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哲並不在意夏侯晴的態度冷淡,依舊恭敬有禮的道:“神女,父王讓我來請你移步至靈池,今日是舉行洗禮的大日子。”


    夏候晴一拍腦袋,哎呀,她怎麽忘記這事了!這可是她上任以來第一次露臉!


    她飛快的跑迴屋子,“你倆等等,我換件衣裳就來!”


    靈池的位置在距王宮不遠的靈山腳下,是一眼麵積約十數平方米的天然溫泉,平日此處由神禦軍把守,非王族之人不得入內,每逢一年一度的洗禮之日,便開放讓平民隨意出入參與觀看。


    所謂洗禮,有點類似夏候晴之前生活的那個世界基督教的洗禮,她曾大膽的猜測過,或許後來基督教的洗禮就是由這個時候演化開去的。


    洗禮這天,神廟的廟士們從參加選拔的平民百姓中挑出十個麵相可愛剛剛滿月的嬰兒,然後由神族派來的神使為這個孩子念祈福咒,念完咒再用柳條蘸淨水拂過嬰兒的臉,最後才將這些嬰兒放進溫泉中像征性的浸洗一下,意為洗滌汙穢,迎新接福,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自從十年前神族不知為何與盛國起了嫌隙,再也不肯向盛國派出過神使,一係列的祭神活動皆不參與。


    所以這十年為,洗禮都隻能由盛國神廟的廟主廟士們一條龍的包辦。


    現在,神女來了,這份光輝神聖的工作自然得由她來接手。


    夏候晴赤著腳一步一步的慢慢登上靈池的漢白玉高台,靈山溫潤的風揚起她五彩金絲繡雲紋黑袍和如綢般的及腰黑發,仙氣飄逸。


    夏候晴烏黑的眼睛如同墨玉般溫潤,看著下麵那一排白花花胖乎乎的小嬰兒,嘴角柔軟的勾起。


    天空中厚厚的灰色雲層逐漸散去,露出失蹤已久的太陽,金色溫暖的陽光溫柔的鋪在她的身上,周身泛起一圈讓人暈眩的五彩光暈。


    密密集集擠在靈池周邊的盛國人全都看呆了!


    幾萬年來,黑發黑眸的神隻存在於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的傳說中,除了幾萬年前的老祖宗,誰也沒見過神長什麽模樣,近幾百年來,越來越多的聲音提出質疑,這世上是否真的有神?


    還是說神隻是人類逃避痛苦而憑空捏造出來的精神寄托?


    但是,誰也沒想到,原來世上真的有神!


    而且就站在他們的眼前!


    之前盛國就有傳言說三王子兩年前從東越軍中搶出神女,極大部分人都認為這隻是王室為了穩定國家而編造的謊言。


    沒想到,這原來是真的!


    原來真的有神!


    原來神真的跟傳說中的一樣有著高貴的黑色眼晴和頭發!


    原來神女真的到盛國拯救他們來了!


    盛國人民瞬刻沸騰了,個個激動得涕淚橫流,平日壓抑的痛苦,無處安放的哀思,全都如衝破籠子的野獸一般,他們迫切的想觸摸神,迫切的想求得神女的庇佑,迫切的想對神女訴說自己的願望。


    他們什麽都看不見,隻看到高台上那位靈動飄逸的神女。


    他們隻想離神女近一點,再近一點……


    失去理智的盛國人民如暴獸一般猛烈的衝擊圍成警戒線的護衛隊,痛哭號叫著朝高台上的夏候晴伸長雙手,男人們表情扭曲猙獰,女人們口裏邊念著《神佑經》邊淚流滿麵的向高台的方向伸著雙手,孩子們嚇得尖叫號哭……


    靈池這邊的負責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還是護衛隊的隊長沉著鎮定的著手安排王公貴族們安全撤離。


    盛國國王緊鎖眉頭,眼神陰鷙的看著亂成一鍋粥的子民們,手裏用力的撚著一顆顆玉珠。眼看場麵越來越失控,他一揮手,一隊手持盾牌木棒的鐵甲軍出列,迅速的融入護衛隊組成的防線中,痛哭聲慘號聲不絕於耳……


    誰也沒想到一場普通的洗禮祈福儀式會演變成這樣一場流血大動亂。


    一身銀甲的耶律哲走近如木頭般僵立不動的夏候晴身邊,低聲道:“神女,今天這洗禮看來是進行不下去了,請神女隨我避到安全的地方。”


    夏候晴慢慢的抬起右手,輕輕的蓋住眼睛,“我能聽到他們對我說的話,他們隻是想求我的庇佑。”


    耶律哲眼神複雜的看著她,遲疑道:“那神女的意思是……”


    夏候晴其實這個時候並不知曉站在她身邊的是誰,也沒有聽到耶律哲的問她的話,她隻是胸口覺得像被一隻困獸劇烈的衝撞,撞得身體像要裂開一樣,漫天的悲哀朝她兜頭蓋臉的襲來,讓她唿吸困難,視力模糊,心髒銳痛。


