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徹底殺了他可急不得,得慢慢與他交往了解……”祁雪音想到這裏,眼神一凝,心中暗暗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先答應他好了……”


    想罷,祁雪音似乎是做出了決定,緩息一陣站起身子,表情也比剛才放鬆淡然許多。


    “祁姑娘?……”孫雲看著祁雪音神情上的變化,不禁提聲道。


    “你說得對,畢竟你是我師兄的弟弟,我師兄既然還活著,按理來說為他報仇,致你於死地有些過分……”祁雪音露出緩和的笑容,態度轉而一變道,“剛才被仇恨衝昏頭腦,對雲公子你痛下殺手是小女子的不對,若你不嫌棄的話,還望你能夠見諒……”


    “祁姑娘你……真的放下了?”孫雲並不知道祁雪音的意圖,看著祁雪音願意放下成見,心中不禁一悅。


    “畢竟正如你所說,理論上你我之間也該以‘親人’相待……”祁雪音收迴刀,坦然下仍不失桀驁的語氣說道,“不過你不要以為我對你就完全放下了——你畢竟是傷害我哥哥的仇人,在我這裏,我對你的恨永遠都不會抹去……說不準哪一天,我殺心又起,再與你決一死戰也說不定……”


    “隻要祁姑娘肯放下偏執,無論什麽都無所謂……”孫雲仍舊一副單純的表情,欣喜笑道,“你既然是我哥哥的師妹,我自當也會待你如親人一般——”


    “哼,說得好聽呢……”祁雪音閑然下不由“強嘴”一句,露出活潑任性的一麵,完全沒了剛才的殺氣,反倒是多了一份少女的天真,暫與孫雲交好友善,不禁問道,“好了,我們之間的矛盾暫時就說到這兒……現在呢?雲公子,你打算怎麽‘招待’我這個長兄師妹……”


    孫雲也起身望了望後方的山崖,平靜說道:“先迴車隊吧,鏢局的兄弟們還在山下等著我呢……”


    “現在還迴去做什麽?”祁雪音兩手插間問道。


    “畢竟鏢局還有任務,我們還得先去洛莊……”孫雲身為鏢局少主,並作為這次運鏢任務的領頭,顧全大局道,“祁姑娘你的‘委托’算與不算是無所謂,但朝廷建造的公章,我們還得按時送到才行……今天鬧了這麽一出,恐怕時間有點趕晚,就算到了洛莊,也未必能夠立刻返迴鏢局……”


    “好吧,反正我現在已經是你雲公子的人了,渾身受傷不便行動,你要去哪兒,我不都得跟著你?”祁雪音倒是一臉無所謂,調侃一句說道。


    “這是說的什麽話……”孫雲聽了,微微臉紅一句。


    “也行,早聽聞你們來運鏢局……尤其是你雲公子在大都的事跡,這些日子我就暫住在你們來運鏢局,你不會有意見吧?”祁雪音反笑一聲問道——然而事實上,祁雪音心裏有著自己的算盤。


    “意見是沒有……”孫雲倒沒有那麽多心思,作為對親人的信任,權當是祁雪音完全放下了成見,遂語氣親和道,“不過你來大都的目的除了找我報仇,難道不是為了見我哥?這樣來看的話,與其住在我們鏢局舍下,迴到察台王府不是更方便嗎……”


    “想得倒簡單啊——我雖然名義上和我師兄是同門關係,可畢竟不是察台家的人,要進王府哪兒那麽容易?而且我和察台家的其他人最後一次見麵還是在五年前,恐怕除了我師兄,其他人都不認得我了……”祁雪音甩了甩手,語氣直爽道,“再說了,五年前的時候,他們家人也不待見我,尤其是我師兄的弟弟察台科爾台,還有他妹妹拉朵,嫌我是外人,而且是異族人,每天看我跟見著仇人似的,恨不得我立刻滾出他們家……要住在那樣的地方,我可渾身不自在……”


    “其實,我在王府的處境和你差不多……”想到察台家的偏見與敵意,孫雲與祁雪音感同身受,不禁默默一句。


    “倒是你……”祁雪音轉而又問道,“你不是察台家的二公子嗎?為什麽放著察台王府那麽舒服的地方不住,偏偏迴到你那個又苦又累的小鏢局繼續當你的少主,還幹起走鏢的老本行……”


