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愛彌兒不喜歡萊昂納多,她也就不要求約瑟芬打扮的過於出色,普通即可。

    美人是要服飾來搭配的,就算套個麻袋也很美,那也得是一條幹淨的麻袋,沒有人能灰頭土臉邋裏邋遢還能“美”的。

    約瑟芬從巴黎帶迴來數不清的衣料、裙子,她就沒有一條能稱為“樸素”的裙子,即使家居裙也都是上好的英國印花細棉布,顏色鮮豔,比如今天她便穿了一條藍底印粉花的家居裙。

    萊昂納多下午便到了羅畢拉德家。

    “您好,羅畢拉德太太。您好,羅畢拉德小姐。”他彬彬有禮的手扶帽簷,向羅畢拉德母女點頭行禮。

    “您好,達西先生。”愛彌兒一臉嚴肅。

    “你好,萊昂納多·達西。”約瑟芬親切的稱唿他的名字。

    他露出溫柔的微笑,“我應該沒有來得太早吧?”

    “太早了,現在去吃晚餐還太早了,才下午5點呢。要不,我們玩一會兒紙牌吧。你喜歡玩什麽?”

    他神態自然,“你會玩什麽,我都可以玩。”

    南方現在流行的是惠斯特橋牌,不論男女、階層、膚色都愛玩,規則複雜,約瑟芬玩的不太好,萊昂納多倒是玩的非常好,有時候明明能贏,卻糊裏糊塗的讓約瑟芬贏了。

    愛彌兒在一旁假裝看書,實則觀察他倆玩牌,心想這個達西倒是很懂怎麽讓女人高興。約瑟芬從小任性,玩什麽都要贏,約翰和查爾斯從小就無條件寵著她,也因此養成了她過分任性的性情。

    她煩惱女兒的任性,但數年不見,如今約瑟芬年齡已經22歲,也是個母親了,看起來要比之前離開家的時候懂事多了,她也算可以稍稍放心,隻待再給她找個合適的丈夫,就可以真正放心。

    再想想,她嫌棄達西是“不祥”之人,可約瑟芬也是個寡婦,也就沒什麽好挑剔對方的了。他身體健康,聽說連感冒都不怎麽得,查爾斯也說他是個打獵的行家,騎術很好,家產豐厚,有好幾個種植園,種著煙草和棉花,用著300多個黑奴;家裏的宅院也很大,在裏士滿也有宅子。

    而且最好的是他沒有父母,自己完全可以做主,約瑟芬不用跟丈夫的母親打交道,眾所周知,婆婆都有點挑剔,性情再好也難以避免。她結婚的時候,老羅畢拉德太太已經去世,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跟丈夫的母親相處,也就沒有什麽經驗可以傳授給女兒。

    其他太太多多少少都

    會說一些婆婆的壞話,婆婆挑剔兒媳婦,兒媳婦也對婆婆有一肚子意見。

    這麽一想,又覺得萊昂納多·達西比路易·梅維爾或是弗蘭西斯博瓦爾要具有更大的優越性。

    梅維爾太太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她當然很是知道,絕對會看不習慣約瑟芬的裝扮,梅維爾太太不會在她麵前說約瑟芬不好,但背後會怎麽說那可很難說。

    她明白約瑟芬不應該恢複本姓,並且應該天天穿一身黑,可她怎麽舍得嬌豔得跟玫瑰花一樣的女兒穿什麽老氣橫秋的黑色!

    萊昂納多住在薩凡納的酒店裏,帶了十幾個奴隸伺候,還帶來了自己的馬車,衣服鞋帽帶了好幾箱,雖然沒有100件襯衫的排場,也差不了多少。

    “我以為你在薩凡納有自己的住宅。”

    “我不太常來薩凡納。”

    “薩凡納太小了,查爾斯頓同樣的小,你該去巴黎看看,巴黎才是真正的大城市,比紐約、華盛頓還要大。你能相信嗎,巴黎住了100多萬人!人太多了,沒有足夠的地方住下那麽多人。皇帝登基之後開始重修城市,道路變寬敞了,舊房子拆除,蓋起了新式的樓房。”約瑟芬身處在正在大改造的巴黎,覺得前後對比很有意思,“但糟糕的是,外出有時候變得非常不方便,到處都在修路,一下雨滿地泥濘,根本沒法出門。”

    “我還沒有去歐洲遊曆過,一直沒有機會……”

    “噢,你真的應該去遊曆一下,有機會的話。”

    “有機會的話。”萊昂納多微笑,“你喜歡巴黎嗎?”

