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百濟國的王子和公主進宮,司馬措攜文武百官去東華門前迎接。

    百濟國雖是東北小國,但臣服大晉多年,天子親自迎接也是為了表示對百濟國的尊重,也不會讓百濟國王子和公主失去麵子。

    遠方貴客前來,天子和重臣都盛裝出席,遠遠看去都是清一色的俊朗人才。

    這主要是自大晉以來,無論男女都重視相貌,因此美男比美女還要多。

    美男比普通男子也更容易仕途順利,因此走上高位的大臣相貌都是一等一出色。

    雖然都是美男,但還是能一眼看到司馬措,他的丹鳳眼高出所有人一大截,形態更為風流倜儻。

    辰時末百濟國王子和公主方至,那百濟國的王子二十三四歲,相貌英俊,叫做李正成,公主是他的四妹,才十八歲,花容月貌,叫做李月仙。

    李月仙沒有像眾人一樣騎馬,而是騎在一頭梅花鹿身上,特別的引人注目。

    司馬措迎上去,李正成先下馬行禮,他隻是微微俯身,司馬措便扶住他。“王子,別來無恙?”

    李正成和司馬措以前見過,但那是小時候,李正成隨其父王來大晉,當時兩個孩子還一起玩耍了好幾天,臨至分別時司馬措拉住李正成不放,要他留在天樞宮。

    “陛下,還記得小時的事嗎?”李正成目不轉睛地盯著司馬措。

    司馬措笑道:“當然記得,似在昨日。”

    “陛下,這是我胞妹,李月仙。”

    李月仙微微曲身向司馬措行禮,司馬措也扶住她。

    “王子和公主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朕已在禦花園備下接風酒,兩位請。”

    禦花園中已擺下豐盛的酒宴,歌舞也早就準備就緒。

    李正成走在司馬措的左邊,兩人並肩而行,而李月仙則留神打量四周。她聽李正成講過很多關於天樞宮的事,對這裏十分感興趣,這次進貢,李月仙便要李正成帶自己一起來。

    主客落定後,眾人一邊飲酒,一邊欣賞歌舞。

    蕭才人領舞,她聽說百濟國王子和公主要來,心裏計較要出席國宴。

    但她不是皇後,沒有資格出席,攪盡腦汁想了幾天才想出在國宴上領舞,在文武百官和百濟國貴客麵前露一下臉。

    這支《鼓舞》蕭才人排練幾天,她才練得熟了,但危險性比較大,是人不落地,站在宮女舉起的小鼓上翩翩

    起舞,所以跳這支舞,要麽一鳴驚人,要麽掉下丟人現眼。

    蕭才人本身是有功底的,雖然危險,但蕭才人也十分小心,不讓自己有大動作,以免失腳摔下。

    眾人不斷拍手叫好,蕭才人內心得意,隻要這樣多出幾次風頭,興許皇後之位便能到手了。

    跳完後,蕭才人故意向司馬措走去,坐在他的身畔。

    這個時候司馬措也無法趕她走。

    李月仙瞅著蕭才人,這女子雖然長得漂亮,但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總覺得缺了些什麽。

    “尊敬的陛下,你身邊的這位是你的皇後嗎?”李月仙笑道。

    頓時文武百官都愣住了。

    司馬措稍怔,便馬上道:“這位是蕭才人,不是朕的皇後。”

    “那為何不請皇後出來?這國宴理應請皇後出來?還是她不願意見我們這小國寡民的王子和公主。”

    司馬措笑了笑,道:“皇後身子不適,在寢宮裏歇息。”

    “那國宴後我去看皇後。”

    蕭才人的臉色立即變了,她費心費力地編了一支舞,卻全然沒得到百濟國公主的歡欣。

    “好。”司馬措向著下首的趙常侍使了一個眼色。

    趙常侍心知肚明,立即起身去甘露宮。

    此時姚荺在窗前做針黹,雖然俸祿已經送到,暫時不憂錢,但姚荺卻打算給鴛鴦攢一副嫁妝,遲早這些宮女們都要放出去嫁人,那自己就算是她們的娘家人,自然得備嫁妝。

    活計還是繼續做,隻是不像以前那樣緊迫。

    濃蔭從窗外進來,案台上光影暈動,便連姚荺的麵龐上都沾染了光芒。

    正在忙碌,忽見趙常侍來了,姚荺趕緊讓鴛鴦奉茶。

    “殿下,那百濟國公主國宴後要來見你,但陛下稱你身子不適。”

    “我明白了。”

    待趙常侍走後,姚荺放下手中的針線,令鴛鴦收拾起來,自己便躺到床榻上裝病。

    “殿下,你這裝病都沒經驗,你臉色這麽紅潤哪裏像有病的。”說著,鴛鴦便往姚荺臉上塗抹著一些白色東西,在眼圈周圍又抹了黑色。

    這樣姚荺看起來真像重病在身似的。

    “殿下,要不要再弄點藥煎煎,做戲做全套。”鴛鴦打趣她。

    “你這丫頭,不過可以去煮些百合蓮子湯,

    清熱解毒,提神醒目。”姚荺笑道。

    料著國宴一時半會不能結束,姚荺又起來做針黹,命一個小太監去門前守著,若看到百濟國的公主來了便馬上通報。

    一直到午後小太監才來報百濟國公主來了,姚荺才趕緊躺到床上,鴛鴦也在旁邊假裝服侍,拿著紈扇給姚荺扇風,心裏笑開花。

    李月仙進來時,姚荺示意鴛鴦扶自己起身,她也假裝身子不適微微顫抖。

    “公主,很抱歉,身子不適,未能遠迎。”

