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記者招待會結束,橫山勇宴請上海軍政各界達官顯宦,劉澤之敬陪末座。倪新帶著淺野一鍵趕了過來,井上和彥迎上去說道:“倪局長,失禮了,將軍命我臨時邀約,請這邊坐。”


    淺野一鍵走過來坐在劉澤之身邊,劉澤之低聲問道:“你們怎麽來了?審訊有結果了?”


    “七八個人,怎麽可能這麽快?我負責的那個招了,說是炸彈是通過你看見過的那輛救護車帶進來的,他負責潛入飯店庫房安裝在備用的垃圾桶裏,其他的他就不清楚了。離開審訊室的時候我聽見有幾個一直在喊冤,權隊長還在繼續審訊。井上君奉命邀請倪局長,說是希望我們能參與他在南京逗留期間的隨行警衛,而後再隨將軍一同前往鄂西。”


    劉澤之讚道:“76號被橫山將軍如此看重,都是因為你的功勞。可惜倪局長已經命令扈從將軍的行動隊由權隊長和何處長負責。”


    淺野一鍵笑笑,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得色答道:“將軍點名由你我帶隊,我估計倪局長也沒有迴絕的理由。”


    劉澤之心中一喜:雖說龔振宗被安插在前往鄂西的行動隊裏,可是他的級別太低,接觸到作戰計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最有可能搞到作戰計劃的機會是在南京。自己作為負責人之一隨行警衛橫山勇,豈非天助我也?離開上海之前,他要把這個消息向周成斌匯報。


    針對橫山勇的爆炸行動策劃的很周密,十有**是gd幹的,如能順利搞到鄂西會戰日軍的作戰計劃,不僅可以減少參加會戰的**將士的傷亡抗日,甚至有可能決定這個會戰的走向,可以彌補他出手破壞友軍行動的罪過。


    吃了兩口菜,劉澤之問道:“我是借了你的光,淺野君,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大膽,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橫山勇將軍身上?是軍統嗎?對了,咱們什麽時候走?”


    “不知道,審訊結束後就清楚了。聽說將軍還要在上海逗留兩天,二十號前後去南京。”


    酒過三巡,橫山勇致辭,特意提到了76號,點名稱讚淺野一鍵“智勇雙全,是帝**人的楷模”,淺野一鍵大悅,極力故作淡定。


    第二天上海各大媒體報道鄂西會戰記者招待會的新聞中,不約而同的提及了爆炸事件,淺野一鍵更是誌得意滿。


    二月十八日中午,唐吉田特意趕到軍統根據地麵見周成斌,遞過來一份密碼寫成的情報,周成斌親自譯電後,沉吟不語。


    這些日子張弛一直在為如何才能搞到鄂西會戰日軍的作戰計劃發愁,現在的他對周成斌七分是敬,三分是畏,不敢去找周成斌催問進度,聽說唐吉田來了,暗道難道是有辦法了?想了想來到食堂吩咐道:“周局長的午飯準備好了嗎?我端過去,唐組長來了,再加個菜。”


    走到辦公室窗外,張弛揚聲道:“局長,我給您送餐來了。”


    周成斌自然知道張弛的來意,答道:“進來吧,老唐,你去忙吧。老張,坐吧。”唐吉田走出房間,周成斌遞過譯出的電文:“你看看這個。”和劉澤之有關,本不想假手於人,不過那幾天恰好他要去約見周佛海,分身乏術。


    張弛看完,又驚又喜:“那個人沒事了?他居然混到橫山勇身邊了?太好了,我這幾天愁死了……”


    周成斌一邊吃飯一邊說道:“他的代號:八十六號,他混進橫山勇身邊我並不意外。”


    “是啊,李士群這個人我還是了解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潛伏數年之久,八十六號肯定是一個優秀的特工,我心服口服。炸彈?是您派人安放的?”張弛很高興:周成斌主動說出來劉澤之的代號,送來的情報也沒有瞞著自己,以後也許有機會和劉澤之並肩戰鬥,一種莫名的興奮襲上心頭。


    “怎麽可能?我們的任務是日軍的作戰計劃,並不是橫山勇本人,何況把炸彈放在院子裏,要想取橫山勇的性命,異想天開了吧?”


    張弛答道:“那也不應該是中統幹的,難道是gd?他們想製造混亂,而後……周局長,這件事最好瞞著局本部,萬一將來追究起破壞聯合抗日、陷害友軍的罪名……”


    周成斌本想發電報詢問局本部內情,聽張弛這麽說,也覺有禮,點了點頭。


    張弛又道:“龔振宗也在76號扈從橫山勇的行動隊裏,原本想著根本無從著手,誰知……局長,我覺得有一半成功的希望,龔振宗初到76號,也是他設法安插進去的吧?這個兄弟出手不凡,但願有機會好好聊聊,那天我突然想起我在北平脫險,是不是也有他一份功勞?唉,我受人大恩,卻幾乎要了他的性命……”


    周成斌看了他一眼,他吃飯的速度極快,放下空了的飯碗,說道:“的確是他提供的專機停放的地點,營救方案也是他一手策劃的,你潛逃的時候,他就在現場,設法放走了你。他救你,是因為你是他的戰友,那是他的職責,你沒必要放在心上。”


    “話雖如此,可是我……”


    “行了,談正事吧。”周成斌打斷了張弛的感慨:“混到橫山勇身邊,和拿到作戰計劃,差著十萬八千裏,你有什麽主意嗎?”