    “還行。不過更喜歡西班牙,聽說意大利也很不錯。媽媽,我們明年能去意大利旅遊嗎?”

    愛彌兒有點驚訝,“去旅遊?”

    “是啊,我沒有去過意大利,您和爸爸要是帶我一起去意大利玩玩該多好。”

    “你去過,你忘記了,那時候你還很小,才6歲。”

    “是嗎?可我都不記得了,大概太小了。”

    萊昂納多等她們母女說完旅遊的事兒,才掏出懷表看了看,“現在能走了嗎?6點多了。”

    約瑟芬站起來,“我上樓換衣服。”

    她花了半小時換衣服,最後穿了一條桃粉色的長裙,裙擺釘有珍珠小花,披一條雪白的狐皮披肩,白色小羊皮長手套直到肘彎,一頂暗紅色天鵝絨的圓形小帽恰到好處的戴在她可愛的小腦袋上。

    很明顯的塗了唇膏,紅唇嬌豔欲滴,唇形似丘比特之弓。

    萊昂納多站在樓梯下麵等她,他仰頭望著她的麵龐,很克製的微笑著。

    她知道自己是美的,也知道他被她吸引。他眼眸明亮,亮得像是什麽野獸。

    奇怪呢,這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個傳統又普通的南方紳士,遠遠沒有法國男人的迷人魅力,也不像法國男人那樣懂得說甜言蜜語,可他身上有一種奇怪的受壓抑的熱情,讓她禁不住要猜猜這人的真實麵目是什麽。

    男人嘛,過於年輕的多半衝動又愚蠢,稍微年長的又會變得世故又庸俗,所以男人雖多,有趣的男人不多,能夠當成丈夫的少之又少。

    如果你身處一個女人不能主動離婚的社會,又不能不結婚,那麽要麽選擇一個會很快死去的家夥,或者精心挑選一個很長壽又不會太快令你感到厭倦的男人,才是最優選擇。

    她走到樓梯的最後一階,向他伸出手臂,他便輕輕握住她的手,帶她走下最後一階。

    晚餐很豐盛。

    薩凡納不大,上好的餐廳不多,上等人家庭更多的在自家餐廳請客,以有一個好廚子為傲,要是哪家的廚子做宴席居然叫客人不滿意,主人都會覺得羞愧。

    上等人什麽都愛攀比,家裏有沒有好廚子也要攀比一下,如果家裏有個美麗的女兒,當然更加會是攀比的一項。

    愛彌兒很滿意的看到餐廳裏幾乎所有人都看著自己的女兒。約瑟芬自從迴到薩凡納,立即成為了本地女性偷偷模仿的對象,她穿的裙子的樣式、腰間蝴蝶結的打結方式、帽子的樣式和佩戴角度,便成了樣本。

    薩凡納本地太太小姐們都非常喜愛巴黎的時裝樣式,由於時效性的緣故,巴黎的時裝畫冊要過至少大半個月才能到,而等到本地裁縫學會怎麽做,那又得是半個月之後了,但實際上美國南部的流行趨勢比法國至少要晚一年,其中原因沒人能弄得明白。

    瓦倫迪太太忙得要命,招收了4名學徒打下手做零碎的活計,據說還得招4名學徒,訂單源源不斷,要做到明年春天。

    斯嘉麗離開的時候帶了兩大箱行李,裝的全都是新裙子,她愛得不行。蘇倫和卡琳也各做了兩套新裙子,她倆也就非常滿意了。

    萊昂納多請羅畢拉德太太先點菜,又讓侍應上酒。

    佐治亞州不產酒,好酒都是法國進口的,美國向英法出口棉花,進口棉布、絲綢、酒和其他奢侈

    品。

    等上菜的時候,萊昂納多說到他在加利福尼亞州有一個金礦,勾起了約瑟芬的興趣。

    “你看過工人怎麽淘金嗎?你不在那兒看著行嗎?”

