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會答應去,是因為我想到了一些事。


    康龍在這個地方有絕對的控製能力,他如果要想殺我,那是隨時可以動手的,他為什麽要讓我和他一起去泰國,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如果他是個壞人,早就背叛了安家,那他把我帶到泰國,肯定就是一個陰謀,我隻有去,才能知道這個陰謀到底是怎麽迴事。


    如果我不隨他一起去,他的陰謀不能得逞,那接下來他恐怕就得動殺機了。到時我也一樣是死,沒準還搭上錦笙和老兵。我如果隨他一起去,以錦笙和老兵的經驗和智商,應該會在不久後就會發現我沒在本地了,要真有不對,錦笙還有可能從這裏逃出去。


    所以這是死局,我怎麽選都是風險,怎麽選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我雖然對康龍這個人不太有好感,但我相信,那五個輔助安少的人,肯定不會是草包,不會把掌握軍隊這麽重要的事去交給一個有反骨的人。


    或許康龍隻是外貌兇惡,其實骨子裏是一片赤膽忠心。


    如果真是這樣,那叫我去泰國應該就是真的有必要的,我既然連這叢林裏都來了,去一趟泰國那又會怎樣?


    “謝謝少夫人,那我馬上準備,今晚我們就走,一路上可能會有些辛苦,少夫人要作好心理準備。”康龍說。


    “好,一切聽康叔的安排。”我應道。


    可能是因為直升機動靜很大,這一次我們沒有乘坐直升機,而是由一輛老式豐田越野車從我住的地方接走。


    路麵一點也不平整,巔來巔去,全是泥巴路,正好可以駛過一輛車,幸虧對麵沒有車來,不然會車時根本就不可能讓開。康龍說過段時間雨季一到,這條路就更難走,必須要等到天晴才能行車。


    出了叢林,來到傳說中的果敢大街。


    這裏沒有想像中的繁華,和華夏的縣城差不多,而且根本沒有出國的感覺,因為滿大街的店鋪上寫的都是國語,王哥包子鋪,盛佳通迅,還有川菜館。那些店鋪裏播放的音樂,也都是華夏的流行音樂。


    恍然間竟好像是到了南方某個鎮一樣的感覺。但這裏並不是華夏,這裏是緬國,這裏是果敢,是國中之國。


    “少夫人,請把車窗搖下。”康龍提醒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搖下車窗看風景的這個做法是很危險的。其實也不是看風景了。我主要還是想看看安家曾經控製的地盤,到底是怎麽樣的。據說是安明的父親讓這裏告別了這裏的百姓世代靠種毒生存的狀況。讓這裏經濟得到很好的發展。所以這裏的很多人,都把安家奉為恩人。


    但是也不難想得到,那些靠種毒發大財的大戶,當然也就會把安家視為截斷他們財路的大仇人。恩和仇有時就隻是硬幣的正反兩麵。讓一部份人受益,有時就會損害到另一部份人的利益。


    “少夫人,如果沒有安爺,果敢就不會有今天的樣子,這裏的繁榮,是安家一手締造的。但他們卻把安爺驅逐出果敢,最後還在境外迫害安爺至死,所以安少一定要迴來報這個仇,成為新的安爺,把那些叛徒給趕走。奪迴屬於安家的東西。”康龍說。


    我也說出我心裏疑問:“那麽現在果敢當政的人,知不知道你們那股勢力的存在?”


