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平一郎臨時占用了李士群的辦公室,說道:“倪處長,派人叫江崎貴由來見我。你留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倪新派人給影佐禎昭留守的內衛組組長江崎貴由打電話,找出一套紫砂茶具,沏了一杯龍井奉上。小野平一郎問道:“倪處長,我最賞識你的是你的正直,這一點在特工中更為少見,田中勝榮這件事,你有什麽要對我私下說的嗎?”


    倪新慚愧於心,無奈木已成舟,小野平一郎是他的長輩,可以李士群不僅是他的長官,更是如父長兄,他笑笑答道:“將軍,田中勝榮是您一手栽培的,現在……恨鐵不成鋼,當然是又恨又不忍,您最重感情,他人不知,屬下還能不清楚嗎?屬下為他講個情:不必交由軍事法庭處置了吧?送迴本土,不再用這個人就是了。”


    小野平一郎看著倪新,倪新低頭不敢正視。小野平一郎說道:“你的意思是不必再深究了?”


    “是啊,深究下去,事情搞清楚了,您不處置,怎麽服人?不如……事出有因,查無實據,不適合在情治係統工作,這也是最常見的一種對有疑點的人的處置方式。”與李士群不同的是倪新並不想要田中勝榮的性命,隻要他仕途失意,在官場上不再對李士群構成潛在的威脅也就罷了。


    小野平一郎沉思道:深究下去,要麽查實田中勝榮有問題,那個時候想保住他的性命,也絕無可能;要麽查明是76號上下其手,栽贓陷害,且不說此時不是除掉李士群的時候,倪新也必然牽連其中……也罷,糊塗了結此事。李士群,有一天你對帝國沒有用了,可別怪我痛下殺手!


    小野平一郎半響沒有說話,倪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終於,小野平一郎微微一笑,開口說道:“你倒是替別人留著餘地,不肯過為己甚,罷了,就按你說的辦吧。”倪新暗暗鬆了一口氣。


    江崎貴由奉命到來,小野平一郎說道:“有件事教給你辦——倪處長,你也別走,你們兩個帶領我手下的衛隊,抄查英美商人的家產,這裏有一本我事先調查得來的硬通貨的單子,交給你們按冊清查,如遇反抗,可以當場緝捕!”


    當晚七點,劉澤之和淺野一鍵帶著二百餘名日本憲兵來到集中營,這座早就建好的集中營位於距離上海十七八海裏的荒島上,除了七八十人的看守之外,本就有一個加強連的南京汪偽政府的和平救**駐守,劉澤之和淺野一鍵又帶來了一百多名日本憲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淺野一鍵是集中營的臨時最高軍事長官,劉澤之問道:“這可真是戒備森嚴,其實這麽一個島嶼,沒有船任何人也跑不出去。”


    “是啊,兩個小時後第一批人犯押到,以後每隔四個小時就有一班客輪向這裏運送人犯,大規模的抓捕結束之後,就用不著這麽多的人了。”


    劉澤之又道:“剛才我巡視全島,最後麵懸崖上那處單獨建的十來間牢房,比別的牢房堅固的多,是不是將來準備關押重要人犯的?”


    淺野一鍵答道:“聰明,一猜就中。對了,你跟著下班船迴去一趟,這裏翻譯急缺,剛才市警署來電話說替咱們招聘的十來個英語、法語等各種語種的翻譯,已經到位了,你去挑選一下,明天晚上帶迴來。”


    “早知道我還不如晚來一天那,來迴折騰……電話,島上有和上海直播的電話?太好了,本來約好今天去找建雪……徐老師的,一忙起來忘了,我還在正發愁怎麽和她聯係那,電話安裝在哪裏?”


    淺野一鍵笑道:“剛給倪桑送了大喜的禮金,看樣子也要給你準備一份。辦公的那棟二層小樓裏很多辦公室都裝有電話,你我一起用的那個套間當然也有。”


    九號中午,徐建雪的聯絡站內,劉澤之見到了久違的周成斌,劉澤之道:“我一直再替你們擔心,見到你毫發無傷的迴來,太好了。”


    周成斌問道:“你能停留多長時間?我有幾件事要和你商量。”


    “我來這裏吃午飯,下午三點返迴集中營,兩個來小時吧。”


    周成斌笑道:“建雪,午飯準備好了嗎?你去看看。澤之,你去過日本人的集中營了?我還正想怎麽才能搞到那裏的準確情報那。”


    劉澤之馬上明白了,答道:“這麽說局本部準備營救愛德華茲領事了?太好了,我也正有此意。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不僅去過集中營了,那裏暫時由我和淺野一鍵負責,我馬上給你畫出地形和警衛崗哨的示意簡圖。不過目前愛德華茲等外交官還沒有被押到那裏。”


    劉澤之伏案畫圖,周成斌在一邊有點尷尬的說道:“還有件事:你放在正金銀行保險櫃裏二十根金條我挪用了,本想著……最近用錢的地方太多,聯絡站全部需要重建,估計還要再等幾個月……”


    劉澤之抬頭笑道:“好啊,我每月收取大一分的利息……這是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畫好簡圖,劉澤之問道:“你支開徐建雪,是不是有她不方便知道的話要對我說?”


