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再次起程,姚荺身子好轉,但元氣耗損太過,也不是短時間能痊愈,為了不耽誤行程,姚荺堅持要求趕路。

    她依偎在司馬措的懷中,司馬措擔心她又被蚊早叮咬,用薄紗蓋住她的臉,將她的雙手也纏上一層薄紗。

    這幾日姚荺一直在飲羊奶,確實如赤月所說,羊奶很滋補,雖不如以前,但也有了一些力氣。

    赤月跟在他們身邊,見他們夫妻相依相偎,心底特別羨慕。

    匈奴的女人都很要強,不會像一隻小鳥賴在男人的懷中,可現在赤月很希望自己也能依偎在司馬措的懷裏,體會一下當小鳥的感覺。

    “我這麽壯,躺他懷裏估計也不好看。要柔柔弱弱的女人,就好像花兒在大地的懷抱中。”赤月嘟著嘴唇想。

    每走一段路,司馬措都會低頭審視姚荺,隔著麵紗看到姚荺睡著了。

    “漢人叔叔,那個王會不會還跟在後麵?”赤月問道。

    這是一定的,司馬禦就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赤月見他不吱聲,便道:“幹脆我們停下來,和他打一場,有術木合和仆骨,那個王絕對不是對手。而且我們還有幾百名士兵,一齊上的話可以把他碾成齏粉。”

    “他不會硬碰硬。”

    赤月挑起柳葉眉,道:“他這麽膽小嗎?都不敢和我們正麵對抗,就隻敢偷偷摸摸地殺人。”

    “不是膽小,他是軍人,兵不厭詐,他在乎的是嬴。另外,他不正麵出現,大約是不想引起與匈奴的衝突。”司馬措對司馬禦的性格很了解,嬴是司馬禦的最終目的。

    赤月似懂非懂地點頭。

    黃昏時抵達一個小村子,這裏全是匈奴老百姓,似乎是有一家在舉行婚禮,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

    術木合令士兵在村子附近紮營安頓,赤月無聊,便要司馬措陪去看熱鬧。

    “抱歉,我要陪著阿荺。”司馬措斷然拒絕。

    赤月狠狠剜了他一眼,道:“你這叔叔當的一點都不好,也不陪著我玩。”

    司馬措哭笑不得,道:“阿荺身子不好,我是她夫君,自然要陪著她,照顧她。”

    “不是有鴛鴦那個丫頭嗎?讓鴛鴦來照顧。”

    “鴛鴦忙著洗衣、煎藥。”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願意陪我玩,我找術木合去。”赤月氣唿唿地走

    了。

    司馬措坐在帳篷裏,讓姚荺的頭枕在自己腿上。

    “你就陪赤月公主去玩吧,看她好生氣的樣子。”姚荺笑道。

    “她生氣也沒用,我必須守著你,司馬禦神出鬼沒,不知什麽時候他就出現,我甚至懷疑他已經偽裝成匈奴士兵就在我們中間。”

    “有這個可能。”姚荺也深深了解司馬禦,為達成目的,司馬禦無所不用其極。“在他心裏沒有快樂的事,否則他也不會追著我們了。”

    司馬措歎了一口氣,道:“他太嫉妒我們,他不容許我們快樂,如果我們過得痛苦,他就不想殺我們了。”

    “像個孩子一樣,卻又是一個可怕的孩子。”姚荺閉上眼,司馬禦真正的目的是不讓他們快樂,而不是殺他們,當阻止不了他們快樂時,才會想要殺他們。

    夜裏赤月又跑來,她拿來很多小物品,有牛角製成的樂器,有狼牙製成的耳環,還有各種動物骨頭製成的小飾品,她把這些都送給姚荺。

    另外有一套匈奴女子的服飾,是她參加婚禮時,主人家特意送給她的。

    “漢人嬸嬸,你穿我們匈奴女子的衣裳試試,我想看看你穿出來是什麽樣子?”

    姚荺剛飲了一碗熱羊奶,精神尚好,她瞧著那套匈奴女子服飾,顏色很豔麗,也是非常漂亮,不過與漢服比較起來,缺少輕靈飄逸的感覺,胡服緊身,利於勞作。

    “你想穿嗎?”司馬措看出姚荺也想試那套胡服。

    “嗯,我從來沒穿過胡服。”

    “二娘,我來給你穿。”鴛鴦見姚荺精神好轉,心下喜不自勝。

    當下鴛鴦解下姚荺的外衣,幫她穿上這套匈奴女子服飾,這衣裳比漢服要厚重,質地粗硬,對於精致的綾羅綢緞來說並不是好料子。

    “這些都是羊毛編織成的線,再織成布,然後又一針又一線地縫的,穿著保暖,包管下雪你都不會感覺冷。”赤月興高采烈。

    衣裳穿好了,鴛鴦扶著姚荺起身,腰身稍大,其他尚好。

    司馬措打量著姚荺,緊身的胡服裹得姚荺的腰身纖細得像楊柳枝,婀娜動人,輕盈曼妙,比穿起漢人衣裳又是另外一種風彩。

    “好看吧,穿著我們匈奴的衣裳就是好看。”

    赤月興奮地將那些小飾品往姚荺頭上戴,又幫她戴上狼牙耳環。

    “漢人嬸嬸,你現在是我們匈奴最美的

    女人。”赤月嘖嘖稱讚,她雖性格刁蠻任性,但心無城府,有什麽話就直接說,並不吝嗇於讚美姚荺。

    鴛鴦卻在一旁皺起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匈奴公主突然對姚荺這麽好,怕是打的什麽歪主意吧。

    司馬措點頭應和赤月,姚荺確實很美,他暗中偷笑,司馬禦也不知是腦袋出了什麽毛病,才會替他選了一個這麽美麗的皇後。

    “漢人嬸嬸,我們到村子裏去玩,現在他們燒起篝火,大家圍著火跳舞。”