    “知道的,他們也清楚果敢還有很多的人支持安家。”康龍迴答說。


    “既然他們知道你們那股勢力的存在,那為什麽不坐視不理,他們不擔心你們會襲擊果敢。奪迴控製權嗎?”我問。


    “這是個好問題,少夫人能想到這些,那說明真是動了心思的,也說明少夫人的大局觀很好。像我們那樣的武裝,在緬北地區那是非常多的,緬國有一百多個民族,這些民族被分為三六九等,身份證不一樣,享受到的權利也都不一樣,所以時有反抗發生,大大小小的武裝不講其數,這也是緬國連年戰亂的原因。以前我們也沒有固定的基地,一年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叢林裏流竄,直到幾年前我們和這邊的幾個大的武裝結成聯盟。”康龍說。


    “然後你們的聯盟和果斷的控製者有和平協議?如果他們清剿你們中的一個武裝,其他的都會幫忙,是不是這樣?”我說。


    “少夫人非常的聰明,說的一點也沒錯,他們這些年也被打得不行了,所以也想休養生息,這才有了短暫和平,不過這都是暫時的,表麵上大家達成協議,但內部其實一直都是暗潮洶湧。他們在想著策反和離間我們的聯盟,我們也在無時不刻不在想著如何推翻他們。我們現在是盤散沙,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所以我們一直都希望安少能夠迴來領導我們。”康龍說。


    我心裏在想,要是安明還活著,我會願意讓他迴到這個地方嗎,我會讓他帶領著那些武裝去衝鋒嗎?他們打的贏當然最好,如果輸了,那就得遁入叢林躲起來,一躲恐怕就不是幾天,而是幾月。我會願意跟著安明進叢林嗎?他又受得了那樣的苦嗎?


    答案是不知道,因為這樣的假設貌似很難出現。安明在溫城呆了那麽長時間,一直都在做一個本份的商人。過著平淡的生活。他從來也沒有跟我提起過這裏,或許在他內心裏。他也不想迴來。


    雖然他們把安家說得非常的高大上,但我想安家在這裏當了這麽多年的土皇帝,那肯定也有斂財,不然安家不可能有那麽多的資產,安明甚至在菲國有一個私人島嶼。另外安永列所在的醫療集團,應該也是安係的了,安明之所以在裏麵當副總,想必也是想培養安明在經濟方麵的管理能力。


    至於後來安明離開,我想那也是因為他不遂家族裏長輩的願,不願意擔起安少這個責任,還執意要和我結婚,所以才受了家族裏長輩們的懲罰。以逼他重返安係。


    那些人或許是希望他娶一個有勢力的女人,然後做迴安少,殺迴果敢,領導起安家舊部,重興安家大業,可惜安明沒有做到,因為他隻想和我過平凡的生活。


    可他的身世又注定他不能過普通的生活,所以他才麻煩不斷,我因為嫁給了他,也跟著麻煩不斷,甚至幾次都差點喪命。最後他也以悲劇告終。這或許就是宿命難逃吧?


    “少夫人在想什麽?”康龍的話還挺多。


    “我們去泰國,沒有手續可以過去嗎?”我隨口應道。


    康龍笑了笑,“我們這一類常年行走在金山角的人,在東南亞來來去去從不辦簽證,對我們來說,這裏沒有國界。”


    我本來想問他們是怎麽做到的,但一想他們是屬於道上的,能做到這些並不難,也就懶得問了。


    之前康龍就說過一路會很辛苦,但事實上比他說的還要辛苦的多。本來以為可以乘飛機,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車上,那些路我也不認得,隻知道繞來繞去,還換了幾次車。


    最後一次乘坐飛機到終於抵達清邁時,竟然已經是四天以後。


    我相信應該有更快捷的方式和更簡短的路線,但康龍他們走的不是常規路線,要避開很多關卡,有可能為了避免暴露行蹤,還特意繞來繞去也說不定。


    總之是到了,這就好,至少是沒死在半路上,這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來接機的是一個身材很高,非常漂亮的女子,後麵跟著兩個身著黑色背心的大漢。


    讓我驚訝的是,那個漂亮女子我好像在哪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按理說我從沒到過泰國,在這裏有熟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少夫人,好久不見。歡迎來到清邁。”美女和身後的大漢彎腰向我行禮。


    好久不見這幾個字,確定了這個人我確實見過,而且她也見過我。


    但她並沒有作過多解釋,而是看向康龍,“康司令辛苦了,我們會安排專機送你迴去,不用一路繞著這麽辛苦了。”


