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諸人所做的一切,很快都被匯報給了在監控站裏的李士群,他心道上海站果然不容小覷,諸人配合默契,有條不紊,好在事先偵知了他們的陰謀,否則上當的可能性極大。他對侍立在旁的田中勝榮說道:“田中君,棉布店裏沒有人了,監控站暫時不要撤,留下幾個人以備萬一,你陪我去一趟武運號。”


    啟航在即的武運號各色人等奔進奔出,李士群以防疫站防疫員的身份登船,喬裝成隨船押運憲兵的趙敬東迎了上來:“李主任,您來了。軍統混上船的藥品在底倉六號庫。”


    “帶我去看看。敬東,以你的觀察,武運號上有幾個軍統的人?”


    趙敬東一邊領路,一邊答道:“最起碼有兩個,除了楊本華,還有一個叫馮根生的司機。您放心,船上一共有二十名押運的憲兵,其中八個人是我們76號的,我名義上又是押運的組長,可以指揮其他憲兵,對付他們兩個人綽綽有餘。”


    這兩個人的身份通過跟蹤已經確定,李士群點了點頭,心道趙敬東眼力不錯。三人來到六號倉庫,守門的也是76號的特工喬裝的憲兵,趙敬東命令道:“別讓任何人進來。李主任,您請進。”


    走進倉房,趙敬東指著一批貨物說道:“這就是軍統運上來的那批貨,好像隻有他們搶走的總數的七成,其他的不知在什麽地方。為怕引起楊本華的懷疑,沒敢動。”


    李士群打量著,這六個箱子和庫房裏其他的箱子從外觀上看沒有任何區別。他命令道:“撬開一箱。”


    趙敬東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撬開箱子,裏麵裝的是軍用壓縮餅幹,表麵上看不出任何破綻。趙敬東搓掉表層,露出了藥品的包裝,李士群接過來,打開包裝,拿出一瓶止疼片,晃了晃,冷笑道:“遇到高手了,如果我預料不差,是葉君遠幹的。把這封破壞了的‘餅幹’換裝到其他正常的箱子裏,當心楊本華開箱檢查,看出破綻。”剩下的藥品在哪裏?難道是周成斌為了以防萬一,留在了上海?這倒沒什麽,隻要抓住了周成斌,自然可以找到。


    趙敬東依言收拾好,李士群又道:“淺野君帶領76號的大部分行動人員已經趕到了九江,和當地駐軍聯係好了,此次行動不容有失,一路上就全靠你了。”


    趙敬東信心滿滿:“您放心吧,這是貨輪,姓楊的又不會水遁,還能把貨物半道上搬走啊?被軍統強劫的藥品大部分都在這裏了,您又給他們設下了天羅地網,周成斌和上海站此次難逃一劫。”


    汽笛響起,船馬上要離港,趙敬東說道:“主任,船要開了,您早點下船吧,省的最後沒人再走,引人注目,這裏就交給我吧。”


    李士群下了船,上車離開旭日碼頭,車上,他交代田中勝榮:“你叮囑跟蹤軍統那幾個人的行動人員,特別是跟蹤陳勁鬆的那一組,寧丟勿醒,丟了其中的一個人,還有其他人,就是全跟丟了,還有趙敬東。如果讓軍統的人察覺出破綻,通知了周成斌,壞了大事,軍法從事!”


    田中勝榮答道:“是,請您放心,我馬上交代下去。此次行動的第一步:追迴被劫藥品,已經完成,第二步緝捕周成斌及其同夥,也勝利在望。”


    李士群笑道:“這都是田中君辦事得力。”


    田中勝榮笑笑默認,李士群頗為不悅,心道最初查出線索的事倪新,後來參與行動的都是76號的人,你田中勝榮居功自傲,從何談起?他不露聲色的說道:“聽小野將軍說田中君下轄的特工隊開始籌建了?”


    “是的。小野將軍還說想請李主任大力支持,推薦一些可用的人才。”


    李士群又道:“那就好,以後可以和田中君精誠合作,共建大東亞共榮圈。唉,和周成斌幾番過招,互有勝負,我總還是有點不放心,這樣吧,既然田中君分身乏術,我親自去一趟九江,指揮行動。76號的事……藥品已經找迴,平川新野沒必要再設崗盤查了,暫交由平川君負責幾天。”


    田中勝榮這才察覺出李士群的用心:本想打著小野平一郎的大旗,從他那裏挖牆角,挖走自己看上的幾個人。他這一走,留下頂班的又隻是一個秘書,什麽事都做不了主。不僅抓住周成斌之後,由於李士群親赴現場指揮,大部分功勞自然是他的,等他迴來,又可以用特工隊籌建的差不多了,並不缺乏人手為名,拒不配合調用人手。但是李士群的話說的冠冕堂皇,自己的職務、資曆都不如他,能怎麽辦?


