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錄很簡單,我細細地說清楚了從接到電話,然後到了龍城賓館,然後如何被敲暈,醒來後如何自己逃脫等經過。當然了,我也把聽到那兩個混蛋說的關於‘羅老板’的對話說清楚了。


    我也明確坦言,我認為那個‘羅老板’就是羅怡,因為我認識姓羅的,就隻有她,而且也隻有她一直和我不對眼。


    吳應雪也告訴了我,說那兩個混蛋交待了,確實是收了一個姓羅的小姐的錢,然後負責辦這事,還說要對我百般羞辱,然後拍下照片,讓我在溫城一輩子也抬不起頭。


    但那個姓羅的叫什麽名字,他們說不知道。至於我所懷疑是羅怡,她們會去調查,但不會馬上對羅怡采取措施,畢竟我的懷疑不能作為證據。


    這我理解,警察做事當然要有自己的原則和程序,不然那就亂套了。


    筆錄作完後,我簽字畫押,事兒也就完了。剩下的事,就由警察自己辦了。吳應雪說如果案子有新的進展,會通知我的,還說希望我保持愉快的心情,如果再受到什麽威脅,可以直接打電話給她。


    我借吳應雪的手機打電話給安明,他的電話已經關機了。我心裏說不出的惆悵。


    莫少雲還在外麵候著,他也是目擊證人,所以他也需要作一份筆錄。於是我又隻好在外麵等他,但他的筆錄作得很快,幾分鍾就出來了。


    “我們走吧,有消息他們會通知的。”莫少雲還是淡淡的。


    “好。”我應了一聲,然後走出警察局,上了他的車。


    靠在椅背上,感覺身心俱疲。在賓館裏的恐懼感已經慢慢消去,心底開始湧出的是失落。安明怎麽就關機了?難道他現在還和羅怡在一起?這麽晚了,還在一起幹嘛?


    “我送你迴去吧。”莫少雲說。


    我又應了一聲,然後他發動車。再無交談。


    一直到了溫城莊園門口,我才意識到他以為我還住在溫城莊園呢。我不好意思向他解釋這房子現在已經不給我住了,隻好下了車。


    然而莫少雲卻沒有馬上就走,他似乎是要看著我走進小區,才肯離開。我隻好向小區走去,打算等他走了再出來,然後打車迴我租住的房子。但小區保安攔住了我,說袁小姐,你不是已經沒住在這裏了嗎,怎麽又迴來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我還住這裏的時候,他的態度那叫一個恭敬,現在我不住這裏了,就不讓我進去了?


    我說我迴來取點東西也不行?他說對不起,非這裏的長住戶主,晚上進小區需要登記。而且要你拜訪的住戶出來領你進去,我們才能放行,這是為了小區安全作想,以前也是這樣的,並不是針對你一個人。


    溫城莊園是高端小區。安保確實是比較嚴格。但我曾經在這裏住過,現在不讓我進去,也真是氣人。這肯定是有人打過招唿了,不然他怎麽知道我現在不住這裏了?


    那邊莫少雲在看著,我如果和保安發生爭執,他肯定會介入,到時就什麽都暴露了,我隻好退迴來。


    “莫先生你先走吧,安明一會就來了,我在這裏等他一下。”


    莫少雲看了看我,“感覺你和保安有爭執,怎麽迴事?”


    忽然不想欺騙他,他誠意幫我,我卻要編一個謊言來敷衍他,覺得自己太不厚道。於是隻好說其實我已經不住這裏了,我住在另外一個地方。但我自己可以迴去,太晚了,你就先走吧,不用管我了。


    莫少雲說那沒關係,你先上車,我送你到你現在的住處去就行。所謂送佛送到西,我把你扔在這兒也不好。大晚上的不安全。


    我隻好又上了他的車,然後說了我租房的地址。


    至始至終他也沒有問我為什麽不住在溫城莊園了,我想他恐怕已經猜到了大概,知道問這個問題會讓我尷尬,索性就不問。


    就這樣一路沉默,到了我租房的地方,我笑著說今晚真是麻煩你了,這次是真的到了。本來想請你上去喝杯水什麽的,但太晚了,這種客氣話我也不說了。


    他說沒事,那晚安了。


    我進了小區,到了樓上,發現我當時接到電話後走得太急,忘了帶鑰匙出來了,也或者是我帶了鑰匙,但在龍城賓館逃命的時候丟了。我進不去。


    敲了敲門,沒人應。我叫了幾聲安明開門,還是沒人應。有鄰居被吵醒,探頭見是我,就又縮了迴去。我聽到有人說租房的就是沒素質,大晚上的還吵人。


    我隻好又退了出來。忽然想哭,想起了當初在陳年家時也是這個樣子,沒有鑰匙進不去,天寒地凍在街上溜達,幸虧遇到了安明。可誰想換了住處換了婚姻,竟然還是同樣遭遇這樣的處境。難道我袁小暖就真的命犯天煞,注定得不到起碼的幸福麽。