    周成斌有點為難的說道:“是的,毛先生命令你和建雪組建一個臨時家庭……方便你的工作。”


    劉澤之的心猛跳了幾下,一陣竊喜,隨即正色道:“老周,這個命令恕我不能服從,郭烜……我不想讓建雪她難過……你放心,我有辦法應付。”


    “可這是毛先生的命令……”


    劉澤之堅持道:“這是我的私生活……現在這樣子,我出了事,建雪還有機會撤離,如果組建一個家庭……”


    每一分鍾都生活在危險中的劉澤之隨時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周成斌歎了口氣,答道:“也好……也沒必要電告毛先生,等他催問,我來解釋,如果毛先生不再追問,最好。”


    劉澤之換個話題:“我放了蘇文峰,老周,我知道按照軍統的家規,他死有餘辜,不過他隻是個加入不久的外圍成員,而且因為他的叛變,我們才有了將計就計的機會,雖然這並不是他的本心,我求你放他一條生路,他已經瘋瘋癲癲的了,這場該死的戰爭!”


    周成斌點頭答應:“這件事我聽你的。以後租界撤廢,我們的工作會更艱苦。不過日本偷襲珍珠港,從長遠看對中國的抗戰是件好事。”


    劉澤之深以為然:“你說得對,從此之後,我們有了實質意義上的盟國。說句不該說的幸災樂禍的話:美國佬奉行光榮孤立,也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自食惡果。”


    周成斌又問道:“你估計愛德華茲先生何時才能轉到集中營關押?”


    “現在我說不準,老周,你手下有沒有懂俄文或者西班牙文的人?集中營缺少這方麵的翻譯,如果有,可以借機安插進去作為內應。”


    周成斌想了想說道:“有一個,叫喬文榮,俄式西餐廳裏的廚師,有一半俄國血統,其他的情況我也不了解,不過此人在南京,最快也要到後天才能趕到上海。”


    “來得及,你讓他到市警署找一個姓安的警官報名應聘翻譯,我十二號還要迴來一趟,到時候不管有幾個人應聘,我肯定聘用他。”


    周成斌答道:“好,我來安排,為了你的安全,他不會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劉澤之有點擔心地問道:“愛德華茲先生對軍統上海站的情況,知道多少?如果他招供,會造成多大的損失?”


    “他知道的並不多,很多事情隻知道大致情況,並不知道詳情,不過……小野平一郎和李士群,都不能小覷,但凡有一點線索,順藤摸瓜,也許就會造成巨大的損失,不過你放心,我會預作安排。”


    徐建雪敲了敲門,進來說道:“午飯準備好了,是邊吃邊聊,還是等你們談完再吃?”


    周成斌答道:“邊吃邊聊吧,澤之,還有事嗎?”


    徐建雪端來四菜一湯,劉澤之一邊幫著布置一邊說道:“你在長沙薛長官部高調露麵,給了日本人和76號一個大難堪,為了推卸責任,李士群故意認定內部出了問題,嫌疑人隻有兩個:田中勝榮和倪新。”


    周成斌笑道:“田中勝榮和倪新?二選一,李士群這一手玩的高明,小野平一郎那個老鬼子怎麽辦?”


    劉澤之答道:“小野平一郎還是很信任賞識田中勝榮的,和了和稀泥,出麵承擔了責任。李士群一計不成再施一計,讓趙敬東借著協助田中勝榮的機會,盜走一本小野平一郎的特種經濟工作處和市警署聯合簽發的特別通行證,命令我送到英國駐滬領事館,以軍統在日偽機關內部臥底的名義提醒愛德華茲領事馬上喬裝潛逃,實則布下兩路人馬追捕,栽贓田中勝榮。田中勝榮被誤導,又曾出現在英國領事館附近,百口莫辯,現在田中勝榮已經被押解到南京去了。”


    周成斌恨恨不已:“田中勝榮這個劊子手,上海站前兩次受挫全都是因為他,安排去76號臥底的人通不過甄別,因此犧牲,還有重慶大轟炸中為日本空軍提供情報,血債累累!為了安排孔文清臥底,又不得不放了他,但願此次敵人內部傾軋,能夠要了他的命!”


    劉澤之歎道:“恐怕沒你想的那麽順利,如果小野平一郎真的想要他的性命,當時就動刑逼供了,有了口供再送往南京處置。現在這麽做,明顯還是留有餘地的,我估計會再次把他押解迴東京,輕則趕出日本情報係統,重則入獄服刑。”


    周成斌有點失望,隻得說道:“不談這個了,我們商量一下如何營救愛德華茲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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