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貪歡,清晨露曉,院中熹微隔著窗紗透入屋中,床幔輕浮,隱約可見兩個相互依偎著的身影。


    夏日的清晨屋外還帶著夜的涼爽,屋中卻透著融融燥意,空氣中似還殘留著靡香,撩撥著關元鶴的神思。


    他側睡在外頭,一隻手支起頭,眼角含笑,薄唇微挑,神情饜足地瞧著躺在裏側緊靠著自己的慧安,撐起的高大身軀將她嬌小的身影盡數遮住。


    他凝視著慧安的睡顏,俊美無儔的眉宇間便落滿了溫柔,幽黑的眼眸因心情愉悅而閃動著奪目光彩。


    瞧著慧安粉嫩的麵頰,微腫的豐潤紅唇,瞧著她恬靜安適的睡容,他心中就充滿了滿足,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是極為陌生的,但卻極為美好,他一點都不想排斥。


    這般小人兒,他說不出哪裏特別,但卻無時無刻不占據著他的心,叫他越來越喜愛,越來越關注,也覺著越來越離不開,她總是能叫他以覺不能再軟的心更加柔軟一些,無怪乎古人說溫柔鄉英雄塚,誠不欺人。


    關元鶴想著,攬住惠安,心中的滿足感安寧感卻也鼓脹了起來。


    這種滿足安寧感叫他平生第一次覺著,這個世上有個人是不可或缺的,是非要呆在他身邊不可的!


    他想著,微微拉開距離,又瞧向慧安安寧甜美的睡顏,低頭吻了上去。


    關元鶴輕吻了一陣,見慧安隻迷迷糊糊地掙紮兩下卻是沒醒,秀美的眉頭卻蹙了起來,嘟囔一聲蹭了蹭翻了個身,瞧著極累的樣子。他便抬了抬身,微微離開她。


    慧安被他驚醒,隻她昨夜實在被累的不輕,直折騰了大半宿關元鶴才發了善心放過她,最後慧安隻迷迷糊糊知道他抱著她沐浴,卻是累的眼睛都睜不開,更別提害羞了。她這會子隻覺眯了一會,怎他又擾起人來?


    慧安不依,眼睛都沒睜開,便往床裏頭滾,滾了兩下感覺臉頰碰到了床裏側放著的大引枕,這便像是溺水的人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伸出手臂一把抓在了懷裏,接著緊緊抱住,便將頭捂了進去。


    關元鶴瞧慧安抱著大引枕,將頭和胸死死壓在裏頭,像個蝸牛一般縮成一團不覺就傻了眼,半響才揚起唇溢出兩聲吃吃的低笑來。


    慧安這般,他到底不好再擾她,隻將被子又扯了扯蓋在她的肩頭,伏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悶著了,我去尋舅父說話,不擾你便是。”


    言罷他似不放心一般,又拍了拍慧安,等她嗚了一聲,這才扭身下了床,拽了掛在架子上的衣裳一邊係腰帶,一邊大步出去。


    慧安聽到腳步聲,這才迷迷糊糊抬頭瞧了一眼,接著便鬆了引枕舒服地找了個姿勢閉上眼又睡了過去。這一覺睡的極沉,待清醒過來她隻覺屋中金光萬丈,陽光刺進眼中,一陣難受,她剛欲抬手擋擋,便覺一片陰影落在了麵上,遮去了那股火辣的陽光。慧安睜開眼,卻見關元鶴一手執著書,半邊身子擋太陽,正低頭瞧來。


    “醒了?”


    耳邊傳來關元鶴帶笑的聲音,慧安瞧見他麵上掛著的一絲戲謔,也知睡過了,不由臉一紅,嗯了一聲。


    關元鶴便道:“再睡便連午膳都要耽誤了,舅夫人來尋你兩趟了。”


    慧安聞言一急,麵色更紅。自嫁入關府雖說也沒人難為她,但到底感覺不一樣,行事總拘束著不得自由,生恐那點做的不好再惹了人厭。昨兒迴到鳳陽侯府,便感覺鬆了一口氣,又因夜裏關元鶴實在鬧的厲害,慧安今早上想著不用晨昏定省,又是自己的府邸,便心無顧慮地睡了個昏天暗地。


    如今聽到關元鶴的話,想著童氏估摸著什麽都猜到了,而關元鶴卻還在這裏笑話自己,慧安不覺羞惱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都怨你,要不是你昨夜那樣……”


    “嗯……我怎樣?”慧安的話還沒說完關元鶴便伏下身咬了咬她的唇,慧安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


    關元鶴卻是低聲一笑,這才抬頭撫了撫慧安紅彤彤的麵頰,道:“不起嗎?那我們再來參詳下那些瓷偶可好?”