    但我相信安明和陳年是不一樣的,安明沒有在家,肯定是有要事要辦。上次我迴來他沒在家,不就是因為出去找我了麽?或許他也是迴來了,然後見我不在,又出去找我了也不一定。


    我決定在小區門口等他迴來。我相信他一定會迴來。


    天已經很熱了,晚上也不冷,隻是覺得很累,我在小區門口的石凳子上坐下來。就這樣苦守著。


    過了一會,一輛黑色奧迪駛了過來,竟然又是莫少雲的車。他下車後看到我在小區門口,竟然也沒有什麽驚訝的表情。


    “我忽然想起你手機壞了,而且你才剛經曆過劫難,身上不一定有鑰匙,所以我給你送個手機過來,有什麽麻煩至少可以打電話聯係朋友。這是我的備用手機,你先用著吧,我之前就應該想到的,是我疏忽了。”莫少雲說。


    莫少雲和安明其實是兩種不同類型的男人,但他們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心細。或許他猜到我沒鑰匙是一種巧合,但這首先是因為他心細,不然他不會有這種想法。


    我苦笑著說還真是讓你猜到了,我真的忘了帶鑰匙了,安明也沒迴來,我估計他是迴他爸媽那兒去了,我得在這等一下。


    他說之前在溫城莊園的時候你就說在等他,現在又說在等他,你就別騙我了,你們這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安明是個不錯的人,如果有什麽誤會,要多溝通,不然誤會加深,對大家都是一種傷害。


    我說真的沒事,就隻是這一陣不太順利,他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才沒有一直陪著我。


    他說是因為公司的事吧,都怪我沒有幫到你們,讓你們陷入困境,溫城莊園的房子,也是因為經濟危機被抵出去了嗎?


    我苦笑,說你真是料事如神,原來你早就猜到了。不瞞你說,我和安明現在是窮光蛋,還不是一般的窮。但我相信安明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因為他是有本事的人。


    他點頭,說我也這樣認為。


    就這樣和他聊著,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反而有些急了,說手機我先拿著,迴頭再還給你,你先走吧,一會安明迴來了,我擔心他會誤會。


    他恍然的樣子,說對對對,我把這事給忘了,不過他現在都還沒迴來,你一個人在這裏等著,實在是太危險了,不如這樣,我到車上坐著,你在這裏等,一會安明迴來,我開車就走,他也不知道我在車裏,這樣就不會誤會了。


    我說不必了,這裏是小區門口,不會有危險的。他說那可不行,這小區連保安都沒有,夜深人靜的,要是真有什麽事,你再喊叫,那些住房也不會開窗戶看一眼的,多事一不如少一事呢,世態炎涼,誰會為了你惹事上身。


    其實他說的是對的,要真是有什麽事,真的不會有人出手相幫。這種情況我又不是沒遇上過,你越是唿救的時候,越沒人理你。


    見我不說話,他就迴自己車上去了。讓我一個人在石凳子上坐著。


    又等了近半小時,安明還是沒迴來。我用莫少雲給我的手機又打了電話,還是關機。本來想打給劉素問問安明有沒有在安家,但我記不住劉素的號碼,而且這麽晚了打電話過去也會擾民,還會讓人家有不必要的擔心。


    見莫少雲一直沒走,我反而有些過意不去。這樣一直讓他陪著我等,真不是個事兒。於是我來到他車邊,說你還是迴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就行了,我現在有手機了,有事可以報警,真的沒事。


