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被權天擎潛意識裏的畫麵所刺激,雲靈潛意識的東西,忽然和這些場景交疊。


    迷霧深林裏的深淵巨潭裏,她被困住。


    周圍都是岩漿,火紅帶金色的光芒,就像一條條毒蛇吐信,朝她身上噴來熱氣。


    巨潭的高處,一隻雲雀撲騰著翅膀,想要飛躍這岩漿火海。


    隻可惜,烈焰太強,很快就把她的翅膀灼傷了。


    雲雀很著急:“主人,你這又是何必呢?被困在這深淵裏,即便你千瘡百孔,帝君也不會改變主意的。不如,您就答應嫁給白帝吧?”


    雲靈被捆綁在鐵柱上。


    岩漿的熱`流不停加熱鐵柱,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鐵柱燒壞。


    被燒紅的鐵,就像一塊巨大的鐵烙,把她後背的一層皮腐蝕,隻剩下皮包骨的那點肉。


    疼……鑽心的疼。


    即便雲靈有數千年修為,仍舊掙脫不了這深淵巨潭的束縛。


    她在賭,賭東神會心軟,會來看她。


    日複一日。


    當雲靈感覺自己身上僅有的水分都快蒸發,快成為一具烤焦的屍體時。


    她看到了希望……


    天降甘霖,雷神和雨神騰雲駕霧而來。


    雨淅瀝瀝落在岩漿上。


    雲靈張開嘴,汲取著甘霖。


    一身青袍男子高高在上,懸浮在深淵巨潭之上。


    “東神……”


    雲靈虛弱地喊著他。


    “我不嫁……”


    高高在上的神,卻像沒聽到一般,吩咐身邊的天兵天將:“把人送去星辰宮,給她梳洗打扮,穿上嫁衣吧。”


    “我說過,我不嫁,死也不嫁……天雷劈我、陰火燒我、贔風吹我,就算我粉身碎骨,不能六道輪迴,我也不嫁!”


    雲靈固執道。


    雷神將雷劈下,展開捆住她的鐵索。


    她便化身迴百靈鳥,展翅朝西而去。


    -


    西邊盡頭,一處水潭,她實在渴極了,飛不動,最後直愣愣地跌進潭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襲白衣的男子勾了勾手指,在她周圍幻化出一條冰帶似的浮橋。


    她躺在浮橋上,身上的傷,這才沒那麽痛了。


    “是一隻百靈鳥?”


    白衣飄飄的男人身後,是一名牧童打扮的小孩。


    小孩走了過來,觀察雲靈身上的傷勢:“深淵巨潭岩漿所傷,她全身皮膚都被燒壞……”


    小孩淡淡道,忽然,眼睛瞪得老圓:“帝君,莫非這位就是寧願不入六道、粉身碎骨,也不肯嫁您的天族聖女?”


    白帝聞言,睨了眼腳下可憐的鳥兒。


    身上漂亮的羽翼早就被燒得隻剩下枝幹。


    就這種狀態,她居然能從東邊飛到這裏來?


    “帝君,您明明帥到人神共憤,多少仙子想嫁你,怎就這隻小鳥這麽有眼無珠呢?”小孩不滿地吐槽。


    白帝不說話,盈袖一揮,便將百靈鳥兒卷起,藏入自己衣袖中。


    他原地隱匿,從水潭瞬移到了他的洞天福地內。


    快速檢查了一番鳥兒身上的傷,他發現,需要極寒之地的冰雪之蓮,才能治好她身上的傷。


    這極寒之地在三界之外,去往那裏,即便是仙神,也不一定扛得住那邊的寒冷。


    “帝君,您真要冒險麽?我看這鳥兒的求生欲不是很強,我擔心,您才到極寒之地,她就死了唉。”


    小孩看著冰床上躺著的百靈鳥,撅了撅嘴。


    “我與她有婚約,這不僅僅是神族和天族的盟約,也是我和她的命定之緣。吾之妻,上刀山下火海,亦無悔。”


    白帝說完,將自己的法力注入到百靈鳥體內。


    “七天內,我必將冰雪之蓮帶來。”