    慧安聞言哪裏還敢呆在床上,一把推開關元鶴,裹住薄被便跳下了床,一溜煙地衝進了淨房。


    童氏尋慧安還是為了昨日所說請夫人小姐過府作耍的事,兩人又細細商量了要請的人,慧安便迴了榕梨院,也來不及吃午膳,便坐上馬車往關府趕。


    關元鶴許是嫌外邊日頭太盛,也不騎馬,隻窩在車中和慧安擠著。馬車上鎮了冰盆,但是不覺著熱,慧安被他摟在懷中,想著昨日在宮中賢康帝說的話,她不由抬了抬頭,道:“我什麽時候對馬匹重度挫傷頗有一番見地的?你也真敢對皇上胡說,萬一來日皇上叫我一展接骨術,我拿不住真本事來,瞧皇上不定你個欺君之罪,砍了你的頭!”


    關元鶴聞言便笑,點了點慧安的鼻尖,道:“你舍得我被砍頭?”


    慧安被他一句話問的噎住,張了張嘴,便就說不出半句狠話來,關元鶴瞧她那樣隻覺心中暖暖,勾起唇笑著碰了碰慧安嘟著的嘴巴,這才道:“我前一陣得了張方子,做出的膏藥對續骨倒是頗有奇效,來日我叫關辰拿給你參詳。”


    慧安聞言一愣,倒是沒想到關元鶴一早就打算叫她作弊,竊取別人的勞動成果,想著他昨日在皇上麵前舉薦自己,就覺著他好心的太過了,倒像是打了什麽主意一般。慧安心中狐疑,不由抬頭探究地瞧了關元鶴一眼。


    關元鶴卻是一臉坦然,慧安瞧不出究竟來,可到底感念他的好意,如今賢康帝已允了她一個機會,隻要把握住,她便能邁出第一步來,慧安心中感激,便湊上去紅著臉啄了下關元鶴的臉頰。


    送到嘴邊的肉,卻是沒有推拒的道理的,慧安正欲退開,關元鶴便一把扣住了她的後腦,對準她紅豔豔的小嘴親了過去。卻聽慧安的小腹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叫聲。


    那聲音響起兩人皆是一愣,馬車中香濃的曖昧氣息登時便被這聲音給衝散了,慧安唰的一下便紅了臉。感覺到關元鶴含著她嘴巴的唇齒間溢出笑聲,慧安臊地一把推開他,接著便將頭埋在了他的懷中,不願意出來了。


    關元鶴瞧她羞了,這才漸漸止住笑意,拍撫著慧安的背脊。本是打算帶她迴府用膳的,這下卻是改了主意,敲了敲車壁,待馬車停下,便衝外頭道。


    “迴府中報一聲,爺晚些再帶夫人迴去。”


    外麵響起關辰的應聲,關元鶴這才低頭撫摸著慧安的頭發,道:“我們不迴去了,我帶你逛街可好?”


    慧安怎會不同意,這一日來她在鳳陽侯府呆的極為舒服,方才一出府便有些心情低落,想著馬上要迴去,想著那一院子的鶯鶯燕燕,她心裏就不舒服。


    如今聽關元鶴這般說,她當即便抬了頭,目光晶亮地瞧著他,道:“我要吃仙鶴樓的人參胡桃烏龜蛋,清蒸茶鯽魚……”


    慧安自邊關迴來便被童氏拘在府中備嫁,根本就沒出過門,如今她闊別京城已兩年多,一聽關元鶴說逛街,興致自是極大。加之昨夜身累,今日又沒能吃上東西,這會子餓的前胸貼後背,故而她一臉垂涎狀,一口氣便說了十來個菜名。


    關元鶴瞧著她那饞嘴樣兒愣了一下,又想著她方才肚子發出的那聲怪叫,不覺又極不給麵子地哈哈笑了起來。片刻他才撫著慧安的腰,道。


    “慧安,你這哪裏是大醋缸,分明就是個大飯桶嘛!”


