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唐戰軍部大營……


    朱元璋給唐戰編製的十萬大軍已經準備就緒,最後大都攻城一戰,全權交由主將唐戰指揮。如今離大都城關數裏開外,十萬大軍已經列陣以待,就等進攻號令下達,戰事一觸即發。


    不過作為主將的唐戰,這一年隨明軍南征北戰,也算是積累了不少豐富的軍事經驗,最後一戰至關重要,唐戰自然也清楚自己肩上的擔子,哪怕是天下局勢已定,大戰在即唐戰也不敢有任何掉以輕心……


    此時此刻,唐戰軍營內……


    唐戰獨自一人身處帳中,借著幽暗的微光,目光凝視著前台案上擺放著的幾個靈位,神情觸目。


    趙子川、南宮俊、慕容飛、秦羽、胡夷狄、李功、李顯……案前祭拜著的,是每一個曾經戰死沙場的先鋒軍將領,也是唐戰生前的兄弟。如今最後大戰在前,唐戰也不忘在眾將靈位麵前祈禱,點燃幾柱燃香過後,唐戰將其插在了案上的香爐前。


    “昔日生死兄弟並肩作戰,如今獨剩唐某一人,爾等生前壯誌未酬,今時魂之將永……”唐戰緊緊握了握拳,露出堅定不移的目光,在木案靈位前振振說道,“我會繼承你們的意誌,繼續走下去,直到將蒙元暴政逐出中原,解救天下百姓——如今勝利在即,爾等卻是未能明目,兄弟相誓今時一戰,必將落定塵埃,屆時以告慰靈……”


    說完,唐戰在眾兄弟靈位前深深鞠躬一拜,遂轉身慢慢朝營帳門口走去。


    掀開營帳門簾,刺眼的陽光穿透幽暗,唐戰手扶前額正目而望,十萬大軍逡巡列陣,似有傾倒山河之勢,浩浩湯湯。


    唐戰凝望著校場之下千軍萬馬,神情嚴肅未有其言,但心中既定勝券之勢,唐戰已然胸懷拿下大都之決心,隨時準備攻城應戰。但戰前似乎還有形勢未定,唐戰也沒有絲毫輕浮之舉,作為十萬大軍之主將,又是主導如此重要之戰事,越是關鍵時刻,越不能有絲毫的馬虎。


    正在這時,老九緩緩走上台來,手捧著重要文書,在唐戰麵前正經嚴肅道:“唐將軍,徐元帥編製的十萬大軍都已到位,還請唐將軍指示——”


    唐戰倒是不急不慢,緩緩踱步幾迴,結果老九手中的文書,不禁問道:“十萬大軍編製如何?”


    “騎兵一萬,步兵九萬,更有攻城戰車雲梯兩百座,足可以一舉拿下大都之勢——”老九一一應聲說道。


    “火藥配備呢?”唐戰繼續嚴肅問道。


    “火藥都已齊全,銅炮千門,更有彈藥萬發——”老九繼續說道,“步兵陣中弓箭手銅炮手五千餘人,以其坐攻大都城東門,隨時可以指令——”


    “大都關前地勢可有探清?”唐戰繼續一絲不苟問道。


    “全部探清,並以軍中繪圖臨摹為案——”老九繼續說道。


    “很好,部隊陣中以此編製為待,隨時聽候本將軍號令——”唐戰喝令一聲,遂揮了揮身上的披風,轉身對老九輕聲道,“老九,你先隨我到帳中來……”


    “是——”老九答應一聲,編製好大軍部隊,遂先與唐戰走進了軍中營帳……


    “唐將軍,軍中的所有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拿下大都隻是時間問題……”走進了營帳,老九繼續加緊道,“如今大都城人心渙散,朝廷上下散亂一片,幾無抵禦之兵力,這一戰應該勝券在即……”


    “還不見得……”然而唐戰則是一臉嚴肅的表情,背著身子說道,“雖然蒙元朝廷已經風如殘燭,但朝中不排除依然有精兵猛將,家國危難之際,他們定然嚴防死守城池。再加上西軍潼關邊境,擴廓帖木兒等蒙元名將虎視眈眈,可能會有救援之舉,就算我軍有十萬精兵之眾,也未必就能輕鬆拿下……”


