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秋菊手裏的碗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怎、怎麽可能?」


    秋菊的嘴唇劇烈的抖動著,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夫人的藥都是她和春香兩人親手餵的,裏麵居然有毒藥,那豈不是她和春香兩人親手害死了夫人?


    秋菊身子發軟,朝著地上癱去。


    月曦一把抓住她。


    「您可有什麽辦法?」


    顧雅箬沉著聲音問。


    大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藥性已經沁入了夫人的身體內,要想治好她,隻能將夫人體內的毒逼出來,可要用的藥藥性太大,以夫人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支撐不下來,說不定我一副藥下去,夫人立刻沒命了。」


    這是他不敢冒險的原因,他在濟仁堂內坐診,這麽多年了,才剛出了一點兒名頭,這要是將人治死了,不但會丟了自己的名聲,濟仁堂裏他也呆不下去了,自己的後半輩子也算是毀了。


    「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大夫緩緩的搖頭。


    「夫人還能撐多久?」


    「現在停了藥,再撐個幾天沒有問題,但藥性也會滲透的更加厲害,一旦到了五髒六腑裏,就是再好的醫術也救不迴來她了。」


    「麻煩您先去給開了藥方,稍稍在煥顏閣內坐等一會兒,等夫人的家人到了,我和他們商議一下,詢問他們的意見。」


    大夫點頭,站起身,背著藥箱走了出去。


    福來恭敬的領他去了正廳。


    秋菊已經完全傻了,臉色煞白,六神無主的看著顧雅箬:「顧姑娘,這……」


    「夫人這邊暫時不需要照料,你先去休息一下,等你們舅老爺來了,你再過來照顧。」


    秋菊哪裏肯,聞言就想給顧雅箬跪下:「顧姑娘,求求您了,讓我留下照顧夫人吧。」


    顧雅箬也是看她有些撐不住了,才好心的讓她先去休息一會兒的,見她如此,也沒有強求,點了點頭:「也好,我已吩咐人去熬了稀粥,等一會兒端上來,你餵一些讓夫人吃下去。」


    秋菊慌不迭的點頭,一抬腳,踩到了一塊瓷片上,這才想起自己剛才把碗摔碎了,又是一疊聲的道歉後,急匆匆的去了門外,拿來掃帚,清掃幹淨。


    柳娘聽了馬氏的話,驚駭不已,急匆匆隨她而來,看到鎮長夫人的樣子,差點沒驚唿出來,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好半天以後才顫著聲音問:「怎麽會這樣?」


    顧雅箬走後,除了打理繡坊裏的生意,她每天還要來煥顏閣兩趟,是以雖然察覺了鎮長夫人已經好多時日沒去自己繡坊,也沒放在心上,以為是她家中有事耽擱了,沒承想是被圈禁了。


    「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也說不清楚,喊您過來,是想讓您和大伯母幫忙照顧一下夫人,春香去了李家送信,秋菊嚇壞了。」


    柳娘顫著聲音應下:「好,你去忙你的,我來照顧夫人。」


    有了柳娘和馬氏的照顧,顧雅箬放下心來,匆匆去了正廳。


    大夫已經開好了藥方,但並未交給福來,而是緊緊的抓在了自己手裏,他清楚,這藥方交出去,自己隻有兩條路,一條是夫人痊癒,他在這清水鎮的名聲更響,另一個條是,夫人救不過來,他自此以後再無在濟仁堂坐診的可能,如果是前者,他自然是願意交出藥方,可如果是後者……,想到此處,大夫抓著藥方的手收緊。