    慧安聽他嘲笑自己,便抬手去捶他。


    “怎麽,這點銀子爺都不舍得,不依著我?”


    “依你,爺早說過,你伺候好……都依你……”


    慧安見關元鶴又胡說八道地來撩自己,哪能再由著他,兩人一躲一抓的,頓時便打鬧了起來,馬車中便不停傳出關元鶴爽朗的笑聲。這卻是將外頭跟隨的關府下人給驚的不輕,一個個張大了嘴瞪著馬車,神情頗有些驚悚。


    馬車到了仙鶴樓,關元鶴才肅正了麵容,一本正經地打前下了車,接著才迴身親自抬手從馬車上將慧安扶了下來,下人們瞧的一愣,看向慧安的目光就帶了些誠惶誠恐。


    如今正值飯時,故而仙鶴樓中極為熱鬧,關元鶴方才已叫人打前打點了一番,小二直接將兩人帶到了雅間。也不叫人伺候,兩人一頓飯用的極為輕鬆愉悅,慧安吃的極飽,又吃了盞茶,歇了一會兩人才出了仙鶴樓。


    慧安也不帶關元鶴去逛那繁華的正德街,隻在邊兒上稍顯清冷的街道上散步一般的逛些小店鋪,又關元鶴在後頭跟著,慧安自也不會和他客氣,遇到有看上眼的東西也不問價錢就先叫人包了,天氣好,心情也好,買的東西自是不會少,沒片刻就收拾了小半車的物件。


    這般也就逛了一條街,關元鶴就有些不耐煩了,他本就沒幹過這事,早先說要帶慧安逛街,也是不知道這其中滋味,這才敢獅子大開口。如今這一逛,隻覺極受罪,簡直比床上還折磨人,也就是瞧著慧安高興,這才耐著性子跟了一條街,這會子眼見慧安還要往另一條街上晃,他忙拉住慧安,哄道。


    “這般逛也沒什麽意思,不若我陪你去珠翠樓瞧瞧,你那些頭麵都不好看,再添置些新的,我給你挑。”


    他不耐煩慧安豈會沒注意到,慧安本也沒特意要買的東西,聞言便也不折騰他,點了頭就上了馬車。片刻功夫馬車就繞到了正德街上往最大的珠寶鋪子珠翠樓趕,隻還沒到珠翠樓,關元鶴便喊了停,衝慧安道。


    “你先過去挑著,我和人說兩句話馬上過去。”


    言罷也不待慧安點頭,便一撩袍子,轉身下去了。慧安詫了一下,撩起車簾卻見他進了對麵的一家清雅的茶樓,慧安心道他是遇到了熟人,便也不再多瞧,吩咐馬車往珠翠樓而去。


    珠翠樓統共兩層,和雲裳齋的構造差不多,也是二樓專門接待貴客,慧安因想著關元鶴一會子就過來,便隻在一樓的大堂裏瞧著。


    珠翠樓是京城最大的珠寶鋪子,卻是錢家的產業,生意一向頗好,京城的夫人閨秀們也常往這裏逛。這會子店中卻是清淨,店夥計長的一臉精明,瞧見慧安打量貨架上擺著的頭麵,便上前客氣一笑,道:“夫人想要買些什麽,我們這裏各種的珠寶齊全的緊,這邊擺著的都是金飾,夫人若是想買翡翠玉件,就瞧瞧那邊。珍珠,珊瑚,琉璃什麽的也都不乏上等貨。”


    慧安聞言衝他笑笑,便聽秋兒道:“姑娘,買玉的吧,夏天帶著正清涼。”


    慧安瞧向東麵貨架,卻見上頭擺著一排的玉鐲,玉簪,陽光下發出柔和的盈盈光輝,異常惹人,她便笑著衝秋兒點了點頭,走了過去,倒是一眼便瞧上了一對血玉手鐲。


    冬兒瞧慧安盯著鐲子看,目光帶著喜歡,便示意那夥計取了玉鐲細看。夥計見有門,忙雙手奉上,笑著道:“夫人好眼光,這對玉鐲子可是上等血玉,是一整塊玉雕磨成的,夫人仔細瞧瞧這手工,這玉質,手感也溫潤的緊,夫人可要試試?”