    “可是天下之勢已定,聽說蒙元皇族已經考慮北上退居大漠,顯然心知這一仗不可能有勝算……”老九繼續拱手道,“戰局已然十拿九穩,拿下大都不會有問題……”


    “我要的不是十拿九穩,而是十全把握——”唐戰兩手靠背,鎮定說道,“老九你應該知道,大都一戰固為最終殲滅之戰,萬萬不能有任何的過失,就算是大勢已定的局麵,我們也要把攻城的代價降到最低……”


    “那……唐將軍覺得,還有哪些地方沒有做到位?”老九繼續問道。


    “知己知彼,故百戰不殆……”唐戰轉過身,正定說道,“雖然我們的準備是齊全了,可是關於敵軍以及整個大都皇城的細節,我們還並沒有掌握……怎麽樣抓住敵軍之要害,一舉攻破才是關鍵——有關敵軍的軍情,部隊打探得怎麽樣了?”


    “這個,還有點困難……”老九略顯躊躇說道,“你也是清楚的,如今大都城危難在即,蒙元朝廷嚴守城關關口,軍前探子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潛入城中,對敵軍的動向及情況也是一無所知……”


    “有說客前來稟告情報嗎?”唐戰繼續問道。


    “也沒有……”老九拱手低身道,“既然朝廷將關口全部嚴守,我想也定然會嚴格控製人口的出入,找不到任何的機會……”


    “敵人的援軍呢?”唐戰又繼續問道,“在潼關邊境一帶的擴廓帖木兒,最近有沒有大動作?”


    “這個還不清楚……”老九繼續迴答道,“畢竟潼關那邊的消息,我們軍部已經沒有線人,就算要等,也得等徐達元帥的部下迴來稟報才能知道……不過我想,最快恐怕也得半個多月……”


    “不行,已經等不了那麽長時間了……”唐戰擺了擺手,表情略顯躊躇道,“大都一戰在即,我們卻連敵人這麽多方麵的消息都還未摸清,可見形勢並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麽輕鬆……”


    “應該是唐將軍你多慮了吧……”老九緩了緩,繼續說道,“擴廓帖木兒的主力不在關內,大都城孤立無援,我想蒙元朝廷已經抵抗不了多久了,這大都一戰我們一定能夠拿下……”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唐戰卻是十分堅定道,“必須要把所有的一切徹底弄清,將局勢牢牢掌控在手中,這一仗才可以開打,否則決不能輕舉妄動!”


    老九看著唐戰戰前嚴謹認真的麵容,不禁感觸說道:“唐將軍你……倒是越來越像陸姑娘了……陸姑娘還在的時候也是一樣,即使自己鬼謀深算,每每戰前在沒有摸清敵人的所有情況之前,也絕不會輕舉妄動……”


    提起了陸菁,唐戰頓時沉靜了下來。他心裏很清楚,如今自己會有今天的成就,和陸菁的陪伴離開不關係,曾經在自己身邊的百般教導,漸漸融入了習慣,唐戰不禁有感而發道:“是啊,這些道理,原來都是菁兒教給我的,她在我身邊時,總是會囑咐這些,或者是自己這樣做……不過現在再說這些,也沒有什麽用了……”


    一想到陸菁離開自己,唐戰就會想起那天絕情離別的痛楚,不由得撫摸了一下額頭。


    “對不起,唐將軍,老身不該說這些傷心的往事……”老九知道唐戰自己的心裏所想,不禁安慰一句。


    “沒什麽,這不是老九你的錯……”唐戰自顧苦笑了一番,隨即說道,“倒是我自己,戰前還在談論這些私人的感情,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也不能這麽說……”老九繼續微微一笑道,“陸姑娘之前也說過,無論什麽時候,即使是在軍營裏,都不能忘了人情,陸姑娘正是靠著這些話,當時才說服了汴梁的太守左君弼……唐將軍還記得陸姑娘,說明這份感情在你心裏,仍舊揮之不去……”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菁兒已經離我而去了……”唐戰稍許閉了閉眼,苦心說道,“如今的我,遇到任何問題,都隻能靠自己……”


    “唐將軍的意思是,想辦法靠自己得到有關敵軍的情報嗎?”迴到正題上,老九繼續問聲道。


    “是啊……現在的問題是,大都城嚴密防守,裏麵的人出不來,外麵的人進不去,該怎麽派探子潛入城中打聽消息呢?”唐戰繼續危難道,“就算是武功高強的我,也沒辦法一個人潛入城中,如果不是有什麽特殊的方法,相依靠內應的方案打聽情報,根本就不現實……”


