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沈府的馬車緩緩而去,慧安才轉身往府門走,關元鶴瞧她理都不理自己,不覺就又蹙了下眉,眼見她走的飛快,這才大步追了兩下,正欲去拉她,卻見關白澤從府中大步而出。


    慧安忙福了福身,關元鶴卻是沉了臉,關白澤見關元鶴竟是禮也不行,一臉未瞧見他一般的模樣,就心生怒火,不覺盯著關元鶴沉聲道:“你幹的好事!”


    關元鶴聞言卻冷笑一聲,繼而抬眸瞧著關白澤,聲音平淡地道:“有功夫在這裏和我磨時間,還是快去淳王府請罪吧。淳王好色跋扈,欺淩民女,使得那女子不堪逼迫跳樓自決,太子英雄救美,終得美人芳心,我瞧著這出戲極妙,隻怕言官也做如是想。”


    關白澤麵色不禁更加難看,盯著關元鶴卻是胡須顫抖半響也沒說出話來,最後隻一拂袍袖大步而去。父子倆針鋒相對,慧安因知道了其中原委,便也不多做勸慰,隻轉身進了軟轎。誰知她剛坐好,關元鶴便撩起轎簾也彎腰探身進來,慧安不覺蹙眉,道:“你做什麽?又不是兩人的轎子,乘不下你。”


    她言罷見關元鶴隻盯著她不動作,便歎了一聲,往一邊挪了挪。關元鶴在她身旁坐下,便伸手將轎帷拉了下來,登時兩人抬的青帷小轎被撐得滿滿當當,密不透風。


    感受到關元鶴緊挨過來的身子,慧安不覺微微蹙著眉,嚷道:“熱死了,你快下去。”


    見慧安這般,關元鶴挑了下眉,反倒探手將她扯入了懷中,輕聲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慧安掙了一下,聽到他如此問,倒是安靜了下來,悶聲道:“沒什麽,許是累了。你快下去吧,叫下人們瞧了笑話。我還得去福德院迴話呢,這會子天色已沉了,今日祖母也累了一日,再叫祖母久等便是我的不孝了。”


    關元鶴聞言這才鬆開慧安,仔細瞧了瞧,見她眉宇間確實暈著一層倦色,不覺便抿了抿唇,道:“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叫方嬤嬤去迴話便是,你陪我迴棋風院,早些歇著吧。”


    慧安卻是搖頭,道:“我過去一趟也累不著,你先迴棋風院吧,我片刻便迴。”


    “我陪你一起?”關元鶴聞言,卻撫著慧安的發道。


    慧安聞言再度搖頭,道:“這會子隻怕二嬸和妹妹們也在祖母那裏呢,我們女人們一處說說話,你去做什麽?”


    關元鶴聽罷,又仔細瞧了瞧慧安,見她神情並無什麽不妥,隻道是自己多心,便就點頭道:“那我先迴去等你用膳,既是累了,迴了話就早些迴來,祖母不會怪你的。”


    慧安笑著點了頭,關元鶴便撩起轎簾自行出了轎子,往棋風院而去。


    關元鶴迴到棋風院,左等右等卻也不見慧安迴來,待晚膳已在廂房擺上,他才叫方嬤嬤去福德院問話,又過了片刻,方嬤嬤卻進來稟道:“少奶奶在福德院中陪著老太君用膳呢,說是一會子便迴,叫爺自己用膳,不必等她了。”


    關元鶴聞言不覺一愣,接著才擺擺手示意方嬤嬤下去。因關元鶴和慧安都是不甚講究的人,又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故而自慧安打發了一眾不安分的丫鬟之後,用膳時候便沒再叫丫鬟在跟前伺候,隻覺清淨自在。


    如今慧安不在,關元鶴瞧著一桌子的菜品,舉了箸,卻覺屋子中空蕩蕩的,夾了兩口菜,卻是吃不出個甜鹹來,他心中煩躁,總覺著沒有慧安坐在身邊這裏的事事處處都叫人極不自在,故而便胡亂扒了一碗白飯,就自行迴了內室。


    他躺在軟榻上翻了會兒書慧安卻是還未迴來,倒是等的他出了一身的燥汗,故而便又起身出了屋,吩咐丫鬟準備熱水,進了淨房。


    隻他從淨房出來時,慧安竟是還沒迴來,這下關元鶴才覺出不對來了。他方才在園子中便覺慧安對他的態度怪怪的,隻是後來她又有說有笑的,故而他便想著是自己多心了,這會子他才算恍惚過來,慧安這分明是在生氣鬧脾氣呢。