    張弛想了想,老老實實的答道:“沒有。”這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報答這個隻有兩麵之緣的兄弟的救命之恩,彌補幾乎命喪他槍下的罪過。


    周成斌隻得說道:“我想八十六號也許有辦法,南京……我們的力量不夠,老張,整個上海分局隻有你我知道他的身份,你帶上餘浩辰,開保險櫃的技術我還沒有見過比他更高明的,還有葛佳鵬,再帶幾個身手好一點、和76號沒有照過麵的戰士,潛入南京,在南京一號、二號備用聯絡點先安頓下來。我會派唐吉田通知八十六號的助手你們的藏身之地,如有需要,他會主動和你聯係。”


    張弛應了一聲“是,我們離開後這裏叫交由孫棟盛和馮根生負責,您看行嗎?”


    周成斌點頭答應,二人商議定下了聯絡暗號。


    周成斌又道:“我這兩天也會去南京,不過另有任務,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可以到這個地址找我。”


    同一時間,小野平一郎的辦公室,倪新匯報著進展:“這兩天上海南京各大媒體都登出來了,淺野一鍵暴得大名,屬下本想著他和劉澤之的腦子都不太夠用,還安排了個人喬裝成記者,如果他們兩個反應不過來,就設法提醒一下。”


    小野平一郎不以為然的答道:“多此一舉,這兩個人並不像你想的那樣不堪大用。正在鑽頭覓縫想搞到作戰計劃的軍統上海分局軍統不可能不注意到橫山勇將軍身邊人的變化,現在的問題是如何不露聲色的讓淺野一鍵或者是劉澤之拿到‘作戰計劃’,且軍統有機會對他們下手。”


    再一次讓劉澤之涉險,倪新微感不忍,卻沒敢說出口,隻答道:“屬下已經有了計劃……你看可行嗎?大本營為軍統上海站特意杜撰的那份‘鄂西會戰作戰計劃’,何時可以拿到?”


    聽完倪新的匯報,小野平一郎點頭:“還算完備,你隨機應變吧。”隨即從抽屜裏取出一本厚厚的文檔,遞給倪新,冷笑道:“你來之前剛送到的,除了內容,其他的都是真的,且看如獲至寶的支那軍隊如何丟盔卸甲。”


    那份用日文寫就的文檔封麵上赫然標注著“絕密”二字,附有四五張軍用地圖。


    倪新仔細的手巾公文包裏,請示道:“將軍,如能在抓捕周成斌或其部下的同時,把這份西貝貨送到重慶政府最高軍事當局的辦公桌上,自是最好,如果不能兩全,是否放過出手截獲情報的軍統匪類?”


    “那是當然,唉,假如出手的是周成斌……我還真的難以決斷,罷了,大局要緊。哼!即使我們放過了周成斌,支那軍隊在鄂西會戰中一敗塗地之後,他能逃得過軍法、軍統家法的製裁嗎?周成斌,如能死在他死忠的長官手裏,方能泄我心頭之恨!”


    倪新答道:“屬下還是希望能一箭雙雕,能親手抓捕周成斌歸案。”


    小野平一郎看了一眼倪新,無可奈何地答道:“還是這樣循規蹈矩,不說這個了,對了,那幾個‘飯店’的工作人員怎麽樣了?”


    倪新答道:“為了掩人耳目,除了淺野一鍵審問的那個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屬下和權隊長親自審問的,屬下離開上海後,其他人未奉我的命令,不會再提審,現關押著吧,等行動結束後,再為他們請功。”


    “其他人我不放心,隻能讓你和權菅祜以去日本本土參加研討會為名,暗中在南京指揮行動。76號和我這裏的人,一個都不能用,我已經交代南京憲兵團杜團長——那幾個飯店的工作人員,也是杜團長的屬下——從明天起,由你全權節製。他們這個團上個月剛從兩廣調到淞滬,和軍統上海分局從未打過交道。”


    “將軍思慮周全,屬下佩服。”


    二月十九日上午八點,溫桂勝、何其莘、劉威平等人到機場送倪新、權菅祜二人去日本,倪新交待道:“我要到月底才能迴來,等橫山勇將軍從南京動身前往鄂西,何處長帶著行動隊餘下的成員和淺野君、劉處長會和,一同扈從。溫處長,我外出期間,76號的事就交給你了,安靜無事就好,有什麽事等我迴來再說。”


    幾人答應著:“請倪局長放心,局長您一路順風。”目送倪新二人上了飛機,分頭上車離去。他們不知道的是飛機推遲一個小時出發,倪新和權菅祜悄然潛入南京。


    當天中午,橫山勇的車隊抵達南京,下榻在南京政府國防部招待所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諜殤之山河破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醉四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醉四月並收藏諜殤之山河破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