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海灘比夜裏更靜謐,這時候的海是溫柔的,海浪聲輕輕,一名士兵正在海灘上散步,一會坐在海灘上,一會在海灘上劃著,也不知幹什麽。

    司馬禦老遠就瞧到這名士兵,明明他已經禁止士兵單獨出來,這士兵居然不聽命令,他這是找死不說,而且還影響其他人的士氣。

    瞬時他在軍營時的脾氣來了,軍規就是約束士兵的一舉一動,保證戰爭的成功和減少人員的損傷,對於違背軍規的人隻有拖出去打一頓。

    司馬禦挽著姚荺的手不覺在用力,忽然姚荺啊了一聲,嘟起唇道:“你捏我做什麽?”

    “抱歉,我不是要捏你。”司馬禦趕緊去看姚荺的手,姚荺的手被他捏出一個紫痕,笑道:“痛不痛?”說著,他拿著姚荺的手吹了幾口氣,又摸了摸。

    “壞蛋,壞死了。”

    離海灘隻剩下幾丈遠,司馬禦忽然發現那士兵的身影依稀有些麵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待到那士兵身後,那士兵猶是望著海麵發呆。

    “混帳,誰讓你來這裏的?”司馬禦控製不住怒火大喝。

    瞬間那士兵迴過頭,四目相對之下,雙方先是訝異,然後彼此眼中都燃起怒火。

    原來這士兵是盧蜓,她聽到司馬禦吼她,眼圈一紅,眼中淚水弦然欲滴,司馬禦對她從來就沒有好態度,不是罵就是吼。

    “迴去,迴閩州。”司馬禦火大,殺鱷魚不是鬧著玩,這女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居然假扮士兵混在村中必定會引出事端。

    “你憑什麽讓我迴閩州,我又不是你的手下。”盧蜓恨恨地盯著司馬禦。

    “我命令你離開。”司馬禦一個字一個字地道。

    “就不走,我就要在這裏。”說著,盧蜓向前麵的海灘跑去。

    又是一個胡攪蠻纏的女子,當然盧蜓的胡攪蠻纏讓司馬禦厭惡,姚荺的胡攪蠻纏讓他感覺到依戀的美好。

    “你快去追,前麵有鱷魚。”姚荺催促司馬禦。

    再往前跑就是鱷魚最多的礫石灘,司馬禦真是氣得牙癢,這個盧蜓就是出來壞他的事。

    “阿荺,你就在這裏別動,我去追她。”

    若說不管盧蜓的死活也不行,司馬禦待姚荺答應後便縱身向前追去,他的輕功極為高明,奔跑速度甚快,沒一會便把盧蜓給抓住了。

    盧蜓被他抓住大力掙紮,道:“放開我,你這混……你別以為你是西陵王,就可以隨便欺負女人,我才不怕你。”

    她本來要罵司馬禦是混蛋,但馬上想起司馬禦的身份隻好改口,當然她內心是希望司馬禦追來,但嘴上是不能示弱的,故意拳打腳踢,但都沒打中。

    司馬禦氣死,又擔心姚荺的安危,不由分說便將盧蜓扛在肩上。

    “你放開我,你欺負女人。”盧蜓大罵。

    司馬禦不理她,當走到姚荺麵前時,便將盧蜓往地麵一摔,地麵上是柔軟細膩的海沙,盧蜓摔得並不疼,她馬上起身向司馬禦呲牙咧嘴。

    姚荺看得手舞足蹈,笑道:“四郎,她不聽話,用繩子把她綁起來,免得她亂跑瞎跑。”

    本來氣極敗壞的司馬禦聽到姚荺這句話笑得腹痛,這是自己說姚荺的話,被姚荺用來說盧蜓,她自己都不聽話,怎麽好意思來說盧蜓。

    “你敢綁我?”盧蜓握緊拳頭。

    “必須得綁,誰讓你不聽話,你說你來幹什麽?”姚荺一臉義正言辭的樣子,讓司馬禦忍俊不禁。

    “我來殺鱷魚。”

