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的烏錐馬日行千裏,半夜時候就到了。項羽看見劉邦上前就抓著劉邦的衣襟質問道:“劉邦,你是不是男人?連女人和孩子都保護不了!”

    劉邦冷冷地看著他,拂開他的手,說:“你又能耐到哪裏去?她嫁給我的時候你又在哪?”

    虞姬勸道:“都別吵了,漢王可否讓我們見一下樂樂?娥姁呢?”

    劉邦抿著薄唇不說話進到內室,虞姬握著項羽的手溫柔地看了他一眼,兩人跟著劉邦進去。

    樂樂和娥姁躺在一起,項羽大步上前想看看樂樂和娥姁的情況,劉邦擋在床前不客氣地推了項羽一把,眼神直射出冰刀子,說道:“楚霸王還是不要逾矩的好,這可是我劉邦的妻女,還請自重。”

    項羽被氣得正欲動手被虞姬攔住,說道:"這般吵鬧會吵著娥姁的,有什麽事也不該在這裏說,等樂樂毒解了娥姁身子好了再說不可以嗎?"

    項羽憤憤地瞪著劉邦,劉邦身體不舒服以拳抵在唇邊咳嗽著卻不甘示弱挑釁地迴視著項羽。

    馥然熬好了藥由金玉端進來,微微欠身算是見了禮。小薄準備好空置的玉碗、銀針、匕首等物上前,馥然拿過匕首遞給項羽。劃破手掌,項羽握拳讓血流得更快更多一點。馥然正欲取呂雉的血,劉邦從被子把呂雉的手拿出來,問道:"需要多少?"

    "沒過碗底大概半截拇指深便可。"

    劉邦點點頭,用匕首隻是淺淺劃破她的食指,大概是先前失血過多,她的血一滴一滴流得很緩。項羽手上被虞姬包紮好呂雉那邊血才淺淺的沒過碗底。

    項羽在床榻前來迴踱了兩圈,看著呂雉沒有什麽血色的臉,問道:“娥姁是生病還是受傷?為何我們這麽多人在她都沒醒,就是劉邦你拿著匕首劃破她手指的時候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馥然看了劉邦一眼,想看他如何反應。隻見劉邦恍若未聞,斂著眉細致地給呂雉手上纏上白紗,打結的時候眉頭輕蹙,打了個很難看的死結。

    項羽是急性子,見劉邦不理他,大聲吼道:“劉邦!你……”

    馥然柳眉一豎,不客氣地轟人,道:“都給我出去吵,現在除了小薄和金玉誰都不許進來。”

    很有效果,劉邦和項羽都對馥然有些忌憚。項羽狠狠地瞪著劉邦,卻不敢再多言,劉邦則是漫不經心地看了他放下床簾走下榻,金玉拿了件厚的披

    風給他披上。蕭何隨他一同出去。

    劉邦漫不經心的樣子直讓項羽想出拳揍他,克製得胸腔劇烈起伏。虞姬纖手包住項羽袖下緊握的拳,一邊有禮地問道:“不知需要幾時,樂樂什麽時候可轉危為安?”

    馥然本不想搭理虞姬,可是看她溫婉恪禮,不冷不熱道:“清晨樂樂便可醒來。”

    “那……”虞姬還想問問呂雉是個什麽情況。

    “項夫人還有何事?”馥然正在往藥浴的木桶裏撒著藥材。

    “娥姁她……”

    馥然冷聲打斷道7:“這與項夫人無關,還是莫要問的好。”小薄和金玉給樂樂把加了項羽與娥姁血的藥喂樂樂喝下,脫了樂樂的衣服用毯子裹好抱了過來。小薄看了看樂樂說:“還請二位先行出去,金玉你去給他們準備廂房,別怠慢了。”

    “諾~”

    *****

    一輪明月姣姣如玉,它正躲在老槐樹的衣服裏,像個頑皮的孩子躲躲藏藏。今晚風不小,吹得劉邦衣衿飄飛,不禁捂著胸口悶咳了兩聲。

    項羽勸道:“大哥,你現在身子不好,還是早些休息,我在這裏等著,你且放心。”劉邦不惜多年武功修為為呂雉續命,這樣的深情真的讓人驚歎。

    劉邦搖搖頭,一手背在身後,一手在前攏著披風,迎風立在院中。絕世獨立,清俊冷然。

    項羽和虞姬從裏麵出來。項羽和劉邦四目相對,流動的空氣驟然寒氣襲人。金玉硬著頭皮道:“請將軍和夫人隨奴婢來,客房在那邊,請!”

