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後,胡芮迴來了。


    安明的車已經打撈起來,送往汽修廠大修,一些重要電子部件都已經損壞,汽修廠那邊說得重新購買新的,確實是要花幾十萬元,保險公司那邊胡芮有去接觸,說是第一時間沒有報案,現在處理起來很困難,言下之意就是會給一些保費,但肯定不會全部給。


    至於錦笙那邊,案子還沒有審,錦笙應該還在看守所。莫少雲則是一點消息也沒有。胡芮多方打聽,都說他辭職後就沒有再露過麵。


    我們被襲的事到底和莫少雲有沒有直接關係,現在還沒有定論,我隻好聽胡芮的,繼續留下養傷。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春節即將到來。我的身體基本上已經全部恢複。之所以現在才全部恢複,主要不是身體方麵的問題,主要還是思想和意誌的問題。接二連三的打擊本來就已經讓我接近於崩潰,而安明的離去,更是給了我最沉重的一擊。我需要很長的時間,才慢慢地走出來。


    都沒有完全走出,隻是讓自己恢複了以前一半的精神。感覺可以應付一些情況後,我提出迴溫城陪老媽過年。


    年總是要過的,不管你悲傷或者是痛苦,不管你是得意還是落魄,時間都一直向前,四季都一樣交替。寒來暑往,從未停止,從不因人的悲喜而改變。


    胡芮見我差不多了,也同意我迴去過年,但和我約法三章,不許馬上著手調查安明的事,不許一門心思想著報仇。要快樂地過年。


    我答應了胡芮的要求。雖然這要求我很難辦到,但我也隻好答應。


    除夕前三天,我迴到了溫城。我沒有去溫城莊園的家,直接去了老媽家。老媽抱著我大哭,說我們這些人怎麽都一個二個不見了。就剩下她一個孤老太婆了。


    我說沒事,我這不迴來了麽,咱娘倆好好地過年。開開心心地過年。


    他問我安明呢,為什麽不陪著我一起來,我說安明失蹤了。暫時找不到人。


    老媽問我到底怎麽迴事,我為了解釋清楚為什麽失蹤這麽長時間,我隻好把我們在遇險的事說給老媽聽。


    老媽一聽就哭了,說安明那孩子肯定是沒了,那條河她知道,枯水季節的時候水流都很急,也不知道屍體都漂到哪裏去了。


    我本來已經平複了許多的內心,再次被老媽哭聲給攪得暴躁起來。


    我吼著說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要你哭。隻是讓你明白事情就是這樣。有人害死了安明,害死了繼父,害得小剛逃命,害得錦笙坐牢,這些債我要一筆一筆地算。絕不含糊。


    老媽見我有些發火,說你對我發什麽火呀,那人又不是我害的。我這不是心裏難受才哭的嗎,安明那麽好的小夥子,說沒了就沒了,真讓人傷心。當初你還懷疑是他害了老紀呢,現在他也讓人給害了,你終於相信他是無辜的了吧?


    這話說得越發的讓我鬱悶。


    我當初確實是無數次懷疑過安明,我甚至一度還要和他離婚,可到最後的生命關頭,安明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我才知道他真的從來也沒有背叛過我,他一直都是愛我的。


    他要不是為了救我。落下水後他直接從水底遊走,也不用為了保護我挨那麽多倉了。


    我說:“我們不說這些了,大過年的,我們去買些年貨吧。不管是安明還是繼父,都希望我們好好活著。開心地活著。我們不能讓他們失望。”


    老媽說:“好,那我們去買年貨,我們不去想不開心的事。”嘴裏說著,眼淚卻是流個不停。她自己成了寡婦不說,連女兒也成寡婦,老媽心裏的痛苦,可想而知。


    安明的車已經修好,師傅很給力,幾乎看不出來大修過。我把車停到了溫城莊園的車庫裏,平時都用錦笙的車。安明的車,我準備就讓它一輩子停在那裏,不為別的,就為了紀念安明。紀念我最愛的丈夫。


    過年前的一天,晚上我和老媽娘倆對飲,喝了不少,喝完後又抱頭哭了一陣,說好把所有的眼淚都哭完,等過年的時候,就不再哭了。等年一過,一切又重新開始。


    第二天除夕,我和老媽都沒什麽興致,就一直睡到中午,這時卻聽到外麵有人拍鐵門。好像還有人在叫老媽。


    我起來一看,站在門外的竟然是袁小剛。“姐,我迴來了。”


    我一看嚇壞了,現在警察正四處找他,他就這樣明目張膽就迴來,這不是自投羅網麽?


