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看著何子布如此麵容地迴來,任光有些擔心道。


    何子布滿身是血,而且手裏還提著歐陽聰的人頭,第一眼見到的反應一定會有些吃驚。不過既然何子布還是活著迴來了,眾人還算是比較欣慰。


    任光想罷,最先跑過去擔心道:“阿布,你沒事吧……”


    何子布沒有做出任何表情,隻是平和地答道:“我沒事……”


    隨後,林景和石常鬆兩個人也跑過來關心一下情況,石常鬆搶先問道:“阿布,你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麽我們一直找不到你?”


    何子布沒有太大的反應,僅僅是淡淡地說道:“我之前的確是中了陷阱不錯,但是隻是混過去了並沒有死……後來等我醒來的時候,車隊的人已經進了叢林了,於是我避開了他們的視線,找到了罪魁禍首,殺了歐陽聰,不過……我還是沒能成功阻止歐陽聰引爆石雷……”說著,何子布的眼神頓時多了一份哀婉。


    “你是說,是歐陽聰下的陷阱,讓我們來運鏢局的人深陷險境的是嗎?”林景先是問了一句,隨後看到了何子布手裏提著的人頭,一切都明白了。


    何子布輕輕點了點頭,應聲答道:“問題已經很清楚了,一定是察台多爾敦指使他這麽做的,也就是說,這一連串的事情,還是察台多爾敦那個家夥暗地裏一手操控的……”


    一聽到整件事情又是察台多爾敦所為,眾人心裏不禁一陣膽寒。


    “對了,孫大哥呢?”何子布眼下並沒有立刻看見孫雲,於是不禁問道。


    “少主他……還有杜姑娘……”任光的口氣有些吞吐,似乎有些說不出口。


    何子布瞪大著眼睛,心中頓起擔心之意……


    “駕——駕——”孫雲此時正帶著昏厥過去的杜鵑,騎著馬,飛奔迴大都城。馬匹穿過了大都城門,穿過了正頭大街,方向直朝龍明客棧。


    由於龍明客棧就在來運鏢局的附近。而來運鏢局又離大都城門不遠。所以孫雲騎馬進城後,沒過多久就來到了龍明客棧的門口。


    孫雲到達後,立刻下了馬,慢慢抱下一直昏迷不醒的杜鵑,然後一個勁兒地往龍明客棧裏衝。


    “吳前輩是在二樓的‘翠雲閣’……”孫雲心裏一直念叨著,也不顧樓上樓下人的阻攔,一個輕功就帶著昏迷的杜鵑踏上了二樓,隨後找到了吳子君一直住著的“翠雲閣”。


    孫雲也來不及敲門,抱著杜鵑直接用肩膀將翠雲閣的門輕輕地推開。結果一個沒注意,孫雲被門檻絆倒了一下。整個人連帶著杜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不過還是緊緊抱著杜鵑,沒有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此時的吳子君正在房間裏一個人心平氣和地看著《道德經》。正時門口發生的突發狀況,把吳子君的思緒一下子就從書中拉了迴來。不過身為武當首席弟子兼武林七雄之一的吳子君依舊是顯得一副看淡常事的樣子,整個人表現出既不急躁也不慵散的神態。


    孫雲從地上起來後,把杜鵑輕輕地平放在地板的一處,隨後自己跪在吳子君麵前,急切道:“懇求吳前輩能夠救救鵑兒吧——”


    “孫少主是嗎?”吳子君看著孫雲滿臉是血的樣子——孫雲前不久在霧隱叢林拚殺過——這才認出了是孫雲,隨後他又望了望躺在地板上昏厥很久的杜鵑。於是問道,“那個姑娘是誰?孫少主你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孫雲依舊是跪在地上,隨後用夾雜著痛恨和惋惜的口氣敘述道:“我們來運鏢局在運鏢的路途上,遇到了事先預謀好的眾多的劫鏢大盜。雖然我們盡力拚殺贏了,但是鵑兒她卻因此受傷,求吳前輩開恩救救鵑兒吧……”


    “孫少主說的可是地上的姑娘?”身為武當首席弟子的吳子君向來都是寄心於民,若是有難醫治的民間疾病,他也會出於德心而出手相救的,何況孫雲和自己已是交友?