    他說沒事,反正我當夜貓子也習慣了,就陪你等一下也無妨,安明一會來,我馬上就走,絕不會讓他誤會的。


    這麽一說,好像把安明說得有多小氣似的,我索性上了他的車,說其實安明也沒那麽小氣,要是他知道是你救了我,還不知道有多感激你呢。


    他說那就在車裏一起等吧,車裏坐著,總比那石凳子上要舒服一些。


    我靠在椅背上,心情複雜,但在逃命的時候真是用盡了我的體力,不一會就困意襲來,然後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頭竟然歪過去靠在了莫少雲的肩上,我的身上蓋著他的西服外套,有一股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還有一丁點的煙草味。


    我趕緊坐正,說真是對不起,我竟然睡著了。


    他笑了笑,減輕我的尷尬,“沒事,我們是朋友嘛,借我的肩膀讓你靠靠是正常的事,你今天太累了,睡一會精神會好一些。”


    看了看車儀表的時間,已經淩晨三點半了。莫少雲好像竟然一點也不困的樣子,路燈的光照進車裏,他的眼睛竟然很亮。蒼白的臉在在昏暗的光線中依然輪廓分明。


    我把他的西服外套還給他,說真是不好意思了,讓你陪我等一晚,看來安明是不會迴來了,你也總不能在這裏呆一晚,你送我到附近的酒店住下,然後你迴家。


    莫少雲伸了個懶腰,難得看到他做出這種動作。“我也倒真是不困,我長期失眠習慣了,每天也就睡三四個小時就行了。不過長時間在車上坐著。有些憋的難受,反正你也沒地方去,不如去我家吧,洗個澡換身衣服,你這身衣服太髒了,這樣會焐出皮膚病來的。去酒店也有地方洗澡,可是你沒衣服換啊,我家裏有衣服可以給你換。”


    ——


    我當然不會和他去他家,這是原則問題。去了他家,要是安明知道了,那就怎麽也解釋不清了。


    但我的臉還是紅了,他說我會焐出皮膚病,那是因為我今天確實流汗太多,恐怕身上味道不那麽好了,卻還靠在人家肩頭。


    “謝謝了,你家就不去了。我怕安明誤會。”我直接說。


    “是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把你送到我家,我給你鑰匙進去,我不進去的。那家裏沒人,你洗完澡換身衣服。然後出來我們去吃最早開業的早餐,這一夜就混過去了。也比在這裏苦等的好。”


    這讓我又想起了安明,當初他讓我住在溫城莊園的時候,也是說讓我一個人住在那裏,他是絕對不住進來的。也是讓我甜蜜幸福了好一陣,沒想到現在莫少雲竟然也對我說了類似的話,他們還真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我說不用了,沒必要那麽麻煩。我就先將就著穿著這身衣服,等天亮我聯係上安明,我再迴家換就行了。


    他倒也沒有勸說我,說那行,我尊重你的意見。


    又這樣枯坐了十來分鍾,我心想這樣就讓人家陪我熬一夜,實在是過意不去,不如先把他送迴去,然後我自己迴來就行了。


    “這樣,那就去你家吧,你請我喝杯酒好了。”我說。


    他對我的態度轉變有些不信,“我真的沒有要把你騙到我家去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你太累了,洗澡換身衣服,應該會輕鬆舒服一些。”


    “我知道你是君子,我也沒有往那方麵想,不過既然你是君子,我如果太扭捏,那就不夠朋友了。我們同在一個車裏,和同在一個房子裏性質是一樣的,畢竟我們是朋友嘛。朋友就應該光明磊落。”


    他點了點頭,“好啊,別的沒有,酒家裏有的是,我們走吧。”於是他動了車。


    我心裏打算著隻要到了他家門口,我就說天快要亮了,我可以自己迴去了,然後我自己迴來等就行了,反正天也的確是快要亮了。


    莫少雲的住處在一處叫巴黎晚風的小區,這裏是幾年前比較高檔的小區了,現在就顯得相對過時,但因為地段好,就算是這裏的二手房,據說價格也比一些新開發的樓盤要貴。


    我讓莫少雲把車停下,說謝謝你今晚一直陪著我,我就不進去了,我要迴去了,安明估計要迴來了。


    莫少雲說原來你是想把我支迴來,說那行,我又送你迴去吧,然後找個地方吃點早餐,天就大亮了。


    這進小區的保安從崗亭裏走了出來,說莫總你迴來了?有位先生一直在找你。然後指了指小區的鐵門外的右邊。


    我透過車窗看過去,看到了站在路燈下的高大人影,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安明。


    我做夢也沒想到安明會在這裏出現,我搖下車窗,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然後向我走了過來。


    我當然馬上下車,莫少雲也下了車。


    “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問安明。


    “這話不是應該我來問你嗎?你怎麽會在這裏?”安明反問。


    “莫先生送我迴來……”我說出來後就發現不對了,這裏又不是我的的住處,怎麽能說是莫少雲送我迴來?