    慧安接過來,仔細瞧了瞧,見那玉色上一道血痕如同會動一般,越發喜歡,笑道:“不錯,這玉鐲多少銀子?”


    夥計便笑了起來,道:“一對鐲子也就六百兩銀子,不值當什麽。”


    慧安聞言倒也沒覺著貴,便點了點頭,笑著道:“給我包……”


    “這鐲子我要了!嬌兒,付銀子。”


    慧安的話尚未說完,便被一個傲慢的女聲打斷,接著慧安欲要還給夥計的那隻鐲子便被一隻玉手抓住了。


    慧安抬眸卻見端寧公主一身鮮亮,妝容精致地斜瞥著自己,目光中盡是挑釁。


    慧安微愣了下,隻覺今日真是不宜出行,怎麽就這麽倒黴的碰到了她。可這玉鐲本就是她先瞧上的,慧安長了兩輩子還真就沒有讓人的習慣,故而便握著那玉鐲的另一端沒有放開,瞧著端寧公主道:“這鐲子我已買下了。”


    端寧昨日在宮中便受了慧安一肚子氣,一夜都沒能睡好,堵的難受,今日偏巧又在此碰上慧安,哪裏能不爭上一番,聞言便用力拽起那鐲子來,盯著慧安的臉上也充滿了凜冽,怒道:“放開!”


    慧安見她不講道理便手下用了巧勁,一扯一拉。端寧公主雖是刁蠻,但到底是沒有學過武功的,豈能爭的過慧安,她隻覺著手臂微微發麻,一驚之下便鬆開了手,腳下卻踉蹌一下往後倒,正巧便撞在了那夥計的身上,婢女驚唿著攙扶一下,她才站穩身子。


    夥計見兩位客人爭執起來,偏他又認識端寧公主,自不敢怠慢,又不知該怎麽勸阻慧安,正在邊兒上急的冒汗,誰知端寧公主便一腳踩在了他腳上,他被一撞手裏托著的那紅木雕花盒子便脫手而去,咣的落在地上,裏頭放著的另一隻鐲子也飛出了盒子,摔在地上登時便碎成了兩截。


    夥計驚唿一聲,端寧公主怒目瞪向慧安,慧安卻風淡雲輕地瞧了眼那碎玉,將手中的玉鐲子往桌上一放,福了福身道:“臣婦參見公主,這鐲子看來是買不成了,公主慢慢挑選,臣婦告退。”


    言罷轉身便就要走,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也不過片刻功夫,秋兒冬兒還沒來得及給端寧行禮,慧安便扭身要走,兩個丫頭這才忙緊隨其上。


    那夥計一愣之下,卻趕忙上前去攔。這鐲子碎了,又是方才的那情景,他自是不敢向端寧公主討要的,再來若是慧安走了,公主的雷霆之怒誰來滅啊。


    “這位夫人,您不能走,這鐲子碎了,您總得賠小店損失才是。”


    慧安被他攔住,心想著分明是端寧公主撞上去這才碎了玉,可她也知夥計的難處,也不想難為他,誰知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叫秋兒給銀子,便有一個公子帶著七八個衣著鮮亮的小廝奔進了大堂,直衝端寧公主而去。


    那公子見端寧扶著扶著婢女的手,一臉的怒氣,婢女還給她揉捏著手臂,他忙就上前欲要摻扶,端寧卻猛地瞪向他,嗬斥一聲:“滾開!”


