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爺子似沒反應過來,愣愣的看著夏承業抱著夏家大老爺子一路下了山,才僵著腦袋轉向夏承平,“老、老大,你大伯他、他說啥?”


    夏承平蹙眉,心中不悅,說啥?說分宗!


    真是不知道鬧騰個什麽勁兒,罵一句也沒少塊肉,跟個孩子計較也就罷了,不知道大伯身子不好不能受刺激嗎?還上手去推?


    自己親大哥都下的去手,真是……


    夏承平兀自心中腹誹,卻完全忘記了自己設計陷害三房,惹的夏承和吐血暈厥的事兒。


    父子倆骨子裏都沒好因子,誰說的著誰?!


    夏承平張口要迴話,身邊的夏承樂已笑著道,“爹,大伯說要跟您分宗!”


    夏老爺子哦了一聲,轉過頭去,又驀然尖銳道,“分宗?他憑啥跟我分宗?要分宗也是我跟他分宗!我們二房是官身,他一個平頭老百姓……我知道了,他一定是看我能當官家老太爺,嫉妒了……他小時候就這樣,看我得個好就……”


    夏老爺子兀自嘀嘀咕咕,低低喃喃,說了很多夏承平與夏承樂聽過沒聽過的事兒,兄弟倆聽著,一個眉頭越皺越緊,臉色難看;一個眉頭越挑越高,滿帶興味。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老爺子終於喘著粗氣憤憤的停了下來,一抬頭看見兩個兒子,驚了一下,再迴頭,看到爹娘的墓碑,心裏那股氣憤便有些不加掩飾,他大聲道,“分宗就分宗!我兒子是官爺,我看他還怎麽跟我搶爹娘?!老大,咱們迴去!老四,你去找村長和裏正,就說我們夏家二房要跟大房分宗!”


    “爹!”夏承平皺眉,他不讚同,“這會兒不合適,村裏人……”


    心裏暗罵老爺子老糊塗。


    大伯這會兒人還說不清話,被村裏人知道大伯是被爹推那一下給推病的,還不得說三道四的……他還要不要在九裏亭混了?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那點名聲還不得被敗壞幹淨了?!


    夏老爺子顯然沒夏承平的顧忌,他大手一揮,不聽夏承平的話,“你別說了,分宗是他提出的,我隻是附和而已,村裏那些人就算嚼舌根也嚼不到咱們身上!老四,還不去?!”


    夏承樂聳了聳肩,“爹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斜眼看了夏承平一眼,輕蔑的嗤笑了一聲,似乎在嘲弄夏承平一個縣丞老爺不照樣被老爺子壓著,什麽都做不來。


    夏承平的臉色就越發難看。


    從昨日迴來到今日這光景,他沒一刻順心的時候,老爺子步步相逼,他說什麽都是錯!


    真要讓老爺子跟著去了蒼桐鎮,他不就成了一副縣丞傀儡,什麽都要聽老爺子的?


    夏承平越想,心裏就越憋屈,再看到夏承樂那輕蔑的嘴臉,恨不得一個嘴巴子抽過去,他冷冷的瞪著夏承樂,“還不去!磨蹭什麽!”


    夏承樂嘿嘿笑了兩聲,“大哥,爹駁了你的麵子,你衝我發什麽火啊?我要走也得把東西收拾了再走,難不成你留下來收拾東西?”


    夏承樂笑著,眸底的嘲弄卻很是明顯,他說完話,蹲下身去收拾盤子香燭,端起燭台又抬起頭道,“爹,大哥好像還沒給爺奶他們磕頭報喜,你看……”


    夏老爺子就哎呀一聲,拉了夏承平跪下,“快,給你爺奶磕頭,報個喜,你可是我們老夏家出的第一個秀才老爺,縣丞老爺!”