    安明當然馬上就聽出了這話的漏洞,“這裏是你家嗎?他送你迴來?”


    我脹紅了臉,一時又急又氣,又覺得自己理虧,但又覺得自己根本沒錯,一下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安明撇開了我不管,走向了莫少雲。“人家說你和我老婆在一起,我不信,我就在這裏等著你,就是希望證明你是一個君子,可是你把我老婆帶迴來了,這算是怎麽迴事,市長的兒了就可以玩弄別人的老婆麽?你他媽什麽東西!”


    安明的眼裏要噴出火來,沒等莫少雲解釋,他一拳就出去了。莫少雲被他一拳打得踉蹌幾步,差點摔倒。但最終還是站穩了。


    “莫總你沒事吧,要不要報警?”保安拿出了手機。


    莫少雲擺了擺手,示意保安不要管。


    “安明,你汙辱我不要緊,但你應該相信你的妻子,是不是?”莫少雲還是淡淡的,竟然沒有什麽怒意。我真懷疑這個人到底會不會發火。


    “我當然是相信她的。但我懷疑你要脅她,不然她不會讓你拍那種照片!”安明說。


    我一聽這話有問題,說什麽照片?我和莫總清清白白的,哪來的照片?


    安明摸出手機,翻出了照片,扔手機給我,“什麽照片?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我看了看照片,是一張我躺在床上的照片,鈕扣還被解開了兩顆,我的眼睛是閉著的。這一看就知道我在龍城賓館裏昏迷時拍的,後來我醒了,就開始反抗了,沒想到在我醒之前,那兩個混蛋就已經拍了照片,並且傳給了別人。


    “這照片是不是羅怡給你看的?”我冷聲反問。我想起了今晚看到他和羅怡她們在一起說笑的事,我的氣也上來了。


    “你別管我在哪裏看到的,你讓人拍這種照片,你對得起我嗎?”安明說。


    “你覺得我會讓人拍這種照片嗎?是羅怡告訴你我自願讓人拍這種照片的嗎?她說什麽你信什麽?那還有什麽好說的,你信她就好了呀。”我大聲說。


    “小暖,你不要這樣。氣頭上說這種話傷感情。”莫少雲勸道。


    “有什麽好說的,讓他和那個羅怡說去,你故意把手機關機,讓我聯係不上你,就是來這裏守株待兔來了?”我問安明。


    “有人說你和莫少雲在一起一整天,還會和他一起迴家過夜,我不信,所以我才在這裏來等你,我多麽希望我白等一夜,可是你還是來了,袁小暖,你讓我怎麽想?”安明聲音也提高了。


    我感覺他沒伸手給我大耳光,就已經是強忍了,他是真想打我,我看得出來。對於他這樣的人,自己的老婆跟著別的男人很晚才迴家,這對他來說簡直是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你怎麽想?你上來就打人,你讓給我們解釋的機會了嗎?羅怡一句話,你就衝到這裏來打人了?她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去找他吧,莫總,我們進去。別理這個瘋子。”


    如果是平時,我肯定會理智一些,但我今天差點命都沒了,好不容易被人相救,人家莫少雲還在門口陪我熬了一晚上,現在還沒休息,安明倒好,和美人耍得差不多了,跑這來守株待兔來了,他要是真相信我,那他也不會聽羅怡那個表子的話。


    莫少雲還是很冷靜,並沒有要帶我進小區的意思。他永遠是那種非常理智的人,理智得讓人覺得可怕。


    “安明,今天小暖受到了傷害,是我把他帶迴家……”


    安明卻沒等他說完,又一腳踢了過去。這一次莫少雲被踢倒在地。但他很快爬了起來,拍了拍西服。


    “安明,你對我動一次手,我是體諒你愛妻心切,但動第二次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以為你是個人物,沒想到你這麽是非不分,你要再敢動我一下,我讓你後悔一輩子。”莫少雲說。


    “你他媽還敢威脅我,你以為你爹是市長就了不起?我偏就要動你,看你能怎麽樣!”