    說完向身後的兩個大漢示意,那兩人一彎腰,示意康龍跟他們走。


    原來康龍說的他隻是送到這裏,至於我到底要見什麽人,他也不清楚。


    我有些心慌,雖然我對康龍這個人沒多少好感,但他畢竟是和我一起從緬國來的,要不是他護送,我也不可能到得了這裏,現在他竟然要走了,留下我一個人,這讓很不安。


    康龍向我點點頭,那意思是說你看,我沒亂說吧,我就隻是送你到這裏來而已,你到底會去見誰,我也是不知道的。


    “少夫人,這邊請。”那美女又說。


    “他能不能和我們一起去?”我說出這句話後就有些後悔了,因為這句話明顯是愚蠢的,人家都已經決定了,我說這幹嘛,說出來了,不就證明我現在心裏有些虛了嗎?


    “不行。少夫人要去的地方,其他人不許知道。”那美女微笑著說。


    “沒事的少夫人,你跟著她去吧,她是他們派來的人,值得信任的。”康龍也說。


    “我不是不信任她,我隻是認為我們既然一起來的,那就應該等我把事辦完,再一起迴去,你先走了,我一個人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那怎麽辦?”我說。


    “少夫人放心,這裏的所有事我們都安排好了,絕對不會因為你不熟悉這裏而影響到你的生活。”那美女微笑著說。


    ----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再說下去無益。我隻好揮手和康龍告別。


    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之前我還一直認為康龍不安好心,對他處處防備,可現在要和他分開,我竟然有些不舍。感覺就像要和親人分開一樣,本來就沒有安全感,現在就更加沒有安全感了。


    那美女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少夫人放心,你和康司令還會再見麵的。”


    我又仔細看了看她,越發的覺得她很漂亮,尤其是身材,那真是一極棒,像這種又高又漂亮的女子,其實並不多,我覺得我肯定在哪裏見過的,隻是現在想不起來了。


    上了一輛白色的奔馳,發現前麵和後麵都有一輛和我乘坐的一模一樣的車。那輛車先走,過了一會,我們才動,然後繞了一圈,竟然又迴來,這一次是最後麵的那一輛車先走,我們在中間。


    這樣繞了好幾次,最後才正式走了。我才這發現,三輛車不但車型和外觀一模一樣,而且車牌也一樣,這樣繞了幾圈後,就算是有人跟著,恐怕也會弄混,到底哪一輛車裏坐著我們了。


    他們果然是非常的小心,別說是在路上不斷換車了,到了這裏,還要換來換去,當然是為了我的安全作想。我開始有些信任她們了。


    “少夫人,你肯定不記得我了,我叫蘇綸,在金爵的時候,他們叫我蘇蘇,因為那時在播一部電視劇叫古劍奇潭,裏麵楊冪一直很肉麻地叫李易峰叫蘇蘇,所以金爵的同事都叫我蘇蘇。有點印象嗎?”美女扭過頭衝我笑道。


    我再次看了看她精致的麵孔,又聽到她說起金爵,我忽然就想起來了,我確實是在金爵見過她,她是金爵的一名高級經理,接待過我們多次。隻是金爵經理太多,我確實記不住那麽多名字。


    “難怪我覺得你這麽眼熟,原來你在金爵裏工作過,你應該是到那裏去臥底的吧?”我笑著說。


    “不算臥底,但我確實是奉命呆在安少身邊作觀察。但我保證,我潛伏在你們身邊的時候,從來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兩位的事。”蘇綸說。