    夏承平險些跪到那些碎瓷片上,往後退了一步,就要撩袍下跪,被夏老爺子往前拽了拽,“跪前麵,你是官身,理當在前頭。”


    祭祖的規矩,夏家大老爺子在最前,夏老爺子錯半步,夏承平一輩錯一步,依次往後錯半步下跪磕頭。


    夏承平倒是想跪前一步,可前麵還留著碎瓷片,有幾個上麵還沾著鮮紅的血,夏承平嫌惡的看了一眼,道,“爹,還沒分宗,我跪大伯的位置不好,我就跪在爹後麵……”


    夏老爺子看了兒子一眼,突然想起什麽,就鬆了手,“嗯,那你就跪我後麵吧。咱們家我才是大家長,讓你跪前麵,確實不合適。”


    夏承平的眉頭就皺了一皺,胸口多了一股悶氣。


    父子三人匯報了喜事,下山迴家。


    這邊,夏承業送夏家大老爺子去了張大夫家,幸虧張大夫在家,連著幾針下去,夏家大老爺子的眼歪嘴斜才算被搬過來。


    夏承業心有餘悸,問張大夫,“我爹沒事了吧?”


    “中風!你說有沒有事兒?”張大夫不答反問,看夏承業擔心的臉都白了,才道,“基本上是沒什麽事兒了。”


    夏承業鬆了口氣,才猛然想起兒子膝蓋上的傷,又忙去找兒子。


    張大夫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等你想起來,你兒子的膝蓋都廢了!甭找了,他一來我就先幫他處理了傷口,這會兒正躺在床上休息。讓他膝蓋上帶著碎瓷片從山上一路跑下來,也真虧你是親爹……”


    夏承業愧疚的垂下了頭,“我……我當時就想著兒子年輕,爹年紀大了怕有個什麽意外……”


    張大夫就搖了搖頭,淨了手,收拾了藥箱,拿了紙筆開了方子遞給夏承業,“有幾味藥我這裏沒有,你去鎮上抓來。”


    夏承業噯了一聲,他不大識字也就沒看方子上開了什麽藥,小心折了塞到懷裏。


    夏承業去看兒子,夏繼忠躺在臨窗的炕上,臉色蒼白,一臉擔心的看夏承業,“爹,爺爺……”


    “你爺爺沒事,張大夫已經施過針了,你爺爺已經好了,後麵好好調養就行了……”夏承業笑著安慰兒子。


    夏繼忠紅了眼圈,“都怪我,不該說那些話,要不然……要不然……”幾滴晶瑩的淚水滴落在夏繼忠手背上,夏承業抬手幫兒子擦掉淚,笑道,“哪能隻怪你?你二爺……他有心為難人,不是難為你就是難為我和你爺爺……不哭!咱們跟二房分了宗就是一脈了,以後這個家還要靠你撐起來,男子漢大丈夫,隻會掉眼淚可不行!”


    夏繼忠就忍著淚點頭,攥著拳頭立誓一般,“我一定好好努力,撐起我們家!”


    夏承業就笑著揉了揉兒子的頭,“好了,你先在這兒待一會兒,我送了你爺爺迴家再來接你。”


    “爹,我能走,我剛才就……”夏繼忠就要下地走,被夏承業摁住肩頭,“不許逞強,聽爹的話。”


    夏繼忠就哦了一聲,果然不動了。


    夏承業笑了笑,出了裏屋。


    對夏家大老爺子叫了聲,“爹。”


    夏家大老爺子在床上就嗚嗚的出聲,聲音雖然渾濁不清,但依稀能聽到是在叫夏承業的名字,夏承業走過去,彎腰看夏家大老爺子,“爹,你有事?”


    “分……分宗。”夏家大老爺子伸手抓了兒子胳膊上的衣裳。


    夏承業點頭,“爹,你放心,今兒個出了這麽一遭事,咱們是跟他們家分定了!我先送您和忠哥兒迴家,我再去找村長和裏正,啊?”


    夏家大老爺子的喉嚨動了下,發出嗯的聲音。


    夏承業抱起夏家大老爺子,朝張大夫道謝,“診金和藥錢我一會兒送來……”


    張大夫也沒謙讓,笑著點了點頭,囑咐他,“老爺子的身子需要靜養,可再經不起刺激和折騰,你們要精心點伺候著,我隔三日去看上一次,到時再斟酌後麵的治療……”


    夏承業感激的連連點頭。


    張大夫將他送到門口,看著他護著夏家大老爺子小心的往家走,餘光瞥了夏家二房老宅的方向一眼,搖了搖頭,“夏家二房自帶劇毒,沾著非死即傷,分了的好!離心離德……”


    又感慨似的搖了搖頭。


    分家的雖然少,但也有,並不是太過稀奇的事兒,但分宗……九裏亭一百年內也就夏家這麽一戶!


