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布做好了隨時揮刀的準備,他兩眼怒視著歐陽聰,看來他今日已經下定決心,誓取歐陽聰的人頭。


    歐陽聰這邊也沒有閑著,他早早就準備好了自己的刀,身旁的十來個黑衣刺客也準備就緒。


    何子布還在凝望著,他似乎在考慮究竟應該先從誰下手。


    歐陽聰見了,笑著說道:“哼,沒想到啊,昔日的兄弟,而今卻要在這裏做生死對決了……”


    何子布聽了,一臉嚴肅地說道:“自從那日在摔跤大會的現場,阿可和阿宏死後,我們就再也不是兄弟了不是嗎?”


    “看來你始終是對我懷恨在心啊……”歐陽聰不禁感慨道,“無論是在以前,還是現在,你從來就沒有看起過我……我們四個人還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你出主意,不管我說了什麽,你總是反對我,什麽事情都是你拿主意;而現在我已經在察台王府手下做事,終於可以自己出主意,實現自己的才華,你現在還在幹涉我……”


    何子布聽後,似乎明白了歐陽聰心裏所想,隨即他想了想,然後說道:“在阿可和阿宏死之前,我從來都沒有看不起你……”


    “那你為什麽從前一直否定我?”歐陽聰突然話語聲變大道,“你知不知道,我這的很嫉妒你,什麽事情總是你拿主意。該不該行動,該怎麽行動,都是你說了算,我說的從來都是無用的……阿可和阿宏一直都是那麽的相信你,可是卻從來沒有相信過我——”


    何子布每字每句都聽在耳裏。聽著歐陽聰說出這樣的話,何子布又不禁想起了自己在摔跤大會現場時。曾經的兄弟方可說過的話:


    “其實,我之前對阿聰的行為也深感疑慮,甚至還親自看見他從察台王府裏麵走出來……”方可先是低頭默默地說了幾句,隨後抬起頭道,“但其實我還是相信阿聰的。畢竟他還是我們的兄弟,我相信阿聰的為人,相信阿聰心裏還是有我們這些兄弟的!所以隻要阿聰沒有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我還是很相信他……”


    何子布想罷,閉了閉眼睛,隨後又輕聲說道:“不,你錯了,我們一直都很相信你。在你投靠察台王府之前,真的,我們一直都很相信你……”


    “哼,不用再在這裏說假話了……”歐陽聰自然是不會相信何子布現在說過的有關他們之前往事的每一句話,於是他陰笑著道,“就在我們分別之前,在程氏酒樓,你不是一樣反駁我了嗎?”


    一提到“程氏酒樓”。何子布想起來了,那是他和孫雲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就是在那個地方。何子布在孫雲等人的指導下,知道了什麽才是真正的俠義之道、為人正道,並認識到了之前自己的錯誤。


    想到這裏,何子布繼續凝望著歐陽聰說道:“你那個時候……偷蒙古人的東西,結果遭致了無辜的中原漢人被殘殺,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認識到自己以前的錯誤了……”


    “你看吧,還是你的注意……”歐陽聰激怒道,“在你麵前,我永遠都隻是一個失敗者!”


    話音剛落,歐陽聰一個手勢,十來個黑衣刺客幾步上前,把何子布給圍了起來。


    何子布看了看周身的黑衣刺客,又望了望眼前陰笑著的歐陽聰,隨後笑著道:“哼,想人多勢眾是嗎?看來你的性格還沒變,做什麽事情總會安排別人替你頂頭……”


    “隨你怎麽說好了……”歐陽聰冷笑著說道,“何子布,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今天你隻身一個人過來想殺我,也是自不量力,入了我這黑影刀陣,你今天就別想活著出去!”