    “沒錯。鵑兒為了全車隊人的安全,不惜自己受傷,請吳前輩還是救救她吧!”孫雲繼續求道。


    “沒想到一個舉足無措的弱女子也有這樣的就義之心……”吳子君先是默默感歎了一句,隨後看了看滿帶誠意的孫雲以及躺在地上昏厥好久了的杜鵑,於是平和地說道,“孫少主,你先扶地上的姑娘起來吧,貧道救治即是了……”


    “真的嗎?”孫雲聽後,興奮地問道。


    吳子君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答應了。


    “謝謝吳前輩,晚輩感激不盡!”孫雲隨即跪在地上行了禮。


    “行了,孫少主不用多禮了,既是要給這位姑娘治病,就先扶她起來吧……地上濕寒之氣甚重,躺在地上會耽誤了身子上的疾病……”吳子君又說道。


    孫雲聽罷,立刻扶起地上的杜鵑,隨後急問道:“前輩,那到底讓鵑兒躺在何處?”


    “孫少主莫急,隻需將姑娘扶至貧道床上即可。”吳子君依舊是不緊不慢地應聲道。


    但是比起吳子君,孫雲此時的心裏卻是焦急得很。他又一次抱起杜鵑,然後迅速跑到了房間內的床邊上,又將杜鵑慢慢放下,讓其平躺在床鋪上。


    吳子君慢慢走了過來,望著一直昏迷不醒的杜鵑,又對著孫雲問道:“孫少主,這位姑娘傷的究竟是何處?”


    孫雲咬了咬牙,眼神一皺,隨後說道:“鵑兒為了救一個小夥子,被倒下來的大樹砸到了腿,據鵑兒自己說,雙腿已經……已經沒有知覺了……”


    吳子君聽罷,兩手慢慢掀開了杜鵑的褲腳,隨後觀察杜鵑腿部的情況。然而就在吳子君掀開的一瞬間,孫雲驚呆了——杜鵑的亮出小腿全部紅腫,有的甚至出現了潰爛的情況,左右兩腿還有些許的流血,整塊腿腳全處發紅發紫,可想而知那麽大的樹幹砸下來,杜鵑受傷的嚴重程度。而且從頭到尾,杜鵑沒有因為疼而流過一滴眼淚。並且還去安慰別人。就這樣的情形。別說是和杜鵑一樣的弱女子,就算是孫雲自己親自受這樣的傷,也未必有杜鵑那樣的堅強。孫雲這才意識到,杜鵑外表柔弱,但卻真的是有一顆超乎常人想象的堅強的心。


    “居然傷了這麽重……”吳子君望著杜鵑腿部的“慘狀”,眼神微微一皺,緊接著說道,“估計腿部的神經絕大部分已經壞死了,也難怪姑娘自己會說失去知覺了……不過這已經算好了,那麽大的一棵大樹直接砸下來。沒有斷腿就已經算是萬幸了……”


    孫雲聽著吳子君的言辭,心中驚出一聲冷汗。隨即。孫雲顫抖地問道:“那……那……那有什麽辦法可以……治好嗎?”


    吳子君閉眼想了想,隨後緩緩說道:“完全治愈說不上,但是恢複腿上的淤血和青腫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那還是請前輩救救鵑兒吧,晚輩感激不盡!”孫雲立刻低頭行禮道。


    看著孫雲如此誠懇的樣子,自己本人也是以救人治世為本,吳子君用語重心長的口氣迴答道:“好吧,貧道這就試試……”


    說完。吳子君雙手觸及到了杜鵑淤血較重的地方,然後屏氣凝神一下,似乎是在準備什麽。


    孫雲在一旁看著也是疑惑不已,不過心想著吳子君既然身為濟世為重的武當首席弟子,醫術雖比及不上“江湖神醫”洪濟風等之輩,但其能用妙手迴春形容也不為過,一定還是有奇效的。於是,孫雲沒有再說什麽話,而是在一邊靜靜地祈禱著。祈禱著杜鵑真的能夠平安無事……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吳子君的雙臂即至雙手開始輕微地顫動起來,杜鵑失去知覺的雙腿也自然是跟著緩緩抖動起來。