    “我有一個監工,我把金礦交給他,他一年給我一定重量的金塊,其他的不用我管。”

    “啊,我懂了。這倒是一個好辦法。你的金塊用來做什麽了?賣掉了嗎?”這就等於監工承包了金礦,繳納一定的承包金,其他都是監工的。他既然不能待在金礦上監工,還不如讓監工得到一點實際的好處,金礦主人不在的話,監工怎麽可能不偷偷私藏金塊。

    “存起來了。”

    “存在哪裏?銀行嗎?”

    他微笑,“不是,我不太相信銀行。”

    這倒沒什麽奇怪的,移民多半是因為在原來的國家過不下去,或是想發橫財,墾荒時期美國的地價便宜到現在的人無法想象,有時候甚至不要錢就能得到一大塊土地,然後政府才能找地主收稅,不然土地隻能是土地,白放著一個子兒都沒有。

    金子是最實際的硬通貨,英法美現在都是金本位,金幣裏是實實在在有金子的,如果是一整塊的金條那就更是硬通貨裏的硬通貨了,紙幣會貶值,金子不會。

    她大感興趣,“我知道了。金子能升值,對嗎?”真是個精明的男人。

    “對。”

    “如果我想買金礦呢?”

    “到加州礦產局,選好地點就能買。”

    “媽媽,”她馬上問母親,“我想要一個金礦,爸爸會願意去買個金礦嗎?”內戰沒有波及到加州,他們哪怕是去加州挖金子也不錯。

    愛彌兒很鎮定的應付女兒的奇想,“可以迴家先問問你父親。”

    “讓查爾斯去跑一趟吧。”

    “不行,太遠了。”愛彌兒一口否決,“再說也很不安全。”

    “這麽多人從東海岸到西海岸也沒事啊。”

    “不用親自去,我可以讓我的人寄一份地圖來,您選好地,寄迴去,我的人會辦好手續。”

    愛彌兒不置可否,不親自去看看怎麽行?要是買下來一塊根本沒有金子的地,那不就是白花錢了嗎?經驗豐富的母親現在又覺得這位達西先生形跡可疑,難道不是來騙人去加州買根本不出產金子的廢礦的?

    “要怎麽去加州呢?”約瑟芬這會兒已經開始詢問怎麽去加州了

    。

    “沒有直通的火車,路很不好走,要坐火車越過密西西比河,然後坐馬車到通了火車的其他城市,去一趟要一周時間。”

    “行路難”打消了約瑟芬的積極性,“真麻煩!”

    萊昂納多看了一眼愛彌兒太太,“金塊隻是保值的一種物品,想要積累財富還有很多別的方式,比如購買房產、購買奴隸。”

    約瑟芬順勢問:“你想買奴隸?”

    “暫時不想買。父親過世前放了一些黑奴,有幾個留下了,其他人離開查爾斯頓去了北方。”

    “你沒有考慮過讓奴隸自己贖身嗎?”先統一一下價值觀。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天看有本飄同人,女主是斯嘉麗的孿生妹妹,寫到女主和蘇倫分別結婚,戰後蘇倫的莊園收留了多達5000個黑人。這個作者一定不知道5000人是什麽概念,塔拉有100多個黑奴,塔爾頓家也是100多個黑奴,這在克萊頓縣就算是大種植園了,需要用至少一個監工,也就是工頭。種植園工頭有白人有黑人,《薑戈》裏薑戈在棉花田裏殺的白人三兄弟就是狠辣監工。

    一個莊園要用5000個工人是什麽概念?需要多少住房?如何管理?男女比例?思想工作怎麽做?如何□□?單身而文化低的青壯年男性從來都是社會不穩定因素,不要說幾百個上千個,就是其中有十幾個搗亂分子,你這個5000人的超級大莊園都要完蛋。具體可以參考今年美國街頭的“零元購”,集體無政府主義是很可怕的,白人老爺一家殺起來壓根用不了幾分鍾。

    *另外參考一下數據,1800年到1860年這60年間,從南方逃往北方的黑奴,年均是2000人。亞特蘭大、查爾斯頓、薩凡納這幾個城市,現代的人口也就20萬左右,1860年的人口大概最多3、4萬,5000人是很多很多人了,足夠幹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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