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新恨恨道:“又是軍統!如果不是那名司機,軍統又是如何搞清楚川島教授的行蹤的?”


    “國防部的人說為了來上海,川島教授推遲了他主持的培訓班的開課時間。”


    “也就是說了解川島教授行蹤的不止一個人?”


    謝威苦笑道:“大致估計總有三十個人左右,唉,誰想到軍統居然會對川島教授下手?再說川島教授也不是一個人,隨行的除了助手,還有保鏢。”


    “是我們疏忽了,川島教授來南京國防部主持培訓班,推廣致幻劑的使用,軍統怎麽可能聽之任之?向小野將軍匯報了嗎?”


    “還沒有。”


    “走吧,去見小野將軍。謝威,那名司機說清楚發生事故的具體位置了嗎?”


    “說了,在上海和南京交界的地方,還有他現在身處的位置。倪局長,幾個小時過去了,兩人死亡的重大事故,警察不可能沒有趕到現場,屬下想去一趟南京市警署。”


    “派別人去吧——甘敏不是在南京嗎?你和他聯係,就說是我的話,命他協助南京市警署,勘察現場。謝威,你去看看馮根生,耐心開導他。威平,給國防部去電,問一問川島重明帶到南京的致幻劑還有沒有,如果有,在什麽地方?能否找到人替代川島教授的工作。”


    見到小野平一郎,倪新說道:“將軍,剛接到電話:川島重明被殺,兇手留下了國防部調派的司機老鍾的性命,讓他傳話,直稱是周成斌所為,並威脅岡村將軍。”


    正在品茶的小野平一郎怒極,哐啷一聲砸掉了手中的茶杯:“該死!慘敗之餘,還敢如此囂張!我要大開殺戒!”


    小野平一郎的憤怒更大的原因是他親自主持審訊,除了馬茂德招供之外,一無所獲,嚴重的挫敗感讓他失去了一貫的冷靜。對小野平一郎了解甚深的倪新勸解道:“將軍息怒,軍統不過是虛張聲勢,張弛、馮根生等人被捕,這是周成斌近年來遭受的最大的損失,且馮根生投誠,今後一定可以扭轉我們和軍統較量的頹勢。”


    小野平一郎製止了艱難俯身收拾的倪新:“你坐吧,我來——倪新啊,身體怎麽樣?撐得住嗎?”


    倪新虛弱的陪笑道:“謝謝將軍關懷,沒什麽大事,又不需要我衝鋒陷陣。”


    “唉,川島重明被害,怎麽交代?岡村將軍那裏還好說,滿洲關東軍……繼鬆本敏三的特工隊覆滅後,又一大損失,再加上相原信義之死……頭疼啊。”


    “相原信義在重慶政府的占領區被捕,是我們用被捕的葛佳鵬等人交換迴來的,他死於滿洲新京,與我們又有什麽關係?”


    小野平一郎歎了口氣,說道:“罷了,先不說這個了,倪新,馮根生投誠,勸降無果,


    擴大戰果的打算,沒有任何進展。”


    “屬下已命謝威和馮根生再談談,但願會有所收獲。”


    劉威平進來報告:“將軍、倪局長,南京國防部說川島重明教授從滿洲帶來的致幻劑還有,可為了保密,川島教授在藥劑瓶上沒有做任何標注,他的助手韓先生下落不明,南京沒有可以辨認藥劑瓶成分、使用致幻劑的人,國防部已致電滿洲,看能否提供協助。”


    小野平一郎歎道:“劉桑,你下去吧。倪桑,雖是關東軍提供的經費,川島重明的研究主要是在日本本土進行的,滿洲,唉,估計找不到能使用致幻劑的。隻能向本土求助,估計也不會有收獲。”


    倪新很失望:“是啊,致幻劑被本就處於研製階段。將軍,即使冒險使用電刑,張弛屈服的可能性也不大,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小野平一郎疲憊的揉著太陽穴,半響沒有說話。倪新沒有催促,靜靜的等待著。


    許久,小野平一郎說道:“你說得對,不必再做張弛會棄暗投明的幻想了,公開處決,以儆效尤!”


    倪新一愣,想了想說道:“屬下再去和他談談。”


    小野平一郎苦笑道:“知其不可而為之,你不死心,那就去吧。”


    下午六點,重慶軍統局本部,韓秘書向毛人鳳匯報:“毛先生,上海分局劉澤之發來的急電:張弛、馮根生、蔡坤等九人被捕,王振飛、蘇德等三人犧牲。”


    毛人鳳吃了一驚:“什麽?怎麽迴事?說詳細一點!”


    “劉澤之的電報這就說了這麽多,對了,還有一封隻有您才有權破譯的絕密級附電。”


    “拿密碼本來。問一問戴老板是否已動身去了昆明?我要馬上求見。”


    譯出電文,毛人鳳喜憂參半:劉澤之居然和萬裏浪取得了聯係,在汪偽集團內部有了這麽一個搖擺不定、暗通款曲的人,軍統今後的工作會有很多便利。可張弛……就這麽棄之不顧嗎?可是營救?上海分局有這個實力嗎?唉,周成斌?假如有一線的可能,周成斌不會不盡全力……且不說被捕人員會不會有人叛變,導致二次損失,就以目前的形勢看,這麽大的損失,最高軍事當局交辦,行政院、財政部數次催問進展的劫奪日偽貴金屬的計劃,還有完成的可能嗎?重慶印鈔廠一直在催促歸還借來的紙鈔印刷生產線,上海分局能搞到一條新的生產線嗎?