    “黑影刀陣?”何子布有些迷茫道。


    “上啊,讓他見識一下黑影刀陣的厲害——”歐陽聰一聲令下,所有黑衣刺客紛紛提著手中的刀,隨後圍著何子布,然後以何子布為中心,整個圈子迅速地轉了起來。


    何子布這邊還沒弄清楚怎麽迴事,隻見著自己周身的十來個黑衣刺客擺著陣型,速度不斷加快地圍著自己轉著。


    “這就是……黑影刀陣?”何子布有些疑惑道。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也不知道哪裏飛過來一道黑色的刀暈,直接朝著何子布的腹下劃去。何子布身手靈敏,但是還是沒能盡數躲開,腹下的衣服被幹脆利落地劃開一道口子。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何子布驚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剛才自己的反應極快,可能就會被劃傷。何子布摸了摸自己被劃破衣服的部位,隨後又抬頭望了望自己對麵的歐陽聰,隻見著歐陽聰正一臉詭異的笑容望著自己。


    何子布看出來了,剛才是旋轉著的黑影刀陣中,不隻是哪一個黑衣刺客突然使出的一式刀流。而且黑影刀陣依舊是在高速旋轉著的,下一刀還不知道會從什麽地方冒出來。再加上自己眼前人影的不斷變換,整個人都會漸漸變得眼花繚亂。


    可是還沒有等何子布完全反應過來,黑影刀陣的黑衣刺客又不知從哪裏飛出一道刀暈。刀暈的速度很快,何子布根本不能看清楚,隻能憑感覺判斷出刀暈飛來的大致方向,然後身體向前一側,勉強躲開了這一下。


    然而黑影刀陣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待到何子布再想抬頭看去時,突然覺得頭一暈,整個人也有些站不穩了——高速旋轉並變換的人影,已經幹擾到了何子布的正常判斷。


    歐陽聰在一旁也看出了何子布已經開始有些犯暈了,他冷笑了一聲,隨後叫道:“就是現在——”


    話語既出,隻聽得刀陣中“蹭——蹭”兩聲,一左一右又飛來兩道刀暈。夾擊著朝著何子布的肩膀劃去。


    何子布已經暈著完全看不清楚刀暈飛過的方向,他隻是憑著模糊聽到的兩聲聲響。隨後一個保險的翻身,勉強躲過了這兩下。不過由於隻是粗略的判斷,何子布並不能完全躲開,左肩膀上 被劃出一條血口,盡管傷口不深。但是還是有鮮血從裏麵滲出來。


    劇烈的疼痛讓剛才一直眩暈的何子布稍微是恢複了一點神情,不過他還是顯得非常焦急。


    “不錯嘛,這兩下也躲開了……”歐陽聰繼續在陣外冷笑著道。


    何子布這迴並沒有直接去看刀陣中變換的人影,因為他知道,即使自己眼力再好,凝神去看的話,會更加的頭暈目眩。那麽隻有憑耳朵去聽了,但是高速旋轉的人影。趟起了腳下的黃沙,許多雜亂的聲音雜糅在裏麵。刀暈的聲音又很小,隻有很安靜的情況下才能聽清,要是在高速運動的情況下進行戰鬥,想要躲開這些刀暈可謂是難上加難。


    何子布在刀陣中間思考了半天,但是歐陽聰似乎是不想給他這個機會,隻聽歐陽聰繼續陰笑道:“剛才的那幾下隻是想讓你見識一下這個刀陣的威力,但是接下來。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的……給我上——”


    一聲令下,旋轉著的黑影刀陣突然間傳來了密密麻麻不間斷的刀流聲。何子布心中一驚:“該不會……”


    還未等何子布反應過來,旋轉中的黑影刀陣不斷閃現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刀暈。何子布看了一眼。有些吃驚地慌了神。黑色刀暈全部朝著何子布身旁襲來,這迴似乎是沒有給何子布任何躲避的空間。


    何子布眼神一定,腳步一用力,整個人迅速地騰躍至半空中,暫時躲過了地麵上的“刀雨”。何子布從半空中向地麵望去,隻見自己剛才所站的地方。留下了密密麻麻不深不淺的刀痕。何子布驚出一身冷汗,心想著如果剛才那一下沒有瞬時躲開,很可能會嚐到“絞肉”的滋味。


