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語彤囁嚅著嘴角,仰麵看著寒著臉龐的鄭和,忽的一下捂著臉痛哭起來,“語彤蒙鄭大人相救,棲身慶壽寺,本就該感激涕零。便是得了心思齷齪,手腳不幹淨的和尚的侮辱,也該自己忍著,萬不該來找鄭大人的。”

    說著,騰地站起身,淚珠還垂在下巴尖上:“我的命本就是大人您救得,既然您如此的懷疑語彤,語彤也隻有以死明誌了!”

    和語彤哭著,轉身就往不遠處的木頭柱子上撞去,鄭和眼明手快,雙手一攬,將和語彤攔腰截下。

    天元號的大廳,雖然一般人不能進出,但是有一個人卻是一直敢肆意的進出,那便是西亭。

    滿意的用過鄭和買的小吃,西亭在甲板上溜了一圈,想著死太監不在指揮室,該是在大廳裏看海事圖,

    遂往大廳直奔而去,剛剛衝進大廳,眼前的情景讓她愣住了,腳步也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和語彤梨花帶淚,鄭和摟著美人細腰麵色凝重,這是怎麽迴事?

    “這是在玩妹妹前麵走,哥哥後麵留的遊戲嗎?”愣了也就十秒,西亭忽然就感覺心寒,跨著步子,麵上帶笑的走下台階。

    “亭兒!”鄭和驚得忙丟手,和語彤猝不及防,再次跌坐在地,口中痛唿一聲。鄭和瞧瞧地上還帶著淚痕的人兒,又瞧了瞧笑容滿麵,目光凜冽的西亭,一雙手揪著披風,竟是無所適從了。

    西亭瞥了一眼地上的和語彤,這宮廷裏混出來的女子就是不同,連摔倒都摔得這麽性感。瞧這小臉痛苦的,柳葉眉太惹人憐惜了。

    “鄭大人,你家語彤妹妹摔倒,你怎麽現在就不懂的憐香惜玉了呢?趕緊的,摟起來啊!”特地咬重了摟起來三個字,難得第一次,西亭的臉上做到了喜怒不形於色。

    西亭笑的越燦爛,鄭和的麵色就越紅,想解釋,礙於和語彤在,他又不能丟了身份,就這樣幹站著,一雙眼睛委屈的看著西亭。

    無視!西亭看都不看鄭和,隻是自行上前朝著和語彤伸出手,嘴角的笑意更大了:“還是本官來扶你起來吧,你就是在地上坐再久,我看鄭大人也不會拉你的了。”

    和語彤自知難堪,拍掉了西亭的手,自行站起來,還不忘深情的看了鄭和一眼:“三保哥哥,你的恩情,做牛做馬來世再報。”

    邊說邊跑,話說完,人已經跑到了台階上,大有往外猛衝的趨勢。沒等西亭說話,鄭和臉色一變,居然推開了她,追著和語彤出去了。

    “媽蛋的死太監!”連鄭和的披風邊角都沒抓住,西亭氣憤的在大廳裏猛跺腳。

    西亭的聲音不小,鄭和也是聽見了,可是他有苦衷啊。他不能眼看著一個人,還是個女人死在他的麵前不是,快步的追出大廳,鄭和洪亮的聲音響徹甲板:“把前麵那個女人攔下!”

    甲板上滿是水手和士兵,一聽鄭大人的指令,立即跳出幾個人,圍住了往船玄處衝的和語彤。

    “讓開,讓我去死!”和語彤哭泣著推著圍住自己的幾人,本就長得豔若桃李,這一哭,更是如暴雨中的嬌花,楚楚可憐。

    這嬌弱無力的哭聲,讓幾名水手心底都酥了。這大清早的,鄭大人怎麽把個美人惹哭了,還要尋死?難不成,這位才是大人的原配夫人,被西監副捷足先登了?再一想,也不對呀,鄭大人自幼為宦官,也沒有聽說娶了個老婆哇?

    男人們八卦的心比女人更甚,幾個人在心裏不停的猜測兩人的可能,可是思來想去,最後一個總結,要說這桃花運要來,縱是他是個太監,也是擋不住美人喜愛的。

    甲板上的響動了,驚動了指揮室裏的王景弘和懷德。幾人匆匆下樓,幾眼瞄下來,也知道發生了什麽。鄭和見王景弘來了,急忙道:“你兩來的正好,將她帶迴艙房去,派幾個人看著她吧。”

    說罷,匆匆轉身,匆匆的要往大廳去,王景弘好心的提醒:“鄭大人,西監副去了底艙去了。”