    韓秘書進來報告:“毛先生,戴老板半個小時前動身了。”


    “去叫葛佳鵬來見我。”


    “是。”


    半個小時後,葛佳鵬奉命覲見,毛人鳳說道:“佳鵬,坐吧。你準備一下,去上海,交接完工作就走,越快越好。”


    葛佳鵬答道:“第一批偽鈔今天下午才下線,最起碼要等個四五天之後才能結束手頭的工作。”


    “不行,張弛、馮根生、蔡坤等九人被捕,給你十二個小時,明天上午七點你必須立即趕往上海。”


    “張弛被捕?怎麽迴事?又被捕了,這個人是怎麽迴事?”


    毛人鳳看著他沒答話。


    “那生產線還能搞得到嗎?財政部今天又打來電話催促,我沒敢接電話,讓溫文培假稱找不到我。誰知烏司長居然來了,一點保密常識都沒有,我被堵了個正著,隻好答應下月五號一定還給他們一條更先進的生產線……毛先生,屬下,我是說我馬上交接工作。”


    毛人鳳訓道:“我們在大後方,你再難,還能難的過敵占區的上海分局?不識大體!什麽叫‘這個人是怎麽迴事’?這句話你應該去問日本人,去問76號!別忘了張弛是軍統的戰友!”


    “是,長官教訓的是,屬下受教。十二個小時?屬下盡力,不對,屬下一定在明天上午七點前啟程。溫文培技術不錯,就是有點書呆子脾氣,有陳勁鬆副處長管理工廠,二人合作,屬下離開後,足以應付。”


    毛人鳳略微和緩了臉色說道:“這才是,烏司長那裏有我那。佳鵬啊,你去上海不僅是為了完成搞一條紙鈔印刷生產線的任務,還要協助周成斌、劉澤之完成劫奪日本人搜刮到的貴金屬的任務。這是中國的財富,不能變為日本侵華的軍費。”


    “是,屬下記住了。”


    “上海分局新敗,損失慘重,我對你寄予厚望。”


    葛佳鵬頓生不勝負荷之感,正色答道:“請長官放心,屬下一定全力以赴。”


    “需要什麽?隻要我能辦的到的,隻管提出來。”


    “謝謝長官的信任。請長官把剛印製的偽鈔盡快設法流通到日戰區,日本人以為我們已經恢複了偽鈔廠的生產,就不會想到軍統還要搞一條紙鈔印刷生產線。”


    “我答應你,會立即安排。之前剩下的那些成品已經發放到日戰區的幾家外勤站點了。還有嗎?”


    “屬下還有個不情之請:請長官命令上海分局設法營救被捕戰友。”


    毛人鳳命令道:“韓秘書,請來——給上海分局迴電:葛佳鵬即將出發增援;在不影響兩項任務完成的情況下,盡力營救被捕的張馳等人。”


    晚上八點,上海76號,胃口不佳的倪新放下飯碗,說道:“將軍慢用,屬下去和張弛談談。”


    “去吧,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驚喜。”


    倪新帶著劉威平向地下室走去,醫務室門外,碰到了新提撥的醫務室負責人曹軍醫,倪新問道:“謝副處長在裏麵?”


    “是的,在和馮根生談話。”


    “他們聊了些什麽?”


    “謝副處長說得不多,都是些無關緊要的閑篇,大致是以前在軍統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往事。”


    “馮根生哪?”


    “他基本上沒有說話,一直在抽煙。屬下提醒他有傷在身,不能抽煙。謝副處長說:‘算了,老馮有心事,由他去吧。’。屬下是給您送藥,才離開的。”


    倪新答道:“謝謝,威平,接過來。”


    曹軍醫把藥交給劉威平:“屬下迴去繼續……”


    “不必,讓謝副處長一個人和馮根生聊吧。這兩天你也辛苦了,抽空休息吧,不過醫務室的所有人員,包括從軍醫院借調來的兩名外科醫生,今明兩天之內不要離開辦公樓。”


    何其莘從二樓匆匆跑來匯報:“倪局長,川崎君說您要去牢房,我就追出來了。甘敏來電話了。”


    “說了些什麽?”


    “川島教授遇害現場的初步勘察報告出來了:甘敏懷疑是周成斌親自動的手。”


    “我知道了,命甘敏做一份《情況簡報》。”


    倪新來到牢房,對在此值守的李學惠說道:“張弛的情況怎麽樣?”


    “一直在牢房裏坐著,不說話,送進去的晚飯倒是吃了。”


    “開門,我和他聊聊。”


    “是。”


    警衛打開鐵門的聲音驚動了一直低頭沉思的張弛,他抬眼看著倪新。


    倪新說道:“給張先生搬張椅子。張先生,有個好消息,不,對你來說是壞消息,想告訴你。”


    劉威平搬過一張椅子,攙扶起張弛,張弛並不拒絕,坐下後平靜地看著倪新,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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