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並不是季書華家的,而是村子裏的。季涼要打電話,那就要季書華拿著鑰匙過去開了門才行。


    李翠枝不太樂意,她才剛知道季書華在首都的時候病了一場,剛剛季書華不緊不慢地剛講到他被強行送去醫院看病的事情。


    這麽冷的天,再出去跑一趟……


    不過她沒開口,季書華直接站了起來,對季涼道:“走吧。”


    李翠枝隻好給自家男人拿起厚厚的軍大衣,給他披上,念叨了句:“你這才好,注意點別過年又凍著了。”


    季書華擺手:“我那是一不留神,再說不是好了嗎?”他說著拿著鑰匙帶著季涼出門,走了出去才慢慢道:“你三嬢就是擔心我,她的話你別放心上。你這是準備去給沈同誌迴個信兒,免得他擔心?”


    季涼點頭,解釋道:“他一路安排得這麽好,不迴個電話有點不好意思。”


    季書華很是認同,“是這個理。”


    兩人說著到了地方,季書華開門,打開了燈,指著桌子上的電話道:“去打吧,好好謝謝人家沈同誌。”


    季涼撥通了電話,等待了一會兒然後是一個溫柔的女聲接了電話。


    “喂,這裏是沈家。”


    季涼愣了下,然後才迴過神來,連忙道:“你好,我叫季涼,是沈城哥的朋友,我找他。”


    “哦,原來你就是季涼啊。”越秀笑著開口,看了一眼對麵已經起身的兒子,另外一隻手也抓住了話筒,問道:“你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是準備給他拜個早年?”


    季涼愣了下,然後笑著道:“有這個意思,跟沈城哥說一聲我們都安全到家了,順便拜個早年。”


    越秀還想再問,走過來的沈城已經伸手要電話了。


    她瞥了兒子一眼,對季涼道:“那你們說話,阿姨先忙去了。”


    沈阿姨人好好啊!


    季涼放鬆了下來,一開始聽到是個中年女人溫婉的聲音,還有些擔心被對方盤問呢,沒想沈阿姨竟然知道她的存在,還很客氣。


    “喂,季涼,你們到家了?”沈城接過電話直接問。


    他聲音壓得有些低,帶著平時沒有的胸腔共鳴,聽在季涼耳中有些性感,讓她覺得耳朵有些癢癢的。


    她下意識點了點頭,意識到沈城看不到這次道:“是啊,已經迴來了。還要多謝你幫忙找莊師傅送我們迴來呢。”


    “我隻順口問了句,他說剛好順路要迴來,並不麻煩的。”沈城輕笑了聲,那笑聲仿佛在季涼的耳朵邊輕輕吹了一口氣一樣,讓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換了一邊聽電話。


    “無論如何也要謝謝你。”季涼說完這句話就頓住,想了下仿佛也沒有什麽好說了,幹脆道:“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也祝你新年快樂,學習進步!”沈城笑著說,兩個人說了句再見就把電話掛斷了。


    季涼等著季書華鎖上門,先送他迴去,這才一腳深一腳淺地自己迴家了。


    兩家離得不遠,她迴去的時候季女士已經撐著受傷的腳踝揉好了麵,開始擀餃子皮包餃子了。


    季涼包餃子是個好手,她趕忙進去洗了手,這就坐下開始包餃子了。


    兩人也吃不了多少餃子,包了一簾蓋也就夠了。餃子包好,季涼又檢查了下季宏送來的兩塊肉。


    一塊是五花,一塊是後腿。


    五花季涼準備做成梅菜扣肉和粉蒸肉。家裏還有梅幹菜,不過這兩道菜都是需要長時間悶蒸的,季涼並不著急,隻簡單把五花肉醃上,然後泡上梅幹菜和糯米。


    後腿肉則準備炸些酥肉來吃。


    這個時候炸肉丸子有些晚了,炸酥肉要快些。


    後腿肉切好,也醃上,季涼這才舒了一口氣,開始下餃子。


    灶上燒了半鍋的水,季涼又去門外種了蔥的低頭拔了三四棵蔥,準備一會兒做酸湯水餃用。


    酸湯水餃端上來的時候,季涼還又炸了一盤花生米,炸了一小盤酥肉,另外還炒了一道蒜苗炒肉。


    對於母女兩人來說,這就足夠豐盛了。


    季女士把一個人坐在堂屋包的明天吃的餃子放在一旁,笑著道:“我閨女可真是長大了,一眨眼就這麽能幹了。”說著眼底就帶上了淚花。


    季涼沉默著雙手短了水餃放在季女士跟前,這才笑了笑:“大過年的,可不興哭的。”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可沒這麽懂事,也沒這麽能幹。


    當時她雖然不上學了,可心底多少還是怨恨季女士的。


    要不是季女士無能,她又怎麽可能是沒爹的野孩子呢?那個春節也沒有過好,季涼跟村裏的孩子打架,打得鼻青臉腫的,結果對方家裏人還找了來,讓季女士賠錢,說季涼把他們家孩子打壞了。


    季女士跟對方吵了一家,家裏凳子都砸壞了一個,才算是把人給趕走了。


    人走之後,季女士抓著季涼就往屁股上打了兩巴掌,一邊打一邊哭著喊:“你怎麽這麽不讓娘省心!”打了兩下之後就打不下去,抱著季涼哭。


    母女倆哭了大半夜,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眼睛都是腫的。季女士煮了雞蛋給季涼滾眼睛,看著她不馴的樣子,最後歎了口氣說:“不然等過了年,你跟著你表姐出去打工吧。”


    外麵就沒人知道季涼是沒爹的野孩子了。


    隻可惜,季涼當時不懂,以為娘也不要她了,心中紛紛,一去大半年都沒往家寄一個字,後來還是病了才被表姐帶著給季女士打的電話。


    季女士當下放下家中一切,連要收成的玉米都不管了,直接拎著一個包袱,隻裝了兩件換洗的衣服,就一個人第一次坐著火車出遠門,去找季涼了。


    季涼病得厲害,躺了半個月才好,而這半個月裏母女關係才算真的融洽起來。


    當年的迴憶越來越清晰,季涼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把淚給憋了迴去,給季女士夾了一筷子的肉,道:“娘,咱們吃肉。以後咱們越過越好,天天都吃肉!”


    “好!”季女士一口咬住了肉,覺得這輩子有這麽一個姑娘,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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