    “你怎麽迴來了,你的案子沒弄清楚,就算是過年也不能迴來啊。你趕緊走。”我急道。


    “我沒事了。我的案子已經弄清楚了。我現在已經沒事了。”袁小剛大聲說。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真的?”


    “當然,真的沒事了。案子已經撤銷了。姐,是不是你在暗中幫我搞定的?”袁小剛說。


    我說:“不是,不是說你攜帶違禁物品入境嗎,為什麽現在案子又撤了?”


    袁小剛說:“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我們先進屋吧,咱爸媽呢?還有你的帥哥老公呢?”


    原來他這麽長時間沒在,並不知道家裏已經發生了劇變。


    袁小剛見我臉色不對,問我說:“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這麽多的事情,我一時之間,還真是不知道和他從哪說起。隻能說事情太多,得慢慢說,一句兩句根本說不清楚。


    老媽一看到袁小剛就嚎開了,完全停不下來。我在旁邊看著,心裏又喜又悲。喜的是好歹小剛迴來了,悲的是繼父永遠迴不來了,安明能迴來的可能也幾乎不存在了。


    聽完老媽說完最近發生的事,袁小剛坐在陽台上抽了很久的煙,一言不發。


    他一向不喜歡繼父,但沒想到繼父最後卻因他而死。這欠下的情,這一輩子,是沒法還了。


    他說當初他打電話來要錢,並沒有想到要害死繼父。事情變成這樣,他覺得自己不可原諒。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我並不是一個很會安慰人的人,更何況我現在也需要安慰。


    他說他要去祭奠繼父,我說大過年的,就不去了,過完年,初二的時候,我們再一起去拜年。


    他說姐,我真的不能原諒我自己,我竟然害死了繼父。我一直和他作對,我欠他一句對不起,可惜這一輩子都沒法還了。


    我說害死繼父的不是你,是另有其人,你以其在這裏傷心難過,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幫把那個人揪出來。


    他說按你們說的這些事情看來,那莫少雲分明就是幕後的人。這還有什麽好說的,直接找到那姓莫的,把他給弄死就報仇了。


    我搖頭,“我原來也一直這麽想,但我迴溫城後,我又改變主意了。”


    “什麽意思?”小剛問我。


    “我和安明出事以後,我住在離出事不遠的小村莊,那裏離出事的地方並不遠。如果真是莫少雲要滅我們,那事後他肯定會繼續關注我們的死活。隻要他派出人去找,那要找到我棲身的地點,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可是從來也沒有人進村打擾過我,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又說明什麽?”袁小剛問。


    “去那裏是莫少雲約我去的,所以他最有嫌疑,隻要我和安明其中人一活著,就會找他報仇,他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如果他真是原兇,那他應該幹什麽?”我反問袁小剛。


    “一不做二不休,斬草除根。”袁小剛說。


    “沒錯,他完全可以找人到村裏,再把我給除掉,這樣就永遠沒人知道是他莫少雲做的了。可是他卻放任我活著,這就很奇怪了。我在那個村裏養了近兩月的傷,要是有人存心找我,不可能找不到。”


    “所以你認為是有人故意讓你活著?讓我去恨莫少雲,讓你去報複他?”袁小剛說。


    “也不一定是這樣,但至少是有可能。再說了,我和安明與莫少雲並沒有多深的仇怨,他為什麽要害我們?之前安明懷疑莫少雲的時候,說莫少雲當初幫我們,就是為了迷惑我們,可是後來我想想,有什麽好迷惑的?莫少雲幾乎是什麽也不缺,幹嘛要做那麽多事來迷惑我們?”


