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幾件神物帶來的變化, 的確足夠特殊到引起慕蘇魔念的覬覦。


    容染上一世已經隱隱有所感覺,這一世更是確定, 包括陰陽魚在內的這幾件神物,不僅僅和辭致的身世脫不開關係, 更關聯著某一係列十分重要的事。


    那些壁畫留下的信息, 描述了與史籍記載相似又不同的故事,容染預感自己正在邁近這一係列事件的中心。


    容染這樣想著, 從儲物靈器中取出了之前拓印的星圖。雖然這一世發現了這個上一世沒有發現的星圖,但是她目前還沒有理出頭緒, 隻是可以確定這個星圖對應著某種變化的運行軌跡。


    迄今為止, 她所得的線索主要在於石室和裂縫秘境。石室中的是陰陽魚和一盞琴,並且有兩具可以說是靜靜等死的枯骨;裂縫秘境中留下的是八卦符紋和乾坤妙意令。


    陰陽魚和八卦符紋分明是一個整體, 為何分開在兩個秘境裏?八卦符紋是好好保存起來的, 陰陽魚咒印卻散亂在地,而且辭致也是被封印在石室。


    兩處秘境的壁畫,感情傾向並不十分相同,石室中的壁畫內容較為中立, 裂縫秘境中則明顯偏向於華帝。石室的壁畫內容到岐皇戰敗為止, 而那處裂縫秘境的壁畫後麵多了四幅有關於爭奪陰陽魚圓盤的壁畫。


    壁畫上陰陽魚圓盤碎掉了,陰陽魚與八卦符紋果然出現在兩處, 壁畫上的人像是鬧了矛盾——八卦陰陽魚屬於華帝,華帝陣營分裂了?為何分裂?


    辭致一直受自己記憶指引, 記憶中存在多處秘境, 星圖是否就是指引的這多處秘境的位置?


    但……不對, 容染看不出星圖軌跡與這些地方有什麽聯係規律。石室,裂縫,包括林家藏經閣的“明庭”與“暗室”,不論怎麽算都和星圖所昭示的軌跡無關。


    看來她還需要了解更多的線索才行,不僅僅是為了尋到辭致的身世,還是為了她自己——她不敢認為華帝的東西落在自己手裏隻是巧合。


    容染這樣思考著,另一邊將自己早先解析出的星圖軌跡慢慢畫在紙上。


    容染畫了大半,門被敲響,慕蘇的聲音響起:“阿染醒了麽?”


    “師尊進來吧。”容染空不開手,出聲道。


    門被推開,慕蘇並未刻意遮掩氣息,就這樣不緊不慢走到了容染的書桌前,也不急著說話,悶聲不響地看容染寫寫畫畫。


    容染本來便畫得差不多了,收了尾,抬頭,笑:“師尊作何隻是看著我畫,卻不說話?”


    慕蘇目光卻是落在容染畫的圖上,微微沉著眉:“阿染畫的是什麽?”


    “這是我們之前在裂縫那處秘境中拓下來的星象圖。”容染把筆放到一旁,將紙張往前推了推,“我試了許多種方法,最後將星象圖中各星軌跡聯係在一起,發現軌跡交接之處似乎有某種規律,在某幾個時段會形成這樣幾乎相連的線條。”


    慕蘇露出沉思神色。


    慕蘇見多識廣,容染見慕蘇露出這個表情,心有所感:“師尊是發現了什麽?”


    慕蘇若有所思道:“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


    容染一聽,麵露喜色,眸光閃閃,看著慕蘇:“眼熟?師尊當真見過?”


    慕蘇點頭,補充:“我若想起來,便同阿染說。”


    “那太好了。”容染眉眼微彎,想了想,又問,“師尊,西靈獸秘境那邊如何了,封印可還安好?”


    “迴來時我確認過,封印完好無損。”慕蘇頓了頓,接著說,“至於秘境中黑蛇的餘黨,已有明烺峰和蒼骨峰的幾位長老師伯領人去徹底清查。”


    容染這才放心,點了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起身:“師尊怎麽一直站著,請坐。”


    慕蘇並不介意,溫聲細語:“不必了,我並不久留。”


    容染也不坐,笑:“那師尊來我這兒,一定是還有什麽事要跟我說了。”


    “來看看你是否醒了。”慕蘇目光明亮,語氣也溫和,“也想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迴靈毒沼一趟。”


    迴靈毒沼?辭致之前似乎正是去迴靈毒沼了。不過慕蘇竟然主動問她是否同行,這讓容染有些受寵若驚:“辭致之前正是去迴靈毒沼,師尊願意帶我去迴靈毒沼,自然好極了。”


    “不過我聽小月師妹說師尊去主峰議事,想來去迴靈毒沼應當是有事處理,帶上我當真不妨事?”


    “正是我想到辭致,才問阿染要不要去的。”慕蘇眉目舒緩,“迴靈毒沼之事主要由你齊璽師叔負責,我同去,但暫時不需要參與其中。”


    容染表示明白,繼續問:“那師尊,迴靈毒沼究竟發生了什麽?”