    那公子卻也不惱,陪著笑臉道:“公主莫惱,仔細氣壞身子,有話好好說,我給公主出氣。”


    這來人正是端寧公主的駙馬鄧玉,鄧玉本就是個隻知花天酒地的混人,端寧公主一向看不上他,自打兩人成婚便住在公主府中,更是剛嫁出宮,便打發了淮國公府鄧玉的小妾通房,連小廝都換上了自己的人。


    鄧玉是個膽大妄為的,為此還險些和端寧公主動了手,端寧不待見他,他卻也不稀罕端寧,由著端寧住在公主府,他自在外頭尋歡作樂,也不去公主府求見。這麽鬧了就是一年多,竟是連洞房都沒入,皇後和鄧玉的母親韋氏自是最急的,韋氏軟硬手段盡數用上,這才逼的鄧玉日日往公主府跑。


    隻端寧卻總避而不見,鄧玉卻因此被挑起了心火,勢要拿下端寧不可,故而連日來他都追在端寧公主身後,想盡了法子獻殷勤。如今端寧公主見他那副笑模樣,非但沒有感激,反倒泛惡心,心中暗罵窩囊貨,麵上就也不好看。


    鄧玉卻已瞧向了慧安,接著目光便是一亮。他聽下人說公主在這邊和人爭執起來便匆忙著趕來想討好,可卻沒想到和公主爭執的小婦人竟是這麽個絕色。


    鄧玉混跡風月場合多年,一瞧慧安那美豔的麵容,妖嬈的身段,先就覺著是哪個樓中的紅牌胡姬,隻他卻也從沒見過哪個胡姬能有這般氣質風采的,登時他便瞧的移不開眼,隻覺著心癢難耐。


    隻想著這也不知是被誰包下的外室奶奶,如今撞在了公主的槍口上,又被他瞧見,少不得要想法子弄來尋個地方好好玩上幾日的。可如今公主正在氣頭上,自是先要給公主消氣的。


    鄧玉想著便衝跟著的幾個小廝使了個眼色,這才憤聲道:“還愣著幹什麽!給爺將這衝撞公主的罪婦抓起來!”


    鄧玉雖是人品齷齪,相貌卻也儀表堂堂,又穿著光鮮,加之他進來就去攙扶端寧,慧安便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她見鄧玉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便被他那一臉的色授神予樣兒給惡心的幾欲作嘔,誰知下一刻鄧玉便叫小廝來抓她。


    慧安見兩個小廝撲上來便要抓人,還沒來得及動作,身前便多了一個高大的人影,正趕上將她整個人護在身後,接著那兩個小廝慘叫一聲便滾出了珠翠樓。


    慧安都沒看清是怎麽一迴事,就被一雙有力而溫暖的大掌包住了右手,抬眸便撞上了關元鶴瞧來的安撫目光。慧安心一定,迴了他一個淺笑。


    外頭關府的下人自也早主意到了樓中的爭執,隻他們是認識端寧公主的,一時也不敢進來,待鄧玉吼著要小廝拿人,這才發覺事情鬧大了,還沒來得及進來護著慧安,關元鶴便一道風般進了店。


    秋兒和冬兒見關元鶴來了,鬆了一口氣,秋兒已小聲將方才的事說了,關元鶴冷著一張臉,隻瞥了眼鄧玉,便拉著慧安的手欲要出門。


    慧安跟著他,剛邁了兩步,就聽後頭傳來端寧的怒嗬聲。


    “站住!”


    關元鶴卻似沒聽到一般,隻自顧地拉著慧安往外走,待端寧又喝了一聲,他才站定,迴過身來瞧向端寧。


    端寧被他冰冷的目光掃到,隻覺著一陣陰寒,嚇得動作一僵,隻她瞧著關元鶴那保護的姿態,瞧著他拉住慧安衣腕的手便忍不住嫉火中燒。她自小就喜歡關元鶴,不顧身份尊貴對他低三下四,討好關懷,到最後卻也沒能換得他一絲一毫的憐惜,憑什麽這些沈慧安卻能如此輕易地得到!


    端寧想著,隻覺心中猶如萬千針紮,盯著關元鶴傲然地抬了抬頭,道:“東亭侯,本宮若沒記錯,你隻位居三品,見了本宮為何不行禮!你竟敢藐視皇威不成?”