    夏承樂磨磨蹭蹭,拖拖延延,還是被夏老爺子攆著才去找了村長和裏正,村長和裏正當時就驚訝一聲,“好好的怎麽要分宗?這不是敗壞你家縣丞老爺的名聲嗎?以後還不得被人指著戳脊梁骨……”


    夏承樂學給夏承平聽,夏承平的臉色幾乎可以用黑若鍋底來形容。


    但他到底是自詡文化人,說話間帶著幾分無奈,與村長、裏正道,“一點誤會,惹的大伯動了怒,非的要分家。”


    這話說的輕巧,村長和裏正對視一眼,誰也沒信,卻都笑著道,“既然是夏勇非要分宗,那就一起說話吧。你們自家的事隻要你們願意我們自然是不插手的。”


    不管夏承平人品如何,怎麽得的秀才老爺功名,縣丞的官兒,總歸是他們九裏亭這麽多年出的第一個官兒,麵子總是要給的。


    夏承平就對二人笑了笑,轉身冷了臉。


    夏承樂樂的看笑話。


    等夏承業到了,村長與裏正才知道,夏家大老爺子中了風,動彈不得,不方便來,一應事宜都交給夏承業全權處理。


    村長和裏正不由麵麵相覷,猶豫了半天,拉了夏承業悄悄問話,“你爹沒事吧?”


    夏承業點頭,咧了咧嘴,“去張大夫那紮了針,開了藥,幸好是去的及時……”


    笑的比哭還難看!


    村長和裏正對視一眼,又猶豫半響。


    夏老爺子不耐煩看他們唧唧歪歪,就大聲道,“老大,既然人到齊了,你去寫文書吧。”


    村長與裏正的臉都一變。


    夏承平也看了夏老爺子一眼,就連分家文書都需要村長來執筆,何況分宗這麽大的事兒?!哪有他拿筆的份兒?


    老爺子心裏在想些什麽?


    夏承樂在一旁嘻嘻笑,“爹,分宗文書要村長和裏正寫才有效,大哥雖然是縣丞老爺,可也是分宗裏的一員,按規矩他是不能寫的!”


    夏老爺子就瞪了夏承樂一眼。


    村長和裏正哪裏不知道夏勇這是在他們麵前擺譜呢!兩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也不去管夏老爺子一家了,隻問夏承業,“業哥兒,你可與你爹商量好了?果真要分宗?”


    夏承業重重點頭,“要分宗!我爹再受不得刺激了!分了宗,他們二房想怎麽折騰我們都不管了!”


    村長與裏正就歎了一口氣,裏正與村長道,“那就分吧,你來執筆。”


    村長應了一聲,大步走到夏老爺子準備好的紙筆前,斜了夏老爺子一眼,淡淡道,“研墨!”


    夏老爺子眉頭緊蹙,似不敢相信村長居然指使他,村長看了夏老爺子一眼,麵無表情道,“你不是想分宗,不研墨我怎麽寫分宗文書?”


    夏老爺子的臉瞬間鐵青,已然是要生氣。


    夏承平暗罵一聲,笑著上前,“我來。”


    村長看了夏承平一眼,笑了,“算了,我來吧。”


    自己研了墨,鋪紙書寫,不過片刻,便得了一式三份。


    給各家看過內容,夏承平朝夏老爺子點了點頭,裏正小聲與夏承業讀了,夏承業也點頭表示沒有意見。


    兩家,有長房嫡子為代表,各人摁手印為證,正式分宗!


    夏承業裝了那分宗文書,片刻也不多呆,與村長裏正告了辭,轉身就走。


    夏老爺子就罵,“沒有家教,分了宗我就不是他二叔了?連聲招唿都不打……”


    村長皮笑肉不笑的衝夏老爺子一笑,“分了宗,你們就是兩家,嫡枝和旁枝,他一個嫡枝的長房嫡子搭理你一個旁支的做什麽?”