    孫雲看出來了,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繼續靜靜地看著。


    吳子君似乎是在掌心增添了一道內力,內力打進了杜鵑的體內,衝擊著杜鵑腿部的淤血處。


    又過了一會兒,本是昏厥的杜鵑臉色不自然地變得緊張起來,頭上還隱約滲出了些許的汗水。


    “鵑兒……”孫雲注意到了,不禁輕聲地叫喚道。


    “孫少主莫出聲……”吳子君一邊調息著自己的內力,一邊對孫雲說道,“那位姑娘沒事,依舊是昏迷的狀態,隻不過貧道的內力正在驅散她體內的淤血,她隻不過是因為一些痛苦和難受而做出了一些非常自然的表情,孫少主不用太擔心了……”


    聽到吳子君這麽說,孫雲的心才又漸漸放了下來。不過他還是不敢完全鬆懈,兩眼正望著依舊昏迷的杜鵑和一直在努力的吳子君……


    “有效果了……”吳子君突然輕聲說了一句。


    “什麽?”孫雲這個時候才反應了過來,於是朝著杜鵑的兩腿望去。


    隻見吳子君兩手按著的杜鵑的兩腿,離手掌處的淤血淡化地最快,而在旁邊的其他地方,另外的神色淤血也逐漸淡了下去。


    “真的有效果了——”孫雲也不禁有些高興道,“真不愧是吳前輩……”


    然而,吳子君的表情卻顯得很平靜,應該說是,平靜之中還暗藏著一絲擔憂吧,隻聽吳子君輕聲說了一句:“但願如此吧……”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了,杜鵑兩腿處的淤血和青腫也逐漸消退地差不多了……終於,杜鵑的傷血完全褪去了,兩腿的皮膚恢複到了之前的光滑細膩,已經看不出曾經受過傷的樣子了。


    吳子君自覺差不多了,於是鬆開了雙手,卷迴了杜鵑兩腿的褲腳,用手擦了擦自己頭上因疲勞而多出來的汗珠,自己喘了幾口粗氣——看來這個醫術也要消耗吳子君自己不少的體力。


    孫雲見著療程似乎是結束了,於是有些驚喜道:“吳前輩,結束了是嗎?”


    “結是結束了,不過……”吳子君的話語有些轉彎。


    “不過什麽,是鵑兒她沒辦法醒過來嗎?”孫雲又擔心地問道。


    “這倒不是……”吳子君應聲道,“這位姑娘隻是因為疼痛而昏過去了,過不了多是時辰就會醒過來……”


    “那不過什麽?”孫雲繼續擔心道。


    吳子君頓了一會兒,隨後說道:“貧道隻是消去了這位姑娘腿部的淤血和腫傷,但是……她腿部壞死的神經貧道卻沒有辦法……”


    “什……什麽意思?”孫雲似乎是預感到了什麽不好的結果,緊張地問道。


    “也就是說……”吳子君用哀婉的眼神望了一眼孫雲,隨後輕聲道。“即使今天貧道褪去了淤血和腫傷。但還是不能修複壞死的神經,也就是說這位姑娘……她的腿還是會沒有知覺,她還是不能自由行動……”


    此話一出,孫雲如同遭到了晴天霹靂一般。“什……什麽?”孫雲有些不敢相信地顫抖道。


    吳子君知道此時孫雲心裏的難受,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於是吳子君停頓了少許,繼續說道:“由於腿部神經壞死,她今後很有可能殘疾終生……”


    孫雲聽了,眼眶都快要濕透了,沒想到拚死拚後跑迴來。最後還是沒有辦法換迴杜鵑的雙腿。“難道……難道就沒什麽辦法了嗎?”孫雲忍不住大叫了一聲,隨後整個人跪倒在地。兩手重重地捶在了地麵上。


    “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吳子君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又提到。


    孫雲聽到後,心中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於是站起身來急問道:“什麽辦法,有誰可以治好鵑兒?”現在哪怕是有意思的希望,孫雲也要抓住。他甚至在心裏發誓,他一定要治好杜鵑的雙腿。


    吳子君思考了好一會兒,隨後緩緩說道:“沒有誰可以治好,能治好這位姑娘雙腿的……隻有她自己——”


    “此……此話怎講?”孫雲不禁疑惑道。


    吳子君繼續慢慢解釋道:“這位姑娘的腿部神經幾乎全部壞死,想要治愈,隻有讓這些神經全部重生。但是縱觀世間奇藥,沒有哪一種能有一次性蘇活所有壞死神經的功效,想要重新活化經絡,隻能通過不斷地適當刺激鍛煉壞死的部位。從而激活經絡的重新生長和連接,才有可能將所有壞死的部位重新蘇活,恢複正常機能。”


    “是真的嗎?”至少找到了一種可能解決的辦法,孫雲有些興奮地說道,“用這種方法,真的可以治好鵑兒嗎?”


