有些沒底。

    龔文君嚇住龍蝦幫眾,得意之餘,又道:“刀疤大哥,你看該怎麽處置他們呢。”

    刀疤苦笑道:“我本名何爍,刀疤不過是在這漁村混生計,大夥給的渾號而已。你們叫我何爍便可。至於如何處置他們……這龍蝦幫裏也個個均是貧窮漁家出身,拉幫結派其實也是為著對付朝庭的貪官汙吏。還是不要與他們為難。讓他們走了罷。”

    龔文君點了點頭,道:“蛤蟆三,你讓兄弟們備上一條船,就此隨我們走了罷。”

    蛤蟆三哭笑不得,本以為何爍出言後,他們便能放過自己以及一幫兄弟,卻不料龔文君竟還是叫他與自己出海。想到那龍之海有去無迴,自己還未抱上孫子便要死在那茫茫海裏,別提有多冤了。

    龔文君瞧破他心思,道:“你不用怕,有我哥哥在,別說是那龍之海,便是上天入地都不在話下。我之所以讓你與我們一起去,是怕我們前腳一走,你後腳又變本加利欺負海鯊幫。正好我們缺個掌舵的,你便去給我們掌舵好啦。”

    何爍見狀,道:“難道二位當真非去那無名島不可麽?”

    南宮益道:“我們要救人,定要去那無名島上尋一個銘神珠,無論如何也要去的。”

    何爍沉吟片刻,道:“海中情形不比陸上,稍有差池,萬劫不複。二位若不嫌棄,何爍願為二位掌舵。大丈夫頂天立地,有生之年能去瞧瞧那龍之海倒值了。若是當真死在那海中,也不枉此生,倘是狡幸脫生,那定有一番奇遇,怎麽說都是賺了。”

    海鯊幫眾人一聽說自己家首領竟自告奮勇要去龍之海,齊齊道:“大哥,你可千萬莫去呀。”

    何爍擺手道:“我主意已定,各位弟兄們不必多說了。若是何某兩個月後歸來,那自是好。若是兩月未歸,那大家便另立老大,好生過日子罷。”

    眾人皆知何爍說話算數,無人能改變其想法。頓時默然無語,有幾個甚至眼角含淚,哽咽不已。

    蛤蟆三突然立起來,指著何爍鼻子道:“刀疤,你這是算甚麽,你若是去了,豈不是讓人說我蛤蟆三貪生怕死,讓你刀疤去當替死鬼。我蛤蟆三雖然怕死,也輪不到你來替我出海。不就是個龍之海麽,老子自己去,不用你來假惺惺。”

    這下倒變成海鯊幫眾眉開眼笑,龍蝦幫眾驚詫萬分。

    龔文君笑道:“怎麽,蛤蟆三,你甚麽時候也成英雄了?”

    蛤蟆三麵皮一熱,道:“閑話少說。你是龍蝦幫的老大,我方才說過為你兩肋插刀,現在陪你一起去龍之海也沒甚麽。”

    龔文君拍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二人都與我們一起去罷,我保證你們好好的去,還能好好的迴來。”

    蛤蟆三心中卻道:“你自己能不能活著都還說不定,卻拿甚麽來保我們的命?”

    嘴上也不說破,當下吩咐手下備了一條最為堅固的船。何爍也讓自家手下準備好行船所需。又命人備了酒菜招待南宮益與龔文君,那蛤蟆三與何爍前仇未解,不願受他邀請。海鯊幫與龍蝦幫老大要出海之事很快傳開,待萬事齊備,四人上船之時,碼頭聚了幾百號人,均是來送何爍與蛤蟆三的。

    何爍與蛤蟆三狠心辭別自家兄弟,起錨出航。

    四人各懷心思立在船頭瞧著海岸越來越遠,最終變作一條細線,消失在視線之中。

    “倩,你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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