    “這我相信,我們現在去哪兒?”我問蘇綸。


    “我們去見一個人。少夫人一會就知道了。”蘇綸說。


    我知道我就算是問她我要去見誰,她也是不會告訴我的。索性不問。


    車輛駛入一座中式別墅,這一看別墅的主人是華夏人,因為外牆上就雕有大大的龍。那別墅有三道門,三道門就是三道關卡,每一道關卡都有持倉的守衛。


    這別墅的占地麵積是我迄今為止見過最寬的,進門後先要通過花園,鮮花似錦,還有各種我沒見過的植物,旁邊的跑燈杆上,是三百六十度的攝像頭。我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這屋子主人的監控之中。


    走過花園,這才算是到了別墅的主體建築。泳池池旁邊,是一幢白色的蘑菇形的建築,進門處有像機場安檢一樣設施,蘇綸衝我一笑,示意我不要緊張。


    我心裏一想,這裏到底是住著什麽樣的人,怎麽會有這麽奢華的別墅,還要如此嚴密的安保係統?難道是泰國王室的人住在這裏?這好像又不太可能。


    蘑菇建築也是非常的寬。蘇綸帶著我往裏麵走過很長的過道,然後到一個房間門口,“這是浴室,少夫人請在這裏洗浴換衣服,會有侍女過來服侍,洗完澡之後作消毒,然後再去見您要見的人。”


    洗澡我當然是樂意的,這一路奔波,真是沒時間洗澡,現在身上又汗又粘,不待見的客人是誰,先洗澡這確實是必須要有的禮貌。


    隻是說還要消毒,這就讓我有些不理解了,我又沒有傳染病,還消什麽毒?難道是因為我是從緬國的叢林裏來的,所以需要消毒?


    不管理解不理解,既然人家這樣要求了,那我也隻好按人家的意思來做。


    洗浴間很高檔,可以說是極盡奢華,那兩個侍候我洗澡的侍女雖然也會說國語,但鼻音很重,明顯不是華夏人,洗完澡後,她們給我做了簡單的按摩,說是給我消除疲乏,按得我懨懨欲睡,但想著一會還要見重要的客人,我又隻好強打起精神。


    洗完後侍女拿來了幹淨衣服讓我的換上,讓我驚訝的是,不但尺碼完全符合,而且就是我在溫城時經常穿的牌子,這衣服明顯是專門我為訂製的。


    換好衣服後在侍女的帶領下來到一個很寬的大廳,蘇綸等在那裏,說我可以先進餐,然後再去和要見的人見麵。


    我說我不餓,一會再吃吧,還是先去見主人的好。蘇綸說好,那如果您需要用餐的時候,隨時叫我們,我們隨時可以給您準備。還說雖然這裏是泰國,你想吃什麽都可以,包括溫城的食物,如果你想要吃,我們也可以想辦法幫你空運過來。


    我現在哪有心思和她討論關於吃的問題,我一門心思隻想盡快見到這個超級別墅的主人,然後弄清楚他讓我到這裏來,到底是因為什麽事。


    蘇綸帶著我上了二樓,先到到了一個消毒間,有專門的設備向我們身上些噴霧,作簡單的消毒,然後又穿過一條過道,來到一個房間門口。


    “他就在裏麵,你先進去吧,我在外麵候著。”蘇綸說。


    我點點頭,說了謝謝,然後打開門往裏麵走去。


    感覺這裏更像是一個私人用的醫療室,因為有很多醫療設備。空氣中也是那種在醫院常聞到的消毒水的味道。但沒有醫院的那麽濃。


    醫療室很大,大房間裏隔成幾塊,我穿過放器械的那一間,進入另一間,看到落地窗前的躺椅上,躺著一個人。


    我走近一步,整個人如遭到雷擊,呆在了那裏。


    躺椅上的人很高大,但麵色蒼白,穿著一身白色病號服,雖然病容明顯,但他還是帥得驚人。


    我看到他吃驚,不是因為他帥到讓我石化,而是我對這個人熟悉之極,可以說是鉻到的心頭和靈魂上的一個人。


    他是安明。


    因為有假安明的存在,我一時間不能他斷定他是不是溫城的那個假的,但我看到他的眼神的時候,我幾乎就可以確定,眼前安明是我的丈夫。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