    “你殺鱷魚,你隻會成為鱷魚的美食,再說你長得這麽美,鱷魚看見你就會把你撕成一片一片的,你還是迴家去吧。”

    司馬禦聽姚荺又用自己說她的話來反駁盧蜓,真是眼淚都要笑出來,姚荺太可愛了。

    盧蜓簡直快被姚荺氣死。

    “走,別在這裏。”司馬禦喝道。

    “我不走,我就算被鱷魚咬死也不走。”盧蜓幹脆一屁股坐在海灘上。

    姚荺瞅著司馬禦,道:“你還說我不聽話,她這才是不聽話,非常的不聽話。”

    兩個都不聽話,讓她們不要來,都要跑來,司馬禦隻覺頭疼腦大。

    海麵上出現幾根黑色的枯木樁,向著海岸飄過來,司馬禦定睛一看,哪是什麽枯木樁,是四五隻鱷魚遊過來了。

    “阿荺,快走,鱷魚來了。”司馬禦拉了姚荺的手便往村裏跑去,跑出幾丈遠隻見盧蜓還坐在海灘上一動不動,他隻得跑迴去,一把抓住盧蜓扛在肩上。

    待到姚荺身畔,另一手握住姚荺,急道:“我們快走。”

    等進了村子,司馬禦迴頭看,那幾條鱷魚隻在海灘上徘徊,悠閑地打滾,享受黃昏的美好時光。

    司馬禦這才把盧蜓又扔下來,

    這裏的地不是海沙,是堅硬的泥塊,盧蜓全身都被震麻了。“你混蛋,欺負女人。”

    “誰讓你不聽話的,我們又不能看著你被鱷魚吃掉見死不救。”

    姚荺說起話一套接一套,旁邊的司馬禦笑得肚子痛,姚荺總說盧蜓不聽話,就是不想想她自己也不聽話。

    這時盧昭和幾名士兵出來了,看到司馬禦便向他們走來,當瞧到姚荺時,幾個人都看得呆了。

    “這位女郎是……”盧昭目不轉睛盯著姚荺看。

    “是我內子。”司馬禦不喜男性直視姚荺的目光,聲音比較嚴厲。

    盧昭趕緊收迴眼神。

    “所有人都安頓好沒有?”司馬禦問道。

    “都安頓好了,都在村後臨近山腳的地方。”

    司馬禦點頭,道:“鱷魚已經出來了,以後你們白天歇息,夜裏殺鱷魚。今日你們長途跋涉就算了,早些歇息,另外安排人輪流巡夜,如果鱷魚騷擾暫不要管,上房頂便可。”

    “是。”盧昭拱手。

    “還有,把她帶走。”司馬禦斜睨了盧蜓一眼。

    頓時盧蜓大怒,道:“你怎麽不把你婦人帶走?她又不會功夫,在這裏礙手礙腳,而且話又多。待會鱷魚來了,你是要殺鱷魚,還是要保護你婦人?”

    一語噎住司馬禦,確實他不應該帶姚荺來,行軍打仗本就不應該帶著女人。

    “因為我聽話呀!我又不像你,明明前麵有鱷魚,還往鱷魚那裏跑,害得別人擔心你,去救你,你不幫人還要拖後腿。”姚荺立即反駁。

    “我才聽話,從現在開始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盧蜓卷起袖子。

    “這怎麽辦?”盧昭看著司馬禦。

    “先找一間空屋安置她倆。”司馬禦頭痛,他長年行軍打仗,並沒多少應付女人的經驗,尤其是這種刁蠻任性的女人。如果是男人,拖出去打一頓便可。

    兩個女人都被帶到村後的一間大空屋裏,這間屋子有三四個房間,每個房間裏都有床榻被褥,盧蜓速度快,立即挑了一間最大的房間。

    另外三個房間都不如盧蜓占的那間大,床榻被褥也沒那間的新,因此姚荺一直噘著嘴生氣。

    司馬禦感歎,一場病讓姚荺的性子完全轉變了,以前姚荺哪會在意這種事,妃嬪每每上門挑釁,姚荺都視若無睹,反而讓挑釁的嬪妃沒了趣。

    “

    我們住對麵的房間。”