    -


    “帝君,這百靈鳥的肉身本體是保住了,但是她的人形本體,怕是修複不了了。”


    “沒事,我親自給她捏。”


    “可是您的手……”


    因為摘冰雪之蓮,西神的十根手指,均被不同程度凍傷。


    而捏人的土叫九天息壤,這種土十分細密,當它侵入到受傷的皮膚裏時,會有烈火焚心的感覺。


    雲靈的人形泥身,早被岩漿燒壞。


    白帝打算,給她重塑一副金剛不壞之身。


    他聽過不少關於她的事跡。


    是一隻穿梭在迷霧森林裏,無憂無慮的小鳥。


    喜歡偷吃魔花果實,被魔族人追著打。


    他在想,她一定是個既天真爛漫,又可愛的小東西吧?


    -


    七七四十九天後,雲靈終於蘇醒過來。


    她睜了睜眼,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


    不遠處有一麵鏡子。


    而鏡子裏的自己,長著一副令她陌生的臉。


    她撫了撫自己的麵頰,居然不記得自己姓誰名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小東西,醒了?”


    這時,一襲白衣,神祇一般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的衣玦隨風飄逸,整個人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你是誰……”


    雲靈眨了眨眼睛,她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是你夫君,西神白帝,少昊。”


    “西神……白帝……少昊……”雲靈重複著這三個名稱,“記住了。”


    “少了一個稱謂,夫君。”白帝風度翩翩走過來。


    用手指勾起麵前人兒的臉蛋,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雲靈眨了眨眼睛:“夫君……是什麽?”


    “就是唯一能和你親密無間的人。”白帝笑了笑,“記住了,你是西神帝後,雲靈。”


    “雲靈……”雲靈輕聲嘀咕著自己的名字:“記住了,夫君。”


    -


    春華秋實,一載如白駒過隙,很快過去。


    雲靈的身體徹底恢複。


    但奇怪的是,她忘記了自己的本體,也不會原先的法術。


    仙醫說,也許是之前受到了太大傷害,自己無法接受,所以就選擇性遺忘。


    白帝也並不想喚起她過去的傷痛。


    他開始手把手,重新教她修煉。


    “我在成為西神帝君前,慣用的法器是冰月神弓,我就教你如何射月吧?”


    “你和太陽神君後羿……該不會師出同門吧?一個射日,一個射月。”雲靈問道,眨了眨眼:“總算知道嫦娥仙子為什麽喜歡後羿了,因為射日,太陽沒了,月亮就出來了。你倒好,射月,也不怕箭飛進廣寒宮,驚嚇到了嫦娥仙子的玉`兔。”


    “那咱們就瞄準點,射廣寒宮裏的月桂樹。”白帝戲謔一笑,來到雲靈身後,握住她的手,教她射箭。


    漢朝時有個叫吳剛的人,醉心於仙道而不專心學習,因此天帝震怒,把他居留在月宮,讓他在月宮伐桂樹,並說:“如果你砍倒桂樹,就可獲仙術。”


    但吳剛每砍一斧,斧起而樹創傷就馬上愈合,日複一日,吳剛伐桂的願望仍未達成……


    可他並沒有因此放棄,也沒有憎恨天帝。


    因為這時他發現,月宮裏住著位美人兒,而他,不知不覺,早已愛上了這位美人。


    “那不如咱們把月桂樹射倒,成全嫦娥仙子和吳剛吧?”雲靈嘿嘿笑著,學箭的熱情越發高漲。


    突突突……


    哐哐哐……


    未來的好些時間裏,月宮裏都傳來這樣的聲音。


    箭落在月桂樹上的聲音,斧頭砍下的聲音。


    不同的是,斧頭是人界平凡的斧頭,砍在樹上沒用。


    可箭是天界的神器,每次紮進月桂樹裏,那都是真真實實的窟窿。


    “少昊,我什麽時候能成為像你一樣威震一方的神?”


    “不急,等你把月桂樹射倒,那一天,就是你修成正果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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