    這是我熟悉的眼神,熟悉到看一眼就能想起萬千往事。想起那些已經走遠但依然常常在我夢裏出現的溫柔場景,這樣的眼神,曾不止一次讓我有了新的希望,有了幸福的感覺,現在他就這樣看著,沒有動。


    “安明,是你嗎?”我蹲下身,看著他,淚如泉湧,根本無法止住。


    但他沒有說話,隻是眼珠轉了轉。身體的其他部位,完全沒有動。


    我以為他會馬上爬起來擁抱我,可他沒有動,一點也沒有動。還是那個姿勢靜靜地躺著。


    “少夫人,你好。”


    這時從旁邊的小隔間裏走出一個穿著白大褂男人,這人金發碧眼,是個外國人,國語也說得很生硬,但我能勉強聽懂。


    “你好。”我拭了拭眼淚,應道。


    “我是安先生的醫生,我的中文名叫肖克。”老外向我伸出了手。


    我伸手與他相握,然後又拭了一下眼淚。


    “少夫人不要難過,安先生已經脫離了危險,現在隻是康複問題。比起剛到這裏的時候,他已經好很多了。”肖克中文發音雖然不好,但用詞卻非常準確,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不像有些外國人說中國話,語序會有嚴重的問題,要用猜才知道他們要說什麽。


    “謝謝你,他是從哪裏來的,他是真的嗎?”我問。


    肖克疑惑地看著我,聳了聳肩。“當然是真的。”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應該不知道溫城有一個假安明的存在,所以對我的話很不理解。他以為是在質疑他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是不是不能動?”我問。


    “現在他唯一能動的地方,就是眼珠。他不能說話,但應該能聽得時我們說的話,至少是能聽得到一部份,所以你可以和他溝通。多陪他說話,不管他聽不聽得懂,都要多說話。”肖克說。


    我的心裏一沉,這不是和植物人差不多嗎?隻是植物人的眼珠不會動,安明比植物人要好了一些。


    “那他什麽時候能夠康複?”我問。


    “這很難說,有可能一年,也有可能兩年,也有可能……”肖克又聳了聳肩,沒有說下去。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有可能永遠也康複不了。


    安明受傷的時候,我是在現場的,他的傷到底有多重,我最清楚。我知道肖克沒有騙我,安明就算是不能康複,這也很正常。能活著,就已經很不易了。


    我漸漸冷靜下來,拉過一張凳子坐在安明身邊,抬頭問肖克,“我可以摸摸他的臉嗎?”


    “當然可以,該用的醫療手段我們基本上都已經用過了,他已經從治療期過度到康複期,接下來主要就靠他自己的意誌來支配身體的康複了。能康複到什麽程度,需要多少時間,我們已經無法決定,隻能靠他自己。”肖克說。


    我點頭表示理解,我雖然不是醫生,但我知道一個病人的意誌力對於康複到底有多重要。


    ----


    我相信安明,我相信他能行。


    “我會幫助他的,謝謝你,醫生。”我對肖克說。


    “不客氣,那你和他多呆一會,我先出去。”肖克說。


    房間裏就隻剩下我和安明,我日思夜想的安明,他就靜靜地躺在那,除了眼珠子緩慢地轉幾下外,一動不動,但我知道他在看我。


    他知道看我,他就不是植物人,他就一定會康複。


    我坐在他旁邊,就這樣傻傻地看著他。我拉起他的手,他的手瘦了很多,手腕上全是被針紮過的痕跡,可以想像他經曆了怎樣複雜的治療。


    “安明,你還活著,真好,我一直以為你死了,我一直想著替你報仇呢,你不見了的這段日子,我很想你。非常的想,日日夜夜都在想,你知道嗎,有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在溫城自稱安明,可我知道他不是你,除了相貌很像之外,哪兒都不像。差你差得很遠。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魏鬆死了,還有啊,害你的人是葉添,他現在下落不明,你一定要盡快好起來,這樣我們才能找他報仇。”


    我嘮嘮叨叨地對著安明說話,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聽進去多少,我不知道,因為他什麽反應都沒有。


    “安明,你要是能聽見我說話,把眼睛轉一圈好不好?”


