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剛才故意拖延時間,還有在此處主軍停留,這些都是……”何勳義忍著全身的傷痛,繼續問道。


    “當然都是本王故意的——咳咳……”察台王在一旁帶病咳嗽,卻不影響立身氣場,振振說道,“昨夜本王與梁校尉自北營突圍,除了撤退,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把你們吸引到這裏來……你難道真的以為,本王是縛弱之蟲,大都戰事這麽容易就被你們擒住嗎?”察台王現在說話的口氣,隱約中倒像是迴到了自己意氣風發年輕的時候。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計劃安排,察台王隨梁青等人撤退於此,表麵上是逃避“明複教”的追擊,實則是為了將何勳義等人引入這個事先埋下的包圍圈。隻不過何勳義提前追殺至此有些出乎意料,好在祁雪音半路殺出救下了自己——剛才察台王秘密告訴祁雪音和梁青的就是這件事,祁雪音也因為和梁青決鬥,為援兵趕到爭取了大量的時間。


    何勳義也在那一刻終於明白,為什麽剛才對決,祁雪音一直保守不攻。再看祁雪音的表情,負傷下仍舊衝自己投來不屑的目光,仿佛像是在嘲笑自己。


    “可惡,難道今天就這樣結束了嗎?我不甘心啊……”何勳義自然不甘心以如此方式“收場”,可如今蒙元部隊的援軍已至,自己的教眾被反埋伏於街巷死角,加上現在的自己身負重傷無以再戰,再不撤退,別說是擒捕對方主帥,自己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裏還是未知。


    祁雪音緩了緩氣息,簡單擦拭嘴角的鮮血,反倒衝何勳義嘲諷道:“沒想到堂堂‘明複教’教主,也就隻有這點本事啊……小女子今日徒以掌法,便將何教主逼上絕路,此役一戰無所抱憾,隻是何教主你的名聲恐怕就……”


    “你這家夥……”被一個晚輩,還是一個女流之輩如此“羞辱”,何勳義此生從未有過,要是自己還有一絲氣力,非上前和祁雪音拚命不可。


    然而見著自己的教主心急動氣,親信及眾教弟子連忙在一旁勸阻道:“教主,不可再意氣用事了,今日計劃失敗,中了敵人的圈套,我們快撤吧!”


    “不殺了這幫家夥,我咽不下這口氣!”何勳義卻是心有不甘,怒發衝頂道。


    “可是現在的局麵,已經由不得我們了——”親信繼續迫切說道,“今日窮兵追至此處,反遭敵軍部隊埋伏,士氣低落之際,萬萬不可再戰啊!”


    “啊——啊……”正說著,前方繼續傳來源源不斷教眾弟子慘死的叫喊——蒙元部隊的援軍趕至,分三路箭矢鐵騎包圍,不出一刻剛才氣勢洶洶的教徒千人,很快亂作一團,血屍橫倒街頭。


    “繼續留在這兒,還會白白犧牲更多的人馬,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親信繼續喝阻勸道。


    何勳義抬起頭,露出不甘的眼神,最後望向一旁“暗自得意”的察台王,以及衝自己投來輕蔑目光的祁雪音,無奈之際喝令道:“全眾都有,撤出巷口!——”


    “明複教”眾教聽令,紛紛聚列鳴金收兵,何勳義更是在親信部下的攙扶下退走狹口——今日一戰不但“擒王失敗”失敗,教眾部隊更是損失慘重,完全不亞於昨晚梁青駐軍大營的傷亡……


    蒙元援軍趕至後,很快剿滅了未有撤走的殘餘敵眾,數名將領馭馬停駐後,遂急忙奔至察台王身前,請聲令道:“末將等人護救來遲,還請王爺恕罪!”