    袁小剛想了想,“這事還真不是一般的複雜,任何輕易就下的結論,恐怕都是不對的,慢慢查吧,現在莫少雲怎麽樣?有沒有關注他?”


    “沒有,他辭去了中遠主席一職,然後就再也沒有音信了。好像人間消失了一樣。”


    “怎麽會這樣?那個位置不是很牛叉麽,好多人想爬都爬不上去,他坐得好好的,幹嘛自己要辭職?”


    “安明說他是被人給扒拉下來的,到底是不是,現在也不知道了。這件事非常的複雜,但我又覺得這些事當中有一些聯係,具體是什麽聯係,我也說不上來。”


    “也就是說,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找到莫少雲,問清楚他是不是害你和姐夫的人。他當然不會承認,那老子小刀小馬地割他,逼他說實話。”袁小剛的眼裏閃出狠光。


    “再說吧,我還是想不通莫少雲為什麽要這樣做。以他的實力,早就可以把我們置於死地了,又何必搞得那麽麻煩,把我們約出去,再讓倉手來幹掉我們。我越想腦子真是越亂。”


    ----


    最後和小剛討論了半天,也沒能討論出一個結果。


    我自己算是當事人,尚且亂得像一團麻。更別說小剛了。


    除了過別敏感區域之外,溫城今年不禁煙花,從中午開始,就不時傳來鞭炮的爆炸聲,開始是稀稀落落,後來就越來越密集。又一年過去,普天同慶,而我獨守傷悲。


    小剛說不管怎樣,冬天已經過去了,春天自然不遠。讓我開心一些,還問我要不要約幾個朋友,一起出去玩兒。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當然沒有心情出去玩,內心孤獨的人,越是熱鬧的場合,越是悲從中來。


    春節聯歡晚會一如既往地無聊,我和老媽喝了些酒,大家心情不佳。就各自躺下睡了。


    煙花聲越來越吵,並不能入睡。翻來覆去,眼前總是浮出安明用盡全力托我上岸時的情景。


    安明,你在哪裏?你真的走了嗎?


    這時老媽來敲門,說小暖,小剛在與人打電話吵架,聲音很大,你去勸勸。大過年的,與人吵架不吉祥。


    我說小剛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生活空間,他與誰打電話我管不著,也不方便去管。隨他去吧。


    “可他好像不是普通的吵架,他還不時說我要殺了你什麽的,你還是去勸勸吧。他好像喝多了。”老媽擔心地說。


    我隻好起來,看到桌上的酒已經被人喝完了,估計是袁小剛喝的。他正拿著電話站在陽台上大聲說話。不時爆出粗話。


    “小剛你幹嘛呢,大過年的。就不要和人吵了,有什麽好吵的。”我走過去說。


    袁小剛揮了揮手,示意我走開。


    我說:“大過年的,本來心情就不好,你這樣鬧起來,媽媽更傷心,你剛迴來,不要再惹事。大過年的都讓老媽擔心,你還是不是人了?”


    我罵完後還真有效,袁小剛說我不跟你講了,就直接掛了電話。


    從陽台上迴來,我沒有問他,他就自己告訴我說,打電話的人是保寶。


    我說:“你不是挺她的麽,怎麽一直罵人家,人家是個女孩兒,哪有你這樣動粗罵人的?真是沒素質。”


    “姐。你是不知道,我被警察追的事,就是因為她爸,帶的東西是他爸的一個朋友的,到底是什麽違禁物品我至今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現在想想,他讓我出去,就是為了給他帶那些東西迴來。所以他爸是在利用我。幸虧暗中有人相助,不然我不知道要逃到什麽時候。”袁小剛說。


    “也就是說,保寶的爸爸不是有意要栽培你?而是要利用你替他做違法的事?”我說。


    “就是這樣的,所以你說我能不寒心嗎,竟然利用我對保寶的感情讓我去做壞事,真是壞透了。”