    虞姬擔心項羽火爆脾氣沒壓製住與劉邦動手,於是拽了拽項羽道:“連日趕路我身體不大舒服,夫君同我去歇會兒可好?有蕭夫人在裏頭,樂樂定然能夠平安的。”

    虞姬的身體確實不大好,範增病逝到下葬她沒一天晚上能安然入睡,加之又趕了一天的路,真的是累的不行。項羽關切地扶著虞姬的腰走在金玉的後麵,劉邦嘲諷地看著他,而項羽心中即便怒海滔天也隻能忍氣吞聲。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避免自己壓製不住自己的怒氣項羽索性不再看劉邦一眼。

    劉邦試了下石桌上的琴音,斷弦已經被人修好,隨意撩著琴弦,琴音傾瀉而出如珠撒落玉盤清泠悅耳,最後的弦音低婉餘音繚繞纏綿。這一曲《秋水》是要將這一世的相思歌盡?真讓人想溺死在這溫柔的曲子裏。

    當年呂父壽宴她的傾城一舞,她便驚豔的不隻是他的時

    光,更是如明月清輝在他的世界裏落下一地銀霜,抹不去的是她這輩子在他心裏篆刻成詩的烙印。項羽火燒阿房宮那晚他們琴瑟和鳴卻心向左右,他負心於她,最終是越走越遠……

    琴聲飄進殿內,曲調纏綿又惆悵澀然。

    馥然給泡藥浴的樂樂正在針灸,小薄遞上銀針,說道:“漢王他心裏最重的還是王妃,怎會走到今日地步?”

    “是他小心眼,活該受罪。”馥然沒好氣地說。

    呂雉隻覺得四周黑暗,並且靜謐無聲得可怕,連自己的唿吸聲都聽不見。找不到樂樂,她大聲喊著樂樂卻沒有任何聲音迴答她,她累了沉沉睡去。不知多久過去,耳邊有琴聲將她喚醒,是他?黑暗褪去,光線柔和白茫茫的一片,周圍出現許多熟悉的人,他們都看不見自己,正鼓掌看著舞台上的自己。她知道那是父親的壽宴,她一眼看見台邊的他。那時的他很年輕,臉上飛揚不羈的神采,微微對舞台上的她勾唇一笑,搶了蕭何的玉簫為她吹奏。場景再次變換,她身著大紅嫁衣……

    金玉從項羽那裏迴來,挑開床上的紗幔正欲給呂雉掩被子看見她的手指動了動,再看她的臉,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燭光下的那剪陰影似振翅欲飛的蝴蝶。金玉驚喜地喊道:“蕭夫人,王妃的手動了,眼睛也在動,是不是快醒了?”

    馥然急忙過來,把了下呂雉的脈象,說道:“還沒醒,不過有些意識了倒是好事。”

    “那王妃什麽時候可醒?”

    “不好說,樂樂是王妃最大的羈絆,不是樂樂誰也叫不醒她。”

    小薄說道:“那漢王呢?王妃雖然嘴上不說,可能看出來漢王在王妃心裏十分重要。”

    馥然把呂雉的手放進被子裏,歎了口氣道:“沒錯,可最傷王妃心的人也就是他劉邦了,王妃為什麽割腕?”

    馥然叮囑道:“金玉,你就在旁邊看著,小薄過來繼續給我打下手。隻要過了這一夜,樂樂清晨能醒過來就好了。”

    “諾~”

    呂雉最後夢見的場景是劉邦冰冷的看著她,他身側的戚姬手裏抱著一個嬰兒譏笑著說:“漢王,妾身的孩子才是您親生的,樂樂是她和野男人生的。您容下那小雜種會被天下人恥笑的,所以妾身替您解決了可好?”

    “本王也不想看見這個女人,帶下去。”劉邦說完不再看她,逗弄著戚姬懷裏的嬰兒。嬰兒咯咯笑著,聲音也是極其刺耳。

    呂雉如墜

    深淵,癱坐在地上,世界變成白白的一片,劉邦和戚姬也消失了。心裏有一個聲音在說話:“情已休,愛已故,何不迴去?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金玉先是看見呂雉漸漸蒼白眼角有淚水滑落,唿吸輕弱了很多,忙喊道:“不好了,王妃她臉色蒼白,蕭夫人你快過來。”

    馥然正在給樂樂收針,呂雉那邊情況不好更是急得額頭冒汗,說道:“金玉,你給王妃運氣,隻有拖了?。小薄,你去外麵叫劉邦進來快點。”

    “諾~”

    清晨露重,項羽和虞姬早早地就來了,劉邦更是一夜未眠。

    殿門一開,項羽便急聲問道:“怎麽樣?樂樂醒了沒有?”

    “還沒。漢王,王妃情況不大好,蕭夫人讓您進入瞧瞧。”

    劉邦那一刹感覺心跳都停了,怎麽可以?他還沒死,她怎麽能死在他前麵?絕對不可以!

    項羽正想進去,陪著劉邦守了一夜的蕭何沉著臉道:“您進入怕是於禮不合吧?”

    虞姬也對他搖頭道:“我們還是再等等吧!”

    項羽知道自己逾矩了,氣惱地一拳砸在柱子上,他覺得大概他就是世上最窩囊、負心的男人了吧!一切都是因他負呂雉在前才有了如今諸多事端,假使他當初沒遇見呂雉,或沒有許呂雉真心,如今她應該過的更平安順遂些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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