    然後安明的眼珠果然轉了一圈,這算是我和他交流成功了,我高興極了,抓住他的手,眼淚又下來了。


    他能聽得到我說話,他能聽明白。這真是太好了。


    “安明,你看到我高興不高興?高興你就把眼珠轉兩下。”


    我說完後盯著他的眼睛看,但還是隻看到也轉了一下,我有些失望,或許對他來說,轉眼珠也是一件很消耗體力的事情,隻能轉一圈吧。


    “轉眼珠是不是很累啊,還不好掌握,這樣吧。以後我們不轉眼珠了,你眨眼睛吧,現在聽明白了我的話,你就先眨一下。”


    然後安明就眨了一下。


    “好。那你如果想我了,你就眨兩下。”我柔聲說。


    說完緊緊地盯著安明的眼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小細節,果然,安明的眼睛真的就眨了兩下。我簡直是快要高興得瘋了。


    在他麵前手舞足蹈起來,瞬間覺得之前受的苦和委屈都值了。我的安明竟然還活著,世上再也找不到這個還讓人開心的事了。


    安明看到我手舞足蹈,眼睛又眨了幾下,似乎也在和我一起開心。


    我又坐在他旁邊開始絮叨,把這幾個月以來發生的事,不停地說,說了約有半小時,這時肖克重新進來,說安明也是需要休息的,所以請我暫時離開。


    我說那安明不能離開這個病房嗎?要什麽時候才能離開?肖克說暫時還不行,安明的身子很弱,免疫力極為低下,外麵環境複雜。對安明的康複沒有好處,先要讓安明變得足夠強壯,才能讓他出來。


    我問肖克說大概需要多久,他說這個他說了不算,得看安明自己。


    “安明,你快快好起來,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上天讓我們不死,就是一定要讓我們好好活下去,那麽大的劫難我們都挺過來了,我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安明的睫毛又動了動,我覺得那是在向我迴應。


    跟著肖克出了為安明特設的病房,發現蘇綸竟然還在外麵候著。這讓我很感動,我在裏麵呆了應該近兩小時了,她竟然一直候著。而且也沒有進去催我。


    “對不起,讓你等這麽久。”我有些過意不去。


    “這沒什麽,我知道你和安少重聚,一定會在那裏呆很久的。”蘇綸微笑著說。


    “我很高興安明還活著,隻是他既然還活著,為什麽這麽久你們都不告訴我呢?”我問蘇綸。


    “請跟我來,我們到那邊慢慢說話。”蘇綸說。


    我跟著蘇綸到了另一個房間,布置得很精致,完全是華夏風格,擺設更是明顯的溫城風格。


    “您暫時先住在這裏,我想可能會需要住很長時間,如果住在這裏有不適應的地方,請隨時提出來,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解決。”蘇綸說。


    “謝謝了,生活上的事,倒也不重要,我可以將就的,我就隻是想知道,為什麽安明會在這裏呢?是誰發現了他?又是如何帶到這裏來的?”我直接問了重點。


    “是我把他帶到這裏來的。或者說,我是受人所托,把他帶到這裏來的。之前其實安明一直在溫城治療,隻是沒有告訴您而已,至於為什麽不告訴你,主要還是從安少的安全方麵來考慮。再說了,當時你在那村裏養傷,告訴你也沒有用。”


    “你知道我在村裏養傷?可是村裏的人順著河流找了很多次,為什麽沒有發現安明?是被你們救走了嗎?”我問。


    “事實上在你們出事以後,我們的人就趕到那裏,所以我們在第一時間救起了安少,當時知道你已經被救走,如果我們帶兩個重病的人走,目標太大,會讓安少不安全,我們隻好把你留在那裏,請你原諒。”蘇綸說。