    田中勝榮暗罵了一句“老狐狸”,表麵上卻笑道:“李主任身先士卒,田中佩服。”


    二十四清晨五點,武運號和長久號起錨離開上海。


    與此同時,常熟郊外,通往長江的一處支流碼頭,周成斌對葛佳鵬說道:“我先走,兩個小時之後,你也出發,這兩船藥品一定要如期運到瀏陽,交給薛長官派來接應的部隊。雖然每艘船上的六個人都是自己人,路上能不動手,就別動手。”


    除了路上需要的經費之外,周成斌把剩下的人手和所有的資金都交給了杜一帆,命令他們兵分兩路。一路潛入上海。此次行動上海站押上了全副身家,租界撤廢在即,重建上海站的聯絡站、行動組,迫在眉睫;另外一路趕入池州接應唐吉田等人脫身。


    葛佳鵬答道:“您放心吧,藥品我都偽裝成做煙火用的各種成筒的金屬添加劑,,如鎂粉、鋁粉、鐵粉等等,裝入甲板的夾層裏了,即使路上被查出來了,也是最普通的走私案子,花點小錢就能了事。按照順序的清單,一共兩份,重慶派來增援的四個人,兩人一組,各執一份,昨天就已經出發趕往長沙了。”


    周成斌點頭道:“做的不錯,這點很重要,很多藥品除掉了包裝之後,前線醫院沒有辦法鑒別出來。對了,令師葉君遠受傷後一直未能痊愈,經局本部批準,他留在上海治病,陳勁鬆會安排一切的。治愈後就留在上海站了,你執行完此次任務,轉道迴重慶,負責軍統的那個偽造物品工作室。”


    “我知道了,站長,路上小心。”


    武運號駛出上海,趕往武漢,一路上,不明真相的楊本華每天都要找機會來底倉六號庫房,探查藥品。趙敬東看在眼裏,更是放心。


    十一月二十八日上午八點,武運號抵達貴池港,進港加油,休息半天,這裏距離中外馳名的佛教聖地九華山不遠,起航後,楊本華以為過世的亡母還願為名,和船長說好要在這裏上岸半天。亂世之中和他有一樣想法的人不少,自從離開大連,大家也都辛苦了快一個月了,船長安排好值班人員,能答應的都答應了。


    上午十點,楊本華和馮根生上了九華山,轉了一圈,也進大殿燒了香,沒有什麽異常,馮根生說道:“快十一點了,下午一點必須迴船,咱們還是迴去吧。楊先生,要我說就不該來,最起碼不該兩個人一起來,萬一……”他向四周望了望,住口不言。


    楊本華也很奇怪,唐吉田親口告知讓他來九華山,不可能沒有目的。他答道:“前麵有個茶館,我們去喝壺茶,然後就迴去。”


    二人走進茶館,找了桌子坐下,要了壺茶和兩樣茶食,一名身穿半舊青布棉袍兜售拜佛高香的男子走了進來,把手中的香籃放在桌子上,說道:“請把高香吧。”


    楊本華正想拒絕,一眼看見香藍裏放著一張算命先生寫的簽條:有人跟蹤,我去引開他,唐吉田在後院等你們。同時用目光示意穿過掛著劉海戲金蟾門簾的甬道,就是後院。


    楊本華微微吃了一驚,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破綻,說道:“不要,我們已經燒過香了,你賣給別人吧。”


    那人並不糾纏,提起香藍,門口處坐著兩名穿著風衣的男子成為他的下一個目標:“先生,你二位請把高香吧。”沒等這兩個人拒絕,他拿出幾種香遊說道:“這是檀香,這是芸香,還有這種便宜的線香……”


    那兩個人被他擋住了望向茶館裏麵的視線,不耐煩的說道:“不要不要,一邊去!”


    “先生,我賣的便宜點,您二位再看看……”


    “說了不要就不要!趕緊走。”


    那人隻好收起貨物,失望地走了。


    這兩個人這是跟蹤監視楊本華二人的趙敬東的下屬,二人抬頭一看,楊本華和馮根生坐的桌子空了,二人對視,其中一人叫來跑堂的問道:“那張桌子坐的兩個人去了哪裏?”


    跑堂的答道:“不知道啊,您幾位認識?”


    “看著有點像熟人,所以問問,他們結賬了嗎?”


    跑堂的很不耐煩,這兩個人占了一張桌子,什麽都沒有要,管的還挺寬,答道:“不知道,我們這裏樓上樓下有三個跑堂的,您問問別人吧。”邊說邊拎著鐵皮大茶壺去給其他客人續水。


    那兩個人起身走到櫃台前,壓低了聲音問道:“大堂裏除了這個門,還有其他通道嗎?我提醒你:我們是在執行公務。”


    亂世之中,千奇百怪的事情見多了,賬房當下也不追問,指著劉海戲金蟾的門簾答道:“有,從那個門出去,是後院,那裏是大戶人家的女眷們歇腳的,需要提前預定。”


    擔心楊本華等隻是暫時有事離開,這兩名特工不願意搞出太大的動靜打草驚蛇,二人來到後院,轉了一圈,沒找到人,其中一人說道:“是不是碰巧走了,我們沒看見?”


    “有可能,迴船上看看吧。”


    二人迴到武運號向趙敬東做了匯報,趙敬東奇道:“沒看見這兩個人迴來啊?沒用的東西,看個人都看不住。”他心道藥品還在船上,這兩個人能去哪?命令道:“跟我去六號倉庫看看。”


    倉庫裏一切如舊,趙敬東稍稍放下了一點心。


    很快,時間到了下午一點,武運號離開了碼頭,楊本華二人還是杳如黃鶴,趙敬東的心懸了起來,徑直來找船長。


    船長也正在發急:楊本華應該下午上崗,人卻不見了!他派人四處找了一圈,都說上岸去了九華山,就沒見迴來。難道是出了什麽事?船長隻能命令夜班的大副臨時替班,指揮開船。自己來找負責押運的趙組長。


    二人在甲板上撞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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