    鄭和瞪了他一眼,似在埋怨:“要你多嘴。”提起衣角蹬蹬蹬的鑽進了底艙樓梯了。

    王景弘看著鄭和背影消失的地方,繼而和宮子堯對視一眼,兩人眼裏滿是戲謔,死太監,這下有你好受的了。

    寶船上,連生個氣都沒地方躲去,除了艙房,隻能往這底艙鑽了。

    底艙裏暗的很,本就是裝載蔬菜和牲畜的地方,平日裏是不用燈的。生氣中的西亭自然不會想到點燈,摸黑下去,坐在最下的台階上嘟著嘴生悶氣。

    死太監,和語彤一來就變了個人,一會兒看不見就和她在一起。當初自己那句話真的說對了,開口閉口哥哥妹妹,不是情人就是那啥,反正就是不清不楚的。

    “哎喲!”西亭正在心裏撕咬著鄭和這個混蛋,冷不丁的屁股被踢了一腳,身體一縱,以豬拱地的姿勢趴在了地上。

    “哪個王八蛋,走路不帶燈的!”西亭快速的爬去,迴頭就要看看是誰吃了豹子膽,敢在這個時候

    踢老虎的屁股。

    人還沒看到,先聽到了聲音從自己上方傳來:“亭兒,你聽我解釋。”

    媽蛋!西亭心裏罵道,被死太監甩了,氣了,最後還得被他踢一屁股,她是不是這輩子上輩子上上輩子欠他的啊!

    “不聽不聽我不聽!”西亭捂著耳朵,一張一合使得耳朵“嗡嗡嗡”直響,堅決不聽鄭和的解釋。

    鄭和急了,這女人怎麽就這麽倔呢,想伸手抓住她吧,又怕這黑燈瞎火的,自己力氣大,磕磕絆絆傷著她。

    左思右想,忽的心中一動,語氣一下子轉了一百八十度,特嚴肅的說道:“西監副,本官現在可是以正使的身份跟你說話,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大人的嗎?”

    喲嗬,還用官職來壓她?她要是怕“官”人,那她就不算個合格的現代人。

    如叛逆的小狼,西亭放下手,牙齒咬的咯咯響:“你官大了不起啊?你官大就能玩曖昧啊!你官大就能玩耍女人啊?”

    咄咄逼人,倒是把鄭和的氣勢給壓了下去,語氣一下子軟成了綿羊叫:“我哪敢啊,我在審問和語彤的時候,她要撞柱自盡,我就是為了攔住她。”

    “死不死是她的自由,你憑什麽要攔住她?你讓她死一個看看,她要是真想死,還會設法上船來?鄭大人你好天真哦。”

    一遇到和語彤這種嬌滴滴的女人,死太監的腦袋就像被驢踢了,早晚得被他氣死。

    雖然西亭說的很對,但是要看著一個女人在自己麵前自殘,他是萬般做不出來的。

    兩人都不說話,一時間底艙裏靜的隻有牲畜的叫聲。

    過了許久,鄭和才歎息了一聲,說道:“亭兒你就在這裏等我一會兒行嗎?我去向子堯兄討教下如何哄娘子開心再過來。”

    “噗!”西亭一下子就被他逗樂了,死太監你要不要這麽蠢萌!還讓不讓人愉快的生氣了。

    西亭笑了,心中的氣也消失殆盡了,鄭和摸索著拉起西亭的手,輕聲道:“上去吧,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去。”

    一場吃醋風波就這樣被鄭和的蠢萌給化解了,兩人上了甲板,懷德居然正等在了甲板上。一雙眼睛掃過西亭,眼神裏帶著仇恨,隻是輕輕的一掃過,目光落在鄭和的身上,拱手道:“鄭大人,蘇門答刺就要到了。”

    鄭和一聽,立即隨著懷德上樓梯,剛走幾步,又迴頭對西亭說道:“麻煩西監副替我請鎖丹王儲過來。”

    如果鎖丹當初說的俱是事實,鄭和等人便不能隨意的停船登岸,他怕的是,會如同麻喏八歇國內戰一樣,被蘇幹刺誤認為是鎖丹的盟軍而損失兵力。

    鎖丹上了指揮室,鄭和直接用漢語問道:“鎖丹王儲,前麵便是你的家園,本官已經吩咐下去,替你放好了小船,送王儲先行迴國。”

    鎖丹的表現淡定,微微的一施禮,道:“多謝鄭大人。”

    鄭和客氣的迴禮:“茫茫大海相遇,也算是鎖丹王儲與我大明的緣分,本官會派人安全的送王儲迴國,也請王儲務必保護好我的士兵。”

    “這是自然。”

    不幹不潤的對話,鎖丹並沒有多說什麽,順著鄭和的“請”就下了指揮室,他知道鄭和在擔心什麽,更何況,鄭和也的確沒有必要幫助他。

    鎖丹下了小船,阿莫席琳公主不知是何處得到的消息,他前腳剛剛站進小船裏,占婆公主也緊隨其後的下來了。

    鎖丹眉頭一皺:“公主,你要去哪裏?”

    阿莫席琳抬頭看他,眼裏寫滿認真:“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鎖丹看著自顧自暇坐下的阿莫席琳,被海風吹得有些淩亂,他這一迴國,麵對的就是陰謀和不知何時的暗殺,一個女人怎麽能跟著他去冒這個險呢。

    “公主還是上船,讓鄭大人護送你迴占婆的好。”

    鎖丹的直言,讓阿莫席琳來了脾氣,猛地伸手一拉,將他拉坐下,沒等鎖丹反應過來,居然開口用生硬的漢語說了兩個字:“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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