    司馬禦拉著姚荺踏入對麵的屋子,這間屋子比盧蜓那間小了一半,除了一張床榻,一張小圓桌,便別無其他。

    “這裏沒有銅鏡,我怎麽梳頭發,也看不見自己。”姚荺不悅,盧蜓那間屋子還有梳妝台,裏麵有麵大銅鏡。

    司馬禦抱起姚荺坐在自己腿上,笑道:“沒事,我給你梳頭發,還有我就是你的鏡子,我能看見你全身,你想看哪裏,我就告訴你哪裏怎樣。”

    姚荺臉紅了,輕輕拍了他的臉頰,道:“你是壞蛋,頂頂的大壞蛋。”

    兩人在房間裏說笑,盧蜓在外麵偷聽,聽他們歡聲笑語心裏更加不舒服。

    “夜深了,不許說話,還讓不讓人睡覺的。”盧蜓在門上敲了兩記。

    司馬禦放下姚荺,道:“盧丫頭,你進來,我有話對你們兩個說。”

    盧蜓氣鼓鼓地進來,她對司馬禦叫自己丫頭不滿,好像自己是個下人丫頭似的。“你要說什麽快點說,我可要睡了。”說著,盧蜓撇過頭去。

    真是和姚荺一樣,但是對姚荺可以容忍。

    “你們兩個都說要聽話,既然如此你們兩個互相監督,如果發現對方不聽話,私自跑到海灘上,或者跑出屋子,一經檢舉,就必須打道迴家,不許留在村中。”

    司馬禦盡量讓自己板起臉,裝出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盧蜓瞅了姚荺一眼,這個小女郎和自己年歲差不多,她腦子不好,隨便唆使一下便可以把她騙出去,到時司馬禦就不能說話不算數,隻能是把姚荺送到山裏。

    “好啊!”姚荺歡快地答應。

    “我也同意。”盧蜓心中暗笑。

    司馬禦見她倆都同意下來,便道:“那行了,從此刻起,你們就要信守自己的諾言,如有違反絕不容情,阿荺你迴山裏,盧丫頭你迴閩州。”

    話音落下,盧蜓便轉身出門,然後聽到她的房間門重重關上的聲音。

    姚荺朝對麵的門瞧了幾眼,便掩上了門。

    司馬禦捏了捏她的麵頰,還是捏不起肉,歎道:“阿荺,你可真要聽話,不然我就不能留你在村裏了,到時隻能把你送迴山上去讓李嫂子照顧你。”

    “嗯,我會聽話的。”

    司馬禦打來水,兩人洗了臉和手,便去床上就寢。

    姚荺依偎在他懷中很快睡著了,麵上有甜甜的笑

    意,司馬禦擁著她不禁百感交集,這甜蜜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呢?

    屋子裏十分安靜,司馬禦拂袖,拂滅了桌上的油燈,霎時四周陷入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門上傳來激烈的敲門聲,盧昭在門外喊道:“馬大哥,鱷魚進屋了,我們好幾個人被鱷魚咬死了。”

    司馬禦立即醒來,他推醒了姚荺,手忙腳亂地幫姚荺穿衣,兩人出來時正好盧蜓也出來了。

    開了門,盧昭滿臉是血,原來他被鱷魚的爪子抓破了臉,但僥幸逃得性命。

    司馬禦二話不說,一手抓起一個女郎,把她倆帶到屋頂上。“你倆就在屋頂上呆著,如果我沒有迴來就不許下來,哪一個不聽話就馬上送走。”說著,他躍下屋頂,和盧昭急匆匆地向外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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