    “貧道曾經有所耳聞,但這也隻是存在可能……”吳子君輕聲地歎道,“究竟能不能治愈,就看這姑娘的意誌了……”說著,吳子君側頭望了一眼安靜躺在床上的杜鵑。


    孫雲想了想,又一次走到了杜鵑的身邊,隨後自言自語道:“也隻有這樣了……鵑兒,你為了來運鏢局,為了別人的生命,為了證明你的堅韌,你吃了太多的苦了……”說著,孫雲的眼角裏又泛起了淚花。


    吳子君想了想,隨後走迴了自己的桌子前,拿起了剛才自己一直在翻閱的《道德經》,緊接著又迴到孫雲的身邊說道:“孫少主,貧道看這幾日來運鏢局發生的兇災不少,戾氣過重,還希望孫少主能夠盡早平穩心態,度過這一劫後,能夠安穩幾日為好……”


    孫雲眼神一皺,隨後說道:“這幾日來運鏢局和察台王府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如今運鏢又遇到了劫鏢強盜,損失慘重,日子確實是有些太顛簸了……”說著,孫雲麵容滿是黯淡的憂傷。


    “貧道這幾日恐要離開大都,行百裏路,遊曆他方,孫少主以後還有什麽問題,可能就見不到貧道了……”吳子君微笑著道,“不過看著孫少主這幾日戾氣疑惑為多,多來諮詢貧道,貧道若是不在,孫少主心中疑惑也難解……貧道這有老子《道德經》一本,裏麵講有人心哲理。雖然不是什麽武功秘籍,但此講哲學之道,不遜於武夫之力。若是孫少主他日心有疑惑,不放翻閱一二,興許有助於孫少主平和靜心、通解世間百態。”


    “《道德經》?”孫雲看著吳子君遞給自己的《道德經》,不禁疑惑道。


    吳子君點頭繼續說道:“‘以本為精,以物為粗,以有積為不足,澹然獨居神明居。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謙下為表,以空虛不毀萬物為實。’,此《道德經》之通旨焉。孫少主常有疑難心事,若是不解,便可略讀少許,或許能夠點通汝觀世之感。”


    “吳前輩要離開大都了是嗎?”孫雲有些眼神迷離道,“吳前輩在的這些日子裏,幫助了晚輩這麽多的忙,可是晚輩都沒有什麽機會好好謝謝前輩。”


    “孫少主言重了,師尊也曾教導貧道,要貧道多循世間之事。而今能夠賞識孫少主這樣大明大義的少俠,也是貧道之幸……”吳子君微笑道,“總之今日授予孫少主《道德經》一本,希望今後孫少主心急亂躁之時,能夠翻閱一二,爾或能解孫少主心中之憂吧……”


    “謝過吳前輩——”孫雲還是低聲行禮道。


    吳子君又看了一眼床上還在昏迷不醒的杜鵑,隨後又對孫雲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孫少主還是趕緊帶這位姑娘迴去吧,想要讓她盡早醒來,不能再讓她受到太大的刺激了……”


    孫雲聽了,又把擔心放在了杜鵑上。隨即,孫雲走到床邊,重新抱起了昏迷的杜鵑,然後向吳子君謝道:“今日突然打擾吳前輩,給前輩造成不便,晚輩在這裏失禮了。不過晚輩還是謝謝前輩,謝謝前輩能夠治療鵑兒的傷。”


    “行了,快迴去吧,說不定孫少主你的家人還擔心著呢……”吳子君繼續道,“近幾日貧道離去,還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願有緣之日貧道能夠和孫少主你再會麵吧……”


    “那晚輩先行告辭了……”由於一直擔心昏迷杜鵑的傷勢,孫雲隨即立刻跟吳子君道了別,然後離開了“翠雲閣”。


    吳子君望著孫雲離開的背影,微微一笑,隨後轉了轉身,繼續收拾著未完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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