    關元鶴想來想去,也就雲怡一事會惹慧安生氣,但是應該也不至於啊。他又思慮了片刻,不得其解,卻心中焦躁難安,也坐不住了,幹脆便披上衣裳,一麵係著腰帶,一麵快步出了屋子,也不喚人直接往福德院去了。


    他到了福德院,薑嬤嬤聽到動靜便迎了出來,笑著道:“三爺來了,老太君剛躺下,少奶奶正給老太君按摩呢。”


    關元鶴聞言點了點頭,這才悄步進了屋,內室之中,慧安正立在床頭給定國夫人輕輕按壓著頭部,見關元鶴進來,便抬眸瞧了他一眼,衝他搖了搖頭,關元鶴便瞧了眼定國夫人,又退出了屋。慧安又揉了兩下,見定國夫人麵容沉靜,唿吸平穩了,這才輕步退了出來。


    薑嬤嬤便道:“今日辛苦少奶奶了,少奶奶也快和三爺迴去歇著吧,老奴會照顧好老太君的。”


    慧安點頭,這才和關元鶴一道出了屋。到了廊下,關元鶴瞧向慧安,見她麵容在月光下沉肅的緊,便道:“可是累了?不是說片刻便迴嗎?”


    慧安聞言也不瞧關元鶴隻道:“見祖母氣色不好,便伺候著用了膳,聽薑嬤嬤說昨兒祖母便沒休息好,我便多留了一會,想著給祖母揉揉頭。”


    關元鶴聽慧安這般說,倒是不知如何接口了,沉默著打量了她兩眼,這才道:“今夜月色不錯,我們一起走迴去可好?”


    慧安卻搖頭,撫了撫額,道:“我今兒累的緊,想坐轎子呢。”


    言罷,她才抬眸瞧了關元鶴一眼,目光沉靜,唇角還帶著一絲笑意,瞧不出喜怒來。


    慧安這般不冷不熱的,倒是比直接發火更叫人心中難受,關元鶴不覺蹙眉,鬱鬱的說不出話來,隻他瞧著慧安麵色確實不好,便也不再堅持,扶著慧安上了軟轎,自己又坐了後頭的轎子。


    待兩人出了福德院,屋中定國夫人卻又咳嗽了起來,薑嬤嬤在外頭聽到動靜忙進了屋,卻見定國夫人正半撐起身來,她忙上前拿了軟墊放在定國夫人的身後,道:“老太君沒睡著啊?”


    定國夫人便歎息一聲,道:“哪裏睡得著啊,年輕人受了累隻會越發睡的沉,年老了卻是不行。安娘可是跟著錦奴迴去了?”


    薑嬤嬤聞言便笑,迴道:“原來老太君方才是裝睡呢,老太君放心吧,三少奶奶已經被三爺找迴去了。”


    定國夫人便道:“安娘這孩子方才非要陪著我用膳,偏又沒叫丫鬟迴去報一聲,我便猜兩人許是在鬧別扭呢,後來安娘又非要伺候我睡下才迴去,我便肯定了。若是不早早睡下,那孩子豈不是要一直留在我這裏?這兩口子吵架,還是早些說清的好。隻卻不想錦奴倒是個會疼媳婦的,竟是坐不住尋了過來。”


    薑嬤嬤聽罷就笑著道:“小倆口哪裏有不吵鬧的?三爺這般疼惜著三少奶奶,明兒一準兒便就好了,老太君且莫多慮了。”


    定國夫人便也笑了,拍了拍床沿兒,道:“左右睡不著,你也坐下陪我說會子話吧。”


    關元鶴和慧安迴到棋風院,慧安見廂房的燈還亮著,窗上映出兩個人影來,便扭頭衝身旁的關元鶴道:“爺先進屋吧,冬兒和秋兒性子急,我去瞧著將東西歸攏好就迴屋。”


    她言罷,竟是也不等關元鶴作答便快步往廂房去了。關元鶴反應過來時,慧安已在三步開外,他抬了抬手想拉住她,奈何又瞧見院中婆子們偷偷瞧來的目光,便隻得收了手,搖頭苦笑一下,這才大步進了屋。


    慧安入了廂房,卻見冬兒和秋兒正整理著今日各府來客送的賀禮,桌子上各色大小的盒子堆的老高,慧安隨意取了兩件,打開瞧了瞧,道:“東西倒都不錯,一會子清點好了都收攏到小庫房去吧,那些吃食挑些好的出來各院都送去一些。”


    冬兒聞言應了一聲,見慧安在椅子上坐下,似是一時半刻不準備迴屋的樣子,心中不覺詫異,卻道:“旁的倒沒什麽,隻今兒侯爺送的卻是一雙血玉手鐲。偏周管家送物件過來時叫爺瞧見了,爺似是不大高興,隻說那血玉價值不低,不能平白就受了侯爺這禮,叫周管家拿了兩千兩銀票子使關榮親自送到太公主府去了。”


    冬兒口中的侯爺自指的是錢若卿,慧安聞言便是一愣,她大婚後,錢若卿便迴了江南,今兒在園子中見到他慧安還詫了一下。


    “少奶奶,爺不會是誤會了什麽吧?”


