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機關,難不倒天官。


    重刀落下後,磕到門檻內,隻聽得“唰”一聲,塵土飛揚。


    一把大鍘刀從門頂切下,唿吸之間,落入門檻槽中。


    門楣門框門檻中間均有細槽,鍘刀藏於槽中,人邁出一隻腳踏入門檻,踩到門檻內地麵機關,在人一腳裏一腳外站在門檻上方時,鍘刀啟動,人被瞬間切成兩片。


    鸝三更豆汗冒了一腦袋,咧嘴一笑:“五關,行,算舅舅沒白教你。”


    差點死翹,被外甥救了,卻把功勞記到自己頭上,這個舅舅做得也真是幽默得可以。


    姚五關依然沒有說話,他一伸手,鸝三更將火把從百寶繩上摘下兩根,遞了一根跟姚五關。


    姚五關在火機上點燃火把,又用火把對著鸝三更那根。然後,熄了火機,注意力非常集中地舉著火把踏過門檻,站在門內沒動。


    吃了蛇膽,視力變得超好,在進入地宮之前,借著些微火光,他已經把地宮內看了個大概,雖是朦朦朧朧,但是依然能夠看到地宮入口有一短短通道,通道兩側是兩個耳洞,耳洞內高車大馬,通道盡處是一寬敞槨廳,一具巨棺安放在高台之上。


    現在,站在通道內,火把照亮兩側耳洞。


    高車上駕轅位置,坐著一個武士,身體板正,手握韁繩,姿勢和表情表明他在馳騁疆場,勇而無畏。


    戰車上站立兩個兵俑,手中張弓搭箭,正在射擊。馬俑兵俑均栩栩如生,動作極為仿真。左右耳洞一模一樣,洞內車馬兵,完全像一個模子刻製出來。


    “舅,蹲下,慢慢挪過去。”姚五關輕聲道。


    鸝三更很聽話,矮下身體,擦著姚五關大腿過了通道。


    看到鸝三更過去後,姚五關慢慢移動身體,稍稍踮起腳尖,讓眉心對準箭尖。


    嘭,箭弦響處,兵俑手中羽箭射出。


    姚五關矮身一躲,第一支羽箭擦著頭皮飛過,正中對麵車上兵俑胸部。


    中箭兵俑被箭射中胸部機關,手中羽箭“嘭”地發射,又射中對麵另一兵俑胸部,對麵兵俑箭弦啟動,射向第四名兵俑胸部,最後一支羽箭射出。


    四箭射畢,姚五關過了通道,舉著火把向鸝三更道:“舅舅別動,今天我們遇到大貨,先別急著動開箱,仔細看看再動。”


    中廳很大,三十尺見方,穹頂高度達到二十尺之高,廳中央鑄著一高台,高台上放著巨大棺槨。


    姚五關將火把湊近高台照了照,站在那裏沒動,他在迴憶書中記敘。


    “劉隙,信州王也,諡德文大廣王,薨後,葬於中原偏西,生前奢,陪殉甚多,其他不祥。”


    姚五關舉高火把照看棺槨上麵的文字,曆經千年,早已大半斑駁脫落,無法辨認。


    鸝三更看外甥磨磨蹭蹭,催促道:“五關,抓緊洗墓,離著雞鳴還有半個時辰。”


    雞鳴燈滅不發丘。這個古訓不能破。


    但,姚五關依然沒動,而是站在高台前,伸出食指,用指肚在台體上摸了一下,一道金色光芒射出。


    “艸,這大貨可不是一般大貨,五關,此次發丘夠我們吃十年了。”看到高台外麵竟然用純金金箔包就,這個丘可不是一般之大,墓主人身份應該在王或者皇等級,鸝三更忍不住興奮。


    “舅舅,按照老規矩辦,你先去點了燈。”姚五關從百寶袋中摸出一小截石蠟。


    鸝三更乖乖地把石蠟接過,在火把上對著,放到中廳東南角。


    此刻,鸝三更心裏除了興奮,還有欣慰,外甥姚五關剛及束發,他能對外甥言聽計從,說明外甥強於他,姚家發丘大業後繼有人,這七年心血算是沒有白費,也算對得住姐夫姚四海了。當年,姚四海為鸝三更擋住一刀,才使鸝三更得以逃脫,否則,鸝三更已經做了七年野鬼。


