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期限到了。澤雲帶著他的小團隊浩浩蕩蕩前往正宮。­

    果然,幽螢已經笑眯眯地在那等候多時了。他悠閑倚在椅旁,問澤雲:“喲!澤雲大人,您考慮得如何啊?”澤雲原封不動地笑迴去,指指精神百倍的芸夜:“呐,不用考慮啦,她已經活蹦亂跳了。”­

    幽螢笑眯眯的臉瞬間變得煞白。他尋思著:夢魘隻有兩族才能控製,也應隻有這兩族能解才是,這妖族團隊怎能解開呢?莫非……­

    他在幾個人中掃視著,最終把目光定格在了詩蕊臉上。哼,半路殺出個金發碧眼的小丫頭,擾亂了他的計劃。該死的!他悄悄罵了一句。­

    一旁的瑾漪自進門開始,就目不轉睛地緊盯著這位古怪的幽家宗主。直到幽螢看向詩蕊,瑾漪才帶著嘲諷的禮貌開口:“敢問宗主大人,那玉的主人,和您是什麽關係呢?這麽迫切地想得到他。”­

    幽螢神色一變,幹咳兩聲,不自然道:“那個……是在下的私事,您們沒有了解的必要。”­

    “喲,”瑾漪不懷好意挑眉一笑,“那玉的主人,叫攸夙藜,是吧,你聽聽,‘幽’、‘攸’同音呐……莫非,你們有什麽關係?”幽螢心中一驚,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怎麽可能,明明他們還沒聽到幽家的占卜!­

    幽螢隻猜對了一半,澤雲聽到了,也是不解:瑾漪怎會知道玉的主人叫攸夙藜?­

    於是幽螢和澤雲異口同聲問道:“你怎麽知道那玉的主人是誰?”­

    “這個嘛,”瑾漪頓了頓,不經意擺擺手:“買來的情報咯~比起來,您的目的我更想了解,嘿嘿,隻是出於好奇心而已啦。”­

    噴之。這種情報也買得到。­

    幽螢神色一黯,跌坐到椅子上,仿佛經過激烈思想鬥爭後,他慘然一笑,淡然道:“罷罷罷,說來也無妨,誰讓瑄瑤偏偏沒落在我這一代呢,如果我死在姓攸的那女人手裏,必遭滅族,告訴你們,好歹也有人知道我們一族是因為光榮的複仇而死的。­

    許多年前,妖界才剛剛誕生,神界有一個瑄瑤族男人出生了。這個男人生於四月初四,出生時啼哭了四聲,他母親就因生產血崩而死,所以他被視為‘不祥’。本應被抹殺,瑄瑤長老可憐他,隻是廢了他的玉,但想辦法讓他活了下來,成為一個無能孩子來撫養。然而在他成年禮那天的求簽儀式上,他求到的,是下下大兇簽, 靈者也表示,這個男人若繼續存在,一定會奪權篡位,上至神王,下至長老,都有可能。最後眾人鬧到了王那裏去,王大怒,賜死於他,拋屍妖界。屍體被拋下後,他的三魂六魄俱散,唯有一魄仍在屍體上徘徊。一頭雪白的牛出現了,感知到了這一魄,問:‘你想活嗎。’魄迴答:‘想。我想活下去。我要複仇。’牛微微一笑,給了他生命。條件是,掀翻神族,讓妖族稱霸。魄答應了,於是­男人改攸姓幽,創立了幽家。

    然而他沒有完成那個條件,所以這個使命代代相傳。終於,到了我這一代,瑄瑤沒落了!隻剩下了一個攸夙藜。所以,我要得到攸夙藜,慢慢地折磨她,折磨至死,哈哈哈哈哈——!!也許,我們沒辦法讓神族毀滅……但是,對於當年拋棄初代的瑄瑤,我可以清除掉最後一個!!!”

    看著漸漸癲狂、麵目猙獰的幽螢,瑾漪不禁感到毛骨悚然。這個人,果然心理變態,遠離他遠離他……

    忽然,幽螢恢複了淡定,說:“既然你們不願幫我找,那就算了,我會帶人自己去。接下來,我帶你們去占卜師那裏,就可以知道攸夙藜在哪了。”唿,眾人送了一口氣,要是他真瘋了,外人還不全都賴在鳳家人身上,說是鳳家人逼瘋的。

    眾人又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占卜師廟。這是個更加幽暗的地方。幽螢敲了敲門,片刻從裏麵走出來一個顫顫巍巍披著鬥篷的老婦人。那老婦人看了幾人一眼,淡淡點了點頭,領著眾人進入了廟宇。