    李月仙打量著姚荺,道:“你是皇後,你可比那個什麽蕭才人好看多了,果然皇後都是美若天仙。”說著,她便讓扶姚荺躺下。

    姚荺躺下來,令鴛鴦去奉茶。

    “皇後殿下,你是什麽不舒服,可請醫看過?”李月仙一臉關切。

    “多謝公主關心,不是大病,隻是天熱了頭暈腦脹。”

    “皇後殿下,我看你的臉色不像是天熱引起的,怕是有些日子身子不好了吧?”

    “那倒不是,就這兩三天,以前也有過,躺上幾天便好了,不礙事。”說著,姚荺便讓鴛鴦拿過來一隻木匣,打開裏麵是一支金碧輝煌的鳳釵。

    這支鳳釵是純金打製,栩栩如生,如鳳凰展翅高飛,是當年姚荺大婚時的嫁妝。

    “公主,這支鳳釵送給你,作為見麵禮,請不要嫌棄。”

    李月仙接過鳳釵瞧了兩眼,讚不絕口。“皇後殿下,這做工真精細,在我們百濟是做不出這麽精致的鳳釵,皇後殿下盛意拳拳,那我李月仙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公主性格爽快,對漢語極是精通,投了姚荺的脾氣,兩人聊了近半個時辰,李月仙不敢再打擾才告辭而去。

    姚荺躺在榻上發呆,如果人能活成像李月仙這樣,那就真是人生無憾。

    “殿下,你怎麽了?公主走了你好像一直不開心。”

    姚荺坐起身,歎了一口氣道:“我真羨慕月仙公主,她隻比我小一歲,可以走遍天下,而我就像是一隻鳥被囚在籠中,哪裏也去不得。”

    “殿下,你要是不開心,明天我們就出宮去散心,帶著梅蘭梅菊她們。反正現在趙常侍又給送月俸,我們也不用擔心沒錢。”

    這出去一天也難滿足姚荺的心願,她尋思著要在外多住上幾天才行,念頭一起,姚荺一時半刻都不願意呆在天樞宮。

    “鴛鴦,你去找

    趙常侍來。”

    “啊——”鴛鴦嚇了一跳。

    “去吧,沒事了,他不會害你。”

    半炷香功夫後鴛鴦先迴來了,說趙常侍此時在陪著陛下一起招待百濟國的王子,要遲一陣才能來。

    過了一個時辰趙常侍才來,進來後便向姚荺告罪。

    姚荺讓鴛鴦在門外守住,這才道:“趙常侍,我打算出宮,去觀音寺修行半月。”

    “西陵王知道嗎?”趙常侍頗感詫異。

    “我是突起這心思,未告知與他,煩趙常侍和他說吧。至於陛下那邊,就說我是身子不適,去觀音寺靜養,待身子好後便歸。”

    趙常侍沉思一迴,道:“殿下,打算什麽時候出宮?”

    “明日。”

    “好,臣會告知西陵王與陛下,另外臣也會派人去觀音寺保護殿下的安危。”

    “不用派人保護,我是在寺院裏,若人多了會擾寺院的清靜。”

    夜深人靜,明月照軒窗。

    姚荺坐在窗前看書,今晚她好像靜不下心來。自從李月仙來過後,姚荺的心就很亂,希望能活得像李月仙那樣自由自在。

    行囊已經收拾好,姚荺還帶了幾本書,隻等明日清晨便出發去觀音寺。

    願意隨行的宮女有鴛鴦、梅蘭、梅菊、芳草、小桃五人,其他人表示不習慣寺院日子,願意留下看守甘露宮,每日打掃清潔。

    姚荺也不勉強,寺院乃是清靜之地,人去多也不好。

    夜風吹熄了燭火,月光拂在案台上。

    姚荺從懷中掏出翡翠玉韘,在月光的映照下,玉韘的顏色更深了,幾乎變成了墨色。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姚荺歎道。

    話音落下,這時窗外傳來撲通地一響,似乎是有什麽東西掉下來。

    姚荺一驚但馬上平靜下來,她將翡翠玉韘放迴懷裏便走出屋子。

    院落中比屋裏要敞亮,姚荺四下尋找聲音的來源。

    忽然一道黑影從含香樟後麵轉出來,正好與姚荺麵對麵。他全身著黑,蒙著臉,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姚荺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睛,是司馬家獨有的丹鳳眼。

    那男子急道:“有人發現我進來了,快找個地方讓我藏起來,待會他們會來這裏搜。”

    姚荺迴過神,道:“你跟我來。”她將男子帶到自己的屋子。

    剛進入屋子,外麵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趙常侍的聲音響起。

    男子徑直鑽到床榻上,用褥子遮掩住自己的身體。

    “皇後殿下,臣發現又有刺客潛入宮中,且往你的甘露宮而來,請允許臣進來搜查。”

    姚荺應了一聲,道:“我已經歇息了,你自己進來搜查。”說完,她迅速上榻,扯下了芙蓉帳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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