    這話說的有些誅心,可見村長也是厭惡極了夏老爺子。


    他說完這話,笑著與夏承平道,“縣丞老爺,沒事我們就先迴去了。”


    夏承平尷尬的笑了笑,送兩人出門,“明日宴請,村長叔與裏正叔一定要來。”


    兩人笑著點頭,“定來給縣丞老爺捧場……”


    夏家老爺子瞪著眼看兩人出門。


    出了夏家老宅,村長就皺眉搖頭,“這人真是沒救了!太惡心了……”


    裏正就笑,“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荒唐事兒他少幹了嗎?自以為多聰明得意,等眾叛親離那天,有他受的!”


    村長扭頭就朝門口呸了一聲,“走,我們去看看夏勇那老小子。”


    裏正點頭,歎了口氣,“走吧。”


    李家夫妻一得到夏家分宗的消息,愕然了半響。


    李嬸皺眉道,“夏老頭瘋了不成?分宗?咱們九裏亭多少年沒人幹這種事兒了?他一個半個身子都埋進土裏的人是著了什麽魔?”


    小黃氏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同情憐憫之色,拉了自家嫂子坐下,“隻一下午的功夫村裏傳的沸沸揚揚的,說是夏老頭帶夏承平去告慰夏家祖先,不知怎麽在半山腰起了衝突,夏老頭拿碎了的瓷片去紮忠哥兒的膝蓋,險些把忠哥兒給廢了,夏老伯心疼孫子想去拉,被夏老頭一把推倒在地,腦袋磕到了石頭,中風了……”


    “他有病吧?!”李嬸氣不打一處來,“夏大伯招他惹他了?一個半大的孩子他怎麽就下得去手?”


    李叔在一旁聽著也擰緊了眉頭,“夏家老宅沒人攔著嗎?”


    小黃氏搖頭,“家裏隻有大房與四房,夏老頭瘋了一樣,見誰攀咬誰,那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精明,誰敢出聲?”


    李叔就重重歎氣。


    李家奶奶臉上已看不出喜怒,她擺了擺手,“行了,讓他去作,作死他活該他受!老大家的,老二家的……”


    李嬸與小黃氏忙應聲,李家奶奶就讓兩人拾掇了一籃子雞蛋並幾兩碎銀子,“你夏大伯家日子不好過,家裏就你們夏大哥一個勞動力,咱們手裏寬裕,能幫就幫一把。去,把東西送過去……”


    “娘,我那還有一塊棉布,瞧著能給瑤娘扯一身新衣服,我去拿。”小黃氏笑著鑽進了屋。


    李嬸也笑,“我前兒個給兩個小子扯了一塊藍色的布,正好拿去給忠哥兒、義哥兒做兩身衣裳。”


    李家奶奶就欣慰的笑,“好!我真是上輩子積了德,才有你們兩個這樣兩個好兒媳婦。”


    小黃氏與李嬸相視一笑。


    家和萬事興,人心是靠人心來換的。


    能有這麽善解人意,明曉事理,善待她們的婆婆,何嚐不是她們上輩子積的德?!


    妯娌兩個趁著天未黑,去了夏家大房一趟,送了東西和銀兩,方氏與夏家大老太太都沒推辭,家裏實在是捉襟見肘。


    李叔去見了夏承業,兩人聊了一個多時辰。


    臨走,李叔笑對夏承業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什麽事你開口。”


    夏承業也豪爽的笑,“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什麽事一定找你幫忙。”


    ……


    第二日,九裏亭大肆宴請賓客,村裏老少幾乎都來了。


    有的拎著十個雞蛋,有的抓著一把韭菜,有的捏著一塊半大的布,權當賀禮,尋了個位便坐下海吃。


    有厚臉皮的吃了上桌吃下桌,連吃三桌。


    人家鄙夷,他就不要臉的道,“怕啥,人家現在是縣丞老爺,有的是銀子,還在乎這兩口飯!”