    “這件事可能是保寶爸的主意,小姑娘並不知情,所以你不能怪她。在你失聯的那段時間,她也挺著急的。你就不要怪她了。大不了以後就不來往了,君子絕交不出惡語。”


    袁小剛說:“我就是懷疑她是知情的。所以我才罵她,而且她還要求我明天去她家見她爸媽,我都被她一家人害成這樣了,我還去見她爸媽,憑什麽呀?我不罵她才怪。”


    我覺得兩個人之間的事,確實也難分對錯,看袁小剛的意思,其實還是舍不得保寶,但又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心有不甘,愛恨交織難於絕決,所以才開口罵人。


    “你要真舍不得她,那就去問清楚,對了,你說這一次是有人幫忙,你的案了才撤的,你知道是誰幫了你嗎?或許是保寶的爸爸暗中幫忙呢。”我說。


    “怎麽可能是那個老王八蛋?我出事以後他完全不管,我向他求助,他說他沒讓我去做違法的事,讓我自己處理。還說讓我不要連累他呢。我就是想到這些,越想越寒心,才罵了保寶的。”


    “那會是誰暗中幫的你呢?用了什麽樣的方法,竟然讓你的案子撤了?”我關心的是這個。


    “不知道,姐,你又不是不明白,這年月隻要舍得花錢,什麽事都辦不成啊。那人肯定是背後花了大價錢,幫我撤銷了案子。”


    “那誰會舍得替你花大價錢,把你給撈出來啊?應該就是保寶的爸爸吧?”


    “肯定不是他,他沒那麽好心,其實我一直都感覺他就是在利用我對他女兒的感情讓我替他賣命。那老八蛋絕對沒那麽好心,他都不管我,更別說為我花大價錢了。那人心黑著呢。”


    “那你到底認為會是誰願意為你花那麽多錢去撤銷這案子?”


    “你怎麽一直追問這個?”袁小剛問。


    “首先,別人幫了你,你得感恩吧。如果救你的人是誰你都不知道,那還談何感恩呢。其次,是誰幫了你,為什麽要幫你很重要。我現在是驚弓之鳥,凡事都要弄明白,不然我就覺得有問題。”


    “確實是挺奇怪的,不過我真不知道是誰,他既然暗中幫了我卻不肯讓我知道,或許他有他的理由吧。”


    “我想起一件舊事,那次我在鞋廠火災中遇險,後來有個人不顧生命危險衝進火海將我救出來。我至今也不知道那人是誰,然後後來就發生一連串的事,所以我有時候覺得,有人在幫你的時候,未必是好意。我才一直追問那個幫你的人是誰,不管是別人幫你還是害你,總是有原因和動機的。把這些事情弄清楚,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我說。


    “你真是經曆的太多了,成了驚弓之鳥了。”袁小剛搖頭說。


    我說:“是的,我現在確實是驚弓之鳥了,因為不幸的事一件連著一件,我必須得更加小心才能活下去,我要替安明報仇。”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一下,點開來看,卻是一段視頻。


    視頻裏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對著鏡頭對我說happynewyear,然後咯咯地笑,還叫了一聲媽媽。


    我瞬間淚奔,這是我的女兒綿綿。和上次發來的視頻相比,她又長大了好多。


    手機又響,又是一條信息:女兒很好,你盡管放心。一切苦難終將過去,順祝新年快樂。


    這一次他發的是社交軟件的信息,他的名字叫‘我本無愧’。


    個人資料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有介紹。


    我發了信息問它:“你是誰,我女兒在在哪裏?是不是你擄走她的,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你把女兒還給我。”


    過了很久,它才迴了信息:“我沒有惡意,她會成長得很好,在合適的時候,會與你見麵。請務必放寬心。”