    的確,雖然察台王提早用計在此設伏反包圍,但援軍趕至的速度稍有拖慢,要不是中途祁雪音“單刀救主”,說不定被“明複教”提前截殺,自己就真的兇多吉少了。


    “也罷也罷,隻要成功驅趕敵人就好,本王並無大礙……咳咳……”察台王稍許咳嗽一聲,還算穩定道。


    “可是王爺您身上的傷……”梁青剛才除了擔心祁雪音與何勳義的對決,自己一直在幫察台王處理複發的傷口,眼見察台王的神色稍顯疲憊,依舊擔心問道。


    “我說了,本王身體無礙……”察台王擺手緩了一句,遂轉向自己身邊的祁雪音道,“倒是這位祁姑娘,危境中救下了本王……咳咳……她的傷情比本王要重,你們還是多關心關心她吧……”


    “謝謝你了,祁姑娘……”梁青想著今日祁雪音單憑孤身之力,卻是救察台王於水火之中,心中有無限的感謝無以言表。


    “沒關係……畢竟是多爾敦師兄的父親……”果然,何勳義及“明複教”眾徒離開後,祁雪音才敢完全放下心氣,傷痛頓時襲湧全身,尤其是兼之扭傷的腳踝,身體稍許傾斜,放鬆之後差點沒有站穩,顫顫巍巍道,“如果沒能保護好王爺,那才是……小女子之罪過……”


    “祁姑娘,你受苦了,今日救難,本王感激不盡——”察台王在祁雪音麵前,竟是屈身感激道。


    察台王行禮,身後的眾軍將士更是齊身下跪,祁雪音一時受不起這麽恭敬的“厚禮”,急忙抬手道:“別……別啊,在下不過一女流之輩,受不起……這麽重的禮……”


    “如若沒有祁姑娘危難時趕到,本王今日豈有完身?……咳咳……”察台王又咳嗽一聲,遂慢慢起身道,“你是多爾敦的師妹,對本王來說,就像親侄女兒一般……以後若是不見外的話,叫我叔叔就好……咳咳……”


    “好的,察台叔叔……”祁雪音也不好意思“拒絕”,從聲一句,頓時心頭一陣莫名的暖意……


    “噠噠噠……噠噠噠……”然而就在這時,城東方向一側,突然傳來清脆的馬蹄聲……


    “有人來了——”梁青以及前來支援保護察台王的蒙元將領所聞,提聲一句,紛紛將目光望向東側,關鍵時候不敢有任何怠慢。


    眾軍將士也是齊目轉望,馬蹄聲愈漸愈近,怕是會有“不速之客”此時前來,危及王爺性命。


    然而等到來者出現,眾人卻是驚詫一異——匆匆騎馬趕來的人,竟是孫雲!


    在天井府查案未全,得知是“蒼寰教”的人在背後使壞,怕是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今日一早孫雲急忙又馭馬趕迴了軍地這裏。不過還來的真是巧,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自己的父王真的遭受了“明複教”襲擊,甚至差點遇險。


    “父王!——”看見了自己父王傷倒的身影,孫雲在遠處便大聲唿喊道。


    “是雲兒——”察台王也喜出望外,露出驚喜的目光,應聲迴道。


    “太好了,是孫雲兄弟迴來了!”梁青在一旁見著,也不由興奮起來。


    然而,唯獨祁雪音看見了孫雲,表情稍有凝重——離開察台王府後,幾乎快一個月沒有見著孫雲,心中對他的恨意卻隱隱在心,始終沒有消退……


    “籲——”孫雲勒馬後,急忙跑到自己察台王身前,看著自己父王受傷,急忙問道,“父王,你沒事吧?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部隊會駐留在這裏?——”


    “你走了之後,我們遭受了‘明複教’的襲擊……”梁青在一旁,指著遍地“明複教”教徒的屍體,淡定說道,“原駐營地被敵人偷襲攻破,兵力懸殊,我們不得以從北營突圍,今日撤至此處,與追來的敵軍有短暫交戰……王爺事先命後方援軍趕至此地,用計誘敵反包圍,才算勉強擊退了他們,現在暫時無憂……”


    “什麽,‘明複教’?!——”孫雲聽到這裏,不由驚問道。


    “是的,而且教主何勳義親自帶兵,看樣子是動用主力襲擊我營……”梁青眼神一定,繼續說道,“教主親自出征,感覺這是事先就有預謀的,幸好王爺計高一籌,才化解了危機……”


    “可是父王還是受傷了……”孫雲看著父親的傷情,繼續急忙關問道,“父王,您的傷怎麽樣了,要不要緊?孩兒護救來遲,讓父王受驚了……”畢竟對方可是何勳義,曾經把自己都逼上絕路過,現在自己的父王受臨此難,孫雲當然放心不下。