    廟宇中彌漫著一股老人味,嬌生慣養的澤雲幾乎要奪門而出,不過為了保住麵子還是忍住了。老婦人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個布滿灰塵的水晶球,拂袖擦了擦,水晶球便發出瑩瑩的光,無數的小點再水晶球中旋轉。

    其中一個小光點忽然發出耀眼的光芒,幽螢指著這光點,喃喃道:“看,她用法術了……周圍的人,全都死光了……”

    老婦人抬起頭,渾濁的眼裏透出了奇特的光,沙啞的聲音毫無起伏:“那個人。她在金亭山。路上會有意想不到的盟友……會誤會,會被誤會。最終,無法戰勝的人。”說完,渾濁的眼睛恢複了茫然。

    雖然不大明白占卜什麽意思,不過好歹知道了攸夙藜在金亭山。於是澤雲又率領著一班人馬浩浩蕩蕩地殺出了幽家府邸。

    每個人踏出府邸的那一刹那都振臂高唿:“前往金亭山!”

    ………………

    仿佛有烏鴉飛過的聲音。

    湘影留著冷汗問:“那個,金亭山在哪?”…………不知道哎。

    迴頭看看幽家府邸,已經緊緊地關上門了。

    “啊哈哈,那個哈……”事到如今瑾漪還在裝淡定,“當迷路的時候,一定要用這個方法了,居家旅行的必備之道喲~”說完抬起了腳……

    他抬起腳做什麽了呢,他抬起腳把鞋子向上一踢,鞋子飛出去了!似乎以慢動作下落似的,鞋子落在地上,鞋頭指著東南方向。

    “咩哈哈。在東南方喲。”看著澤雲抽動的嘴角,瑾漪顯得有點底氣不足。

    小蝶也來湊把熱鬧:“我來我來!!”效仿著瑾漪踢鞋子的動作,一會小蝶的鞋也落下來了,竟然……也是指著東南方。

    好吧,這迴澤雲不止是抽嘴角了,好像頭上也有點青筋的痕跡耶。

    芸夜的玩心也大起,正想也踢一腳,想起好像不太淑女哈,便嫣然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個金勺子。向空中一拋,勺柄……咳,有點意料之中的指著東南方。芸夜眨眨眼睛,說:“長的像司南的勺子不會錯的。”

    湘影幹咳兩聲,心中不信真是東南方,從包中拿出一個龜殼。那龜殼痕跡斑斑,看上去年代已久。麵對眾人好奇的目光,湘影隻是解釋了一聲“拿來玩的”便在龜殼一頭鑿了個洞,放在地上旋轉,停下後……洞的那頭指著東南方。

    好吧,少數服從多數,澤雲無奈向著東南方走去。

    遠遠看見城門那裏有許多人在跑。跑什麽呢?不知道啊,因為不知道啊所以眾人想去看啊。走近一看,發現是有一大隊人馬進城了。這些人煞氣很重,一身黑色裝扮,每個人都騎著一匹大馬,背後都背著一把銀光閃閃的大刀。打頭那人騎在一匹黑馬上,傲視全城。

    澤雲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仔細一看,心中咯噔一聲,一股怒火竄上心頭。

    是魔族,來跟他們爭奪神玉的魔族,給芸夜下了詛咒的魔族!!

    是魔族進城了。為首的那人姿態高傲,打量著這座城池,微蹙眉頭,仿佛這城池隻是個垃圾堆什麽的。雖說不是奪城,氣勢上倒也有幾分相似。他大聲唿喊著什麽“第一小分隊偵查情況”“第二小分隊紮營,哦不,找當地居民投宿”等等。唔,看來應該是個頭目。

    澤雲咬牙切齒麵目扭曲地高嚎著“替芸夜報仇”的口號欲衝向魔族,卻被滿臉戲謔的芸夜拖迴來調侃“我受詛咒關你啥事”,憤青澤雲隻好作罷。

    正在強烈批判城門士兵畏懼魔族放他們進城的瑾漪,被小蝶拍了拍。小蝶問:“你從哪裏買來的情報?是不是那人什麽都知道啊?真這樣的話我倒是想問幾個問題。”瑾漪聳了聳肩膀,不屑道:“這隻是個沒什麽大不了的情報,隻有名字而已,連所在地什麽的也沒有。唔,從魔族士兵那裏買來的啦,有錢能使鬼推磨嘛,況且也沒花多少,這些士兵窮得叮當響,幾個銀子就搞定了。哎,其實他們也是因為沒有錢才來參軍的吧,包吃包住,還不用花錢。話說,為什麽魔族比我們還早知道那女的在金亭山啊,怎麽感覺我們最晚知道情報像被耍了一樣,真奇怪。”

    湘影真是個存在感超弱的人,大家都在忙著自說自話,沒人注意到她默默跟在後麵。她走了幾步,發現好像少了什麽。………………哦,知道少什麽了。她快步向前,扯扯碎碎念的澤雲的衣擺。“喂,馬車呢?”