    迴了這條信息後,它就下線了,再也沒有消息。


    我把視頻給老媽和袁小剛看了,他們都說那女孩眉眼和我長得一樣,一看就知道是我女兒。


    綿綿這段視頻的出現,無疑是我最好新年禮物,讓本來一片冰涼的內心,有了些許溫暖。忽然多了些活下去的勇氣。


    是啊,我還有女兒沒找迴來呢,這也是安明落水前一直叮囑我的,他肯定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擔心我沒有勇氣活下去,所以才提醒我還有女兒。


    “姐,我們一定會把綿綿找迴來的,還有啊,我覺得安明沒死,他那麽強的人,不會那麽輕易就死的。不是還沒找著麽,沒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不要輕易放棄。”袁小剛說。


    這一次的逃亡感覺讓他成熟了許多,他以前很少叫我姐,大多數時候都是袁小暖這樣,袁小暖那樣的,但這次迴來後,他就沒有直接叫過我名字。


    “真要是如你所說,安明還活著的話。我願意折壽二十年,來換取他的平安。”我歎了口氣。


    “姐,經過這一劫,其實我悟到很多道理。最重要的就是,人要充滿希望。就算是窮途末路,那也要讓自己內心充滿希望,隻有充滿希望,才會有動力繼續走下去,隻有走下去,才能看到雲破天開。”


    小剛真是成熟了許多,他是在安慰我,也是在說自己的成長心得。苦難確實讓人如在火爐,煎熬難挨,但也確實能讓一個人變得更加完善和強大。


    沒錯,我要保持希望,隻要一天沒找到安明的遺體,我就要認為他還活著,雖然這希望極其渺茫。


    看完視頻後感覺心情好了許多,我和小剛又開了一瓶紅酒,繼續飲酒。小時候爸爸還在的時候,大年夜都會要求我們守歲到淩晨。今天我和小剛還有老媽也要一直守到淩晨。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還在洗臉的時候,胡芮打電話來了。讓過一會要來我家拜年。讓我準備一下。


    我明白她的心思,我家裏連遭不幸,她是擔心我們太過孤單,所以想過來熱鬧一下。


    既然她要來,我也不可能說不許來。我說那行,我準備一下午飯,過來一起喝酒杯。


    一直等到一點,胡芮這才來了,但並不是她一個人的,來了十幾個,有些是以前美如星辰的舊部,有些則是金爵的一些高管。還有護鞋鞋業的幾個關係好的舊同事。


    這些人平時不怎麽聯係,沒想到他們今天都來了,讓冷清的家一下子熱鬧起來。|


    “我就是發了一個朋友圈,說我今天要去袁小暖家拜年,沒想到他們都報名要來蹭飯,我也沒辦法了。”胡芮聳聳肩說。


    我頓時紅了眼眶,還好,這世界並沒有完全冰冷,還有一些朋友,還記得有袁小暖這個人。


    ----


    可是人實在太多了,根本沒有準備這麽多的飯菜。我讓小剛到附近的餐館去訂席,發現很多餐館都關門迴家過年了。


    胡芮說都是朋友,就不用太麻煩了,我直接去買菜自己燒,這裏麵也有幾個做菜不錯的,我們來打麻將,他們負責做飯就好了。


    於是到附近的超市買了些菜迴來。讓他們自己做飯,這一做就做到了下午三點,本來吃午飯的,直接弄成了晚飯。也喝光了家裏剩下的兩箱茅台。


    不過確實讓我開心很多,感覺生命中還是有些溫暖的東西。


    按照之前的安排,初二我要和小剛去給繼父拜年。開車來到公墓,卻發現繼父的墳前堆滿了花。看起來是有人先來過了。


    花真是很多,堆滿了墓前。溫城的花價是很貴的,尤其是在春節期間,要買這麽多的花,至少也要幾千塊。


    “沒想到他還有這麽重情義的朋友,給他買了這麽多的花兒。平日裏也不見有人來看他。死了反而有朋友冒出來了,還這麽大方。”老媽看著花怔怔地說。


    忽然想起一句話,說朋友有幾種,一種是會出現在你婚禮上的人,一種是會出現在你葬禮上的人,還有一種。是肯借錢給你的人。


    眼前這些花兒,就是繼父那個肯出現在他葬禮上的人送的。這人大過年的送來這麽多花兒,肯定是提前預訂好的,讓花店今天送來。這是一個很有心的人,一定和繼父有很深的感情。不然做不到這樣。