    “這倒無所謂,我就想知道,你們為什麽會知道我們在那裏出事?”這才是關鍵。


    “事實上安少一直不讓我們的人插手他的事,所以我們能做的不多,那段時間危急,我們在暗中發現有專業倉手在溫城出現,我們就一直在調查他們的針對的對象。但開始的時候我們並沒有發現是針對安少,於是我們就放鬆了警惕,為了不讓安少發現我們在暗中管他的事,我們隻能保持距離,發現你們出城後。才有人報告給我,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


    我半信半疑地聽她說完,然後問她,“你聽誰的命令行事?你的上級是誰?”


    “少夫人應該聽說過五令這個說法吧?”蘇綸說。


    “聽說過,可是,聽說那都是叔伯輩的,你的年紀並不像,哦,你是聽命於五令行事?”我說。


    “我當然不可能是五令之一,但我確實是聽命於五令之一行事。今天晚上,你就可以見到他。”蘇綸說。


    “原來是這樣,所以,這幢別墅也是他的產業?這裏的主人。就是五令之一?”我問。


    “基本上是這樣,不過這別墅也是安家的產業,不是他的。安家的舊部中有內鬼,雖然我們查出了一兩個,但都是小角色,真正的大佬,還是沒有查出來,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他一直也沒有露麵。但今晚你可以見到他。”蘇綸說。


    我這才放下心來,她們救了安明,不管從哪方麵來說,我都有理由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


    “現在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美美地睡上一覺,等你醒來之後,你就可以見到他了,他應該可以向你解釋得更為詳盡。這幾天您應該累壞了,好好睡一覺吧。”蘇綸說。


    “如果可以,我想現在就見到他。我並不困。”


    “他現在沒有泰國。正在趕迴來的途中,您睡醒之後,就可以見到他了。睡一會吧少夫人,安少要盡快康複,也隻能指望你了,醫生應該跟您溝通過了,現在安少需要慢慢恢複,恢複到什麽程度,需要多少時間,全靠安少自己的意誌力,當然了,你也可以幫到他,因為你是他最在意的人,我相信你可以給他強大的精神力量,幫他盡快恢複過來。”


    “那行,我先睡會兒。謝謝你了。”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蘇綸走了出去,拉上了房門。


    我躺在床上,想著安明就在我樓上,忽然覺得心安了。雖然他現在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但我相信他會好起來的。他一定行。


    這一段時間來的絕望和悲觀情緒,因為看到安明而全部煙消雲散。我內心是喜悅的,甚至是興奮的。我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種真正的喜悅的感覺了。我雖然是很勞累,但我一點睡意都沒有。


    要不是肖克醫生說要讓安明休息,我真的想一直都守在他旁邊。一直和他說話。原來滿心的仇恨,一心隻想著為安明報仇雪恨,但看到安明後,我的內心再次柔軟起來,這種失而複得的喜悅,簡直就是福音,讓我內心的仇恨已經消散了不少。


    我甚至想,隻要安明能好起來,什麽都不重要了,我和他一起去找我女兒,然後就迴到他在菲國的那個小島上去。每天看看夕陽,聽聽濤聲,晚上看看星星,此生就足夠了。至於那些仇恨,那些利益,我都可以不管了。


    心情好了,肚子也叫起來。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東西呢,之前一直也不餓,現在有些餓了。但又不好意思叫人,隻好再忍一下,等著吃晚飯了。


    天快黑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是蘇綸打來的,她問我醒了沒有,說先生迴來了,讓我到一樓的客廳去。


    我其實一直也沒有睡著,但我說我已經睡醒了,我現在就過去。


    蘇綸口中所說的先生,那肯定就是讓她做事的人了,也就是傳說中的五令了之一。


    我對於見到這樣一個神秘的大人物,充滿了期待。(求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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