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隻剩下姚荺和盧蜓,姚荺的身子弱,這夜裏寒風一吹便凍得發抖,隻得雙手抱在胸前取暖。

    盧蜓饒有趣味地盯著姚荺看,雖然承認姚荺生得比自己美,但盧蜓自恃自己是閩州刺史的千金,在身份上比姚荺高貴。“你要是冷,就迴屋裏去。”

    “我才不迴屋裏,四郎說了要在屋頂上等他迴來。”

    盧蜓一愣,沒想到姚荺還真聽司馬禦的話,便又道:“你病了多久了?”

    “不記得,很久了。”姚荺搖頭。

    “你父母是哪裏人?家裏還有兄弟姐妹嗎?”

    “不記得了。”

    一問三不知,神仙怪不得,盧蜓想了半天,道:“你知道你夫婿是什麽人嗎?”

    “他是四郎呀!”

    司馬禦排行十六,這四郎真是個莫名其妙的稱唿。

    “他對你好不好?”

    “好。”

    “他怎樣對你好?”

    “喂我吃飯,給我洗臉沐浴,幫我穿衣。”姚荺嘻嘻地笑。

    盧蜓一陣醋意翻滾,道:“你是傻了,不是斷手斷腳,怎麽什麽事都要他幫你做?”

    “四郎願意。”

    盧蜓簡直無語,她除了一張臉好看外,還有什麽值得司馬禦中意呢。想那司馬禦也是看重色相之人,不重女子的品德、學問、涵養、儀態。

    “那你中意他嗎?”

    “當然了。”

    盧蜓知她腦子不正常,也不怎麽把她的話當真。她站起身向司馬禦離去的方向看,前麵有火光,有廝殺聲,她看不到司馬禦,但眼中卻仿佛看到司馬禦。

    她早就聽聞過司馬禦的傳說,司馬禦是先帝的第十六子,十三歲時便從軍出征奚族,屢屢建立奇功,手下握有百萬大軍。

    隻是她遠在閩州,司馬禦則在洛邑,兩人基本上沒有相交的機會,可現在他們相遇了,這就是老天給他們的緣分。

    何況在元日那天,是司馬禦接到她拋出的繡球,那他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夫婿。

    姚荺望著屋頂下,神色呆呆,盧蜓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地上有兩條鱷魚,伸長脖子正望著屋頂上的她們,嚇得盧蜓當即打了一個冷顫,她趕緊再往上挪了挪,這要是落到地上就會被鱷魚撕成粉碎。

    盧蜓看著姚荺還坐在那裏沒動,便道

    :“喂,你不怕嗎?”

    “不怕。”

    “騙人。”盧蜓聳著鼻子,不屑地道:“你說什麽大話?要是不怕你就下去。”

    “就是不怕嘛!不論何時四郎都會來救我。”

    盧蜓一愣,她瞅著姚荺臉上的微笑心中醋意翻滾,哼道:“我就不信,他現在去殺鱷魚,哪裏會趕得來救你,你就別自作多情了。”