    她這麽一說,眾人也都發現了這個問題,步行了這麽久才發現,真遲鈍。大眼瞪小眼了許久,瑾漪下了個判斷:“好像是放在幽家馬廄了,出來時各位太興奮,貌似忘了牽耶。”所有人白了他一眼,牽馬車還不是你的工作。通過石頭剪子布決定,由肇事者瑾漪去牽出來。他嚎著“受傷的總是我”便拂袖而去,光明正大地去幽家錘門。

    幾分鍾後,那個總是受傷的人垂頭喪氣地迴來了,鬱悶道:“他們不承認我們有牽馬進去,都一口咬定我們是飛進去的……單是一個人這樣說我也倒還可以打暈牽馬,但是每個人都這樣說,全打暈那我就成超人了。被幽家吞了幾匹好馬啊……好馬千金難買啊……”澤雲聽了,無奈扶額,巨想罵人。光是被敲詐幾匹馬就夠他糾結的了,而且還是被敲詐的幾匹好馬,糾結致死都不為過啊。這迴,打破了鳳家幾百年來零被敲詐記錄,這偉大的記錄,全敗在他,鳳澤雲手裏了。

    “不是吧——我敗家啊敗家啊敗家啊敗家啊沒臉見鳳家列祖列宗了啊啊啊啊——”看了最近澤雲身心都受到了強烈摧殘哈。

    “不是吧——那怎麽去啊怎麽去啊怎麽去啊怎麽去啊買馬車很貴的啊啊啊啊——”其他幾個人像極了畢加索老頭畫的呐喊者,恨不得去摳牆。

    澤雲淚光閃閃,麵對眾人惡鬼般的神情,抖抖那輕如鴻毛的錢包,估計裏麵隻有一百兩銀票,買半匹快馬都不夠【呃,可能物價挺貴的吧啊哈哈】。詩蕊惱火道:“屁!商業巨頭好意思說沒錢?!”絲絲尷尬的神情浮現在澤雲的臉上,眼淚含含說:“呃,其實,這個那個,那個這個,其實我帶了挺多錢的……但是呢,那個那個,為防止被人偷竊,我身上隻放一百兩的,其餘的我都放進馬車的夾層裏了……”好吧,這樣很容易讓群眾群起而毆之的。

    這樣一說,澤雲本已痛苦不堪的內心更加鮮血淋漓,錢呐錢呐……幽家連馬連馬車帶錢一起敲詐走了,想當初澤雲還信誓旦旦在眾人麵前誇下海口一定不會被幽家敲詐人力,這迴沒被榨幹人力,交通工具沒了。

    “走著去的話,估計沒十天半個月到不了金亭山。先不說迷路的可能性有多大,就算是走去那裏,神玉啊攸夙藜啊什麽的,渣都不剩一丁丁了。”湘影事到如今,還在流著冷汗充硬漢,沒有哀號出來。

    又是大眼瞪小眼的局麵。

    小蝶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糟糕,一定有個法子能解決。唔,既然不能買馬,又一定要乘馬車或騎馬,而且還要知道金亭山在哪……

    叮!小蝶腦子裏閃過了什麽,隨即眼睛亮了起來。他半眯著眼睛笑起來,笑得大家毛骨悚然。

    “喂……你、你笑毛啊。”澤雲小心翼翼地碰碰他,生怕他瘋了。

    “哎,果然還是我現代人聰明啊,”小蝶得意洋洋搖頭晃腦,雖然她接下來的話跟現代不現代的沒什麽關係。“師父大人您老忘了徒兒我的專長了嗎,易容啊!我會易容呢哦嗬嗬!我幫你們易容,混進魔族軍隊中去。之前瑾漪說過,軍隊包吃包住,我們的經費問題就不用愁了!而且瑾漪是從魔族士兵那裏得到的‘攸夙藜’這個情報,那麽他們肯定也是前往金亭山,目的地也不用擔心了,看一石二鳥嘛!哦嗬嗬我太有才了!”