    說的很有道理,倒讓一群人無言以對。


    夏承和問起夏承安,夏承樂一拍腦袋,“哎呀,我就說什麽事兒給忘了,忘記通知二哥一聲了。”


    夏承安已多日不歸家,吃喝住都在東家那裏,沒日沒夜的幹活,就是想趕完活好育苗插秧。


    夏老爺子與喬老太太看兩兄弟不順眼,兩兄弟也不往兩人跟前湊。


    夏承和閉了口,與夏承祥專心招待起賓客。


    羅氏與李氏則在最外麵與李嬸和小黃氏說著話,不時與村裏過來的婦人說上兩句,招唿她們吃好喝好。


    十一娘與八娘擔心爹娘被欺負,執意跟了來,把小十二放到了李家,過來監督。


    “李書文,你啥時候學的功夫,這麽高的樹,你居然一下就爬上來了?!”八娘站在兩個樹叉中間,皺著眉看李書文。


    李書文半靠在八娘一旁的一根樹枝上,淡淡斜了八娘一眼,“等你什麽時候能給我繡個荷包出來,我就告訴你。”


    八娘呸了一聲,“你想的美!我連我爹都沒給繡過荷包,你想要就得給你繡啊?愛說就說,不說拉倒!”


    示意娘站在更高一些的地方,垂首看著兩人吵鬧,就有些忍不住笑。


    李書武則大人模樣的搖了搖頭,唉聲歎氣道,“你們這對冤家……”


    八娘就與李書文默契的瞪李書武,不同的是八娘真的是瞪,李書文則是淡淡的輕瞥,兩人異口同聲道,“誰跟她是冤家……”


    李書武聳肩攤手,挑眉大笑,“還說不是……”


    八娘便去掐李書文,“誰讓你跟我說一樣的話?”


    李書文也不躲,任她揪住胳膊上一塊肉擰了幾擰,麵部表情都不帶動一下,八娘覺得無趣,便哼一聲,拍手道,“我大人有大量,饒了你這一次。”


    李書文就眉眼清俊的朝八娘一笑,“一個小孩子充什麽大人……”


    得,一句話,又把八姑娘給惹了。


    隻見八娘叉腰瞪眼,“姑奶奶我再是小孩子也比、你、大!”


    李書文就淡淡的瞥她一眼,從上到小的瞥,“你哪裏比我大了?”


    哪裏比他大?


    “姑奶奶哪都比你大,比你強!姑奶奶身高……學武……”


    八娘看了看身高,比不過了;想了想識文斷字,更沒得比;最拿手的學武天賦,在見識過李書文不過幾月就能飛身直上樹的本事,隻能認輸!


    她想了想,除了頭發長,她居然哪都比不過他?!


    冷不丁的,底下傳來一陣孩子的哭鬧,有人笑道,“餓了,該喂奶了。”


    十一娘就看著八娘把胸一挺,得意的衝李書文笑,“姑奶奶這裏比你大!”


    十一娘呻吟一聲,抬手扶住了額頭。


    李書武張大了嘴巴,險些跌下樹去!


    李書文的視線在八娘臉上滑過,落在她傲然挺起的胸脯上,深邃的眸子帶著某種深不見底的漩渦,盤起一股肉眼可見的風暴,似要將眼前得意非凡的女子吞吃入腹!


    十一娘鬆開手,恰好看到李書文那深沉的誌在必得的眼神,不由為自家八姐哀歎一聲,完了,八姐這輩子被李書文吃定了!


    ……


    夏老爺子不知道是因為夏承平成了縣丞老爺高興的很,還是因為分宗壓了夏家大房一頭正得意,還是為著即將到來的官老太爺的生活而興奮,總之,他與喬老太太誰也沒搭理三房與五房,連三房那些親戚沒來,夏老爺子都沒喊夏承和過去訓話,讓兩房人第一次順順利利一句罵也沒挨平平安安的出了老宅門。


    因天色晚,夏家三房與五房夏承祥夫婦依舊去了李家借宿。


    夏承和兄弟與羅氏、李氏在白日已得了分宗的消息,兩兄弟不是沒想過去問問夏老爺子,但事情已成既定事實,他們再追究也沒什麽太大的意義,更何況,自家爹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們心裏都清楚,也就絕了去問夏老爺子的心思。


    到了李家門口,兩兄弟與兩妯娌停住腳步,羅氏道,“十一娘,你先跟八娘迴去,我們去你大伯家一趟……”