    姚荺微微一笑,目光看向遙遠的海麵。

    盧蜓隻覺她古怪,黃昏那陣她在海灘上說話氣人,還要司馬禦把自己綁起來,現在卻是風輕雲淡,好像世間萬事都觸不動她似的。

    鱷魚還在屋下麵等待,巨嘴裏露出的白森森的利齒令人望而生畏,盧蜓不敢看,她總覺得那些鱷魚在盯著自己,被當成食物的感覺並不好受。

    “喂,你嫁給司馬,嫁給馬禦多久了?”盧蜓隻能找些話來說,驅走內心的恐懼。

    “不記得了。”姚荺簡短地迴答。

    “你在海灘上不是話很多的嗎?怎麽現在不說話了?是因為馬禦不在你身邊,你不能狐假虎威吧?”盧蜓嘲諷。

    姚荺神色淡淡的,對盧蜓的嘲諷置之不理。

    “古裏古怪。”盧蜓白了她一眼。

    屋頂上越來越冷,這海風直吹得骨頭都酥軟了,兩名女子瑟縮著肩膀,不停地打噴嚏,都有了著涼的症狀。

    盧蜓實在忍耐不住,仗著自己在屋頂上,拾起一片瓦便朝下麵的鱷魚擲去,大概打中鱷魚的後背上,盧蜓不禁心喜若狂,又拾起一片瓦擲去,正好又砸中。

    她想起司馬禦說鱷魚的弱點是鼻子和眼睛,於是拾起一片瓦擲鱷魚的鼻子,但這次用力太狠,身子向前傾,而這屋頂上又滑,隻聽嘩啦一響,盧蜓身下的瓦片連著她一起往下滑。

    “啊——”盧蜓大叫。

    姚荺眼疾手快,趕緊抓住她的手臂,但這時盧蜓的身子已經滑到屋下,離地麵不過隻有半丈多高的距離。

    視覺敏銳的鱷魚立即向盧蜓爬過來。

    “快拉我上去。”盧蜓嚇得魂飛魄散,這個高度隻要鱷魚躍起來就能抓到她。

    姚荺雙手都拽住盧蜓的手臂,但盧蜓的體重比她重,姚荺用盡全力都無法拉起盧蜓。

    鱷魚向盧蜓越爬越近,長長的舌頭伸出來,盧蜓感覺到腳尖涼嗖嗖的。“你快拉我上去。”瞬間盧蜓哭出聲來。

    姚荺拉得精被力盡,頭暈眼花,這屋頂上本來就不好站人,何況還要用勁,聽得腳底瓦片一響,瓦片便被踩碎,瞬間瓦片向下滑,姚荺的身子也向下滑去。

    兩名女子雙雙落在地上。

    霎時鱷魚爬過來,望著這兩個美味可口的佳肴張開了巨嘴。

    盧蜓嚇得失聲大叫,姚荺反而比她鎮定,拾起散落的瓦片向鱷魚鼻子擲去,瞬時鱷魚鼻子被砸中,受痛後退出幾丈遠,但另外一條鱷魚衝上來。

    “阿荺。”

    隻見眼前一道魁梧的影子如風般奔來,手中的玄鐵劍斬向鱷魚的頭部,這次司馬禦眼見鱷魚就要襲擊姚荺,這驚是非同小可,這一劍下去足有幾百斤的力道,霎時將鱷魚的頭砍下來,但是司馬禦的虎口也被震得流出血。

    “四郎。”姚荺眼圈泛紅。

    司馬禦抓住姚荺的手,往屋頂飛去,將她放在屋頂上,這才又躍下來救盧蜓。

    當他的手抓住盧蜓,盧蜓便用力地推他,道:“不要你管我。”她見司馬禦先救姚荺心中氣憤,故而又發起脾氣來。

    司馬禦沒想到她會推自己,猝不及防被推得向後退出幾步,這時那條被姚荺用瓦片砸中鼻子的鱷魚悄悄爬迴來,離著司馬禦咫尺之近。

    “小心,四郎。”姚荺焦急地喊道。

    司馬禦身體剛站穩已感到腦後冷風逼近,腥氣惡氣直貫鼻端,他暗叫不好,來不及轉身,身子向前衝出幾步,抓住盧蜓便向屋頂躍去。

    可還是晚了一步,鱷魚的前爪抓向司馬禦的後背,嘶地一響,司馬禦背後衣衫被撕破,尖利的爪子在司馬禦的背部劃下,便出現幾道從肩胛部到腰部的血痕。

    司馬禦隻覺背後劇痛,他忍著痛,帶著盧蜓躍到屋頂。

    在屋頂上盧蜓掙脫司馬禦,她還不知道司馬禦被鱷魚抓傷,道:“誰要你救?我不會自己逃嗎?”