    慧安聞言心中咯噔一下,關元鶴卻是鬆開了握住她的手,迴身衝端寧公主行了個禮。慧安見他衝端寧彎腰,心裏便有些刺疼,他那麽好強一個人……


    她隻恨方才自己沒能忍上一忍,倒也不是慧安不怕端寧,官大一級尚且壓死人呢,更何況端寧公主還是皇親國戚,是皇後的嫡女,可她和端寧早就結了仇,端寧一心要整治她,慧安心知絕非自己讓上一步,端寧便能放過她的。加之今日慧安的心情本是極好的,可一下子便被端寧咄咄逼人的態度給掃了興,慧安又是個擰性子,曆來吃軟不吃硬,這才會鬧到如此地步。


    反正她不怕端寧,有什麽後果她自承擔便是,左不過就是女人的小爭執,慧安也不怕會扯到前朝去,可她沒想著關元鶴會剛巧就到了,還扯了進來,如今見他衝端寧行禮,慧安便心疼了。她頭腦一急,便欲上前,關元鶴卻不等端寧叫起,竟就直起了身,錯了下身子又擋在了她身前,冷聲道。


    “敢問公主,臣可以帶夫人離開了嗎?”


    端寧見關元鶴衝自己行禮,心中解恨的同時又有些難受,她瞧著關元鶴說不出話來,誰知她還沒叫起,關元鶴竟就又護在了慧安麵前。端寧登時麵色就沉了,一雙美目充滿嫉恨地盯著關元鶴身側露出的一點紅衫來,銳聲道。


    “你這婦人衝撞了本宮,本宮還沒教訓她,叫她知道什麽叫皇家威嚴,豈容你就此帶走她!”


    慧安如今剛得皇帝封賞,又在太後身邊伺候兩年,連皇上都要領她這份情,更何況她又嫁做了關府媳婦,封了三品郡夫人,不論從哪方麵考慮端寧都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她難堪,故而慧安才敢微微放肆,可她沒想到端寧還真敢不管不顧地要教訓她。


    她一愣之下尚未反應過來,卻聽身前關元鶴冷聲道:“公主且莫欺人太甚!臣之妻乃聖上親封三品郡夫人,也非是什麽人想抓便能抓的!”


    他說著銳利的目光便直直盯向了鄧玉,鄧玉隻覺著關元鶴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威壓和煞氣,他被嚇了一跳,身子不覺就是一抖,端寧瞧他那樣,心中越發難受抑鬱,鄙夷地盯向鄧玉。


    鄧玉被端寧那一眼刺激到,卻是生出了一股膽氣來,他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從未見過關元鶴,更不會知道這京城什麽時候又多了位東亭侯。


    他隻想著這東亭侯的稱唿從沒聽說過,想來是不知哪個犄角疙瘩裏冒出的沒落侯府,也沒什麽勢力,如今又有公主擋在前頭,他又什麽好怕的,更何況這人囂張還罷了,竟還娶得個尤物夫人,鄧玉心中也不舒服。當即他便將腰板一挺,大步走到了關元鶴麵前,沉聲道:“本駙馬就抓她了,你待如何?!”


    關元鶴聞言麵色不變,隻雙眼卻斜睨著鄧玉眯了眯眼,鄧玉硬著頭皮和他對視,端寧卻是知道關元鶴性子的,見狀便忙往這邊走了兩步,冷聲道:“關元鶴,你膽敢對駙馬無禮,本宮……”


    她那話尚且沒能說完,關元鶴已是突然抬手一把揪住鄧玉的衣襟,一拳頭砸在了鄧玉的右眼上,鄧玉還沒反應過疼痛來,他已丟開鄧玉,第二拳便揮了上去,直將鄧玉砸的飛了出去,滾了兩下倒在了門邊兒。


    端寧公主沒想到他竟敢這般大膽,竟以下犯上,將駙馬給打了,當即嚇得麵色青白,話也斷在了喉中,愣在了那裏。


    慧安也愣住了,直到鄧玉的慘叫聲響起,她都沒迴過神來,隻被關元鶴扯著渾渾噩噩的出了珠翠樓,待上了馬車人還有些恍惚。


    而關府的馬車開走,端寧才從震驚和心傷中迴過神來,見鄧玉倒在門邊被小廝扶著,兩眼黑青一片,嘴巴也流了血,疼的慘叫連連,一臉的窩囊樣兒,她更是心如刀割,兩步向前狠狠瞪著鄧玉,半響才咬牙切齒地道。


    “沒用的廢物!”


    端寧言罷,再不願多瞧鄧玉一眼,轉身便大步出了門,上了馬車,大喝一聲:“進宮!”