    這個大伯,八娘與十一娘都知道指的是夏承業。


    兩人白日裏也隱隱約約知道了夏繼忠受傷,夏家大老爺子中風的事,八娘看了十一娘一眼,道,“娘,我們跟你們一起去,我好久沒見瑤娘姐了,我去找她說說話。”


    十一娘附和點頭。


    羅氏去看夏承和,夏承和就笑,“那就一起去吧。”


    兩家人與李叔、李嬸說了句,簇擁著去了夏承業家。


    路上,羅氏與李氏嘀咕,“來的太急,也沒帶什麽東西,咱們迴去再張羅些什麽送過來。”


    李氏應和,“大郎膝蓋受了傷,多買一些肉送迴來,補身子。失血過多……再弄些紅棗可以生血……”


    兩妯娌低低的聲音在安靜的鄉間路上模模糊糊的迴蕩。


    夏承和與夏承祥一起迴頭看兩人,再迴過頭來,相視而笑。


    兄弟三人說了不少時間的話,羅氏與李氏也安慰了方氏與夏家大老太太,十一娘與八娘去看了夏繼忠,八娘拍著胸脯道,“等你腿好了去鎮上找我,我教你練武功,一飛就能上樹,誰敢來欺負你……”


    她左右掃描著東西,發現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抓在手裏嘿呀一聲,木棍斷成兩段,夏繼忠兄弟兩個的眼睛就都亮了起來。


    夏繼忠不聽點頭,“好!等我好了就去跟你學武!我要變的很強很強!保護爺奶爹娘和姐姐弟弟!誰也不許欺負他們!”


    八娘就笑,一巴掌趴在夏繼忠肩頭,“好小子!”


    夏繼義也眼羨,八娘就笑他,“想學就跟八姐說,八姐現在可厲害了!”


    夏繼義就點頭,“八姐,我想學!”


    “好,你明兒個就跟我們一起迴去,我先教你基本功。”八娘很是得意的挑眉。


    夏繼義點頭如雞搗米。


    夏繼忠有些著急,“我呢,我呢……”


    十一娘就搖頭笑。


    八娘嘻嘻笑著在屋裏教兩人紮馬步,夏繼忠想起身被瑤娘摁住,“想學武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身子要緊!”


    夏繼忠傷的地方是膝蓋,據說當時碎瓷片都碰到骨頭了,瑤娘不敢冒險,隻好勸弟弟。


    夏繼忠不情不願的點頭,羨慕的看著八娘教夏繼義。


    十一娘略動了心思。


    她們家如今可算是不愁吃喝,但爹娘日日在家閑著無事,不如再把夏家小店開起來,讓爹娘有事可以忙活,也給大伯家尋個生計。


    先讓夏繼忠兄弟在小店裏鍛煉鍛煉,等到他們能獨當一麵,她再出錢置辦上幾個鋪子交給他們打理或者她出錢以入股的形勢與他們合作開鋪子,大房一家也就能穩當當的站起來了。


    大房在他們家最困難的時候幫助扶持,也是該他們報恩的時候了。


    十一娘想著,迴頭就讓萬福、萬寶去張羅。


    萬福、萬寶在城東距離洋槐胡同不遠的一處熱鬧拐角,尋了一處兩層樓的酒樓,酒樓先前被宋家與蘇家壓著,做不起生意,蘇家滅門後,酒樓老板本想大幹一場,獨生兒子卻害了病,他無奈隻得賣掉酒樓給兒子治病。


    十一娘去看了,覺得位置好,環境也不錯,隻不過……


    “酒樓的後院,不賣嗎?”


    酒樓後麵是一個二進的小院子,約有七八間的寬敞大房,十一娘想一塊兒買下來,這樣,大房到時候來鎮上也不會沒地方住。


    萬寶搖頭,“酒樓老板一家就在後院住……要不,小的再去問問?”