    我和老媽在墓前猜測這個給繼父買這麽多花的人是誰,我說有沒有可能是繼父的女兒,老媽說不可能,繼父出事到現在,她女兒也沒有過問過一句。更別說大過年還想著給繼父送花拜年了。


    最後猜來猜去也沒個結論,也就罷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到了初八。我迴到溫城莊園,準備打掃一下衛生,這裏確實是很久沒人來打掃了。


    每個角落都是迴憶。隻能自己強迫自己不去想,或者盡量少去想。但在抹安明的書桌的時候,還是坐在他以前常坐的座椅上哭了很久,怎麽也忍不住。


    這時卻有人摁門鈴。我趕緊強忍住哭,把花了的臉擦了一下,準備去開門。


    我當然還是習慣性地從貓眼望外看,這一看不打驚,把我驚得直接叫出聲來。


    外麵的男子高大英俊,穿件灰色的風衣,正是安明!


    我的安明,他竟然出現了?


    這豈止是幸福來得太突然,簡直就是把我驚住了。


    我把門打開,安明對我笑,“小暖,你在家啊?我可想死你了。”


    說完就把我摟在懷裏,而此時我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別哭了,別哭了。”安明輕輕地給我拭去眼淚,“我這不是迴來了嗎,你看著我應該高興才是啊,有什麽好哭的。不哭了啊。”說著輕輕吻去臉上的淚,然後把嘴移向我的唇。


    失而複得的喜悅,讓我欣喜若狂。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就算用全世界與我交換安明。我也不換。


    “安明,我好想你。“


    “我也是。”安明柔聲迴應。


    在安明把我橫抱走向臥室的時候,我製止了他。“我身體這兩天不舒服,過兩天再說吧。”


    “我們這麽久沒見了,我想死你了,還是先親熱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安明手已撫上我的胸前。


    忽然間我有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感覺很不對。之前我確實是高興得快要發狂,那種狂喜幾乎讓我喪失了理智,那種極度的狂喜過後,我的理智開始迴來了。


    安明不對勁。


    我和他分別這麽久,有太多的話要說,一見麵應該是說分別後發生的事,說我們如何從鬼門關逃迴來,怎麽會一見麵就要做那件事?


    我扯住了安明要伸進我內衣的手,“我們先說說話吧。”


    安明顯得有些掃興,“這麽久沒見了,當然是要先親熱了。說話可以一邊做一邊說的嘛,又不衝突。”


    我看著他那張英俊的臉,還有嘴角淺淺的笑意,忽然覺得背心發涼。


    我想到了我和安明曾經有過的猜測,那就是有一個和安明長得一模一樣,但性情卻和安明完全不同的人存在。那個人壞事幹淨,全讓安明背了黑鍋。


    以前我把這理解為一個假設,但現在我卻覺得這是事實,那個和安明一模一樣的人,就在我麵前。


    眼前的安明,是假的,他不是我的丈夫,是我的仇人。


    “你盯著我看幹什麽?沒見過帥哥嗎?”假安明笑著問我。


    這種話安明也會說,而且說的時候會帶著痞痞的笑,市井味很濃,像小流氓,但卻是他最可愛的時候。但眼前的這個人沒有那種味道。一點兒也沒有。


    但我不能馬上揭穿他,我絕對有理由相信,我隻要馬上揭穿他,他會把我弄死。本身這個人的出現,就有極高的危險性,這個人絕對不是憑空冒出來的,他是有目的而來。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裝著很溫柔的樣子。