    安明眼看又要再次動手,我趕緊衝到莫少雲的麵前擋住了安明。


    “安明你冷靜點,你不要像個瘋狗一樣胡亂咬人。”


    “是,我他媽就是瘋狗,他就是精英,還是皇親國戚。可以一手遮天,今天我就不信了,我非要教訓他不可,讓他勾搭別人的妻子!”安明說著又要衝過去。


    “讓他過來,他要敢再動我一下,我讓他把牢底坐穿!”莫少雲也怒了,之前他一直淡淡的,但現在他終於發火了。


    換作誰做了好事還挨揍都會上火。連我都忍不住了。更何況是莫少雲。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安明又要撲過去打,他實在太高,我眼看就攔不住他,隻好像小孩一樣抱住了他的腿,“安明,你再動手打人,我永遠也不原諒你!”


    安明低下頭看著我,“你竟然這麽維護他?他是不是威脅你了,如果他威脅你,你可以告訴我,但你為什麽要這樣護著他?”


    “你如果願意聽我的解釋,那就解釋一下,如果不聽,那你就走,我求你不要再打了。你現在像一條瘋狗一樣,你會惹出禍事來的。”


    雖然我說的話難聽,但要知道我說的絕對是實話。像莫少雲這種不輕易發怒的人,說出來的話肯定不會是嚇人的,以他的身份和在溫城的影響力。他真要動用資源把安明弄去坐牢,那是可以辦得到的。有些人平時不發火,那不代表他沒有資格發火,就是因為他有著足夠的能量,所以才不和小事計較,可一但徹底惹怒了他,那後果會很嚴重。


    就算不是像他說的那樣讓安明把牢底坐穿,隻要給他放手對付安明,那安明的處境必將更加艱難。現在本來就是多事之秋,如果再橫生枝節,那這日子真是不知道如何才能過得下去了。


    所以我死也要攔著他,不能讓他再動手去打莫少雲。人家莫少雲不但沒有得罪他,而且還幫了我,要不是莫少雲,我會遭遇什麽,簡直是不敢想像。


    “好,我走,我打他,免得你心痛。我走。”安明真的住手了。


    他忽然就放手不再鬧,而是轉身就走。在他看來,我拚命都要護著莫少雲,這或許是對他自尊心最大的打擊。現在他落魄了,負債千萬,無權無勢,和當初的安明根本不能同日而語。所以他認為我是在嫌棄他。


    我想跟著他走,去向他解釋,但我覺得在這個時候應該向莫少雲說句對不起,他幫了人還挨打,我有責任代替我老公向他道歉。


    我走向莫少雲,“對不起莫總,你沒傷著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以為他會說不礙事,但他卻說出一句讓我預料不到的話,“你老公打了我,你當然有義務陪我去看醫生。”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就是要拖住我,不讓我去找安明。


    “他太囂張了,得到手的東西,就不知道珍惜,你要讓他失去過,他才會真正心疼你,你現在就陪我去醫院。”莫少雲說。


    ——


    雖然知道莫少雲是為了拖住我不讓我去找安明,他被安明打了是事實,而且他幫了我那麽多忙,現在他提出來讓我陪著他去趟醫院,卻也是一點也不過份的。我沒法拒絕,隻能答應。


    “莫先生,真的不需要報警嗎?”保安又走過來問。


    莫少雲擺了擺手,說不用了,隻是一點小誤會而已,不必大驚小怪。那保安說那男的長得還有模有樣的,沒想到素質這麽差,竟然動手就打人,像莫總這麽好的人他都打,簡直就是神經病。


    雖然我現在心裏也很惱安明不講道理,但那是我老公,我聽到別人罵他神經病,心裏還不爽,瞪了保安一眼,那保安這才不嘮叨了。


    我說你受傷了,那就由我來開車吧,莫少雲說那好,麻煩你了。


    於是我開著莫少雲的車往醫院方向而去,到了醫院門口。莫少雲說不用停車了,我們走吧。


    “可你的傷?”