    “哼,你以為逃到空中就安全了嗎?”歐陽聰繼續笑道,隨後對著半空中何子布的方向做了一個手勢。


    黑影刀陣依舊是在高速旋轉的,但是這次從人影中飛出來的黑色刀暈,以更快的速度直接朝著半空中的何子布襲去。


    由於是在半空中,何子布沒有辦法像在地麵上那樣保持平衡。看著飛過來的密麻無隙的刀流,何子布隻能舉起自己的苗刀將其一一擋下。


    但是黑色刀暈多快到讓何子布根本沒有機會伸手一一拆招,何子布見罷,一邊慢慢朝著地麵下落,一邊手握苗刀施展出“迷影神刀”。隻見何子布用著從未有過的速度揮舞著手中的苗刀,時不時從刀尖處閃現出銀白色的刀流,與黑影刀陣飛過來的黑色刀暈相互碰撞在一起,發出了密密麻麻的金屬碰撞聲。刀流與刀暈的相碰,迸出了層層的火花,伴隨著半空中無休止的“銀月驟雨”,何子布漸漸落到了地麵上。但是黑影刀陣的刀暈還沒有停,何子布手中的刀也沒有停,他還在全神貫注地擋住這刀陣中飛過來的每一道刀暈。


    歐陽聰見到了此場景,笑著說道:“哼,其實在半空中也算是暫時脫離了陣法一些,還能勉強抵擋住,但你要是落迴到了這黑影刀陣的正中心……哼哼,那你就死定了……”


    果見,何子布剛一落迴地麵,黑衣刺客的刀暈似乎就變得比剛才更快且更具衝擊力了。何子布速度和能力有限,隻手用刀未能全部抵擋住襲來的陰刀,逐漸地,他的身上衣服漸漸被劃破許多,隨後血印也隨之增多起來,他的手上、臉頰上全部都沾上了鮮血……


    過了良久,黑影刀陣的這一輪攻擊算是停止了,一直在旋轉的十來個黑衣刺客也都停止了……


    何子布也停下了手中的刀,整個人佇立著。但是,何子布此時全身上下全都是血,似乎剛才的那番“黑色刀雨”,何子布的全身上下全都受傷。


    逐漸地,何子布整個人有些站不穩了,慢慢地,他的兩膝開始彎曲,“啊——”地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輕叫了一聲,最後整個人倒在了地上。何子布的臉朝著地麵。忍著身上無數刀口的劇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手中卻還是緊握著自己的苗刀。


    歐陽聰看著何子布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冷冷笑道:“哼,這麽快就不行了……不過我承認,阿布你的武功確實是長進了不少,可能因為是你的新主——那個來運鏢局的少主教了你許多吧。你還真是幸運啊……”


    “你錯了……”倒在地上的何子布盡量使自己的唿吸平穩,隨後依舊小聲道。


    “什麽?”看著何子布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還在反駁自己,歐陽聰提聲道。


    何子布手握著苗刀,隨後堅忍著撐著地麵,整個人漸漸從地上起來,隨後半蹲在地上,用周旁布滿鮮血的眼睛直望著歐陽聰。繼續說道:“你錯了……孫大哥教我的,可不僅僅是武功,我也……不會當成這是幸運……”


    “哼,你居然還有勁站起來,還真是頑強啊……”歐陽聰看著全身重傷的何子布還在堅持著,挖苦了一句道,“你那個孫少主什麽都教你,連這個也教你了嗎?”


    何子布一隻手用苗刀撐著地麵。另一隻手撐著自己的一隻大腿,兩眼依舊是凝視著歐陽聰,並沒有直接迴應歐陽聰的話語。而是繼續說道:“孫大哥教了我很多東西,很多……做人的道理……這些,對你這個做了蒙古韃子走狗的人而言,是永遠不會明白的……”


    “確實,我承認,為人之道對阿布你來說真的很重要……”歐陽聰的臉色突然轉變得有些悲傷起來。隨後又說道,“但是這之前也是你得到了別人的認可,不是嗎?”