    冬兒的聲音再次傳來,慧安才迴過神來,見冬兒一臉的擔憂,她便笑著道:“無礙,我和侯爺相熟他又不是不知道,那鐲子呢?”


    秋兒便道:“那鐲子我也瞧了,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玉呢。”


    她說著便從一旁的禮品盒中翻出了一隻雲錦織繡的四方盒子來,慧安打開,隻間裏頭並排躺著一對玉鐲,玉質瑩潤,在燈光下那暈開的血紋像是會流動一般,模樣和上次在珠翠樓被端寧公主打碎的那雙鐲子極肖,玉質卻是又要好上數倍,慧安瞧著不覺失神。


    半響她才將那一對玉鐲取了出來,隻覺觸手微涼,卻又不覺冰冷,竟是上好的冷玉,慧安便笑著道:“這鐲子倒是極適合這夏日裏戴。”


    說著她便將鐲子套在了手上,冬兒瞧著一愣,似想開口勸兩句,到底張了張嘴沒有吭聲,慧安便隻做未見,笑著起身,道:“早些收拾好,你們便也快休息去吧,也都勞累一日了。”言罷慧安便出了屋,自迴了正房。


    她進了內室見關元鶴躺在窗邊的羅漢床上看書,便也不搭理他,吩咐丫鬟準備熱水就直接進了淨房。關元鶴本就是捧著一本書在做樣子,見慧安理都不理自己就進了淨房,他聽著那嘩啦啦的水聲,哪裏能看得進什麽書,當即便將書一放坐起身來。


    隻他連連遭慧安冷待,這會子卻是也心中生了火氣,坐著聽著裏頭的動靜,心煩不已,卻是不願再追進去惹人冷待了。


    他兀自坐了半響,聽到裏麵水聲再響,知是慧安出了浴桶,便忙又躺了迴去,捧了書。慧安出來隻瞥了關元鶴一眼,便坐在梳妝台前通了頭發,自行上了床,道:“我累了,先睡了,你也莫看太晚。”


    她言罷就背對著外頭躺了下去,關元鶴聽慧安先開了口,心一喜,便忙接口道:“這燈太暗,我也不瞧了,陪你一起睡吧。”


    說著就翻身而起,大步到了床邊在慧安身旁躺了下去,像平日那般伸手便欲將慧安攬入懷中,慧安卻抬手抵在了他的胸前,道:“你往那邊點,貼著我也是熱。我今兒累的很了,想好好睡覺。”


    她這一動作,關元鶴這才瞧見她手上竟還帶著一雙鐲子,再聽慧安那疏離的話,當即心就是一糾,眉頭也蹙了起來,抓住她的手,道:“怎睡覺還戴著這東西!”


    他渾身的不悅,慧安卻隻當不察,笑著道:“這玉微涼,戴著舒服呢。”


    關元鶴見慧安笑了起來,一雙明眸中卻沉肅無波,不覺眉頭蹙地更深,翻身便壓在了她身上,仔細盯著她,道:“你這到底在鬧什麽?可是因著雲姑娘的事?”


    慧安聞言這才收了笑意,挑眉道:“雲妹妹什麽事?我怎麽鬧了?”


    關元鶴見她還是不願和自己好好說話,便煩躁地抿了抿唇,見慧安睜著一雙明眸盯著自己,到底不願和她久久這般擰著,便壓下心火,輕聲哄道:“我知道不該瞞著你,可瞧著你和雲姑娘投緣,便也不知該怎麽和你提起。再說此事也是雲姑娘自己願意的,我又沒強迫於她,你何至於此!”


    慧安聽關元鶴竟這般說,隻覺心中一股怒氣湧上,當即便沉了臉,道:“沒有強迫她?好,好!我且問你,那雲知,你早不將那他接迴,晚不將他接迴來的,偏就這當口上叫雲妹妹瞧見他,這和逼迫她又有何區別!我早先隻當你是一番好心,卻不想你竟打的這等主意,雲妹妹已是命苦之人,你又何忍如此算計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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