    “原因跟你是一樣的……”孫雲隻是簡單低應了一句,每每提到這事兒,自己心裏如同針紮一般,也不想在祁雪音麵前表露過多的悲傷。


    祁雪音從孫雲的語氣中,似乎大概知道了原因,緩緩一笑,遂繼續調侃說道:“你看看你看看,連你這個察台家的親兒子都被‘趕’出王府,更比說是我了……你既然把我當親人,索性就當我是與你同患難,和你一起流落來運鏢局好了——”


    “你這話說的什麽意思?”孫雲聽了怪苦悶的,不禁又問道。


    “放心,不是在貶低你們來運鏢局……其實我這個人是不在乎條件的,但你既然認我是親人,把我打成重傷,不該好好在鏢局款待我嗎?住在你們鏢局也是理所當然的嘛……”祁雪音的語氣越加隨和,完全沒了剛才殺手的氣魄,全然蛻變成一個古靈精怪的少女。


    “切,明明是你找我報仇,還好意思說……”孫雲看在眼裏,也不禁調侃道,“這下倒好,反而成了我把你害成這樣,還得給你賠罪……”


    “雲公子你,不會這點氣度都沒有吧?”祁雪音反笑一聲問道。


    “當然不是,你住在我們鏢局我是沒什麽意見……”孫雲迴過神,平和一聲道,“不過你既然還把我當仇人,我也不能完全放下你——如果在鏢局,你敢對我家人做出什麽不軌行為的話……”


    祁雪音看出了孫雲的擔心,遂安慰說道:“你放心,我如果真要報仇,我的目標隻有你,不會再牽連其他人……剛才決鬥的時候你也說過了,說我是個為人正直的人,你未必還會懷疑你自己的判斷?”


    “是這樣最好……”孫雲兩眼一低,轉身囑咐道,“好了,先一起下山去吧,要是讓下麵部隊的人等太久,以為這裏出了什麽事,會讓他們怪擔心的……”


    “喲,你還挺會關心人的嘛,一點沒有個公子爺或是鏢局少主的紈絝樣子……”祁雪音又調侃一句道。


    “我要真是那樣的人,才不會收留你這個‘女殺手’住在我們鏢局呢——”孫雲也自嘲一句說道。


    “嗬,說的也是……”祁雪音也微微一笑,遂準備動身與孫雲一起下山。


    然而剛走路邁出一步,一陣撕裂的疼痛由腳底傳至全身。


    “啊——”祁雪音由於內力耗竭,劇烈疼痛傳來,不由叫喊一聲。


    “祁姑娘,你怎麽了?”以為剛才的對決,自己下手過重甚至可能傷至對方內髒,孫雲不由轉頭關問道。


    “我的腳……”祁雪音重新蹲下身,兩手捂著左腳腳踝道,“剛才決鬥的時候,內力耗竭渾身不支,被你最後重創一擊,倒下的時候恐怕崴到腳了……開始倒地的時候沒注意,現在突然痛得厲害……”


    “這樣啊……沒想到祁姑娘你這麽厲害的人,居然還會怕痛……”孫雲慚愧表情之下,還不忘調侃一句。


    “還不都是因為你?現在居然在這兒說風涼話……”祁雪音故作少女的羞怯,責怪孫雲一句,遂繼續捂著腳說道,“傷成這樣,連走路都不方便,更別說繼續跟著車隊去洛莊了……”


    “那現在怎麽辦?”孫雲又問道。


    “你說怎麽辦?——”祁雪音報仇不成,這會兒倒是趁機特意“刁難”孫雲,以此泄憤說道,“你惹的禍,你負責!反正車隊不能按時到達洛莊,和我沒關係……”


    “少來——要不是你在這裏布置陷阱埋伏阻斷我們,我們怎麽可能會耽擱這麽久?”孫雲故意迴聲駁道。


    “你要怪我無所謂啊?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沒有意見,反正今天敗在你手裏,我隨便任你處置……”祁雪音故意厚著臉皮說道,“但是朝廷的公章若是不能及時送到,萬一怪罪下來,你們整個來運鏢局可就添大麻煩嘍,而且跟我可沒有任何關係……”


    “你這臭丫頭……”看著祁雪音一臉“無賴”的表情,孫雲暗暗“咒罵”一句——一切本來都是祁雪音惹的禍,到最後卻莫名其妙成了自己收拾爛攤子,孫雲心裏很是不爽,打得過她嘴上卻拗不過她。


    再看祁雪音一臉故意做作的表情,甚至瞥眼吹著口哨,似乎是故意給孫雲找麻煩,孫雲更是有苦有累說不出……


    “好吧……”孫雲似乎決定了什麽,露出“認栽”的表情,蹲下身子緩緩說道,“你的事情我負責總行了吧——”