    哎,對啊!怎麽就沒想到呢!聽了這主意,眾人的眼睛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即使現在是白天,也想一堆幾千瓦的大燈泡。這辦法或許不錯呢。

    於是乎,澤雲拿著那救命的唯一的剩下的一百兩痛下血本,花了二十兩銀子,買齊了小蝶所要的易容的所有物品。不過呢……

    某角落裏,蹲著除在打探消息的澤雲外的所有人。

    “咳,那個,我們要化裝成,恩,男人?”芸夜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詢問臉上彌漫著意義不明的微笑的蝶某。

    “啊?哦,恩,是的,聰明,有長進,值得鼓勵。”小蝶一邊調配著一團白乎乎的東西,一邊漫不經心地答道。

    詩蕊十分不爽:“哼,我才不要!裝成男人就不能穿粉色係的衣服了!!不能穿萌係衣服了!”

    瑾漪嚴肅道:“你不願意也可以啊,但你要知道,在軍隊中的女人,不是將軍夫人就是咳咳,那啥……”

    三個女人的臉不約而同地發白了。

    湘影沉默著,率先拿著一捆布條走進公共茅廁束胸。緊接著芸夜和詩蕊也緊繃著臉跟了進去。一種悲劇氣氛在蔓延。

    小蝶正嘟噥著“不就是演一迴花木蘭麽”,去打探軍中消息的澤雲迴來了。他一臉深深的疲色,說:“人選基本選定了,累死我,真是的,這種事情叫瑾漪去做不就行了麽,把那幾個人打暈再扛迴來,照著他們的臉化裝,多省事。”

    瑾漪正色說:“不行。不要小看他們的記憶力。我買情報的時候雖然說有隱藏身份,但難免他們有些人可能會認出我,潛入選人就比較困難了。呐,不過打暈他們這種事可以交給我,我最在行了。”

    澤雲點點頭,伸出手指低低地吟誦了句:“人影重現。”六個長相平凡的士兵的幻象便出現在他們麵前。小蝶點點頭,說:“恩,身材和我們對應的都挺像嘛……基本可以分配誰扮誰了。”

    這時,三個“花木蘭”從公廁出來了。小蝶瞥了她們一眼,說:“雖說還是可以看出點痕跡,不過可以稍微借助一下幻術的。呐,正好,我也調配完成了,開始化裝吧。現在呢,澤雲,你帶著瑾漪去軍中處理那六個人,打暈就行,打死太不人道了。”澤雲點了點頭,拉著瑾漪就不見了蹤影。

    小蝶轉過身,依次看了剩餘三人幾眼,就對湘影說:“你先來吧,你比較好變裝。”然後拉著湘影就到了更偏僻的地方。小蝶停下後,仔細看了看湘影的臉,突然之間感到好像手腳都變大了,遲鈍遲鈍的。兩人就這樣互相凝望著。湘影也是第一次細細打量小蝶,忽然又想起了家訓:不許凝望著異性的臉。唔,雖說小蝶外表比較柔美,不過關鍵時刻也還是能出主意的呢,湘影恍恍惚惚這樣想著。

    小蝶忽然尷尬地別過視線,假裝淡淡道:“你,閉上眼睛吧。這些東西被弄進眼睛裏就不好玩了。”湘影聽話地閉上了眼睛。看到閉上眼睛的她,小蝶又後悔了,……好像這樣氣氛更加奇怪了呢。他維持著僅有的理智,使自己能坦然盯著湘影,給湘影的臉細細打底,進行一係列塗塗抹抹。幾分鍾後,一個身著女性服飾的平凡士兵就出現在芸夜和詩蕊麵前。

    “哇,好厲害!”芸夜由衷讚歎道。才短短幾分鍾,一個俊俏的妙齡少女,就變成這個呆板平凡的士兵,無法想象這是沒有法術幫助的變化。

    小蝶的麵部還是有些僵硬,一句話也沒說,拽著芸夜走到剛才的那個角落。也隻是比湘影易容慢了兩分鍾,另一個相貌平凡的士兵裙裾飄飄地走來。……確實,一個平凡男性士兵帶著溫柔笑意身著淡紫長裙,怎麽看都讓人抖抖。

    當澤雲和瑾漪連拖帶抱來了六個深沉昏迷的士兵時,他們眼前赫然是四個除去衣著,跟那六個其中的四個並無兩樣的人。“哎呀哎呀,效果不錯嘛!混進去沒問題了!本來還在想實在不行我就用幻術來幻化你們的容貌,現在看來不用了!”澤雲看到這四個呆板的“士兵”,樂開了花。

    又過了好幾分鍾,連澤雲和瑾漪也都化好了。他們開始很不雅觀地扒那幾人的衣服,給自己換上。於是角落裏被六個衣衫不整的人堆滿,旁邊站了六個長的和他們一模一樣的著裝整齊的人。他們裝作隻是出來買東西的,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潛入了魔族軍隊。

    翌日,魔族騎兵軍隊離開了紀海城,向著金亭山繼續前進。城門上,幽螢看著化裝成士兵的澤雲一行人,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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