    十一娘點頭,“你再去問問,就說連後院一起賣的話,我多加一成銀子。”


    酒樓要價一千二百兩,加一成是一百二十兩,那麽大的院子怎麽也值上八百兩,加一起就多出二百兩。


    萬寶心裏算了算,覺得成的可能性比較大,就又跑了一趟。


    結果,那酒樓老板立刻就點了頭,但要求他們多寬限幾日,他找好房子搬過去再過戶,十一娘自然沒有意見。


    兩家達成協議,先簽了文書,給了銀子,隻等酒樓老板搬了家,就去衙門過戶。


    夏繼義整日想著來鎮上跟八娘學武,夏承業與方氏被纏的無法,托李叔李嬸帶了瑤娘與夏繼義來洋槐胡同。


    夏繼義跟著八娘學武,瑤娘跟著閑下來的木姑娘學刺繡,很快與靈兒、小十二混熟了。


    小十二立刻就拋棄了十一娘與八娘,日日纏著瑤娘,瑤娘姐姐長,瑤娘姐姐短的,害八娘好吃了一通醋!


    沒兩日,蒼桐鎮快馬加鞭送了信兒到洋槐胡同。


    羅氏笑道,“你三姐要迴門了?”


    十一娘看著信點頭笑,“說信送來的時候已經動了身,坐的馬車,日夜不停,估計七八日就到了。”


    “怎麽趕這麽急?馬車顛簸的很,她吃不吃的消?”羅氏就擔心的蹙眉。


    十一娘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三姐夫要進京讀書,趕著時間呢。”


    羅氏就笑,“那倒是。”


    笑罷,突然想起什麽,臉上又盈滿擔心。


    十一娘想著上次叮囑田媽的事,沒留意到羅氏臉上的神情,笑著裝了信,迴了自己屋。


    羅氏扭頭就跟丈夫道,“她爹,你說老爺子跟老太太去了蒼桐鎮,咱們三娘也在蒼桐鎮,他們會不會……”


    夏承和聞言,心裏一咯噔,臉色便有幾分不好看,盛家在蒼桐鎮算是有錢人家,娘那麽愛銀子,還有愛算計的老四一家跟大姐一家慫恿,三娘她……


    就算親家再喜歡三娘,再護著她,親爺奶、親叔嬸、親姑姑鬧上門,她一個當小輩的能怎麽辦?


    夫妻倆的臉色都不好看,眼睛裏全是擔憂和惶惶不安。


    來送信的人求見十一娘。


    十一娘去見了,那人笑著自懷裏又掏出一封信,遞給十一娘,“少爺說這封信要單獨交給十一小姐。”


    十一娘接了信,看了,信中盛子都言,他已收到她托陪房帶去的話,與父母商量了,決定帶著三娘一起進京,他先前在京城置辦了一個二進的小宅子,住他們夫妻綽綽有餘。他已安排了乳兄的爹娘先一步去京城打理,又讓乳兄親自來送信,務必將信親自交到十一小姐手裏。


    這個安排……


    十一娘很滿意。


    少年夫妻最忌聚少離多,看來,三姐是很討三姐夫與她婆婆的歡心,不然盛家太太也不會放心讓三姐跟著讀書的三姐夫去京城!


    要知道,哪個商人都希望家裏能出個讀書人,盛子都可是盛家的希望,若不是有足夠的信心相信三娘不是那種魅惑著夫君不思長進的人,盛家太太怎能安心?!


    十一娘抬眸,看了送信的人一眼,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麵容清秀,不語自帶著一股春風般的笑意,兩隻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看就是個討喜的精明人。


    十一娘笑,“你是三姐夫的乳兄?”


    “小的姓鄒,名鵬程,家母曾給少爺當過幾天乳娘。十一小姐喚小的名字就好。”鄒鵬程笑著點頭。


    十一娘看了研夏一眼,研夏笑著上前塞了個荷包給鄒鵬程,鄒鵬程也不客氣,笑著接了,謝了十一娘,告辭出去。


    研夏就笑,“沒想到三姑爺那樣一個穩妥的人,身邊竟有這樣一個機靈會說話的乳兄。”


    “你以為誰都能進國子監讀書嗎?”十一娘笑,“雖說盛家找了關係,可若三姑爺不是個可造之材,以盛家那點身家,未必會被京城那些官看在眼裏。”


    研夏眯著眼點頭,“三姑爺是個好的,三姑奶奶嫁給三姑爺是嫁對了。”