    “哪有什麽傷啊,不過是打了兩下而已,你以為安明是葉問,三下兩下就能傷一個人麽?我不礙事的。我就隻是不想讓你去追他。”莫少雲說。


    這其實我早看出來了,現在他自己親口承認了而已。


    “對不起啊莫先生,安明真是太魯莽了,隻是他最近事事不順,心情鬱悶,所以才變成這樣,他平時不是這樣子的。”我說。


    莫少雲歎了口氣:“安明能娶到你這樣的老婆,真是有福氣。他這樣了你還護著他。看得出來他心情確實不好,但他動手打我,是我不能原諒的,拳頭隻能解決簡單的問題,複雜的問題是拳頭解決不了。自我長大後,還沒挨過別人的打呢,他算是第一個了。”


    “所以我要說對不起,但他平時真的不是這種人。他雖然能打,但也不是像小混混一樣四處打架的。其實我嫁給他是我的福份,他對挺好的,一直用盡全力地對我好,隻是最近確實是太多事了,讓他情緒有些失控。”


    我說的是實話,氣漸漸消了以後。我開始冷靜,不管怎麽說安明都是我丈夫,人非聖賢,難免都有做錯事的時候,我不能讓安明在別人心中留下素質差的印象,所以我要極力替安明開脫。


    “小暖,我其實也無意挑撥你們夫妻間的感情,但你要知道,不管是多好的人,有時候也會忽略身邊人的好,當他們習慣了這種好,就會覺得別人對他的好是理所應當的,就不會再珍惜。隻有讓他們失去過,才會讓他們意識到身邊人的好,男人女人皆如此,一但把別人對他的好當成習慣,他們往往就會忽略。不懂珍惜。當他們失去後才想去挽迴,但有些人卻已經挽迴不了了。”


    莫少雲聲音低沉,語調緩慢。他像是在對我說道理,但更像是在說自己的故事。我從他的話裏聽出了明顯的哀傷,我敢肯定,他又想起了他的亡妻。


    “您說的沒錯,每個人都會有不知道珍惜的時候,再好的東西,隻要一直拿在手裏也會膩的。這也是太多夫妻吵架的原因,戀愛的時候眼睛裏隻有別人的好,一但真正在一起,別人的好就全忽略了,眼裏隻有別人的毛病。”


    “好了,不說這些了。總之這兩天你不許去找安明,讓他冷靜一下,不然他真是太囂張了。我們去吃早餐吧,吃完早餐天就亮了。“


    我說這麽早哪有早餐吃啊,他說你一看就知道沒怎以熬夜過,夜貓子都知道淩晨哪裏可以買到好吃的。我帶你去。


    莫少雲帶我去的地方是一家米線館,十來平米的小店裏根本坐不下人,食客們都坐在門口的小桌上吃。雖是淩晨,生意卻是非常的好。很多準備交班的出租車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到這裏來補充能量。


    味道也非常不錯,吃完後胃裏暖哄哄的,感覺人也精神了不少。此明已天色微明,這個城市正在蘇醒過來。


    “我現在送你迴去吧,然後我再迴家。”


    “你不送我去醫院了?”莫少雲說。


    我愣住,之前不是送他去過醫院了嗎,是他自己不進去的,現在怎麽又要我送他去醫院?


    我還沒有說出來,他就接著說道,“之前是還沒吃東西,餓得厲害,現在吃飽了,就可以安心的去醫院啦。”


    我說那好吧,我送你去醫院就是了。


    於是我隻好又把莫少雲送到了醫院,但他卻讓我給他掛了消化內科。我說你這是外傷,掛什麽消化內科。他說我胃有問題,我是來看胃的。


    因為還早,醫生都還沒上班,莫少雲直接讓我給他辦了住院。他說這一陣總是胃疼,感覺越來越嚴重。如果得調養一下了。我心想你天天喝那麽多酒,胃要是沒問題,那反而奇怪了。


    很快醫院值班的一個領導就趕了過來,給莫少雲安排了一個單獨病房。他對莫少雲的那種恭敬的態度讓我看了都覺得受不了。全程陪笑,點頭哈腰,可見莫少雲在溫城這個大圈子裏的地位。


    住下之後,我說你有病那早就應該到醫院來了,為什麽現在才來。他說一但住進醫院,醫生就會讓你這樣不能吃,那樣不能吃,那多不痛快?所以醫院最好還是要少來,我是感覺自己有些嚴重了才來的。


    我說你最擔心的是醫生不讓喝酒吧?所以你才諱疾忌醫。


    莫少雲露出難得的笑容,說知我者袁小暖。所以我決定來住兩天院,這樣可以強製讓自己休息一下,不喝酒,隻睡覺。


    我說行。那你就住著。讓醫生管著你也好。


    莫少雲摸出鑰匙,“麻煩你去我家一趟,幫我把書房的平板電腦給我帶過來,我需要在病房處理一些事務,順便幫我把午飯準備好送過來,謝謝你啦。”


    我心想你好像也沒嚴重到不能迴去的地步,之前不是還先去吃了早餐再來的麽,這會就不能先迴去帶了東西再過來住院?