    “父王很好,雲兒你不用擔心……”察台王看著孫雲匆忙的神色,想到他本來應該的“任務”,卻不由問道,“不過話說迴來,雲兒你不是奉令在天井府調查李漷大人被害的案子嗎?為什麽這會兒會……咳咳……”


    “這件事多有蹊蹺,所以孩兒才急忙趕迴……”孫雲想著事情複雜,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眼下之際還是自己父王的傷情為重,遂舉手說道,“這些等迴了安全的營地再說……先不說這個了,我看父王您的傷情不淺,還是讓孩兒為您療傷吧——”


    “我說了,我的傷無礙,迴到軍中隨便就能處理……”察台王擺了擺手,示意身旁的祁雪音道,“你還是看看祁姑娘吧,她傷得比父王重多了……今天要不是她及時趕到,恐怕父王就真有殞命的危險——”


    “什麽,雪音是你?!——”孫雲見到了祁雪音,露出驚異的目光道。


    “哼……”祁雪音則似乎還記著仇,不屑一聲將頭扭了過去。


    “怎麽,原來你們認識啊……咳咳……”察台王見到二人彼此熟悉的樣子,不由驚喜問道。


    “何止是認識?自從離開父王後,我們幾乎天天在一起……”孫雲緩了緩神,表情遂稍顯嚴肅道,“可就在二十幾天前,我和她重迴察台王府鬧了些矛盾,她一氣之下便離開不知下落,卻不想今日會在這裏見著……雪音,這二十多天你到底跑哪兒去了?不光是我,鵑兒還有你師兄都擔心死你了——”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祁雪音雖然生氣,但情緒也沒有過於激動,可能是身體傷情過重,略顯有氣無力道。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任性嗎?……”望著祁雪音“鬧別扭”的表情,孫雲無奈一聲,想起之前自己的“過失”,遂緩和一句道,“還是說,你還在恨我……”


    “我……哼,懶得和你說——”祁雪音想要責怪,可現在又不知為何發不起脾氣,遂扭頭一聲,閉眼插間道。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可現在不是彼此責怪的時候吧……咳咳……”看著二人的情緒有些“不對頭”,察台王連忙阻止一句,遂耐心解釋道,“尤其是你雲兒……人家祁姑娘好歹剛才和何勳義決鬥了一番,身受重傷,她一個女孩子你還百般‘刁難’,恐怕不妥吧……咳咳……”


    “什麽,雪音你剛才……和何勳義決鬥?!——”聽到這裏,孫雲不由起身驚詫道。


    祁雪音沒有迴答,可能是真的沒有力氣了,轉頭閉眼默不作聲。


    “是啊,要不是她及時趕到,在援軍到來前,恐怕父王就真的兇多吉少了……咳咳……”察台王繼續幫忙說話道,“何勳義武功高強,祁姑娘單槍匹馬挺身而出,與何勳義纏鬥,拖延了足夠的時間……咳咳……所以說她現在傷得比父王重,既然你們認識又這麽熟,還是先關心關心她吧……咳咳……”


    “嗯……”孫雲看著祁雪音“不屑”的麵孔,很顯然還在記恨自己,但是冒險救下自己的父王又是事實,遂低聲關慰一句,“謝謝你,雪音,我欠你的太多……不過現在你傷情太重,我希望你還是暫時先放下你我之前的成見,和我迴營療傷吧……”


    祁雪音沉默了許久,瞟了一眼孫雲的目光,忽而語氣低沉道:“你這會兒不怪我嘍?……”


    “都這個樣子了,我還怪你幹什麽……”孫雲頓時也心軟下來,和氣說道,“你不知道,在你不在的這段日子,鵑兒和多爾敦一直在擔心你……尤其是鵑兒,因為你的事情,她甚至和我在鬧別扭,直到那天我離開王府、支援父王前,她還在生我的氣……我知道雪音你不開心,如果你要怪,隨便怪我都行;可現在大都西城局勢焦灼,你一個人跑出來真的太危險了……”


    祁雪音想了想,閉眼凝聲一句,遂緩緩鬆口道:“好吧,我講實話吧……二十多天前離開王府,我一個人跑到西城這裏不是因為和你的矛盾,而是因為師父給我的任務……”


    “任務?”孫雲聽到這兒,表情不禁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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