    靈山春日那溫順的風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有些狂躁,風把她的長袍吹得獵獵作響,長發如同鞭子一樣鞭打得臉頰生痛。


    夏候晴的眸子越來越幽黑,如同沒有一絲光亮的深潭,太陽重新被烏雲層層遮蓋……


    離夏候晴最近的耶律哲最先感覺到不對勁,剛想伸手去拉她,就聽到夏候晴緩緩的開口,“神澤蒼生。”


    “爾等所求,吾已收到,忌狂戒躁,福必降臨,誠心向善,定有神佑……”


    明明是低沉的吟誦,卻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正發狂的與護衛軍鐵甲軍纏打成一團的盛國百姓們緩緩的放下舉起的拳頭,仰頭看著高台上風中吟唱的女子,眼中的紅絲慢慢褪去,臉色漸漸的平靜下來,默默起身退迴到警戒線外去。


    高台下所有人跪於地上,雙掌合十抵在額頭上,閉上眼睛虔誠的聆聽神音。


    風又漸漸變得溫和,天上的太陽從雲隙處漏出幾束金光,投在靜默的盛國百姓身上。


    儀式順利的進行,夏候晴從麵容嚴肅的廟主祝老手上接過小小的嬰孩,低低的吟誦福咒,小孩子瞪大清澈的琥珀色眼晴,手舞足蹈的朝她笑,夏候晴也禁不住的嘴角上揚,手持嫩綠的柳條把淨水灑在他的小臉上,再小心翼翼的雙手托著柔弱的小身子浸泡在靈池水中,晃一晃,然後放入金盆內,取來朱砂在嬰兒的眉心點一下,這才算完成整個洗禮儀式。


    洗禮的尾聲,百姓們席地而坐,跟著夏候晴一起齊聲吟誦《神佑經》。然後盛國的國王貴族們跟老百姓一起分食素餅,祈求一年平安安康的度過。最後洗禮結束,盛國百姓們三跪九磕,感恩戴德的有序撤離靈山。


    在迴王宮的馬車上,夏候晴疲倦的靠在車廂壁閉目養神,她今天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動亂時她不是不害怕,也不是不想離開,隻是身體和情緒好像已經不大受她的控製,好像有個無形的人操縱著她的情緒與行動,感覺是如此的陌生,而最讓她不安的是,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一無所知。


    坐在對麵的耶律保聒噪得厲害,興奮得不停的追問,“神女,你今日可真威武。”


    “神女,你是不是會傳音術?教下我啊……”


    “神女,你還有些什麽技能藏著我不知道的?”


    “神女……”


    “好了,你別再煩神女了,一邊安靜的坐著!”一旁的耶律哲出聲嗬斥。


    耶律保嘴巴張了張,終究不敢再說什麽,委委屈屈的挪過屁股坐在一邊。


    “神女,恕我逾越,我覺得之前讓您跟我撤離的時候你應該走的,你那樣做太冒險了。”


    夏候晴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答:“你沒看到那些老百姓亂起來了嗎?”


    “自會有軍隊去鎮壓下來。”


    “能用嘴皮子搞定的事,為啥要用刀用槍?”你智障啊你,最後這句她生生的吞了迴去。


    耶律哲似笑非笑,“神女還真是慈悲為懷,看來我的道行還是太低了。”


    夏候晴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最不願意和他說話了,於是決定閉緊嘴巴不再接他的任何話題。


    耶律哲對夏候晴明顯不待見他的態度已經見慣不怪,轉頭跟耶律保說:“過兩天大王兄就要迴來了,你這幾天收斂點玩性,別惹禍事,做好準備迎接大王兄。”


    耶律保聽到這消息異常驚喜,“大王兄打勝仗了?”


    “嗯,算是吧。”


    耶律保興奮的大叫,“太好了!神女,你又有活幹了!”


    ……


    幾日後,夏候晴終於知道“有活幹”是什麽意思了。


    成熟有魅力的盛國國王對她說,“盛國有近十年沒有向天神貢獻過祭品了,此戰損失慘重如斯,仍未能獲勝,看來是失去了天神的庇佑,神女您等下跟廟主祝老去熟悉一下祭祀要點,明天由神女您開第一刀。”


    夏候晴不解,“我不是已經在盛國了嗎?怎麽還要舍近求遠的去向天神求運道?”


    國王幽幽的說:“神女不是還沒恢複法力嗎?”


    夏候晴幹笑一聲,國王這是拐著彎說她光吃飯不幹活無貢獻,搞得他們打了兩年多的仗還未能把東越國給滅了,所以他們隻能向遠在天邊的天神求助。


    這絕對是紅果果的打臉!!!


    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隻能一聲不吭的退坐一邊聽國王跟祝老商議具體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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