    “你不會是不願意替我跑一趟吧,那算了,我讓陳兵去給我拿就好了。”莫少雲說。


    “我願意的,隻是……”


    “我家裏又沒有黃金千兩,你去就是了,隻要對保安說是我讓去的,他就會放行,保安不敢擋我的客人。你可以順利就進去的。”莫少雲說。


    其實莫少雲讓我跑腿的目的,無非也是想讓我去洗澡換衣服,但又不想讓我這麽早就迴家找安明,所以他還是要繼續拖住我。他之前已經說得非常明確了,就是要讓安明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我說好吧,那我就去一趟。


    “在衣櫥的第二格下層,放有一套西裝,你應該能穿,那是上次他們從意大利帶來的衣服,讓我送給某一個女的,我懶得去做那麽無聊的事,所以就放在那了,放心,全新的,沒人穿過,你可以換上,你要覺得不好意思,迴頭把錢給我就行了。”莫少雲說。


    我有些好奇,說他們為什麽要讓你送衣服給女的,為什麽‘他們’不自己送?


    他說我妻子去世後,很多人張羅著讓我相親,也介紹了一些不錯背景的女子,但我一直比較冷淡,於是他們為了促成,就替我買了禮物,讓我送給人家,明白了嗎?


    我點頭說我明白了,他說那快去吧,不要迴來得太早。我先要睡一覺,中午十二點給我送飯過來就好。言下之意,其實也是讓我先休息一下,畢竟昨晚一宿沒睡。


    我說行,那我去了。如果我賊心起了,把你家洗劫一空,你可別後悔。


    他說你要是洗劫一空,那記得幫我把地掃幹淨就行。我最喜歡住房子了。


    出了醫院,我駕著莫少雲的車來到他住的小區,因為之前已經來過一次了,倒也算是輕車熟路,我對保安說是莫先生讓我來的,他果然讓我進去。我說你就不怕我說的是假話嗎?他說莫先生的客人都是貴客,沒人敢冒充莫總的客人。


    其實我心裏還是有些期待的,心想莫少雲這樣一個男人住的地方會是什麽樣子?是幹淨得一塵不染,還是裝璜得富麗堂皇?但打開門後,發現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幹淨那倒是真的,但裝修卻非常簡樸,普通的牆紙,甚至連地毯都沒有。就是純白色的瓷磚鋪地。家裏的擺設也就是簡單的沙發,然後外加一個酒櫃和普通飯桌,然後就沒有了。


    房子很寬,複式兩層,基本沒什麽家具,莫少雲說喜歡住空房子的時候我還不信,現在我才知道,他說的話還真的不是開玩笑。


    我在他說的衣櫥裏找到了那套女裝,是非常貴的一個意大利品牌。其實式樣我不太喜歡,比起我身上臭哄哄的衣服,那倒是好了很多。


    浴室間裏連個浴缸都沒有,就一個簡單的沐浴噴頭。我打開花灑,讓溫水淋過全身,頓時覺得愜意無比。


    洗完澡後吹幹頭發,困意就真的來了。真是已經心神俱疲,我必須得休息一下了,不然擔心自己會暈倒過去。


    一共有四個臥室,但有床有被子的房間隻有兩個。一個是主人睡的,另一個當然就是客人睡的了。我觀察了一下,感覺比較亂一點的應該是莫少雲自己的臥室,另一個收拾整齊的房間,當然就是客房了。


    被子倒是非常的清香,應該是剛洗過。我鑽進被子。一會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醒來,發現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


    真該死,說好十二點給莫少雲送午飯的,我竟然睡過頭了。昨天逃命後本來就已經精疲力竭,後來又一宿沒睡,真是精力快耗盡了。一睡過去,真是很難醒得過來。


    我趕緊爬起來,雖然睡了很久,但頭竟然還是有些暈。洗了把臉才好多了。


    來到莫少雲的廚房,打開冰箱,這下傻了。冰箱裏除了啤酒外什麽沒有。讓我做午飯送過去,這什麽也沒有,讓我怎麽做?這才是真正的巧媳婦難為無米之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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