    “認可?”何子布疑惑道。


    歐陽聰用嫉恨的眼光望著何子布,繼續說道:“從小到大,什麽都是你說了算,你獲得了所有人的認可,所以所有人都聽你的,你當然可以以你為中心去學習和領悟更多的人生之道……可我呢?我從來都沒獲得過別人的認可,無論我說什麽話,做什麽事,總是遭到了別人的鄙視,就算去習得那些人生之道,也不會被別人認同是對的,你說,我又怎麽可能和你遭遇一樣的人生境遇呢?”歐陽聰的聲音很大,似乎把心裏想說的話都發泄了出來。


    何子布聽了,用了重新的一種眼光審視著歐陽聰。隨即,何子布閉了閉眼,然後平和地說道:“認可?我去了來運鏢局後,什麽都是新的,從來就沒有想過別人有沒有認可我,隻是謙遜地去重新學習……我曾經是小偷,但是孫大哥他並沒有因此而鄙夷我,而是耐心地教導我,就這點上,我已經不在乎受不受到別人的認可了……”


    “那還不是因為孫少主他認可你了——”歐陽聰繼續激動地說道,“他如果不認可你,怎麽可能會耐心地教導你?如果他一直把你當成是一個小偷,他又怎麽會把你當成是來運鏢局的一份子……正是因為他認可你,所以他才沒有在乎你曾經做過什麽!”


    “你錯了!”這一迴,何子布也大聲說了起來,“孫大哥他不可能沒有在乎……無論是好事壞事,他都在乎過,他在乎過我是小偷,他在乎過我曾經做過錯事,所以他才會更加耐心地教導我……如果隻是一味受到別人盲目認可的話,我覺得我自己永遠都隻會活在錯誤和迷茫的人生裏。”


    “哼,你是因為受到過了別人的認可了,所以才會這麽說的吧……”歐陽聰繼續不屑地說道,“可是你有想過我們這些從來都不被人認可的感受了嗎?我之所以去為察台王府賣命,就是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我低身下賤,放棄了自己作為漢人的尊嚴,隻是想得到別人的認可!你以為我親手害死了阿可和阿宏,我的心裏就很好受了嗎?我的心裏更難受!我比你更痛!因為我的做法不但沒有得到別人的認可,還受到了別人的鄙夷,還害死了自己的兄弟,所以我更痛恨……比起這些,你——阿布,這個受過無數認同的人,我更嫉妒你,更恨你,所以我才一直和你過不去,和這不公的命運過不去!”


    何子布聽完後,身體似乎是能緩解過來了。他忍著劇痛慢慢站起身,隨後正對著歐陽聰說道:“並不是命運的不公,是你人生的方向錯了!因為你一直是追求被別人認可,所以你喪失了許多做人的本性和尊嚴!”


    “哼,我現在不想聽你這個受過別人認可的人對我的教唆……”歐陽聰兩眼冷視著何子布,繼續道,“言語道理不清,那我們就刀下見真理吧……”說完,歐陽聰又指使著圍在何子布身旁的十來個黑衣刺客。


    黑衣刺客又開始慢慢轉動起來,似乎是要故技重施。“這迴我要徹底打得你再站不起來!”歐陽聰滿臉憤怒地喊道。


    何子布看在眼裏,表情上似乎少了原來的憤怒,倒是多了幾分悲傷和無奈。


    “好吧……”何子布輕聲道了一句,“既然說不過,那就刀下見真理吧……”


    於是,何子布似乎要變招了似的,從自己背著的包裹中又拿出了——另一把苗刀。


    “兩把刀是嗎?”歐陽聰眼神一皺,輕聲喃喃道。


    何子布強忍著身上的劇痛,心神一定,隨後對著歐陽聰直言道:“那麽這迴,我也要拿出真本事了……”


    說完,何子布左右兩手一手一把苗刀,整個人的氣勢也和剛才不太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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