    “你身上為什麽在發抖?你很緊張嗎?”他問我。


    “不是,這空調好像壞了,我感覺有些冷。”我趕緊掩飾,並對著他笑了笑。


    “這空調溫度很適中啊,你怎麽可能會感覺到冷?真奇怪。”他再次把我摟緊了些,我沒敢掙脫,卻是渾身不自在。


    我得穩住他,不能讓他知道我已經知道他是假的了。


    這種感覺是非常難受的,明知道眼前的人是你的仇人,但你現在卻要扮成他的愛人。這種內心的衝突,真的很讓人崩潰。


    我不能讓他知道我識出他是假的,一方麵是考慮到我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麵,他是一個重要的線索,我隻要好好利用,或許可以找出一些幕後的真相來。


    “安明,這一段時間,我好想你。”我依偎著他說。


    “我也是啊,所以我才那麽急不可耐地要和你那樣啊。”假安明說著嘴又湊了過來。


    我笑著伸手擋住,“不要這樣啦,我身體真是很虛弱,醫生說,這一段時間內不能有那種行為,你就先忍忍吧,就當我欠你的啦。”


    我用撒嬌的口氣對他說,我以前當著真正的安明也極少撒嬌,所以撒嬌不是我的強項,我感覺自己都很惡心。


    “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吧?”假安明問我。


    “還好,一直在養傷,到現在也還沒有完全好。你呢,你的傷全好了嗎,你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看看。”我說。


    “我的傷也好了,不用看了。”假安明說。


    這讓我更加的懷疑。當時安明為了保護我,自己擋了子彈,他的傷比我至少要重幾倍,我現在尚且還沒有完全恢複,他怎麽就好了?而且他不拒絕讓我看他的傷。


    我說:“你還害羞嗎,咱們雖夫妻,看一看也沒什麽,都不害羞,你害羞什麽?”


    他說:“以後你看的機會多的是。我們做那事的時候不就得脫衣服嘛,脫了衣服就什麽都看到了。到時你再看吧。如果你現在要看也行,那我們到床上去看。”


    他的意思,還是想要和我那個。


    我說:“不看就不看吧,改天再看,既然你恢複了,那你這麽長時間為什麽不來找我?”


    他倒是迴答得很流利,似乎是早有準備:“我是被人救了後在國外治的傷,剛剛才迴來,我這不一迴來就來找你了嘛,我也很想你的,每天都在想。”


    我點頭哦了一聲,“安明,錦笙現在還在裏麵呢,我們得想辦法把他給撈出來才行。總不能一直讓他在裏麵關著,他都在裏麵過年了,多慘啊。”


    我相信眼前的假安明不會同意我把錦笙給撈出來的建議,因為錦笙對他來說是一個威脅。所以我有意試探他。


    但這次又再次出乎我的預料,他竟然也點頭:“是啊,錦笙那是為了我的事才進去的,我們確實不能不管他,我們得盡快想辦法把他給弄出來才行,不能讓他再在裏麵受苦了。”


    假安明這麽一說,我反而不知道如何說才好了。


    我真是沒想到他會支持把錦笙給撈出來。難道他是真的安明?可是這又不可能啊,他和安明雖然長得像,但感覺完全是不一樣的,而且安明受了那麽重的傷,怎麽可能會這麽快康複過來?


    如果他是假的,那他為什麽要同意把錦笙給撈出來,那不是給他多了一個威脅?


    我繼續試探,“那我們要怎樣才能把錦笙給撈出來呢,你有什麽好的辦法沒有?”


    “這件事挺好困難的,不過再困難我們也得救,錦笙和我這麽多年的兄弟,不管是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得把他給救出來。”他說的很認真,很流利,並不像是在說謊。


    這恐怕也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的,他知道我會問他一些什麽問題,然後他事先就想好要如何迴答,所以才答得這麽流利。就像背好了台詞一樣。


    “我知道是挺困難的,但也總有解決的方法吧,你現在有什麽具體的方法嗎?或者說是有什麽思路?”我又問。


    “這事得請人幫忙才行,隻要找到合適的人,要解決這件事應該不是很難。”假安明說。


    “找誰幫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我接著問。


    “找葉添幫忙,他是市長秘書,應該可以幫得上忙。”


    他迴答得太流利了,可見他真是早就想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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