    “既然這樣的話,那有沒有什麽辦法,不潛入城中,不靠大都城的人,也能得到敵人的情報?……”老九自顧在一旁低聲問道。


    “老九你說什麽?”唐戰一時沒有聽清,遂又緊問一聲。


    “老身是說,有沒有辦法不潛入城中,同樣得到敵人的情報……”老九繼續重複道,“比如說,城外有了解大都城境況的人,如果能夠找到這些人……”


    “可是,有這樣的人嗎?”唐戰繼續問道。


    “這個,老身一時也想不到……”老九也在一旁犯難,明明離成功就差一把鑰匙,可怎麽也找不到這把鑰匙的所在。


    唐戰自己一時半會兒也沒有頭緒,雙手下意識地來迴摸索。然而不經意間,唐戰竟是從腰間摸出一個錦囊——那是陸菁臨走前,留給自己最後的東西。


    “菁兒留給我的錦囊妙計,讓我在危難的時候打開來看……”唐戰不假思索間,一時想不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如今看到手中的錦囊,不禁若有所動。


    可是意識的下一刻,唐戰又收迴了手,擺頭暗聲道:“不行,錦囊妙計是留給危險的時候用的,現在還不能打開……隻不過是遇到了探索情報的難題罷了,這點小問題應該還用不上菁兒的計謀,得自己想辦法才行……”


    於是,唐戰還是決定靠自己的力量,度過眼前的難關……


    “誒,有了——”關鍵時刻,老九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禁提聲一句道。


    “老九,你又想到了什麽嗎?”唐戰聽到這裏,急忙問道。


    “老身倒是有一個辦法,或許能行得通……”老九繼續說道,“軍隊剛來大都關外一帶的時候,聽傳聞在大都城外,有一座山莊叫‘鳴劍山莊’,在江湖中赫赫有名——這麽有名的山莊坐落在離大都城這麽靠近的地方,我想恐怕和朝廷的關係也不簡單吧……”


    “鳴劍山莊,武林中的五大家族之一?——”然而聽到這裏,唐戰倒是比老九更興奮道,“對啊,如果能和鳴劍山莊的人處好關係,從他們口中得知有關大都的情報,那比我們自己要省事得多……傳聞鳴劍山莊的莊主是年輕的花葉寒花前輩,在江湖中甚有往來。事不宜遲,我這就前往鳴劍山莊一趟,去會見會見花莊主——”想罷,唐戰似乎想要此時獨自一人前往鳴劍山莊而去。


    然而老九卻在一旁及時拉住提醒道:“唐將軍,你一個人去不要緊嗎?且不說鳴劍山莊的人會不會幫我們,畢竟和蒙元朝廷有些關係,萬一他們護著朝廷,暗中陷害我們怎麽辦……再說了,一個人去也太危險了,還是帶著一些隨從部隊前往吧,或者老身陪唐將軍你一起,畢竟大戰在即,唐將軍你身為主將,可千萬不能出什麽事——”


    然而,唐戰直言迴絕道:“不用了,我相信花莊主的人品,傳聞他也是武林中的英雄之輩,不會暗中陷害我們的……而且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以唐家後人的身份拜訪;人多反而眼雜,帶著部隊去,甚至還可能會遭到鳴劍山莊弟子的懷疑……”


    “可是這還是……”老九依舊擔心道,似乎並不放心唐戰一個人。


    唐戰卻是迴身一笑,拍了拍老九的肩膀,意味深長道:“江湖中的事情呢,就交給我們江湖中人去做就好了,老九你不用擔心……你隻需要負責管理好軍中的部隊,耐心等我迴來就好……”


    老九想了想,覺得唐戰比起從前也成熟了不少,不會一個人出什麽亂子,就算遇到了什麽意外的情況,也能夠從容解決,考慮再三後,索性點頭說道:“行,老身知道了,那隻有勞煩唐將軍親自前往一趟……不過唐將軍你一個人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大都一戰在即,得到情報後盡量早點迴來……”


    “我知道,這個我很清楚……”唐戰應聲一句後,遂一個人離開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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