    “我不會跳舞。”姚荺搖頭。

    “很簡單的,你隻要手擺擺,腰扭扭,腳甩甩就可以了。”赤月極力攛掇,她愛熱鬧,這篝火晚會是人越多越好。

    盡管她很中意司馬措,但也不會將姚荺當成自己的情敵,畢竟她的父親就有好些個女人。

    “二娘身子才有些好轉,這夜裏出去別著涼了。”鴛鴦有些擔心。

    赤月見鴛鴦又在掃她的興,哼了一聲,道:“不會的,胡鹿姑的醫術高明得緊,他會治好漢人嬸嬸。漢人嬸嬸,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姚荺哪禁得起她這樣哀求,畢竟赤月也不是個令人討厭的姑娘,再說到了匈奴王庭,估計還需要赤月的幫助,因此姚荺也有些想籠絡赤月。

    “好,那就去吧。”

    赤月嘻嘻地笑,拉起姚荺的手,走出一步,她迴頭又抓住司馬措的手。“漢人叔叔,你也去跳舞。”

    兩個人都被赤月拉出去了,急得鴛鴦趕緊跟出去。“那我呢?”

    “你就留在帳篷裏吧。”赤月大笑。

    鴛鴦跺腳,道:“我才不,你們都去了,我也要去。”

    營地和村子挨在一起,走不多遠就是村子,隻見村子裏燈火通明,把半邊天空都染得紅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圍著火堆手挽手載歌載舞,也有人在彈奏樂器,還有人在烤羊排。

    赤月興奮地告訴姚荺,今日主人家特意殺了三十隻羊,供所有人食用。

    那主人家知道赤月的身份,見到她來了,趕緊拿來羊毛褥子鋪在草地上,赤月拉著姚荺坐下。

    “漢人叔叔,你也坐下來。”

    很快有人送上來烤好的羊排、新鮮的瓜果、熱騰騰的羊奶、甜絲絲的奶酪。

    司馬措握起姚荺的手,姚荺的手微微有暖意。“冷嗎?”

    “不冷。”姚荺搖頭。

    火燒得很旺,周圍幾丈內都有暖意,映得姚荺的臉紅撲撲的。

    在她的前方術木合正在瞧她,從姚荺一出現,術木合就看到她,她穿著匈奴女人的服飾,但明顯看起來並不像匈奴女人,因為她太瘦了,皮膚又太白了。

    這裏所有的女人都不如她美貌,她就像是一株會行走的花,或者花也沒她好看。

    隻是身子太弱了,這麽弱的身子是承受不起匈奴男人強壯的身體,會把她折騰得散架。

    擁她大約就是擁花入懷的感覺,力量一重,花枝就會折斷,花瓣就會凋零,終究來說不適合匈奴男人。

    術木合移過眼神去看場中的那堆熊熊燃燒的火,但不知怎的他的視線又慢慢飄移到姚荺的麵上,美麗不僅是女人追逐的,更是男人一生追逐的。

    姚荺沒有看到術木合,她依靠在司馬措的身上。

    匈奴的樂舞奔放有力,充滿熱情,男女老少皆可以跳,他們模仿各種動物的動作,將這些動作改編成舞蹈,並加入自己創意。

    “走,我們去跳舞。”赤月拉起姚荺,又一手拉住司馬措,踏入到眾人當中。“不要管會不會跳,跟著大家的動作來做就是了,就算真跳錯了,也不會有人笑的。”

    姚荺隻好學著別人的動作,但真像赤月說的那樣跳錯了也沒人在意。

    大家手拉手,扭腰抬腿,忽然姚荺手腕一緊,隻見自己的右手被一隻蒲扇大的巨手給握住,順著這隻手向上看,姚荺便看到術木合。

    術木合沒有看姚荺,眼睛直視前方,雖然身材魁梧,但他的舞姿卻一點都不差,扭動得比姚荺還靈活。

    他握著姚荺的手,這小小的手完全包裹在他的大手中,手心體會著細膩柔軟的感覺,真的是像花一樣嬌軟。

    姚荺試圖掙出手但並沒有成功,其實術木合沒怎麽用勁,他擔心自己一用勁,說不定就把姚荺的手腕給捏折了。

    不過大家跳舞都是手挽手,姚荺也不好再抽出手,她繼續和著大家的步子跳舞。

    忽然姚荺怔住,在火堆的對麵她又看到熟悉的麵孔,那張英俊的麵孔在火光中時隱時現。

    司馬禦喬裝成匈奴老百姓混跡在人群當中,沒想到一來就被人拉著跳舞,他老早就看到姚荺和司馬措。當他看到兩人喜笑顏開地跳舞時,殺機燃起。

    就如姚荺所想的一樣,他不想殺他倆,而是不願意他倆快樂。

    司馬措和赤月正對著火堆,沒能看到司馬禦。

    術木合發現姚荺的神色變化,順著她的眼神看向對麵,對麵的人群中有一名男子格外引人注目,雖是穿著普通的匈奴人服飾,但他的眼神鋒利得像出鞘的劍。

    這個男人一看就是殺人的,而且殺過很多人。

    “他是誰?”術木合問道。

    “是西陵王司馬禦。”姚荺瞅了術木合一眼

    “就是那個追殺你們的王。”術木合感到有趣了,他聽過司馬禦的名字,隻是一直無緣見麵,現在看到果然不同凡響,有萬夫莫敵的氣概。

    術木合起了心思,他要擒住司馬禦,一來豎立自己的威風,二來除掉司馬禦,大晉就無能人,匈奴兵就能長驅直入進攻中原,三來他要在姚荺麵前露一露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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