    十一娘就點頭。


    外麵突然傳來小十二的哭叫瑤姐姐的聲音,十一娘眉頭一蹙,立時站起身往外走,研夏忙跟上去。


    卻是小十二抓了幾枝花,說要給夏承和與羅氏房裏插花,卻不想剛出了後花園的門,就被腳下一塊石頭絆了一下,瑤娘在她身後不遠,就跑過去接她,接住了小十二,自己卻一頭撞到了一旁的牆上,額頭出了血,人也暈了,往地上栽……


    十一娘與研夏趕到時,卻看見剛離開的鄒鵬程正從地上抱起瑤娘,一臉擔心的問道,“十一小姐,這位姑娘暈了,還是趕快找個地方讓她躺下,給額頭上些藥吧。”


    “研夏。”十一娘微微蹙了蹙眉,示意研夏。


    研夏忙接過瑤娘往聽荷軒走,鄒鵬程一路目送研夏抱著瑤娘入了聽荷軒,才看向十一娘,欲言又止片刻,笑著抱拳,“十一小姐,小的出去了。”


    十一娘看了他一眼,頷首。


    鄒鵬程走過聽荷軒的圓形拱門,往裏看了一眼,笑了笑,大步出了院子。


    接連幾日,鄒鵬程都尋了借口來內院,裝作偶遇的模樣與瑤娘搭訕說話,因知道鄒鵬程是三娘相公的乳兄,瑤娘不好迴絕,每次也都會與他閑聊上幾句,說些無關要緊的話。


    漸漸的,兩人就能說笑一些家長裏短的事兒,鄒鵬程滿大街的晃悠,特意去尋一些精致的小東西逗佳人笑,瑤娘雖沒有收,但鄒鵬程看得出她見到東西的時候還是很驚喜高興的,就越發樂此不疲。


    羅氏最先發現了不對勁兒,拉了十一娘去問,十一娘笑著反問羅氏,“娘,您覺得鄒鵬程這人如何?”


    羅氏傻了眼兒。


    半響,明白過女兒的意思,點了頭道,“人透著幾分機靈勁兒,難能可貴的是還是個踏實肯幹的人,以後會有大出息。”


    十一娘就笑了。


    羅氏卻接著搖頭道,“可他是你三姐夫的乳兄,你大伯跟你大伯娘那邊……娘不是瞧不上他是個下人,而是……他們真成了生的孩子那也是……唉,娘也說不清楚了,總之,這事兒不成。”


    十一娘明白羅氏的意思,他是覺得鄒鵬程好,但卻不想讓瑤娘嫁給一個下人,生的孩子還是下人,以後一輩子都是沒有自由的下人……


    “那就算了,迴頭咱們再幫瑤姐姐尋好親事。”


    羅氏可惜的歎了一口氣。


    沒了羅氏的許可,鄒鵬程想再偶遇瑤娘便再沒有了機會。


    隻能抓肝撓肺的等盛子都來了。


    過幾日,酒樓老板搬了家,親自尋來洋槐胡同請夏承和去衙門換紅白雙契,夏承和與十一娘就去換了契。


    迴來,夏承和就高興的與羅氏道,“咱們再把以前的夏家小店開起來,你跟靈兒她娘管賬目,我買菜,範師傅做菜……”


    羅氏也笑,活動了胳膊腿,“我都要閑的渾身發黴了,可有事做了。”


    研夏偷聽到迴給十一娘,十一娘就笑,迴頭尋了個時間跟夏承和與羅氏說了自己的想法,夫妻倆哪有不同意的,羅氏笑著把十一娘摟入懷裏,“我們家十一娘真是長大了……”


    這事決定了,自有夏承和去跟夏承業說,夏承業起先不願意,後來聽夏承和說請誰都是一樣請,為啥不提拔自己的親侄子反而去培養外人?夏承業才鬆了口。


    一家人又征求了範師傅的意見,範師傅已手藝入股,分酒樓三成利,夏承和與十一娘想給他五成,範師傅死活不願意,隻要三成,父女倆無奈,隻得遂了他的願。


    一切商量妥當,一群人一起定了個開張的日子,先把酒樓裏需要的東西一樣一樣置辦了,請人把酒樓重新裝修布置……


    ------題外話------


    標題無能,萬更奉上!麽麽噠


    後台吃了我二百字!放在word文檔裏妥妥的一萬零十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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