    顧雅箬一腳踏進正廳,看到了他的神情,心中瞭然。


    「我曾經看到有人用別的方法驅毒,您若是不介意,我說給您聽聽,您看看這個方法可行?」


    「什麽方法?」


    顧雅箬將自己為李斐治療的方法說了出來。


    聽她說完,大夫的眼睛亮起來:「這個方法也許可以一試,隻不過這所用的藥材……」


    「我隻看到了別人治療,至於該放什麽藥材,我不懂!」


    「我琢磨一下!」


    大夫拿起紙筆,皺緊眉頭。


    顧雅箬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


    一個時辰後,幾輛馬車停在了煥顏閣門口。


    最前麵的趕車的是顧東,後麵的是李清熙,再後麵的是和李清熙麵貌相似的幾個年輕人。


    停好馬車,顧東去敲門。


    月曦聽到動靜,前去查看,看到是他,把門打開。


    「箬兒呢,李大老闆他們到了。」


    「姑娘在後麵,至於那位夫人,被我們救了出來!」


    「大姐現在如何了?」


    李清熙直接把韁繩扔在地上,大步走了過來。


    月曦不知該怎麽迴答,默了默。


    「你說話呀!」


    李清熙跺腳,著急的催促。


    「熙兒!」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


    隨即兩名老者從馬車上下來,一男一女,男者鬚髮皆白,腰背挺直,女者也是滿頭銀髮,雍容大度。


    兩人從馬車上下來,同時走到了月曦麵前。


    男人開口,聲音沉穩,不見絲毫慌亂:「這位姑娘,不知我家蘭兒如何了?」


    月曦抿著嘴唇,不知該如何迴答。


    顧雅箬也聽到了動靜,想著是李清熙過來了,急忙趕過來,看到門前這麽多人的時候,腳步頓了頓。


    「顧姑娘!」


    李清熙眼尖的發現了她,迫不及待的問:「我大姐如何了?」


    顧雅箬站定,輕輕搖了搖頭,如實道:「不太好!」


    兩名老者身體及不可見的晃了一下。


    李清熙也瞪起了眼,一個大步到了顧雅箬麵前:「秦昊那個畜生虐待她了嗎?」


    顧雅箬搖頭:「沒有,不過……」


    頓了頓,讓開身體,「各位,還是親自進去看看吧!」


    李清熙大步往裏走,速度之快,讓老者想要喊他都來不及。


    老者眼裏的擔憂一閃而過,但還是對著顧雅箬點了點頭:「顧姑娘,我們是蘭兒的爹娘,今日之事,多謝了!」


    若不是她救下春香,讓人給家裏傳信,家中之人還不知道蘭兒遭了這樣的大難,而且聽她話裏的意思,蘭兒應該是被她救出來的。


    「李老爺,李夫人!」


    顧雅箬恭敬的喊人,「您二老請進吧,夫人在我的院子裏。」


    身後兩名少年上前來攙扶住李父,李母,其餘的人也扔下了手裏的韁繩紛紛跟著進去。


    門口霎時隻剩下了幾輛空蕩蕩的馬車。


    「福來,你幫著大伯把馬車全部趕去後院。」


    李清蘭如今昏迷未醒,李家人一時半刻也迴不去,將這些馬車趕去後院,好讓顧東一塊跟著照料。


    顧雅箬說完,也轉身迴了後院,剛進了院子,便聽到李清熙氣怒的暴吼聲:「秦昊這個畜生,我不會饒了他!」


    顧雅箬腳步頓了下,還是走上了前去。


    除了李父、李母和李清熙外,隨行來的十多個年輕男子皆是立在院中。


    顧雅箬想了想,走進屋內。


    李母坐在床前,用手輕撫著李清蘭的麵龐,不斷的喊著「蘭兒,蘭兒……」


    聲音輕柔而哀傷,帶著低泣。


    李父站立一旁,背在身後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手上青筋暴立,極力在壓製著什麽。


    李清熙氣的在床邊來迴的走動,不時的看李清蘭一眼,然後抬起手去抹眼淚。


    顧雅箬思量了一下,開口:「李老爺,李夫人!」


    聽到她的聲音,三人全部迴過頭來看她,隻這一會兒的功夫,李母和李清熙的眼睛已經通紅。


    「我已經請了大夫過來給夫人看過了,他如今還在正廳等著,幾位可否隨我過去?」


    「多謝顧姑娘了!」


    李父再次道謝。


    顧雅箬擺手:「李老爺客氣了,夫人曾多次相助於我,夫人有難,我自當也全力相助。」


    正廳內。


    大夫聽了顧雅箬的話後,一直在琢磨藥方,要多大的劑量才能既驅除來毒性,又能讓病人支撐的住,琢磨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剛想好了藥方,聽聞了腳步聲,抬眼看是顧雅箬過來了,急忙說:「顧姑娘,我……」