    話音剛落下,一記耳光落在盧蜓的麵孔上,盧蜓捂著臉吃驚地看著姚荺,打她耳光的人居然是姚荺。

    司馬禦也極是吃驚。

    “你憑什麽打我?”盧蜓作勢也要打姚荺。

    姚荺抓住她的手往下一甩,道:“不聽話的人就該打。”

    “你……”

    姚荺懶得理盧蜓,拉著司馬禦道:“你受傷了?很疼嗎?我看看你的傷。”

    “沒事,不疼,你別擔心。”司馬禦

    臉上露出笑容,姚荺因為他受傷而怒打盧蜓,不過說來,剛才姚荺的氣勢真有些皇後的架勢。

    “你坐下,我看看。”

    司馬禦在屋頂坐下來,姚荺仔細檢查他的傷口,五條長長的傷口從肩部直至腰部,傷口很深,血流得較多,需要馬上止血才行。

    屋下麵的那條鱷魚還沒走,現在無法到屋裏去取金創藥,姚荺脫下自己的棉襖按在司馬禦的傷口上壓迫止血。

    “你脫了棉襖不冷嗎?快穿上吧。”

    “不冷。”姚荺噘起唇。

    “穿上吧,我皮厚肉粗不要緊。”司馬禦作勢扯下棉襖。

    “你別動嘛,一動又會出血的。”

    司馬禦聽到她的聲音裏有一絲哭腔,身上的疼痛忽然不痛了,滿心滿眼的歡喜,這小女郎在為他的傷擔憂難過。

    盧蜓坐在離他們一丈遠的地方,心中七上八下,現在她才知道司馬禦受傷了。“誰讓他後救我的?我不過是推了他一下,他自己沒站穩,才被鱷魚抓傷,關我什麽事。”

    “叫盧昭來,把這條鱷魚趕走。”

    “閉嘴。”姚荺瞪了盧蜓一眼。

    “你……”盧蜓氣極敗壞。

    在清水河村海灘上的鱷魚有數百條之多,每條鱷魚都能抵擋十來個人,這一千名士兵根本就不是鱷魚的對手,為避免人員傷亡,現在所有人都在屋頂上暫避。

    司馬禦不禁感歎,他麵對千軍萬馬都不曾如此敗過,可是麵對這些鱷魚他卻顯得無能為力。

    捱了一個時辰後,海麵上現出一抹魚肚白,屋下的鱷魚離開。

    司馬禦這才帶著兩名女子下來,一進屋姚荺便去找金創藥,不過擔心鱷魚的爪子有毒,姚荺用酒灑在司馬禦後背的傷口上清洗。

    但酒隻滴了一滴,司馬禦的身體痛得抽搐起來。

    “很疼嗎?”

    “不疼。”司馬禦咬著牙,酒沾在傷口上就如同鹽浸在傷口,痛得心口都停止了跳動。

    姚荺將酒給了盧蜓,道:“你給四郎清洗傷口,一定要清洗幹淨。”

    “那你做什麽?”盧蜓不滿,姚荺簡直是把自己當成使喚丫頭了。

    “我給四郎止痛羅!”

    盧蜓接過酒,仔細地察看司馬禦背後的傷口,可是當她看到司馬禦後背的皮膚時頓時驚呆了,在傷口的四周都是觸目驚心的疤痕。

    那些疤痕顏色或淺或深,但很明顯不是刀劍槍傷,而是一片片的疤痕,也不知是怎樣造成的。

    但是這樣的傷痕似乎有些眼熟,以前好像見過一般。

    盧蜓含了一口酒,張嘴向司馬禦的後背吐去,霎時酒浸入到傷口中,司馬禦疼得全身打顫,這時姚荺蹲在他的身邊,猛地吻住他的嘴唇。

    四瓣嘴唇緊緊地貼在一起,司馬禦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他眼中隻有姚荺美麗的麵容,他嚐到了她唇上的甜香。

    盧蜓正在詫異司馬禦不感覺到疼痛,忽然向他倆看去,隻覺心中一片失落。

    她又含了一口酒噴向司馬禦的傷口,司馬禦的身形如磐石般巍然不動,這從姚荺唇上汲取的芳香是最好的止痛良藥,他隻有開心,隻有滿滿的幸福和歸屬感,而沒有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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