    委派鸝三更去點蠟燭,姚五關舉著火把繞著高台走了一遭,他現在最想弄明白這座大丘是不是劉隙之墓,至於能得多少寶物不用考慮,肯定少不了。


    掏出麻布擦拭高台正麵金箔,擦去浮塵後,果然有字,姚五關用火把挨個照亮字跡,小篆字體難不住姚五關,很快得出結論,此丘正如書中記敘,恰是信州王劉隙之墓。


    搞清這個問題,算是解了一個心中之謎,姚五關仔細勘察中廳,他發現中廳後身兩側均有石門,推開兩扇石門,露出隧洞。


    姚五關判斷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舅舅跟他一起進入廳後隧洞,平日裏姚五關話就少,在陵寢中更不宜多說話,所以,能用手勢和眼神解決,絕不張嘴。


    隧洞很窄,兩個瘦人勉強能側身錯過,走到後方,隧洞變寬,原來後麵是一個庫房,裏麵堆滿了瓶瓶罐罐,瓷器,陶器,金銀器,還有一些古兵器,一些木質器物多半變形。


    “這迴我們發對了,五關,趕緊往外運貨,時間緊迫。”鸝三更催促道。


    望著一洞寶物,姚五關心如止水,他扒拉一堆兵器,鐵質兵器已經鏽蝕得殘缺不全,翻來翻去,忽然,姚五關感覺手上一涼,心裏一沉,壞了,手被割破,姚五關把指肚放在嘴裏吮了一下。


    火把湊近,果然,有一把重刀躺在廢銅爛鐵當中,姚五關攥住刀柄拿起來,很有分量,舉起看時,姚五關眼前一亮,隻見刀刃沾血處裂出亂紋,就像幹涸大地龜裂一樣,然後,鏽跡層層剝落,寒光和火把相映,幽藍逼人。


    姚五關用手指輕彈刀身,錚地一聲如巨龍長吟,再看刀身文字,姚五關隻認得是金文字體,具體念什麽還需迴去對著古典查考。


    抽出身上佩刀,兩刀對刃相擊,佩刀斷成兩截,削鐵如泥這種傳說,姚五關沒少耳聞,今天親手所試,不免心中一喜。


    聽到窸窣之聲,迴頭看時,舅舅鸝三更已經在向膠皮袋裏塞那些金器銀器青銅器。


    估摸時辰確實不早,姚五關也從身上扯下膠皮袋子,挑選瓷器裝袋。


    大概兩代煙功夫,姚五關和鸝三更各裝滿四袋,其中兩個袋口對著一係,搭在肩上,兩隻手各提一個,順著隧洞往外走。


    一趟肯定是裝不完,今夜洗不清,明晚再來,雞叫天明不等人。


    來到隧洞口石門處,甥舅倆傻眼了。


    石門本已打開,卻不知何時已經關閉。


    推了推,不動,推開十步,加一個助跑,還是不能撞開。


    趕緊順著原路迴去,到了進門處,入門處石門業已關閉。


    推,拉,撞,無論怎麽弄,石門絲毫不動。


    鸝三更後悔還是太大意了,進門前,應該在石門旁倚一塊石頭才對。今天,他看外甥本事太大,完全對外甥言聽計從沒再多費心,結果悲劇了,看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句話說得非常有道理。


    沒有他法,隻能砸了。


    鸝三更從繩套上摘下斧頭,讓姚五關退後,他用足氣力,砸了下去。


    一下,兩下,十下,一百下。


    沒有卵用,石門雖被砸了坑下去,但是,石門厚度達半臂厚,要想砸穿出去,恐怕太難。


    姚五關靜靜地站在那靜靜地觀察思考,忽然,他發現火把火焰變弱,心中一沉,鸝三更也不再砸了,坐下來望著火把大口喘息。


    石門關閉,洞內氧氣本來稀薄,被火把一耗,氧氣含量陡降。


    鸝三更望著外甥,姚五關站得筆直,一動不動,像個兵俑。


    “五關,滅了火把吧,也許你舅媽看我們好久不出去,會下來救我們,要是她能弄開石門就好,要是弄不開,隻能聽天由命了,幹發丘這行,就這樣,隨時等著那一刻來臨,不過,我命大,你福大,但願初祖能保佑咱爺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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