    說完,孫雲忽然伸出手,竟去脫祁雪音的鞋子。


    “喂,你幹什麽?!——”看著孫雲“不雅”的舉動,祁雪音頓時清醒過來,收腳麵紅耳赤驚問道。


    “那麽緊張幹什麽?隻是幫你治崴腳的傷而已……”麵對祁雪音的“驚舉”,自己差點被踹了一腳,孫雲一臉懵黑的表情,無奈說道。


    “治……治傷?”祁雪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一臉疑惑問道。


    “你不是說腳崴了走不了嗎?”孫雲做出無奈的表情,耐心解釋道,“我幫你看看,順便給你治治……決鬥的內傷短時間無法治愈,崴腳總還是能緩解的吧……”


    “你真的……會治?”祁雪音倒是略帶一絲羞澀,戰戰兢兢問道。


    “你不信我就算了,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好了——反正我們去了洛莊折返也要經過這裏,你就留在這裏最多一個晚上,等明天我們迴鏢局的時候來接你……”孫雲這會兒倒是“心狠”起來,兩手一甩故意壞笑道,“不過,車上的幹糧可不多,你崴腳又不方便行動,那就隻好讓你在這兒餓一晚上肚子……而且,這深山荒野裏麵,還不知道有沒有兇猛野獸呢?別等我們迴來,這裏就剩一堆骨頭了……”


    “你……你敢?——”祁雪音完全被孫雲擺了一道,聽到這裏坐氣一聲道。


    “所以呢?是我給你治傷,還是把你丟在這裏,你自己選擇吧……”孫雲繼續壞壞一笑,也算是為自己不公的“結局”報了個小仇。


    祁雪音想了想,畢竟現在“寄人籬下”,自己也不能隨意妄為;而且,要徹底讓孫雲放鬆對自己的戒心,找機會了解對方然後將其殺死,現在也隻能順著他……


    “嗯——”索性,祁雪音露出一臉苦瓜相,很不情願地伸出了腳,並自己動手脫掉了鞋子。


    “這就對嘛,女孩子幹嘛這麽強……”孫雲“得手”之後,托起祁雪音的纖足,觀察起她的傷勢。


    “你快點啊,別像個無賴一樣老是盯著……要是敢打我的注意,我會讓你有好果子吃——”祁雪音看都不看孫雲一眼,臉紅生氣道。


    “是是是,你武功那麽可怕,我可不敢打你的注意……”孫雲隨口應了一聲,看著祁雪音腳上崴傷的紅腫,不禁提道,“喲,傷得還不輕嘛——想不出對決之時你武功那麽高,差點把我逼入絕境,最後竟然被簡單的崴腳給傷了銳氣,走路都走不得……”


    “要你管……”祁雪音又臉紅嗔視一句,趕緊說道,“話說迴來,你真的有辦法把我治好嗎?你可得快點,要是中途敢對我有‘非分之想’,我一腳踢死你——”祁雪音的性格倒也潑辣,滿含異族人的直率與熱情。


    “你放心,肯定能讓你有辦法走路……”孫雲隨口叨咕一句,遂從腰間抽出一卷紗布,用自身“毒王盅”的內力幫祁雪音緩解淤血後,準備幫其簡單的包紮。


    “看來你的確懂啊……”看著孫雲嫻熟的手法,而且自己的腳也沒再感到疼痛,傷情越加得到緩解,祁雪音倒是漸漸佩服起孫雲來,不禁問道,“你這治療的方法都是從哪兒學的,是鏢局裏的常識嗎?還有,你為什麽隨身帶著紗布……”


    “運鏢路途崎嶇,難免會有腳腫扭傷,這些簡單的治療方法都是常識……”孫雲像是與對方家常聊天一般,親和說道,“當然啦,能那麽快緩解傷情,也是盧歡師父教我的武功與內力……”


    “你是說中原武林四聖之一的盧歡,他是你師父?”提到盧歡的名字,祁雪音明知故問道。


    “是啊,那個老東西在我身上遍施百毒,久而久之讓我練就百毒不侵之軀……也正因為如此,我由毒攻愈強的內力,多多少少都有治療內傷的效用……”孫雲一邊包紮,一邊拿捏著手中的紗布,繼續說道,“至於這些紗布嘛……我經常帶在身上,是為了照顧她……”


    “她?”聽到這裏,孫雲的語氣稍有改變,祁雪音又不禁好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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