    話聲在看到後麵還有人時頓住。


    「這是夫人的家人,夫人的情況和治療的事您如實對他們說吧。」


    大夫說了出來。


    聽聞李清蘭是中了慢性毒藥,生命有危險,李清熙再也忍不住了,噌下站起來,抬腳往外走:「我去找那個畜生算帳!」


    「站住!」


    李父嗬斥他。


    李清熙停下腳步,迴頭看他,臉色有些猙獰:「爹,要不是我們李家,那個畜生哪裏會有今日,他怎麽能……」


    「住口!」


    李父聲音威嚴,帶著警告。


    李清熙後麵的話咽了迴去。


    「如今當務之急,是先救你大姐,有什麽事等蘭兒醒了再說!」


    李清熙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大夫嚇得身體抖了下,拿著藥方的手不由得攥緊。


    李父看向他,聲音溫和:「勞煩大夫了,您盡管放手治療,有什麽後果我們自己承擔。」


    意思是出了意外,他們李家不會大鬧?大夫揪緊的心微微鬆懈了一點兒,這才將手中的方子遞給顧雅箬:「顧姑娘,你看這劑量如何?」


    顧雅箬當真接過,看了幾眼,點了點頭,「您醫術高超,下的方子自然是錯不了,我這命人去抓藥,做準備事宜,幸運的話夫人後半夜大概就會醒了。」


    「我親自去吧!」


    人命關天的大事,大夫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忽,伸手拿迴藥方。


    顧雅箬也不阻攔,吩咐:「月曦,你陪著大夫一起去!」


    月曦應聲。


    「青竹,去燒熱水,把你們平日沐浴用的木桶刷幹淨,備用!」


    青竹也應著聲去做準備。


    吩咐完這一切後,顧雅箬又詢問兩人。


    「李老爺,你們一路趕來,還沒有吃飯吧,我吩咐廚房給你們做些吃的?」


    李父擺了擺手,「多謝顧姑娘了,我們不餓。」


    如今女兒生死未卜,他們哪裏還有心情吃飯。


    「顧姑娘,蘭兒的事多虧你了,大恩不言謝,等蘭兒好了以後,我們李家自當重謝。」


    李父再一次強調。


    聽了大夫的話,李父無比的慶幸,顧雅箬將自己的女兒救出來了,若是再耽擱下去,說不定他們就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顧雅箬擺手:「李老爺客氣了。」


    說完,唯恐李父又說出別的感激的話來,她無法招架,趕緊轉移了話題:「外麵天寒地凍的,不如將你們家的人全部叫進來喝杯熱水吧。」


    李父點了點頭:「多謝顧姑娘了。」


    李清熙大步走到門外,招唿外麵的人進來。


    大概有十多人,井然有序的走了進來。


    最前麵一個年紀略比李若琳大一些,一進門,李清熙便吩咐他:「瑾兒,見過顧姑娘。」


    李瑾對著顧雅箬點頭:「顧姑娘!」


    「這是瑾兒,我的大兒子。」


    李清熙介紹,然後又指著他身後一名十三四的少年道:「這是我的二兒子,牧兒。」


    「顧姑娘!」


    李牧也喊人。


    顧雅箬點頭應下。


    餘下眾人是李氏家族眾多子侄,李清熙沒有一一介紹。


    眾人落座,顧雅箬吩咐翠竹端上水來。


    眾人大概也知道了李清蘭的狀況,個個麵色沉重,無一人說話,也無一人喝水。


    大夫很快把藥抓迴來。


    青竹也領人備好了木桶和熱水,抬去了顧雅箬屋中。


    大夫親自過去,將藥材倒入熱水中,用手攪拌,他是第一次用這樣的方法治療病人,心裏難免有些打鼓,也更加的謹慎,直至將所有的藥材全部融入在了水裏,水慢慢變成了渾濁色,這才從對著顧雅箬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春香,秋菊,你們兩人把夫人身上的衣服脫幹淨,然後我們把她放入浴桶中。」顧雅箬吩咐。


    兩人毫不猶豫的照做。


    李母一直守在床邊,聞言也上手幫忙,看女兒身上衣服髒亂不堪,不知道是幾日沒有換過了,眼眶瞬間又紅了。


    柳娘也上前幫忙,幾人齊心協力的把鎮長夫人小心的放入了浴桶中。


    鎮長夫人沒有一絲意識,渾身軟綿綿的,任由眾人擺布。


    看著自己了無生機的女兒,李母的眼淚不受控製的再次掉下來,站在浴桶邊,伸出手,輕輕撩起熱水沖刷著鎮長夫人的身體。


    眾人看的心裏不忍,紛紛撇過眼去。


    屋內寂靜下來,隻聽得到李母撩水的聲音。


    ------題外話------


    10:25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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