    “迴靈毒沼北部憑空出現一處大峽穀,滿是靈藥靈草,仙魔兩道各宗門都想從中獲益,決定在彭城會晤,若能和平解決最好,若不能,恐怕免不了動手。”慕蘇溫和目光落在容染臉上,“我覺得峽穀的出現和辭致有關。”


    彭城會晤?


    容染聽到這個詞,立刻想起來了。上一世差不多這個時段,的確是發生了什麽事讓慕蘇去彭城主事,不過容染那時在閉關參悟,不清楚事情原來和迴靈毒沼有關。


    主事人換了齊璽?齊璽師叔心係宗門,倒是個好人選,容染想了想,道:“師尊這般說的話,我也覺得和辭致恐怕脫不開關係。不過師尊與齊師叔同去,應當是為了避免會晤起衝突我們無人可用吧?師尊走得開?”


    這種會晤,為了靈寶資源扯皮,費時費腦,但實力強盛的宗門往往能更占優勢。慕蘇的實力許多修士是見識過的,與齊璽同去,不需要做什麽便是一種威懾。


    當然,有時候免不了“需要做什麽”。


    “我們先去彭城拜會我一位故友,隨後出發去迴靈毒沼。”


    “至於會晤,我亮相一麵也就夠了,需要我時我再去。”她端著一副溫雅模樣,語氣卻帶了那麽一些任性隨意,“反正會晤若順利,我大抵也無事可幹。”


    容染從中品出幾分可愛意味,忍不住彎了眉眼笑,眸光明亮,與慕蘇相接。


    慕蘇咳了咳,正色:“阿染再休息兩日,我們和你齊璽師叔一道出發。”她伸手將畫著星象圖軌跡的紙張拿起,轉而道,“這張圖紙,阿染可方便給我?”


    “自然可以,我再畫一張便是。”容染應聲。


    慕蘇將圖紙妥帖收好,溫聲:“好。我迴去了。”


    “師尊慢走。”


    慕蘇眼熟星象圖解出的軌跡,將圖紙討要去了。這樣想來的話,慕蘇…是否也與她所想弄清楚真相的事有某種程度上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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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蘇迴到自己小蘭居房間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將向容染討要的圖紙放在了書桌上。她靜靜看了一陣兒,甚至沒有坐下,就這樣拿起筆躬身在空白的紙張上畫了起來。


    她畫的花紋繁複精致,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畫好收筆。而後她又捏了個法訣將容染所畫的圖紙紙張虛化,隻剩下星象軌跡的脈絡。


    慕蘇將脈絡貼在自己所畫的花紋上,旋轉或平移,小心地調整了一會兒位置,在某個時刻站直了身子。


    容染解出的星象軌跡,就這般一絲不差的間插在慕蘇所畫的花紋之間的空隙裏。


    慕蘇斂了眉目,靜靜地將兩張紙全都收進了儲物靈器中,坐下了。


    其實她在看到阿染畫出的星象圖軌跡之後,很快就想到這其中關節了,隻是她並沒有告訴阿染——這軌跡正正好與容染所得乾坤妙意令符麵的繁複花紋貼合。


    不僅僅是因為今世的慕蘇還“沒有看到過”容染手裏的乾坤妙意令,慕蘇更害怕的是,以容染的機敏可能會很快進一步發現某些秘密,導致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時候未到。


    待阿染再強一些,某些事她可以和阿染一起做,阿染無需孤身犯險。


    在之前,慕蘇並未將師門傳承的某些秘密與從容染處得知的信息聯係起來——一直到她在中季城藏書閣發現阿染辭致的蹤跡為止。


    據傳,林家是遠古三皇中華帝弟子中的一支,藏書閣裏藏有事關天下安危的事物,而枯榮一脈在久遠的過去受了某些人所托,不問究竟,隻管配合林家守好藏書閣。


    華帝弟子的後代,藏書閣中藏有的物事,阿染手上的神物,以及逐漸顯露的各處秘境,已經漸漸串連了起來,而這裏麵許多事是上一世根本沒有發生的,


    前世今生,實在有太多變化了,就說近的,西靈獸秘境這邊是,彭城會晤也是。


    上一世彭城會晤由她主事,與人口舌、爭名逐利實在叫她心煩,這一世她便果斷把事情推給了齊璽師弟,讓齊璽師弟去為宗門爭取利益。


    修魔者三大陣營,此次彭城會晤都會來人——雖然這裏頭慕蘇的熟人不少,但這時候可不見得他們會手軟——齊璽師弟恐怕得頭疼好一陣子。


    當然,她到底擔心著宗門與辭致這兩方麵,所以才最終決定帶上阿染一同去迴靈毒沼,嚐試周全處理兩方。


    若是有什麽讓她顧不上阿染的事,那就把阿染丟在她的老朋友那裏好了。


    慕蘇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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