    慧安上了馬車,待馬車行了一段,這才迴過神來,見關元鶴坐在一旁,不覺眨巴著眼睛又瞧了瞧他,半響才吞了吞口水,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你把駙馬打了?”


    關元鶴揚了揚眉,慧安便抓了他的手,可憐兮兮地道:“會不會被彈劾啊?”


    關元鶴見她一臉擔憂害怕,不由捉了她的手輕輕撫弄著,接著一把將她拉進懷裏,蹭了蹭她的小鼻子,揚眉問道:“擔心我?”


    慧安毫不吝嗇的大力點頭,關元鶴瞧她那討好樣兒不覺抬手用指腹揉了揉她豐潤的唇瓣,這才笑著道:“無礙。”


    慧安聽他這般說,才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想著他方才的維護,吃吃的笑了兩聲,便又紅著臉捧了關元鶴的臉,湊了上去吻在他輕抿的嘴唇上。關元鶴又快又準的捕捉住,反客為主,唇齒相依。


    直到慧安推他,關元鶴才鬆開她,瞧著慧安雙頰緋紅,半眯著水汽氤氳的眸子半靠在他懷中喘息,他才愉悅地低聲一笑,抬指揉弄著她被啃的紅豔豔的小嘴,道:“像沾的露珠兒的花瓣,真想一口咬掉……”


    待到了府門口,關元鶴將慧安扶下馬車,卻沒有進府,隻道有些事處理,便翻身上馬揚長而去。慧安自行迴了棋風院,換了衣裳,便往福德院請安。


    到了福德院倒不想崔氏也在,慧安給兩人請了安,又叫秋兒將在街上帶的糕點拿上來,定國夫人用了兩塊連聲讚好,崔氏倒也讚了一句,慧安又陪著說了一陣子話,定國夫人便叫她迴棋風院歇息。


    崔氏在,慧安也不願多呆,就沒推辭,告了退迴到棋風院,叫方嬤嬤將買迴來的東西分成份給二房,三房,幾個小主子各送一些過去。


    便坐著春凳簷子,帶著秋兒和春兒親自往梅園而去。雲怡聽到院中下人給慧安請安,忙迎了出來,笑著將慧安讓進了屋。


    慧安瞧了瞧,卻見她房中布置的極為雅致,見花廳還置著一張席案,不由笑道:“雲妹妹的琴彈的定然極妙,來日我可要過來飽飽耳福的。”


    雲怡便笑,道:“嫂嫂莫取笑我了,誰不知道嫂嫂一首琴曲,可是連朱老先生都動了要收徒的心思呢。”


    慧安聞言一愣,接著才失笑,道:“我那迴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了,哎,你不願意彈與我聽,卻也別這般埋汰我啊。”


    雲怡見慧安一臉的逗趣,不覺掩嘴而笑,道:“嫂嫂願意聽,雲怡這便彈給嫂嫂聽就是。”


    她說著親自接過丫頭的茶捧給慧安,這才淨手焚香坐在了琴案後,她手指飛走,一串極為悅耳的音符便滑了出來,尤為動聽,琴音空靈的緊。


    慧安瞧著她,隻覺一舉一動都美的叫人移不開眼,待她一曲彈罷,慧安才笑著道:“來日也不知誰能將妹妹這般的仙子娶迴去,嫂嫂都要嫉妒了。好在我是個粗人,聽不懂這曲子的妙處,不然這一顆心還不得酥了……”


    雲怡聽慧安打趣自己,臉一紅,笑著去追她,兩人鬧了一陣,倒是彼此熟悉了不少,慧安隻覺雲怡雖貌美,身上卻也沒那孤芳自賞的清高勁兒,又憐她身世可憐,離開時不覺對她越發親昵了。而雲怡卻覺慧安善良熱情,又通透開朗,也喜歡和她相處,兩人有意親近彼此,不過一會子功夫便結下了友情。


    ------題外話------


    昨天說好的二更結果沒能更成,失言了,前天說好要寫收拾丫鬟,結果臨時改了下大綱,隻能等下章了。素素很抱歉,給大家賠不是了。


    謝謝獎勵素素的親親們,慧吖和yybbzz含淚抱抱啊,昨天俺犯笨被恁倆害慘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棄妻不二嫁:侯門嫡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素素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素素雪並收藏棄妻不二嫁:侯門嫡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